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脸色一沉,给柳妈妈打了眼神,柳妈妈收拾一番,招着丫鬟就退了出去,到了门外,就见西边游廊下有个婆子疾步朝正房方向走了过来。
不多时,婆子就走到自己面前,缓道:“柳妈妈。”
“你不在芳庭院守着跑来这里干什么?”柳妈妈认得出这婆子。
婆子微愣,随即点头道:“是,方才奴婢守在门外时,听着芳庭院里面那几位对话的意思,她们似乎是知道三娘子的下落,这不,就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
柳妈妈闻言一惊,“你说她们知道三娘子的下落?”
“奴婢听她们对话的意思八九不离十了。”婆子恭敬道,“奴婢愚钝,生怕听错,要不您过去看看?”
柳妈妈回头看了一眼正房,三间一启门,薄纱锦帘垂挂,她犹豫了一会,下了青阶,朝那婆子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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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风暗潜,撩得屋内光线忽明忽暗。
“他们突然改了时间,要我现在就交钱。”刘家业一落座便急道。
“他们到底什么意思?”沈氏一拍手,从椅子上起身,“不是说好了今天酉时交钱吗?”
“这是耍我们上隐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今儿一早,他们给送了个盒子,谁知道里面装的是一根残指,信上头要我巳时交钱…”刘家业磕巴道,“眼看这时辰就要到了,若是不给钱,我真怕这些亡命之徒真的会对她们下手。”
他额上沁满汗,突然觉得骨子里头似有万虫在打钻,他自顾倒着茶大饮一口,“表妹,你那三万,先……先给我吧。”
“我现在还没出门,哪里来的钱?”沈氏冷道,“咱们昨晚说好了,午时后取钱,你这突然来要钱,我又上哪给你拿去?”
“这,这怎么办?”刘家业急道,“昨晚你不是叫了账房的人吗?那钱能不……”
沈氏一怒,打断他,“那钱是从公账上走,是给老爷用的,公账上哪里会有那么多钱给你借?”
刘家业抹了一把汗,神色有些恍惚,他看着沈氏,一身蟹壳青的薄衣,婀娜的腰肢,那诱人的耳垂,晶莹的唇,此刻不停的在诱惑自己。
他扯了扯几下衽领,“要不你把那钱先拿出三万给我,行不?他们马上就要钱,妹夫这里可不可以缓一缓?”
“不行,老爷一会就要过来取,我要是取不出来,他一怀疑查起账来,我还有活路吗?”沈氏走近他,“而且就算来得及,老爷也不可能把这多钱借给你,我现在借给你的都是不能走公的账,都是我自己的钱。”
她的靠近,一股淡淡的香入鼻,刘家业只觉得口干舌燥,茶一杯接着一杯入喉,他起身走向沈氏,“要不,咱们现在出去取钱?索性现在妹夫不也还没拿钱吗?”
沈氏看着他,疑惑一闪而过,“现在三娘不知去向,这附近的钱庄最快也要半个时辰个路,我怎么抽得出身马上去给你取?”
刘家业心里燥得慌,脑子有些混沌,只觉得下|身坚|挺炙热,恨不得狠狠的捅下几来宣泄被封存在骨子里的那股劲,他咽了唾液看着沈氏,“表妹,那我那个……怎么办?”
沈氏走到他面前,瞧着他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劲。
佳人的身影,凹凸别致,风情迷离,像一块自己垂涎已久的美,此刻就在眼前,刘家业身子一僵,手不觉得的朝她揽了过去,“表妹,给我吧。”
他伸手的动作迅速之极,让沈氏骤不及防,她欲惊叫,却又被男人一把搂过颈项,他的唇贴了上去,疯狂的吸取她的温热。
触及的柔软,让他失了心智,他用力在女人身上扯开一个口子,顺着口子,他的手迅速的伸了进去,不安的在她丝凉的肌肤上游走。
女人嘴里支吾的惊叫,低低传入男人耳中,似娇|喘呻|吟,让他心里那团火彻底燃烧。
陡然的一阵光,让屋内骤然明亮,男人微微回神,他眯着眼,看向光束,门口,站立着两道身影,正怒目看着此前情景。
陈仲海的脸,噙着盛怒,眼眸血丝充盈,他胸口气血翻滚,大喝一声阔步上前,一拳朝刘家业抡了过去,“好一对奸.夫.淫.妇。”
刘家业被男人摔打在地,面上疼痛卷席,脑子里的浑噩此时刻全部消散,他还未反应,又吃了一拳,而后有人骑在身上,拳头如暴雨而至,他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老,老爷……”沈氏似被当头棒喝,亡魂失魄的瘫倒在地,她怔怔的看着此前,不可置信的摇了头,刚才不是在说赎款之事吗?
