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又要进新人了,还是应该对大王一片真心的公卿之女,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见到的云美人,宫中危机重重,王宠一事最是难测,又总是有新人进宫,也不知她是否忐忑难安。
虽然知道云美人没他想象的那样善良,但是楚王孙就是有些放不下心来,这一丝不舍缠上心头便再也挣不开。
他抬起头,透过窗格的缝隙望过去,王宫的方向有飞鸟越过。
云裳带着兔子回了宫,她把头靠在秦王肩头,粘着他说:“什么时候再出去玩?”
秦王把靠在自己身边的人抱到自己膝盖上,像是抱着一个没有骨头的大型布娃娃,云裳双臂熟练的环在秦王的脖颈,在他眼前眨眼睛,见他不做反应又把自己的脸贴在秦王脖子上,一个劲的往人耳边歪蹭,柔柔腻腻一声又一声的叫“大王。”
过了一会儿,只听秦王说:“不如孤让人在那里搭个帐子,送美人过去玩耍?”
“谢大王恩赐!”云裳说。
“孤还有政务恐怕没时间陪美人过去,美人若要去只能自己过去了。”秦王拍着云裳的后背说。
云裳挂在秦王身上认真想了想,秦王不能过去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他没有义务天天陪着她玩,若是担忧安危有护卫也就够了,在加上一两个宫女陪她说说话,带着厨子做做饭,这样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山间万一什么时候窜出来一只老鼠或是蛇怎么办,灵光一动,云裳说:“不便耽误大王,不如命人将妾的胖猫抱来也能帮忙驱赶蛇鼠。”
心中向往了一会儿,云裳忽然发现秦王好像还没有说话,后知后觉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大王?”她提醒。
“美人莫非是觉得孤尚不如一蠢物?”秦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淡的。
听见你这么说猫会哭的。
秦王是不是在怪她刚刚忘了撒娇,云裳有点后悔,也知道不能独自出游了,想想跟着自己回来的兔子稍稍感到了一丝丝的安慰。
“大王当然比胖猫重要!”云裳斩钉截铁。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秦王还是觉得云裳说的这句话不是很合他的心思。
居然拿一只猫和秦王相比了!
云裳反应过来,偷偷看了秦王一眼。
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高兴,云裳轻轻摇摇自己的两条腿,被秦王按在怀里,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烫得她一个哆嗦,软着身子看看摇摇晃晃的车厢,便安静了下来。
猫和狗是天敌,第一次见面之后一个猫炸成刺猬,一个疯狂大叫。
没想到,猫遇到兔子也像是遇到狗一样,云裳看着不知不觉炸成刺猬球球的猫,过去轻轻摸了一把,猫的眼睛已经完全被不远处不敢动的兔子占据,它轻轻抬起爪子,优雅的抬起猫步过去试探了了几下,挠挠兔子,然后和兔子蹲在了一起……
看着这一幕,云裳觉得自己仿佛是养了两只猫。
这两天,回了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裳觉得宫里好像更安静了,其实侍女一直不是很喜欢说话,一般无事不说话闲聊也是挑没有人的时候,现在更加惜字如金之后就让人觉得四周好像是空荡荡的。
忽然发现这一点,云裳只是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重新投入了红红火火的撸宠大业……
过了几天,云裳刚刚送走秦王就有人来通报说楚王孙来为自己请脉,她的丸子药还没吃完,只是心里这么奇怪了一下就请人进来了。
随着太监一路走过,楚王孙看到那道被徐徐推开的门只是觉得那条路居然这么短。
云美人端坐案上,她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像是柔软的花蜜,自他见这个人睁开眼睛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表情,楚王孙看到眼里,心里一动之后,下意识地想到不知她日日见又有新人入宫是何等心情,是这般笑容依旧还是泪盈于睫。
“王孙免礼。”云裳制止对方行礼,不知为何楚王孙还是浅浅行了一礼,稍后两人坐在一起。
诊过脉,楚王孙说:“已经好了许多,不知夫人近来感觉如何?”
这段时间云裳过得挺快乐的,若说异常感觉,好像除了体弱些也没有什么。
楚王孙颔首,“夜间休息可好?”
“偶尔做梦多。”其实做梦还是挺有意思的,现实里面想都想不到的事儿有时候就那么梦到了,前天晚上云裳还梦到自己拿着钓竿从河里钓上来几只猫,一个个落地之后变成了小矮人,然后她前几天带回来的那只兔子居然变成了白雪公主……
天呐,白雪公主居然是灰色的!
