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定太后笑意连连,温柔道:“我也要做增外祖了,还不是一样,天不亮就来了,可把你吓到了吧。”
“其实我还真有些预感,所以倒不是很吓,您这身衣服我瞧着还算合身,这鞋可还合脚?”
“就没有更舒服更合心意的了。”
厉氏倏地亮堂了许多,连说话都更起劲了几分,“那我以后就按着这大小给您再做。”
“这敢情好,不要用那多好的料子,一般妇人穿的就成,我正缺出来穿的衣物。”
厉氏咽了咽口水,满是期待地问道:“听令嫣说,您打算出宫住些日子?”
昭定太后笑着点头。
厉氏抢着说道:“那您就来我这儿住吧!”
“鱼府?”
“不,是最靠近申家的建平侯府,现在我已经买过来了,计划着等令嫣嫁过去,就带着阿眠、还有二姑娘一道搬过去住,您也知道令嫣的情况,小小年纪就有了身子,我哪放心的下,还是要住近些才成。”
建平侯府,安凌王,还有鱼家嫁给肖家的二姑娘,昭定太后马上理顺了事,问了一句:“那二姑娘可是有孕了?”
“是呢,比令嫣大一个月份,孩子满四月刚能动呢,又稳又乖,都不用多操心,可比令嫣强多了,这丫头成天吃了吐,她怕孩子长不好,又要拼命吃,受了不少罪。”
昭定太后也跟着紧起了眉头,回道:“那我还是过去,听的我放心不下,屋子你先别动,待我派人先布置一番。”
厉氏满足地直点头:“还是您想的周道,我都依您的。”
昭定太后握过她的手,突然严肃地问起她:“厉家……你养父母他们对你可好,鱼家你丈夫、婆婆对你怎样,可有谁给你气受,谁让你受过苦?”
“父亲母亲对我都极好,宠爱我也不忘教导我,三个弟弟加起来都没有我受宠,厉家从来没有亏待过我,出嫁时也给了丰厚的嫁妆,姑奶奶临走时也把大笔嫁妆留给了我。我的性子强,素来不肯吃亏,在婆家也没人能真奈何我的,生了阿眠以后,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丈夫全听我的,儿女贴心,日子过的很顺意。”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想知道你亲父是谁?”
厉氏轻轻摇头,说:“您若想告诉我,自然会说的。”
昭定太后怅然若失地说道:“有些事,知道了反而不好,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你只要知道,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我从不后悔与他一起,我更不后悔生下你,我的儿,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是你,谁都没法替代,我希望你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
厉氏终是忍不住一头钻进昭定怀里,放声痛哭,呜咽中低鸣:“娘!”
昭定太后与女儿依偎在一起,肩靠着肩,头碰着头,她亲手拭去女儿的泪水,擦干她的泪痕。
曾经她以为,自己最悸动的时刻,应当属第一次垂帘听政受百官朝贺之时,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与厉氏一声娘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接下来要与女儿、外孙子女们一道儿生活,她心中真是雀跃不已,整个人精神散发,像是又年轻了十来岁。
她缓缓拍着女儿的背,适时提醒道:“天长日久,莫要多伤感,现在该起来了,快把新人们叫进来打扮,吉时将至。”
“娘,您帮我看着些,令嫣怀着孩子,我怕出纰漏。”
“哎,好嘞!”
等一切都忙完,亲自送了两位新娘出门子,昭定太后才暗自从小门处离开。
没想到外头,她的马车旁,竟然多了一辆新车。
车内之人,掀开车帘,问她说:“您这就要回宫去了?”
“不然呢,你不也要回去?”
仁宗皇帝朝她伸出手,“不若我陪你去申家一趟,你该很想去吧?”
昭定太后停顿了片刻,随后搭上了他的手,坐到了车内,与他紧邻。
车帘一放下来,她便落下了泪,无声无息,
“不管怎样,我养过你,送你坐上皇位,还帮你处理了两公、两侯,没有我,就没有你今天,你得记得这份恩,答应我,绝不动申家!”
