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啊。”平时相熟的几个女人急忙阻止她,“哪有女人离婚的,你非要做到这一步,也是害你自己。”
刘知年不表态,周铁明却咋呼了起来,当众被人提出要离婚,她觉得很没面子:“你说什么?离婚?放你娘的屁!——男人花心一点怎么了?我说你胆子不小啊,还敢想离婚的事?你离个看看,我弄死你全家信不信!”
正文 第7章真是够不要脸的
她话音刚落,蹲在地上的周耀华就冲了上去,捡起一旁的石块用力往他脸上砸,疯狂的样子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住了。
周铁明想挣开,但周耀华已经打红了眼,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最后把门牙都给砸断了几颗。
“救命啊,打死人了。”刚才那嚣张的语气不见了,周铁明嚎的无比凄惨,“哎呦!真要把我打死了,你们见死不救的都是从犯,救人,救人啊!”
李秀景听见这动静,不要命地冲上去想把周耀华给拉开,结果反被周耀华的怒火波及,她不想打周铁明了,而是狠狠地扯住李秀景的头发把她按在地上,一边往人少的地方拖,一边狠狠扇她的脸,恨她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她小叔,你把人带去哪儿你?”刘知年怕她真闹出人命来,一边拜托别人去喊村干部,一边招呼几个大汉跟了过去,想要把周耀华控制住。
而这个时候,周铁明就在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管李秀景为了救他差点被打死。
“真是够不要脸的。”村民还是质朴的多,听见这话,都纷纷指责她,“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你真就能做的这么绝?”
周铁明一边摸着血流不止的嘴,一边骂骂咧咧地道:“关你们屁事!滚滚滚,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犊子。”
“嗤,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吧,王八蛋!”别人都看不起他,自然懒得和他计较,回骂了几句,看笑话似的嗤笑着离开了。
周铁明死狗似的躺在地上,咬咬牙还是爬起来,去了周耀华和李秀景的方向。
李秀景被打的嘶声尖叫,旁边几个壮年生怕周耀华真把人给打出好歹来,连忙冲过去将李秀景给抢了下来,周耀华还要去打,几人又把他给控制住,好不容易等居委会的人赶过来,几人都累得不成样子,李秀景和周铁明都伤得不轻,被送到卫生院去了。
村委会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情况,但这么复杂凶残的还是少见。
“夫妻过日子,以和为贵,再过不下去也不能伤人。”村书记抽着旱烟,好言相劝道,“你们这种行为,现在都是要坐牢的!”
周耀华满脸的血道子,蹲在地上许久不发一言。
“到底想咋着嘛。”周仁礼半夜被祸祸起来,满脸的怒容,“今天在村委面前,都把话都给我说清楚,要死要活的,回去赶快办好!一个个的,全都是讨债鬼,麻痹的嫌你老子命长是不是?”
周耀华木头似的不说话,刘知年便主动道:“既然他二叔家没决定好,那我就先说了。”
“我要和周铁明离婚,两个孩子归我。”刘知年见在场的人都一副吃惊的样子,讽刺地说道,“我十七岁嫁进周家,十五年来,我是怎么对待公婆、妯娌的,我又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我平心静气地将就着过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村书记想劝,刘知年就抢先说道:“土改的时候你们抢了我家,文革的时候又逼死了我爹娘,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万安村上下都欠我的!现在我不过是想离婚,你们谁不答应,我就闹死他,反正我什么也不剩!”
“诶,你说这是啥子话嘛。”村书记说,“我们当时不也是听上面的安排?”
刘知年拗着股劲儿,捏着拳头不肯言语,村书记看看这一家子,知道就算劝和也过不好,不由说道:“你想离婚是可以,但两个孩子,不能都归你。”
“书记,这……”周仁礼自然不想让刘知年离婚,她要是离了,二儿子家跑不远也要散,但让他去劝刘知年,他又拉不下那个脸来。
刘知年却不理其他,只坚持地说道:“不管你们怎么算,孩子一定要归我!”
“好歹也是周家的孩子,你不能一个不给人留吧?”村书记兀自道,“你别跟我犟,你一个女人,怎么养两个孩子?累死你的多。”
村书记没有挤兑她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你家老大也已经懂事了,不用费多大心思,带走可以,年纪小的那个就留下吧。财产也理应分你一些,具体数额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好了就来我这里报备,我给你批了离婚申请,你们再去镇上打离婚证。”
刘知年松了口气,朝村书记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大家的,老大家的!”周仁礼急忙追出来,难为情地说道,“你真要和铁明离婚,不认我们这公婆俩了吗?哎呀不能啊!铁明虽然做的不对,但你看在两个孩子……”
刘知年没给她说完,转身强硬地说道:“孩子我会带走,所以不劳您二老费心。”
“那不行!”周仁礼想到刚才村书记说的话,想了想,还是说道,“小的你带可以走,麦麦那可是我周家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跟你走!”
刘知年冷笑了一声,说道:“放你的屁!”
“诶,你……”周仁礼想不到她翻脸这么快,知道她是劝不好了,连忙改道去了卫生院,想把这事告诉周铁明,让他想想办法,反正周家孩子不能都让她一个外姓的女人给带走。
刘知年也不理他,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
周筠麦刚刚在医院照顾娓娓,并不知道这些,等刘知年面色沉重地来找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母亲会选择离婚,但没想到这么快。
“麦麦,妈有话和你说。”刘知年把她喊到走廊里,问她,“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跟不跟妈妈一起过?”
周筠麦拧起眉,想也不想地问:“那娓娓呢?”
