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鱼欢——豆元洲
时间:2018-07-13 09:20:41

  阿满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缓缓张开了嘴,含了起来,努力吸允,他是真饿了。
  可努力了半天,面红脖子粗,还是没成功,他毕竟还小,力气有限,没顺利给他娘开奶。
  令嫣心疼地擦着儿子鼻尖的汗珠,知道小家伙肯定是饿急了,便退了出来,对申锦说:“你来开,给他吸畅了,我瞧他力气还不够。”
  “哎,我来?”
  “快,瞧他吃不到,多着急,汗都出来了。”
  “行,你转过身子,我试试。”
  申锦心中有些畏怯,也有些兴奋,更多是后者,此时正要凑到令嫣跟前,没想到,阿满一蹬脚,踹了他一下,一抬头,又咬了上去,继续允吸,压根不想他出手相助,这回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效果杠杠的,他终于喝到了他娘甘甜的奶水,瞬时就无法控制,拼全力喝了起来,同时竟然还不忘拿莲藕一般的胳膊手护住自己另一半食物。
  开玩笑,这点小事能怎么难得到他,他刚才只是没尽全力罢了。
  他的东西,谁都别想动,亲爹也不成!
  令嫣抵着儿子光亮的额头,亲亲他的小鼻子,笑着逗道:“哟,小家伙会护食呢,怕谁抢呀,都是你的。”
  申锦望着儿子,忍不住又夸了起来,“胎发浓密,乌黑亮泽,长的真好,娘子,这点像你。”
  “眼睛又黑又亮,大而有神,这像你,相公。”
  “还特别乖巧,之前都说凤尧那孩子乖,我瞧着远不如我们阿满乖。”
  “我们阿满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灵的不得了。”
  “瞧这圆润的耳垂,以后定是个有福的孩子。”
  “通身都是福气……”
  刚得了儿子的小夫妻俩,按耐不住激动澎湃又欢腾的心情,你来我往,厚脸皮地夸起了宝贝儿子。
  阿满会跟他爹似的又羞又臊地红了耳朵吗?
  当然不是,他脸皮远远超过父母,听着爹娘的夸赞,深以为然,身心愉悦,开怀畅奶,吃的那是格外香甜。
  事实上,他还想的是,原来年幼时,他也曾和爹娘这样亲近,那上辈子,他可是误会了一些事,尤其是关于她娘的事。
  今日是永顺四十年八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他的诞辰,离那个日子,还有两年多,也许这些日子,他能弄个明白。
 
 
第93章 
  十月底, 孟玄音也顺利诞下一个六斤三两的男孩,随后申锐给小孙子和曾孙各取了名,分别为申铭和申鎏。
  在小申铭满月前一日, 令嫣抱着阿满, 令妩抱着灼华,一道前去探望慰问。
  孟玄音身子恢复的又快又好, 她也提前一天解放了自我, 好生搓洗一顿, 换了干净衣裳等她们。
  这还是三个小家伙, 第一次正式会晤, 也是三位母亲期待已久的一天。
  孟玄音让人在塌上摆了桌子,三人抱着各自的娃,各坐一面。
  阿满望着眼前两个小伙伴,内心十分复杂,这两人果然小时候就非常讨人厌,长大后更成天整些幺蛾子,嗡嗡嗡地烦人!
  玄音怀里抱着神采奕奕的申铭小朋友,他小名叫庚宝, 跟他爹申铎长的有六七成像, 面容精致, 性子又像他娘孟玄音, 开朗活泼、灵动精怪。
  庚宝虽然才满月,却怎么也掩不住他旺盛的精力和好动的脾性,见到谁都要囔囔两句, 不停变换表情,看欢喜了,还会时不时赏个灿烂的笑容,真是特别可爱。
  而此时,庚宝见到这么多人,有些兴奋,瞪大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大伙,小嘴还挂着晶莹的口水,冲众人甜甜一笑。
  令妩忙惊呼:“呀,他才一月,就这样灵敏,表情还特别多,比我家灼华两月时都强。”
  哼哼,笑面虎。
  阿满嗤之以鼻。
  而满四月的灼华小朋友,无论在何种场合,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这娃娃忒会长,把他爹娘的优点全给占了。当然,更像安凌王一些,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一见到美人,就不自觉露出个撩人的微笑,让人小心肝都跟着颠颠颤颤。
  孟玄音忍不住叹道:“哎哟喂,这孩子跟谁学的,这样小就会招惹人了,长大了那还得了。”
  哼,可不是,这混账长大后,不知祸害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花花公子,衣冠禽兽!