楚王孙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看着云裳询问的眼神说:“这些药草有安神之用,可取些夜间放在枕侧。”
他叔父已经回去了,还这样尽心尽力,连自己夜里睡眠好不好这样的小事儿也要担忧,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要是在现代云裳一定给他定做一个红艳艳的锦旗。
不过她现在有钱!
楚王孙临走之前云裳让人给他带了一大车的礼物,随人一起送回家去。
秦王今天来的尚早,其实排除他特别忙碌的时候,日常也有悠闲的时候。
每次看云裳做针线,不知为何秦王就是有点新奇感,他坐在云裳身边看对方拿着针线布料,一针一线,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明显的生涩,“都这么久了,居然还不怎样熟练?”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本来聚精会神的云裳差点被针戳伤指尖,不由得挑眉瞪了秦王一眼,“大王这是做什么?”
她把针线扔到秦王膝头,“大王莫不是看妾驽钝,不堪忍受,欲要出手帮忙?”
秦王把膝盖上的小布片拿起来放在眼前打量了几眼,轻笑一声,把东西扔到桌面上,“改日让人在与美人两个绣娘,省得这般小事也要亲自动手。”
“打发时间罢了。”云裳说,她这里巧手的侍女还是有一两个的,并不像秦王想的那样针线功夫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东西放在桌子上云裳也么过去拿,秦王来了,她就不好一直做针线了。
“今日美人这是做的什么?”这么几个小小的布片,秦王也看不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不知大王可知,今日楚王孙来过?”
秦王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
“知晓妾睡不安稳,楚王孙特意带了安神香草,妾便想做些香囊挂在床边。”云裳说。
第55章 谨慎对待
秦王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两片小小的布片, 不太整齐的针脚在上面隐约可见,他重新用手指把东西提起来,然后看了一眼云裳, “是孤大意, 居然不知道美人睡得不好。”
“做几个梦而已,还挺有趣的。”云裳给秦王讲了几个自己觉得比较有趣的梦境。
梦里的故事自然没有什么边际和到底, 上山入海不过是转瞬之间罢了, 云裳觉得神奇, 她讲起来也是活泼生动, 好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样。
水有多重, 山有多高,动物有多可爱……
秦王安然坐在一旁,字字句句皆入耳中,甚至偶尔鼓励一下,一个细微的眼神,微微一侧头的动作,让云裳讲得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若论贴心勾人,云裳觉得秦王要是用上心思她可真比不过, 两人坐在一起, 他明明没说几句就是不会让人觉得无趣, 反而好像恰如其分。
侍女为二人续杯, 云裳低头喝水,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头顶在上方,秦王心里叹了一口气, 美人这心也真是太大了。
“王孙送来的药草,可否容孤一看?”过了一会儿,秦王说。
这自然是可以的,云裳美人任何意见,她吩咐侍女把东西取来。
安神草并不多,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面,堪堪放在掌心。
秦王将盒子打开,对云裳说:“借美人一只发簪。”云裳看秦王这幅样子也是来了兴致,莫不是要做个实验?她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抽下来一只递给秦王。
嵌着珍珠的金簪在颜色深深浅浅的草药中间来回拨弄,里面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之后,云裳的好奇心已经燃到了极致,她问秦王:“可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东西在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木盒一把草药,能有什么事发生?
秦王扫了云裳一眼,就知道她又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将簪子放在一边,他对垂头立在一边的太监说:“宣医官来。”
不一会儿,云裳又见到了给自己看过病的太医,对方脸上带着神秘的花纹,人略瘦,面无表情。
秦王让人把东西送到这个医官面前,对方的动作比起秦王刚刚看着像在实验室里挑选药材更加严肃谨慎不止一倍的态度接过木盒,若要云裳形容,两人之间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对性质不明的实验药品,另一个像是拿着一个质量不明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自爆的□□。
总而言之,都很小心就是了。
云裳两边都扫扫,视线落在被人小心捧在手里的木盒子上,一瞬间有点困惑自己是不是小看这一盒安神药草了,也许今天白天应该多给楚王孙一些谢礼。
但是谁能想到一盒子安神药草会那么重要,可以让秦王如此谨慎对待?
