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李白不在松风苑了?”銮铃惊道。
  怜三妙轻轻一笑:“师父出游有一段日子了。”
  “那你上次去松风苑,不是去见他?”銮铃问。听问,怜三妙落在銮铃面上的目光幽幽一深,她抬手翩翩一请:“公子坐下说话吧。”
  “公子一身琵琶技艺让三妙惭愧不已,却不知想怎么学琴?”怜三妙柔声问。
  銮铃道:“在下时间不定,就是想每隔几日来听上几曲,三妙姑娘再听在下的琴,多多指点。”
  “这并不难,公子来了即可,三妙平日都在这花满楼,不常出去,上次是迫不得已——”怜三妙说着,岔开话题,眸光柔柔落在銮铃面上,轻道:“公子欲何时开始呢?”
  “现在吧,最近都没时间过来,趁着今日也好多学点儿本事。”銮铃扇子一展,高兴地摇着。
  怜三妙先让銮铃弹了一曲,摸了摸銮铃的底。銮铃一曲毕,头上落下汗来,不好意思道:“还是很久前去松风苑向李先生请教过,后来也没练习,让姑娘见笑了。”
  “倒也无妨。”怜三妙眸光落在銮铃漂亮的手指上,轻羡道:“师父曾说弹琴要一双妙手,看似无精其实有神,他说弹琴就像做生命里其他任何事一样,既要有矢志不渝的信念,又要有难得糊涂的心境,祥和自然,张弛有度,这样,才能领悟真谛。”
  銮铃听得连连点头,想不到李白那酒中神仙也懂这人生的大道理,她可是死过一次才了悟的!
  见銮铃听得认真,怜三妙又赞銮铃的手指:“师父曾夸三妙手指纤韧,若不弹琴甚是浪费。今日见了公子的手,三妙方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这一双手来自父母,与在下个人修为并无关,三妙姑娘谬赞了。”銮铃含笑请怜三妙在琴前坐下。
  怜三妙也不推辞,只又道:“精与神到底还是个人的。”她话毕,略静了静神儿,素手一抬正要抚上琴弦,却是房外有人敲门道:“三妙姐姐在么?我家公子来了。”
  銮铃只觉这说话声十分耳熟,竹凊也讶异了一下,随即垂下脸来。那三妙闻言,径自从琴前起身。
  “三妙姑娘还有客人来?”銮铃出声道。怜三妙回眸望了她一眼,但笑不言,款款过去,把门打开。只听那怜三妙道:“公子请吧,方公子还在呢。”
  銮铃愈发好奇,走过去看,冷不防和迎面进来的李珩差点撞个满怀。銮铃看见进来的竟是李珩,惊诧地后退一步,竹凊和风冽也吃了一惊。
  而阿汀从李珩身边溜进来,一眼瞧见竹凊,高兴地就要拉竹凊的手,激动道:“阿竹,你果然也在!”
  吓得竹凊忙躲在风冽身后,然而无疑,刚刚在门外说话的就是这阿汀了。
  銮铃难以置信地盯着李珩,艰难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倒是怜三妙见他们都是相识的,识趣地款款道:“方公子若要学琴便改日再来,三妙先出去了。”
  门“吱呀”合上,銮铃心里也咯噔一声,怎么不想见谁就来谁?那李珩见銮铃神色为难,温润一笑道:“在下并不是——”
  “煦王爷何必在銮铃面前自称‘在下’,銮铃消受不起。”銮铃没好气地径自在桌边坐下,气哄哄地倒了杯茶自己喝着。风冽竹凊,还有那阿汀都吃了一惊,銮铃惯常是好脾气的,怎么每每见到这位煦王,尤其现在明知道他是堂堂王爷,竟还敢这么怠慢?
  李珩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他也随着在桌边坐下,温言道:“你我相识于松风苑,便都是朋友,何须这样生分。”他顿了顿,缓缓又道:“我打听你有一些日子了,后来才知道你便是墨儿的王妃,你也不来松风苑,我只得让这里的三妙姑娘帮忙留意。”
  “你找我做什么?”銮铃冷淡道。
  “倒也没有大事,在下受人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李珩说着,把手中的扇子往銮铃面前一放,又道:“太白走之前再三嘱咐,在下自当铭记于怀。”
  銮铃的脸色终于一缓,她瞥一眼那扇子,正是她当日教给李白题诗作画的那柄扇子。也是……她太咄咄逼人了。她拿起那扇子在手,语调终于缓和:“他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听不到风声?”