“她……”刘知年捂着脸抽噎了起来,却没有直接说,只道,“她还小,不懂这些,暂时别告诉她,就说我们是去走亲戚了。”
周筠麦觉得不妥,很不妥。
“你、你回去收拾一下吧,顺便和玩的好的朋友告个别。”刘知年也有些动容,“这次走,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周筠麦平静点头答应下来,目光深沉地望向了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没想到这一世母亲会放弃幼小的妹妹,虽然她果敢地选择了离婚,但她在这个小村子里封闭了十几年,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带着恐惧的,而且娓娓还太小,她也不敢冒险把她带着。
不过,要真的把她留在周铁明的眼皮子底下,她这个做姐姐的更不放心。
刘知年心里也很乱,要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骨肉,绝对是非常折磨的事情,她也不想丢下娓娓,可是没办法,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去独立抚养两个孩子。
“你真要离婚?”周铁明躺在病床上看她写的离婚协议,好悬没直接笑出声。
她一个女人家家的,竟然真的敢和自己离婚,还说要抚养两个孩子,简直可笑至极!不说别的,就说离了婚她去哪儿?回娘家吗?恐怕她没脸回去!
去外地吗?一个外来户,在哪儿立得住脚?
“如果你把两个孩子分给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刘知年说道,“你那点财产,还是给你姘头治脸用吧。”
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地步,周铁明自然听出了她是真的想离婚,好歹十几年婚姻,没有感情也有些亲情在,她再混蛋,不至于一点人性也没有,于是便说道:“行吧,你要是实在忍受不了,就随你走,爱去哪儿去哪儿,只不过……”
“只不过孩子不能都给你。”周铁明说道,“爹之前和我说了,村书记说要娓娓留下,那就照领导的意思,成吧?”
刘知年闭了闭眼睛,按捺下心中的郁结,缓缓地点了头。
周铁明觉得她很可笑似的,冷笑着在协议上签了字,之后,两人去找村书记盖了章,在村书记的调解之下,周铁明给了刘知年八百块钱,隔天下午,两人就到民政局扯了绿本本。
十五年的婚姻,就此终结,两人却都觉得是种解脱。
扯了离婚证以后,刘知年又回了一趟万安村,拿着收拾好的行李,和周筠麦一起在村口等着去县里的拖拉机,周仁礼抱着娓娓站在不远的地方,娓娓想过去,周仁礼不让。
“妈妈……”娓娓像是有预感似的,不敢乱动,小小的一团缩在爷爷的怀里,爷爷以前从来不愿意抱她,他的怀抱陌生而可怕,娓娓极想挣脱,但妈妈和姐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把她从爷爷怀里接走。
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过来,刘知年忍着眼泪,攀了上去。
周筠麦在底下一件一件地把行李往上搬,始终不发一言。这事她劝也没用,刘知年如果真觉得娓娓是累赘,怎么都不会带她走,但周筠麦知道刘知年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个性,当初也不会抱着她一起跳河。
但如果刘知年最后真的不肯带她走,她也绝不会任由这事儿继续发展。
“妈妈,姐姐……你们去哪儿?”娓娓见拖拉机开走了,妈妈和姐姐还不肯下来,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开始放声大哭,她张大嘴巴哭嚎着,慌的不成样子。
刘知年不敢看,捂着嘴脸在一边也哭出了声。
“姐姐,你别走!”娓娓奋力从周仁礼怀中挣脱,在地上绊了一跤,却很快爬起来,迈着小短腿一边追拖拉机一边哭喊,“姐姐,你的糖还在我这儿!呜呜呜你回来啊,你的糖,你别走啊啊啊啊……”
她才多大点儿,跑几步就又摔在了地上,磕了一嘴的泥尘,周仁礼在后面跟着,大声呵斥了她两句,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扬着巴掌要打她。
周筠麦用余光看着刘知年,忍了半天,还是没等来她的决定,周筠麦有些失望,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刘知年哽咽着喊住了司机。
“停下,她三叔,你等一等。”刘知年为难地赔笑道,“我有东西忘拿了,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那人也挺同情她们的,答应载她们到县里去坐车,自然就不会拒绝这点要求,刘知年抹了抹眼泪,下车朝娓娓跑了过去。
“妈妈……”娓娓冲进刘知年怀里,哭的直抽抽。
刘知年心疼的要命,却忍着难过,和周仁礼说道:“我后悔了,孩子不能留给你们,反正你也看不上娓娓是个女孩儿,既然这样,不如让我把她也带走。”
“谁说我看不上的?”周仁礼吹胡子瞪眼地说,“怎么说我也是娓娓的爷爷,她是我周家的孩子,凭什么给你带走?”
正文 第8章何牧琛
“你看上了也不行,我的孩子,凭什么给你?!”刘知年狠狠心,把娓娓抱在怀里,转身就往拖拉机那儿跑,娓娓还在一抽一抽的,刘知年心疼的要命,暗暗怪自己当初脑子被门挤了,竟然要把她丢下。
周仁礼见她一副抢孩子的样子,大声嚷嚷了起来:“诶,你干什么你?光天化日的,你抢孩子!”
“麦麦,快来接你妹妹。”刘知年一路哼哧带喘地跑过来,举着娓娓让周筠麦接住,周筠麦觉得她这个样子有种谜之喜感,一边把娓娓抱在怀里,一边咧嘴笑了起来。
刘知年三两下爬到拖拉机上,着急忙慌地说道:“她三叔,快点,快点开走,她们不让我把孩子带走,要和我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