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怎么行啊,我帮了你,以后回来他们找我麻烦怎么办?”都是一个村的,他到底还是有点担心,“要不你还是和我叔商量一下吧。”
周仁礼在拖拉机后面扬声喊:“刘知年,你敢抢孩子,我报案抓你信不信?说好了把娓娓留下的,你这是在犯罪,你等着,你今天敢走,我非让你坐牢不可!”
刘知年好悬没急哭了,她哽咽着说道:“你先开,我求你了,你先开走行不行?”
“诶,行行行,我开走,你别哭啊。”他无奈地说道,“算了算了,反正你们的家事我也管不了,以后他找我麻烦,我权当不知道。”
刘知年顿时对他千恩万谢,如果不是他,她以后能不能再见到娓娓都两说了。
“没事了啊,没事了。”周筠麦温柔地安慰着小姑娘,“妈妈刚才和你闹着玩儿呢,这不是把你带来了吗?不哭了啊,娓娓乖。”
刘知年听见这声音,也是难过不已,她把娓娓接到怀里抱着,哭道:“对不起,女儿,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真的也舍不得你,但妈也要生活,我……我鬼迷心窍了,你别难过,别气妈妈好不好?”
“妈,以后真的别这样了。”周筠麦说道,“办法总比麻烦多,而且,不是还有我呢吗?”
刘知年破涕为笑:“是,女儿长大了。”
“刘知年!”周仁礼被拖拉机落下老远,还在那大喊,“你把孩子还回来,听见没有,那是我周家的孩子,你把她们带去哪儿?”
周筠麦看着爷爷的身影逐渐变的越来越小,心中感慨,这样的场面,是她从来不曾想象过的,母亲康健,妹妹可爱,极品亲戚离她越来越远,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简直像场梦。
“妈,咱们去哪儿?”周筠麦心里有打算,但是不好说。
万安村在河北省,离北京不远,坐火车三个小时就能到,如果让她选,她当然想去首都,但她担心的是母亲和妹妹。
“妈也没想好。”刘知年说道,“本来我想去你小姨那儿的,但昨天我在镇上给她们那边打了个电话,你小姨怀二胎了,咱们直接过去不好。你外婆那边,也不是好去处。”
周筠麦也没干涉她,让她自己想,无论去哪儿,都得先去县里坐火车,到时候再说也不晚。
娓娓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一直把脸埋在她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周筠麦安慰她,把她手里攥着的那颗糖拿出来,剥了塞到她嘴里。
“姐姐的糖给你吃。”周筠麦说道,“别哭了好不好,姐姐给你打两下出气。”
娓娓却不打,一边吃糖一边把脸转到一边去,显然还在难过,她眼睛很大,瞳孔很黑,直勾勾地瞧着两边的路,看起来有点呆,眼睛都哭红了,可怜兮兮的。
周筠麦宝贝似的拍她的后背,没一会儿,小孩儿哭累了就睡了。
嘴里的糖没吃完,化成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周筠麦一肩膀,周筠麦也不嫌弃,拿衣袖给她抹了抹脸,让她平躺在自己怀里睡。
没一会儿,几人来到火车站,周筠麦让刘知年看着娓娓和行李,自己挤进去买票,刘知年本来还没打定主意,周筠麦就说道:“反正咱们钱也不多,妈你给我二十块钱,我去买这个价位里最早的那趟,买到哪是哪儿。”
“也、也行。”看到那么多人,刘知年有些紧张,“你注意点。”
之前她听说火车站总有偷东西的,所以整钱都装在荷包里贴身藏着了,零钱装在外面衣兜里,她拿出两张十块的给周筠麦,让她去买票,周筠麦也没照她说的那样考虑,而是直接买了两张到北京的。
娓娓年纪小,不用买票,售票员找了两块钱,周筠麦回去给她妈,刘知年让她自己装在身上。半个小时以后,候车室的大钟指向十点半,周筠麦母女三人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面对未知的旅程,刘知年是紧张,周筠麦满怀期待,娓娓什么都不懂,只窝在刘知年怀里好奇地乱看,三个人的命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82年的北京和周筠麦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严重的污染,没有恼人的堵车,没有拥挤的人潮,她雍容而亲切,像个和蔼的贵妇人,踏足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既令人诚惶诚恐,又让人与有荣焉。
从火车站出来,刘知年显然更紧张了,望着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她心头狂跳,要知道,在这之前,她还仅仅只是听过小轿车的存在,对这种铁皮物体十分的戒备。
“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先去找个房子住下来,其他以后再说,您看成吗?”周筠麦话里话外都在安抚刘知年,“对了妈,我之前听二虎说他叔叔在南京打工,一个月好几百块钱呢,等稳定下来,我们也打工看看。”
刘知年讷讷地点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去哪找房子啊?”