  那李珩一笑:“近一个月了。他本想等你来向你辞行的,可你一直未来,他便先走了。还让我转告,等他回来,再一起喝酒作诗,你不可再失约。”
  一个月……她还是一个月前去过松风苑。
  却不妨和李白生生错过了。她叹一口气:“那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他说要西行,而他性格超然,行踪不定,到底何时回来也不定。”李珩说罢,便只温温地望着銮铃,不说话了。銮铃浑身不自在,拿着扇子起身:“这花满楼也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咱们还是走吧。”
  一行人离了花满楼,銮铃的马车在外面候着,李珩的马车也在,李珩的马车边上立着一个威武的便衣侍卫,那侍卫瞧见风冽,大哈哈一笑:“你果然也在。”
  风冽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流沙。”
  李珩出声道:“我陪都夏王妃走走,阿汀和阿竹跟着,你们两个许久未见,也好去一旁叙旧。”
  銮铃刚要出声反对,那流沙已挽住风冽的胳膊,笑嘻嘻往反方向走。风冽凝眉回头,眸光掠过李珩,终于和那流沙一起走了。
  那阿汀却是兴奋地差点手舞足蹈,拉住竹凊道:“正好咱们俩一起说说话,王爷和王妃说说话。”
  竹凊闷闷把手抽回,不乐道:“你浑说什么,那是你家王爷,王妃是我家王妃。”阿汀却是目不转睛盯着竹凊,呵呵一笑:“是我说错了,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他说着,又想到什么,一拍脑瓜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竹凊眼前,讨好道:“瞧我带了什么好玩儿的给你。”竹凊看去,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编鸟笼,里面放了一只竹编的小小鸟,阿汀拿手一拉竹笼边上的一个小竹钩,那小鸟的翅膀登时扑棱扇了一下。
  竹凊看着新奇,也拿手去拉那小竹钩,倒笑了:“你哪里得来的?”
  阿汀不答,只看到竹凊笑了,便也随着呵呵一笑:“你喜欢就拿着玩儿吧,听说王府里生活闷得慌,尤其你还是在都夏王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此文,支持此文,此文是某微的宝贝儿子。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阿汀不答,只看到竹凊笑了,便也随着呵呵一笑:“你喜欢就拿着玩儿吧,听说王府里生活闷得慌,尤其你还是在都夏王府里。”
  “我可不能要,我又没为你做过什么,怎么能随意收你的东西。”竹凊登时把手缩回,一本正经道。那阿汀一见竹凊不要,登时慌了,又好言好语地赔笑着说话。
  銮铃在一旁看着好玩儿,这阿汀本是个性格暴躁的人,对竹凊倒是上心。
  李珩亦笑望着他们:“开始阿汀以为阿竹是个男孩儿,还苦闷了一段日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个男孩儿却为何又会喜欢一个男孩儿,后来太白告诉他你们都是女子,他才心花怒放,做了这个小鸟,总想找个机会送给阿竹。”
  “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把戏被人看穿,銮铃心里总有些闷闷。
  李珩眼见着阿汀和竹凊在那儿纠缠不清,才道:“咱们往那边走走。”
  离得花满楼远了,声色也就寂静了,街道阔敞,古老端正,然而没有路灯,只有秋日月华些许冷清。
  李珩只默然走着,也不说话。銮铃心情烦躁,她怎么也料不到她还会和长这样一张脸的人在一起散步。
  她没话找话道:“李白这一走,松风苑怎么办?王爷就住在那里?”
  李珩道:“太白本就是偶来长安才住在松风苑。松风苑是我在长安的宅子——我远在江南,虽不常过来,但总要有一个地方落脚,便置了这院子,来长安时便住着。”
  “你的院子?!”銮铃惊讶,然而她又察觉她太过惊讶了,讪讪道:“你是皇帝的儿子,长安还没你住的地方?”
  李珩淡淡一笑,仰头望月,神色间些许落寞:“皇子又怎么样?沦落时,比寻常人都不如……长安虽大,到底也是别人的地方。”
  “那你什么时候走?”銮铃话一出口,倒有几分赶他的意思,她忙道:“我是说……是说,呵呵,长安虽大,虽然是皇城,肯定没有你江南物美景美,是一种享受。”
  李珩目含微笑望着她,也不介意她的话,只是道:“也快了。”
  “那……祝你一路顺风。”銮铃不喜欢被他看着,也不喜欢看他,她垂下头往前走,却不妨手上一紧。
  温润而熟悉的触觉。
  她整个人僵呆在那里,回不过神,深深地回不过神。她只觉得眼前的月色在刹那间化开,洁白如霜如水一大片,她说不出的感觉。
  她只知道是这个煦王爷拉住了她的手。
  她恍惚间也能想起这煦王一双修韧有度的手,其实和李暖还是很像的。
  “江南确实物美景美,所以我此次来长安,本想带你一起回去。”李珩仍是望着她,眸光却有些深邃了,他又道:“我听说了你和都夏王之间的事,然,只要你愿意,我还是想带你回江南。”
  銮铃诧异地回不过神,一时难以分辨对她说话的到底是这绝色出尘的煦王,还是温润如玉的李暖了。
  她震震回头,一眼看进煦王认真的眸光里,身子一颤,涩声道:“你说什么?”