  阿满很是不屑。
  令妩无奈摇头,还不是跟他爹学的,也真是的,教什么不好,偏要教他怎么风流倜傥,这么小竟然就能跟风学了。
  灼华笑完以后打了个大哈欠,在令妩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眯起了眼。
  玄音和令妩又不由把视线转移到令嫣和阿满身上,同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家儿子到现在还不会笑呢,我好担心,每次我和相公绞尽脑汁来逗他,他都没反应,有时还直打哈欠,后来干脆就能睡过去。”
  玄音和令妩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阿满,发现三月过后,这孩子原本胖乎乎圆滚滚肥溜溜的身子,结实了许多,眼神明亮又精神,竟还有几分咄咄的气势。
  她们不禁生出几分羡慕,自己的娃,何时才能长成这样的体魄呀,尤其是令妩,她的灼华,明明还比阿满大了一月,怎么还长不过他。
  “也许他就是不爱折腾,不爱笑呢,况且孩子尚小,等大些时候,认得人了,自然就懂了。”
  两人答着,都不自觉往令嫣母子靠近,还顺势摸起阿满结实的小身板,接连问道:“令嫣你怎么喂他,长的真是结实,怎么我家的就是喂不胖?”
  三个孩子因为母亲们的靠近,而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头挨着头,外面两位,一个是粉妆玉琢,一个是俊美秀气,笑起来都灿如夏花,十分抢眼,只是到了中间一个,画风立刻就变了,胖乎乎的身体,又圆又大的脑袋,肉嘟嘟的脸蛋,严肃忍耐的表情。
  令嫣内心在哭泣,你们两个都给我知足吧,可她还是笑着回答:“我一直劝你们亲自喂养,你们都没坚持下来,我就亲自喂,他喜欢的很,一天能吃六顿,每顿都能掉一半的奶,总感觉奶水不够他胃口,所以每顿都吃催乳下奶的汤水,人补的又胖了许多。”
  原来自己喂的,更强壮啊!
  玄音无奈回道:“我没奶啊,好不容易开奶,才喂了十几天就没了,吃什么猪爪木瓜都没用。”
  令妩也没法子,她只是喂了一月,胸脯就开始疼,人还发了热,请嬷嬷看了,说是乳腺发了炎,要按摸通乳,这滋味可着实不好受,安凌王见了几回,待她恢复后就不让再喂了。
  所以也不是谁都像令嫣这样能喂的顺顺当当,像阿满这样能吃的心满意足。
  说起吃,孩子们的饭点到了,都有些饿了,最大的灼华小朋友盯着眼前又白又嫩的肌肤,以为这是他的食物,一口就吸上了阿满的脸蛋,庚宝没那个行动力,只是不停地往阿满身上流口水。
  阿满甚是煎熬,好想揍一个、踹一个,可又念及他二人真是婴孩,不好真伤了这两个家伙,其实他又忘了,自己也才三个月大小而已。
  最后他选择扭头往令嫣的怀里钻去,隔着衣服就允吸了起来,以此来提醒三人,该是时候喂娃了。
  玄音和令妩果然都发现了儿子的异常,忙叫来奶娘,把孩子抱下去喂。
  令嫣倒也不嫌害臊,在她俩跟前就扯开了胸衣,直接喂奶。
  阿满也为他娘豪放的作风吃了一惊,不过,还是本能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胖嘟嘟的小手,还不忘要摸着另一个。
  三人都盯着阿满吃奶的小模样,又分享了一些养儿的经验。
  待又过了一会儿,令妩忽然说道:“令嫣,我母亲她自上回中风以后,身子愈发不成了,眼看就是这几天的事,家中连棺材都备好了。”
  严氏的病来的真是突然,在太孙长子殒命、鱼令殊贬位之后,她便发了病,病情发展也很迅猛,短短三月就要归天去了。
  其实就算不是令妩动手,也会是厉氏,这是迟早的事。恐怕严氏当年为了自己女儿前程,把令妩嫁给肖天玮时,怎么也没预料到,这个弃子,会最终了解了自己。
  令嫣徐徐拂去儿子满头的汗,问道:“不知大姐现今如何,她可知道这事?”
  鱼令妩答道:“良娣她近段时间身子不爽,一直是祥侧妃在照拂她,想必侧妃娘娘念及以往的抬举扶持,也必定会告诉她的。”
  “大房以后谁来管事,父亲总不会再娶个新人进来吧?”
  “哪能呢,不是还有乔姨娘在吗?祖父的意思是,为了祥侧妃和龙凤胎,也不能委屈了她,扶正是不能的,可平妻倒能使得。”
  “只是这样,怕是要委屈了大哥和宁姨娘。”
  阿满的袜子不小心滑了下去,令妩正巧接住,摸着那胖脚丫,又给穿了回去。
  “倒也未必,那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孩子说没就没,从侧妃到良娣也只是须臾之间,谁能保证以后呢?”