“听说她们会把消息贴在墙上。”现在不像后世互联网那么发达,一些租房信息和招工信息基本都是在墙上或者电线杆上贴着,“实在不行我们就找人问嘛。”
周筠麦顾不上刘知年诧异的眼神,花了八毛钱把行李寄存在火车站,沿着街道旁的墙壁上看,果然发现不少租房和招工的小广告,基本上还都是手写。
在看了三套房子以后,刘知年定下了颐和园旁边一套四合院里的其中一间,大概五十平米的房间被隔成了两间卧室,里面家具基本齐全,水电费不包,厨房和厕所是共用的,房租八十块钱一个月,押一付一,院里已经住了好几户人家,人都还不错。
刘知年觉得有点贵,而周筠麦却觉得便宜的不可思议。
之后,周筠麦在火车站附近找了辆人力车,把寄存的行李都给运了过来,加上新添的生活必需品和房租,半天就地花了两百多块钱。
捏着为数不多的几张钞票,刘知年陷入了深深的焦虑。
“妈,我去附近熟悉一下环境,马上就回来,你和娓娓先洗洗睡吧,不用等我。”吃了晚饭之后,周筠麦想出去转转,走之前和刘知年说道,“其实您也可以去跟院子里其她阿姨聊聊天,既来之,则安之嘛。”
刘知年欣慰地朝她笑笑,说道:“妈知道,你灵动是好事,但不要跑太远,逛一会就回来。”
“嗯,知道了。”周筠麦答应一声,出了四合院往大学城方向走去,现在正在放暑假,大学城没多少人,周筠麦记得那边有几条很火的商业街,想过去考察一下市场,好尽快把生意做起来。打工之类的话只是说来安抚刘知年的,想真正赚钱,还是要自己做生意。
她打算坐公交车过去,路过人行道的时候,刚好红灯,她便站在路边等。
路上人实在不多,车也少的很,她面前就只停了一辆,军用牌儿的大越野,也在等红灯。
北京夏天的气温很高,周筠麦热的难受,不由揪着T恤领口扇了两下风,焦躁地四下张望着,脸紧紧皱在了一起。
不成想,就是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竟然让她在面前的车里看见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何牧琛?!”周筠麦定定地看着后座车窗里那人的侧脸,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被抽离了身体——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他,惊喜来的实在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她的意识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率先朝那辆车冲了过去。
……
程飞扬一边和副驾驶的严文府掐来掐去,一边回头找何牧琛逗闷子:“琛哥,你爸给你找那洋鬼子医生到底能不能成事儿?不行我朋友上个月刚认识一老中医,专治不孕不育,回头让介绍给你认识啊。”
何牧琛还没和他说话,坐在他后座儿的卓安就拿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笑骂道:“我们琛哥顶多就是性冷淡了些,什么不孕不育,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飞扬哈哈大笑道:“诶呦,你行,你吐一个我看看。”
“赶紧闭嘴吧你们俩。”严文府紧张地瞅着程飞扬,“哥们儿,咱们几个命可都在你手上呢啊,瞎几把回头看,看你爸啊?!”
程飞扬就烦他骂脏话,听见他骂自个儿,顿时来了劲,倾身压在副驾驶想打她,刚好这会儿绿灯亮了起来,程飞扬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流畅地向前滑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却突然冲过来一个人!
偏偏程飞扬还没注意,非掐着严文府的脸让她喊自个儿爸爸,副驾驶的严文府眼睛都瞪圆了,用力拍打着程飞扬的胳膊:“小飞,停停停,你妈的,车前有人你瞎啊!”
“哈?”程飞扬终于肯把视线移回来去看路,然而这个时候,车前盖儿离周筠麦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
他整个吓懵了,急忙一脚踩下刹车!
吱!——
刺耳的刹车声传出去老远,柏油路上留下两条长长的黑印,一个人在他们车前的路上滚了好几圈,最后侧躺在路面上,不动了……
正文 第9章再相逢
程飞扬吓的呆愣在那里,他这还是为数不多次的开车,怎会想到刚出来就撞到了人。倒是何牧琛最先反应过来,飞快的打开车门,去看看这个人有没有事情。
何牧琛扶起周筠麦,只见这个女孩衣着普通,长相却很清秀,面容姣好,最重要的时,这个女孩他似曾相识,何牧琛的心犹如被石块击中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涟漪。
程飞扬和严文府反应过来后马上叫了救护车,何牧琛抱着周筠麦,替她捂住留血的伤口,直到医护人员来才放手。
他的两个好朋友见了鬼一般的跟着何牧琛,看着他为这个才刚刚见过一面的女孩忙这忙那,一刻也未曾停下来过。
“小飞,小飞!?”严文府拍了拍程飞扬的肩,不敢置信的问道:“这,撞人的是你吧?”
“恩,是啊。”程飞扬盯着站在手术室外的何牧琛回道。
“那,这牧琛怎么比你还激动,好像自己家人怎么了一样。”
程飞扬听到这话,回头打了严文府一拳,“怎么说话的,没准牧琛这样是因为怕我担责任。”
“恩,那倒是,他一直很护短。”
此时的两人完全没有将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列入考虑范围,在他们看来,何牧琛这种人好、家境又好的公子哥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这种从乡下来的穷丫头吧。
“你们俩,有闲心不如去找找她的父母,撞了人不能不担责任吧。看她的样子估计是出来散心的,应该就住附近,去打听一下。”
两人听了这话,刚要走,迎面就迎来了警察。
“程飞扬?”
程飞扬立刻回应道,“啊,我是,我是程飞扬。”
“跟我回去做笔录。”
何牧琛走过来,“小飞,一会我去保释你,这不能没有人。”
“恩,好。”
三人就此分开,何牧琛坐在手术室外,这时,他能更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何牧琛很轻楚的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心动的声音。
“病人家属在吗?”医生和护士走出手术室,声音响在空荡的回廊上。
“在,她怎么样了?”何牧琛大步上前,声音也带上焦急。
“她没什么事情,就是擦伤严重,之前受的伤还没好,身体很虚弱。”
“谢谢您。”何牧琛仿佛浑身卸下一股气,所有的心惊胆战此刻都被放下,他的腿有些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