仁宗皇帝握紧她的手,许久才回道:“我答应你,不动申家。”
第88章
申锦和申铎叔侄俩, 早早就骑着骏马,带着迎亲队伍,候在鱼家门口, 等待接走自己的新娘。
嫁妆在新娘出门之前, 就已先行,发送队伍排列着, 绵延数里, 从鱼家直接连到申家, 热闹又壮观。
鱼令嫣自不必说, 太后娘娘给出的主力, 她娘给出的票子,鱼家出田产和商铺,怎么也不会亏到她。
孟玄音本来没有嫁妆,她自己到不以为意,堆着那一剁剁旧书,摸着肚皮淡定待嫁。
不淡定的是申家,他们都知道玄音的情况,怎能让她孑然一身嫁过来。
于是, 聂氏送了一份嫁妆过来, 柔嘉县主送了一份嫁妆过来, 厉氏也帮着备了一份, 三合一,硬是拼出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另一位嫁娘,安康县主的嫁妆也不遑多让, 反正申家的门槛都被这一担担沉重的嫁妆给磨平了三寸。
当日郭老夫人分别领着申国公夫妇、申锐夫妇,受新人敬拜。
待礼成之后,新娘们被送入各自洞房,新郎们在申钰的带领下,去厅堂里招呼客人,申锐则领着申国公,悄悄去旁屋拜见仁宗皇帝和昭定太后。
这两位主子也没多留,瞧了仪式,又喝了一杯新人们的喜酒,就悄然离去,不做多留。
喜房内,申家的妇人们,各自带着全福太太来新娘身边,继续完成剩下的仪式。
鱼令嫣这边来的是婆婆柔嘉县主,她可心疼令嫣腹中的孙子,哪里肯做全套,只虚办了一些场面事,便撤了排头,赶紧让下面端来一大碗热腾腾的排骨汤面,给令嫣解饿,怎么也不能饿着大孙子啊。
令嫣今日只吃了些点心,一直挨到现在,见到面条可谓是两眼放光,迅速干掉了这一大碗,吃完了还没吐,她舒服地摸着肚皮消食,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已是日上竿头,洞房花烛夜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更糟糕的是,新妇嫁来第一天,可得早起去拜见长辈。
想到此处,令嫣彻底惊醒,忙转头往床外侧看去,果然瞧见申锦勾着嘴角,睡的正熟,貌似还在做什么美梦。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呢喃软语:“娘子,我好欢喜……”
令嫣禁不住笑了,笑容带着宠溺,眼中都是闪闪的光,这就是她可爱的丈夫呀,她将携手渡过一生的人。
申锦若有所感,悠悠从睡梦中转醒,一睁开眼帘,映入眸中的,便是令嫣甜蜜的笑容,顿时,他心房都亮堂了,满足、愉悦和爱意,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出来,漾及全脸。
她低头轻吻他额头,唤道:“你醒啦,相公。”
申锦把她抱到自己身上,紧搂着不肯松手,甜甜回道:“娘子,娘子。”
“我们成婚了。”
“嗯!”
“细水流年,愿与君携老,余生请多指教。”
“余生愿与吾妻厮守,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两人头抵头,眼缠眼,浓情蜜意,不肯罢休。
这时候,申锦跟她说了个好消息,“祖母说了,你和三婶昨日肯定累了,先休整两天,不必给她们请安,待回门那日直接拜了再回去。”
令嫣不禁感慨道:“祖母真是疼人。”
“是呢,她还给咱们备好了早食,你可要吃些?”
“吃!”
待洗漱完毕,吃饱喝足,两人又回到床上厮混。
申锦轻柔地按着令嫣的肚皮,给她消食,生怕她又要克化不了,生吐出来。
“这胎怀的有些艰难,到底咱们还年轻了些,让你受苦了。”
“最近我好了许多,其实也就前一月难受,妇人怀胎,前三月难免要难受些的。”
他的掌心又暖又软,摸的令嫣舒服极了,她从心底生出一股痒意,不由推着他的手,送到了上方更柔软的位置。
申锦迅速红了耳朵,不由停下了动作。
令嫣睁开眼,委屈地望着他,说道:“昨夜是咱们洞房花烛夜,竟然都没有同房……”
那眼神、那语气是什么意思,申锦当然明白,他也想呀,但他不能。
“你有身孕,反应大,而且人还不舒服。”
令嫣又道:“刘嬷嬷说可以。”
“她说可以?”
“三月后可以轻缓些来,不碍事的。”
这时令嫣把他的手送入衣襟里,信誓旦旦地回道:“现在我可好了,不信你摸摸看。”
申锦有些蠢蠢欲动,吞了吞口水,回道:“那就只摸摸。”
“哎呀,废话真多!”令嫣嫌他温吞,猛地翻身一举压了上去。
春宵一刻,尽是欢愉。
至于孟玄音和申铎那里,她们昨夜也没成事,因为玄音这个月的小日子没来,跟令嫣不同,她已满十七,月事素来准时,这次没来,马上让她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怀上了。
申铎颇懂些医术,干脆给她把起了脉来,可惜时辰尚早,他着实把不出这喜脉来,接连试了几次,都徒劳无功。
孟玄音最近特别容易不耐和冒火,对丈夫这半吊子水平很是怀疑,她不客气地问道:“你真懂吗,不要不懂装懂,来糊弄我!”