  三日后,严氏去世,消息马上就传到了鱼令殊耳里,这噩耗对处境艰难的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先是丧子又接着丧母,离疯也只是一线之隔。
  不过鱼令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似乎彻底沉寂了。
  太子府里也确实不太平,专宠的薛侧妃招了太多人忌讳,两月后,她就小产了,听说,落下的还是个六月大小的男胎。
  太子先是失了长子,接着又没了薛氏腹中骨肉,顿时陷入悲伤、惊疑和愤怒的情绪之中,再加上薛氏的泣诉和催促,他决定追究并彻查此事,这风波波及甚广,持续整整半年。
  半年后的一个傍晚,小鱼府,隐月阁昭定太后的房内,祁嬷嬷正在伺候主子洗脚。
  “姑娘真是孝顺,自您搬到这里以后,每日都过的舒心自在,全是她伺候的好。祯敬县主也顺利诞下儿子,母子俩个养的真好,圆润又有福气。阿眠少爷书也念的好,以后前途定是不差的。”
  昭定太后想起女儿和外孙子女们,那满心骄傲和欣慰,她还能与女儿相认,共享天伦,此生已无憾了!
  不过她也太了解伺候自己多年的祁嬷嬷,知道她说这些好听的,定是要交待些事,于是直问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祁嬷嬷低声回道:“有消息传来,太孙嫡子和龙凤胎中的男孩同时得了急疫,病情严重,整个太医院都被派过去诊治,像是不大好。”
  昭定太后猛然睁开双眼,又问道:“谁做的?”
  “听说有证据表明,是薛侧妃嫉恨太子妃和祥侧妃,犯下的事。”
  昭定太后冷笑两声,“她若是这样蠢,当年也不会被我挑中培养了,太子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点事都摆不平,以后这江山社稷落入他手中,还不是个毁字,皇上又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他屁股后头收拾!”
  祁嬷嬷这才道:“安王爷终于忍不住出手,薛逸水经此一事,已成废人,您看可要除了她?毕竟您当初虽是安排了她,可后来却没真用她做事,就怕她抓着这点不放,徒生是非,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好。”
  昭定太后缓缓摇头,“我既已抽手,就不会再过问,而且也不再熟悉局面,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是再等些日子,急疫只要不是天花、霍乱之类,大多是能治好的,不过于身子不利罢了,反正太孙才多大,他总归是能生儿子的,皇帝还是能忍得的。”
  昭定太后预料的没错,皇上即刻处死了薛逸水,太子的两个儿子经过一番挣扎,纷纷熬了过来,只是身子却因为这场大病而败坏,以后要做药罐子,细细调养。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太子探望病中两子时,也染上了急疫,隐匿了一段日子,却突然爆发出来,来势凶猛,病情危重,不过三天功夫,人就没了。
  永顺四十一年八月底,太子薨,满世震惊,仁宗皇帝悲恸万分,停朝三日。
 
 
第94章 
  喉咙紧的发疼, 脖子上的桎梏,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不得不从梦中转醒, 努力睁开双眼。
  果然是他, 狰狞的面孔,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紧盯着正掐着她的双手, 想置她于死地。
  她只是冷冷盯着, 眼里没有一丝恐惧, 也未做任何挣扎和反抗, 仿佛就是笃定他不会下死手。
  而他也在最后关头撤了手,终是做不到杀她。
  被放了以后,祁湄忍不住呛出了声,大口喘着粗气,眼中蓄积的泪,终于流淌下来,她用沙哑的声音,对他说道:“这是第三次了……”
  何必呢, 第一回没能除掉她, 以后又怎能做到, 他对她总归是下不了狠手。
  石明澄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愠怒, 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母后想必也料到了不是,知道我今夜定会来这一趟。”
  “太子死了, 皇上悲伤难抑,总要想个法子发泄一通。”
  第一次这样做,是他从她手里夺政成功时,他软禁了她,想亲自送她上路,她也如今日这样,不慌不乱,不卑不亢,甚至还有些不屑一顾,可不知怎的,他的手就从脖颈处渐渐下滑,深入到她的衣襟里头……
  第二次,是华潼之乱,太子暴毙而亡,他那夜也来寻她,也想掐死她,可结果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抹平她的泪痕,而后捏紧她的下巴,问道:“你生产过后那十年,我们有多好,你可记得?那时候,我没有任何其他人,哪怕是皇后,也被我冷落!”
  祁湄一瞬间恍神,神情之中,带着一丝迷恋和向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两人恩爱的日子。
  “你我是怎样约定的,你可还记得?待把那几个家族收拾了,太子可以独当一面时,我就禅位于他,从此,我们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去过那自在逍遥的隐居日子。”
  “可你还是设计害死了太子!”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皇后和太子必为正统,这是我欠她们母子的,你却仍是贪心,偏想取而代之,总想从我手里夺回大权。”
  “叫我怎么敢信你?”
  祁湄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差点没岔气,像是听见了多么荒唐的事情,她紧抓着胸口,似喜若悲地说道:“皇上啊皇上,你跟你父皇真是一个德性,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说起成宗皇帝,石明澄忍不住皱起眉头,回道:“父皇他一生痴迷于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你却从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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