“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秦王在云裳身边说,他语气尚且正常,目光中带着几分寒意。
“大王可是怀疑里面有□□?”云裳这才有点儿明白秦王的心思。
他这也是一片好心,自从那日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宫中送来的食水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听秀谷说是换了一个单独的厨房另做,厨子也是特意安排的。
不止如此她所住的地方不止宫女谨慎,每隔几日就有宫人带着一群猫和狗来捉老鼠和蛇,驱虫药按时洒在墙角和房梁上面。
“美人不知,这宫外送来的东西,都要细细查过之后才可决定用是不用,尤其是药物食水,更何况楚公看不惯美人已经日久。”秦王一脸严肃。
此次楚王孙拜访略有冒失。
若说为人,秦王一眼看出其性情,观其行事,似其叔父,但没那么固执。少年人重感情,才入宫行医,同样又有几分义气,按说不会在药物中做手脚。
但今日对方此举,和往日相比略有不同,不知此次送药楚王孙是天生细致来此复诊,或是受人设计,还是心怀不轨。
总之,事出有异,谨慎处理最为妥当。
楚王孙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秦王会如此看待自己送来的东西,好在他现在不知道。
云裳笑笑,其实谨慎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楚王孙当然是个好大夫,送来的东西应该也没什么,秦王也是为她的安危着想。
如此只能让人委屈一下木盒里面的药材委屈一下了,云裳决定一会儿换上一块好看点的布料作为香囊的外衣,再配上两个玉珠铃铛。
医官将盒子里面的药材一片片一根根的检查过几遍,看过的放在一侧的白绢上,十分仔细。
过一会儿向秦王禀告,“盒内药材为养神安心只用,若夜间梦魇,可用之。”
果然没事儿,云裳扫了扫重新被归到盒子里的药材,目光落在秦王身上,“王孙医术和品性都是上佳,大王可以放心,待妾做了香袋也送大王几个。”
这段时间她生病了好几次,自己不觉得怎么样,秦王可是费了好多心思。
秦王听了云裳的话,拍拍她的头顶,美人当然时时将他放在心上。
但是,看着下面的那一盒药草,不知为何,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古怪。
“宫中可有香料能代替此物?”秦王问那医官。
医官看看那盒中的东西,行了一礼,“宫中香料重于养生,非药,若要用可另配一些,也可令姬人奏曲,效用相当。”
秦王对云裳说:“是药三分毒,夜间美人若是睡不着就使人奏乐。”
临走之前,医官加了一句,“用药非为长久之计,夫人如此乃是体气两虚,养是其一,二在健体。”
“美人可听清了?”秦王问云裳,他的视线落在云裳身上,有点严肃有点认真。
“大王可是要训妾?”云裳扁扁嘴,大有你敢教训我就要哭的样子。
秦王看她一脸娇态,他素来知道这美人娇柔,这一场病下来居然生生把人熬成了娇弱,连夜间都不能安枕?
她是天真疏阔,万事不挂心,可不觉得如何,而他从美人进宫就看着她,直到今日,时日渐久。
看她瘦弱的肩膀,秦王忽然觉得除了金银布帛,居然没让她享过什么福,倒是受了这一遭苦。
云裳看着秦王深沉的眼睛,不知为何,觉得现在气氛有些深沉,但又不紧张,秦王不知看着那里,好像是走神了。
抓起盘中一块点心,她安安静静小口小口的吃,注意不发出一点声音,小心打扰不到秦王的思绪。
其实那医官说的也对,罗云裳是体弱,这也不奇怪。
从前在小楼里面,她身边来来去去就几个仆妇,来了个侍女虽然年纪相当,但拘谨又守规矩,两个人在一起连个过家家都没玩过,更何况是其他游戏。
待她来到宫里,有感兴趣的就去玩一会儿,大多数也是摘摘花缝缝布料,运动量最大的就是放风筝,现在因为放不动也由侍女代劳了。
最要命的是,根本就没有要锻炼身体的意识……
所以说睡不好觉的根本原因是不锻炼身体。
是她疏忽了,现在自己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面,生命在于运动。
过了一会儿,秦王一侧头就见云裳面前落了一桌子的点心渣子,身上也是,星星点点的落在衣裙上,倒是让他一笑,心里一片轻松安然。
“如一小儿。”这样说过,他又拿着素白色的手帕轻轻地擦去云裳嘴角处些微的点心渣子。
云裳享受着秦王的温柔,一边用眼神追着对方,落得这一身还不是怕打扰他的思绪。
“孤待儿女,尚不及如此用心。”秦王面带笑意,又把云裳拉这站起来,侍女拿了巾帕过来帮云裳把衣衫上的点心渣清理干净。
萍姬和杜氏幼子,云裳只见过秦王两个孩子,但看他对这两个孩子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如何热情。
她侧身抱着秦王的手臂,“妾不一样。”
谁也不会对姬妾和对子女一样,不管是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