  “只要你愿意离开李墨兮,我带你走。”李珩这一刻仿佛又不是那个好脾气的煦王了,周身都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坚定仿佛不能被任何撼动。
  銮铃终于被他这句话惊回神,终于清醒,她面前这个是江南王,是李墨兮的王叔,根本不是李暖。
  銮铃用力一挣,把手挣脱。
  “王叔说什么呢……銮铃与王爷才见过几次……你既然听说了我和李墨兮的事,就该知道我心里除了他再没有旁的人,何必说这些不可能的话出来!”
  “小姐怎么了?”竹凊帮銮铃梳着湿漉漉的头发,皱眉道:“可是那煦王对小姐说了什么?小姐回来之后怎么一句话不说?”
  竹凊好不容易甩开阿汀,追上銮铃和李珩时,李珩正身子僵冷地站在銮铃身侧,怔怔然望着她。而銮铃垂了头,一副想逃跑的样子。她也察觉他们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然而竹凊看那李珩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该不会伤害銮铃,便也没放在心上。此刻,才觉得銮铃神情不对,心里担忧起来。
  銮铃却是被竹凊问得回了神,她埋头把玩着扇子,勉强一笑:“没有啊,我很好。”她说着,刷的打开扇子在眼前,她只顾着发闷,还没看呢,也不知这李珩被李白那么中意,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画,写出什么样的字来!
  然而,那扇子在她眼前打开的一瞬,她就惊呆了。
  竹凊也看到那画,“啊”了一声,指着扇子直叫:“李,李先生怎么在这儿?!”
  这扇面上画的是李白,李白靠在竹榻上仰天饮酒,天上就是一轮明月清辉,小院子内松风飒飒,沁人心脾。
  然而,却不是銮铃常见的那种古人诗情画意的简单勾勒,逼真度百分之八十,李白朗然大笑的神态,甚至微风拂过每一株草木都活灵活现,直逼现代人用相机照出的效果,大类用电脑设计的手绘。
  她蓦然坐直了身子。
  这李珩到底是谁?
  他画技再高,总不会有现代人写实派的画法吧?銮铃伸手去摸扇面,匀称而滑腻,简直就像照片印上去的。她一把抓住竹凊:“凊儿,运用你丰富的古代知识想想,想想这个时候有没有这种画法?”
  竹凊也惊呆,却也没想到銮铃也这么沉不住气,连忙仔细想了想,最后摇头道:“奴婢从未见过。”銮铃心里怦怦直跳,李暖不会真的也来了吧?然而不等她再想,她已一口否认,这肯定是巧合,那李珩肯定不是李暖!
  莫非是前世今生?太太太……扯了!
  “小姐别乱想了,这只能说明煦王画工确实了得,想想也是,李先生那么张狂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竹凊见銮铃还在纠结,就岔开话题:“明日便要去温泉宫了,小姐想想还要带什么?”
  “有什么好带的,反正我只窝在院子里哪儿都不去。”銮铃听问,慢慢把扇子合上,她暂且不准备看第二面,万一钢笔字都冒出来,她明天肯定去不成温泉宫了——被雷的暴毙身亡。
  “哪儿都不去?听说现在菊花台上菊花开得最美,皇上就是去赏菊的,小姐难道不要去看看?”竹凊引诱道。銮铃依然漠不关心的样子。竹凊没辙了,只得道:“小姐这次是以王妃的身份去的,和之前定然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和他的事不是大唐上下是人皆知吗?”銮铃倦倦道,一摆手从榻上起来,只道:“我给纁儿准备的那几条裙子带上就行了。”
  说到那裙子,竹凊脸微红,小心道:“小姐,那裙子到底什么用处?何时穿啊?”
  銮铃瞅着竹凊那面红耳赤没出息的样子,怒其不争:“不就是两条连衣裙,两条睡裙,一条旗袍,还有一条迷你短裙吗?不用这样吧?纁儿身材那么好,穿上肯定漂亮!”然后又想到这时代毕竟还是封建时代,又哀其不幸:“……就让她在寝殿里穿着玩儿吧。”
  竹凊瞧见銮铃这副愤愤又悲苦的神情,登时不敢说话,服侍銮铃躺下,才忍不住问:“小姐,你怎么忽然间懂了这样多奇怪的事?”
  “……”銮铃听问,心里一冲动想把她来自现代的事说出来,但最后又笑呵呵咽回去,算了,竹凊这么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丫头没准儿把她当成借尸还魂,再不敢跟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了,那她可真是得不偿失。
  万一竹凊要再说出去,那她当代的李清歌古代的萧銮铃怕是在劫难逃要再度死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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