她看着陈仲海从那人身上起身,看着他锐如箭的眼眸涌起了杀意,她张了张嘴,“老……老爷,不是你,你想的那样…”
陈仲海暴怒,咬了牙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贱.妇,枉我如此信任你,还把陈府交于你……”
沈氏举臂护身,“老爷,你听我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有人害我!”
她的视线,不经意瞧见了站在门口上的那个女人,女人眉梢微挑,嘴角似含笑。
她一手指着门口,“是那个贱人害我!是她害我,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
陈仲海的怒火,在此刻像是抹了油的柴,在她的话落后彻底燃烧,他扯起沈氏,狠狠的朝她甩了几巴掌,“贱.妇,你胆大妄为在此和奸|夫苟合,还把罪名强压到别人身上?”
杨姨娘淡淡的看着男人扬手,毫无顾虑的掌下,清脆的掌音,犹如脆铃,分外的悦耳。
沈氏惊叫,不停的求饶,陈仲海仿若未闻,又狠狠的甩了巴掌,然后手一松,将她扔在地上。
陈仲海看着她倒在地,又朝她补了几脚,“今日,我就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杨姨娘闻言,迅速朝门外招手,而后有个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鞭子递到她手中,她款款移步,走到厅中,亲自将这鞭子递到男人手里。
陈仲海接过,朝匍匐在地的沈氏,狠狠的抽了过去,一下,两下……
沈氏的后背被他抽出了血条子,她凄厉的惨叫而起,口中念念,却语不成句。
院内,一阵阵橐橐的脚步声,有几个留府的下人,听闻着这惨叫,惊愕不已,纷纷看向屋里。
“夫人。”柳妈妈一声叫喊,策步从外跑进屋里,她看着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一身血迹的那人,惊叫一声附身趴下。
陈仲海手里的鞭子,又狠狠的抽了几下,直至筋疲力尽才停了手,他转身走像椅子落座,屋内有了短暂的安静,清晰听得到各人的气喘之声。
“陈仲海,你为何如此对待夫人?”柳妈妈缓了气回头问男人,她不过只是离开了不到两柱香时间,就发生如此之事。
陈仲海冷笑一声,“狗东西,你也配问。”
“来人。”他朝外大吼一声,“把这个老东西绑起来,卖去勾栏院。”
话音还未落,门外就听到有遣散下人的声音,而后陈雁瑶提了裙摆从外小跑而至,她看着此前情景,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上前蹲身,看着一身血迹斑斑的沈氏,“母亲,你怎么样?”
沈氏发髻垂乱,她的脸高肿一片,嘴角血迹滴落在地,她欲要开口,却痛得直接晕了过去。
“母亲。”陈雁瑶大喊一声,对柳妈妈道:“快去叫大夫。”
“不准去!”陈仲海颤着手,指着聚在一起的三人,“谁要是去,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第103章 忌日2
“父亲, 没有大夫,她会死的。”陈雁瑶看着他,“母亲若是就这样死了, 对你有什么好处?这些年, 母亲为陈府没有付出吗?”
陈仲海冷哼一声,“为陈府付出?我看她是为自己付出。”
此时, 刘家业被惊醒,他扶着脑袋, 摇摇晃晃的起身, 定魂片刻, 他看着眼前此景,哆嗦着唇,“妹, 妹夫……”
“那个不是你看的,看的那样……我,我们……”说到最后,他言语蹇涩。
“住口。”陈仲海咬着牙, 恨恨的盯了过去,“我方才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还想狡辩?”
杨姨娘看着陈仲海刚缓下去的神□□要暴起, 便上前安慰道:“老爷,消消气,还是赶紧查一查这府里的账。”
那二人在屋内的对话,早已经被他听个透彻, 什么叫他一怀疑查起账来就没有活路?什么叫给你的钱是我的钱?,这府里的每一分进出,哪一分钱不姓陈?
陈雁瑶听着几人对话,又看着沈氏和刘家业有些凌乱的衣容,心里隐隐猜出了原由,她心头大骇,惊道:“父亲,这不是真的。”
此时,陈仲海的心思,全然都杨姨娘的那一番话里,一开始他找沈氏要钱,她未做安排,自己也不曾在意,而今天屋内那两贱人的对话,彻底浇醒了他,这府上的账,被动了手脚!
他手一挥,厉声道:“去,把铺子里的掌柜,府上的各管事,还有账房,全都给我叫上,我倒要看看,这一查,沈心兰是怎么个没有活路法?”