申铎先帮她撤掉头饰妆面,而后蹲下身来帮她脱掉鞋袜,又示意她抬手抬脚,好退去身上衣物。
等她松快下来,散了火气,他才回道:“喜脉总归是能把出来的,还是时候太早,再过一月就能成了。”
孟玄音嘴上虽是冲,身上却听话,乖乖地配合着他,闻言不免长嘘短叹,“唉,我这个急性子,不得个确切消息,真不得安宁。”
申铎伺候好她,把人送进被子里盖好,开始收拾自己。
孟玄音侧头望着他退下衣物后,露出的精悍腰身和修长大腿,回想起与他近亲的画面,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褪去里衣,只留了肚兜和小衣,红着脸,娇羞地在被窝里等他。
等他也进了被窝,她急切地贴了过去,咬着他的耳朵,唤了一声,“逸之,抱着我。”
申铎搂过她,上下安抚了一番,却不真来事,待她舒服了一些以后,亲着她的鬓角,说道:“你近日脾气大变,胃口也刁钻起来,脉虽没把出来,可我估摸着,八成是真有了,现在还早的很,不能乱来。”
孟玄音还要磨蹭,申铎拿住她手脚,说道:“乖,听话,咱们就快要做爹娘了,想想咱们将来的孩子。”
这句话让孟玄音彻底安分下来,以前,家、男人和孩子,都是她的奢求,可今夜,她却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这日子,仿佛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
想到这里,她热泪盈眶,紧紧抱住她的男人,她忍不住告诉他:“能遇见你、嫁给你,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此生已无悔矣。”
申铎却不接受,打回这话,“不提这些,安心自在地过,若五十年后,能让你再说一遍,那才是我的本事。”
一句话就把孟玄音收的服服帖帖、死心塌地,哪还有什么脾气可言,反正他都是对的,她就只认他一个,才不顾其他。
一个月以后,孟玄音果然被申铎把出了喜脉,鱼令嫣也跟着公布了怀孕的消息。
申家二房,双喜临门,全都喜滋滋地盼着孩子们的诞生。
这边得意,那边就要失意。
大房马上就在意起了姚若依的肚皮,若不是她正好在经期,甚至还要请大夫来给她把把脉,恨不能也立刻把个喜脉出来。
姚若依心中很委屈,她才十三,哪会那样容易怀上,没想到鱼令嫣和孟玄音竟这样争气,双双都在一月后怀上孩子,让她徒然增了许多压力。
而她更不能忍受的是丈夫对她的冷淡,她嫁过来一月余,他统共碰了她五回,言行举止,虽是敬重,却也带着疏离,与她始终隔了那么一层,这日子才刚开始,她却已然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第89章
厉氏在令嫣怀孕的消息传出以后, 就收拾了家当,挑了个宜搬行的好日子,把鱼家二房挪到申家附近的, 原是建平侯府的府邸, 从此正式脱离鱼家大房。
是以,盛京又多了个小鱼府。
住近了以后, 倒方便阿眠去仙才那里读书了, 他天天都去, 上午去学文, 下午跟着姐夫学武, 日子好生充实。
令妩也跟着厉氏,带着一众仆妇,住到了小鱼府中西北角的桂院,这房子偏僻,独门独院,有一扇小门与外直通,倒也方便她与安凌王见面。
鱼恒不敢做的太过,只让厉氏收拾了一套东西带过去, 晚上住在厉氏这里, 可每天也都要到鱼府去给父母请安。
过了一月, 昭定太后终于说服了皇帝, 悄悄住了进来,厉氏给她准备的屋子是东北角的隐月阁,那边也开了扇门, 一打开,往外一瞅,对面就是申家二房所住的小申府。
鱼令嫣想见娘家人,不要太方便,直接从小申府后门,走几步路到隐月阁,一般过去,她娘都在,都不用去其他地儿。
她肚子里的孩子满了五月,会规律地踢人了,自她嫁到申府这两个月,胃口就像打开了阀门一般,每日能吃的很,跟之前压根不能比,每顿少不得要干掉一海碗汤,几盘小炒果蔬,这还犹嫌不够,正餐间隔期,还得吃一盘点心垫垫。
更可怕的是,她的食量还在增加。
这么个吃法,怎能不胖呢,才短短两月功夫,令嫣的个头竟然蹿了两寸,骨架都宽阔了不少,整个人像个发酵的白面馒头,彻底涨了出来。
她胖的很均匀,脸 、脖子 、胸腹 和四肢全都发福了,从头到尾都是肉,硬是从体态轻盈的小姑娘,一越成为丰满圆润的俏妇人。
不过,也正因如此,别人看见她已出怀的肚子,多以为是腰间长出的肥肉,倒也没怀疑孩子的月份。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省去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