陈仲海一声令下,杨姨娘就直接出去。
柳妈妈脸色巨变,身子似拉满弓的弦,紧绷不已,她们上当了,夫人被人设计了一把,他们用刘家业频频上门借钱一事做铺垫,然后使了手段,让二人做出了不能被容忍的事。
而自己也被芳庭院那个傻儿设计了,她用三娘子消息做诱饵,把守在门外的自己引开,然后杨姨娘带着陈仲海移步而至。
后面的事,一切都顺着他们的意思,如今陈仲海要查账了,就算以前账上做得再隐秘,在今日之事后,也暴露了。
思及此处,她硬着头皮解释,“老爷,你知道夫人的为人,她今日之举,难道你就没想过异常吗?”
“方才奴婢在门外守着,却被四娘子莫名其妙的叫了过去,这调虎离山不值得怀疑吗?”
陈仲海满眸怒火,盯着两人。
陈雁瑶浑身颤栗,这眼神,她从未见过,便知道此时再多解释都是无用,待陈仲海别过脸,她轻声吩咐柳妈妈将沈氏抱进内室。
很快,杨姨娘折身而回,把府里的二管事和账房,还有内院的几个管事婆子都先叫到正房,几个护院提着四个大箱子放在正厅内,而后逐一打开。
跟在身后的文姨娘看着挤满人的正屋,又见自己的儿子暴怒的神色,不禁道:“这,这怎么回事?”
她疾步上前,走到陈仲海跟前,“我儿,出了什么事?”
“姨娘,你先回去。”陈仲海稍缓了语气,“儿要处理家事。”
文姨娘眼睛转了转,处理家事?什么家事这么动怒?她扫了一眼内室却不见沈氏,又看着陈雁瑶有些狼狈的神色,心头大喜,是沈氏出事?府里的中馈要到手了?
“带姨娘回后院。”陈仲海又一声喊。
文姨娘暗喜还未回神,就被护院请出了门。
陈仲海指着下首的一通人,狠戾道:“把这七年的账,给我对出来,若有差错,你们几个就等着吃牢饭。”
刘家业看着眼前的阵账,心念一声完了,又晕了过去。
二管事就看着一边的账房不动,就推了他一把,账房姓孙,是沈氏扶正后提的人。
孙账房挪了步子,颤巍的拿着账册,哆嗦一声,“老爷。”
“说。”
“良田二千亩,铺子四间,六处庄子……”
“慢,先夫人之前是六间铺子。”二管事看着孙账房即刻道,“你怎么说是四间?”
二管事姓黄,是林氏还在时就已经进府的人,原本跟在老管事手下,沈氏掌家后,刘家业替了老管事的差,这些年他一直被刘家来打压成了摆设。
“这个在小的接手前就已经是四间……”
那二间铺子被卖陈仲海早就知情,“查,当初那二间铺子卖给谁了,卖了多少钱,有多少账进了公账。”
“是,老爷。”黄管事当即应声,“这账目太多,小的瞧不如在外再请两个账房过来帮忙?”
“好,你立刻去办。”陈仲海应了一声,又看着孙账房,“继续。”
孙账房翻了手中的账册,“四间铺子,都在夫人手下打理 ,每个铺子每月进……进账八百两……”
他的话未落,黄管事就抢道:“先夫人的铺子,只有一处在城西,生意最差时候也有一百两进账,其他五处地处城东,城南,此二方位皆是繁华富饶之地,一个月的进账怎么可能只有八百两?”
孙账房颤着身子,“这些都是送过来的账单所记,小的……”
陈仲海喝的一声从椅子上起身,直接给了他一脚,而后又指着内院的几个管事婆子,“把这些人全都给我绑起来,待事情清楚后,我再好好算账。”
厅中这些管事婆子,全部都是沈氏一手带来,谁都不值得信任,他继续道:“去把老夫人身边的吴妈妈请来。”
“父亲,你到底想做什么?”陈雁瑶走到他跟前,“母亲伤成这样,难道不应该等母亲醒了之后再对个清楚吗?”
“你这样让母亲有口也难言,再者,如今三妹去向不明,你把人全都关起来,难道要是想让官府的人帮忙寻人吗?”
杨姨娘微挑着眉,一脸难隐的羞色,就道:“大娘子,您是没看到刚才的情景,那……奴婢实在说不出口。”
陈雁瑶凛然的看着杨姨娘,“姨娘是怕这陈府不够乱吗?父亲眼下盛怒,你就这样喜欢火上加油?”
“大娘子,奴婢说的都是事实。”杨姨娘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