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梳头娘——Miang
时间:2018-07-13 09:28:23

  正是在这场大火里,一期一振被火焰吞噬烧灼。
  她像是着了魔似的,竟然一步步朝着那柄刀走去。明明那里才是最危险、最炽热的地方,她却像是浑然未觉火浪的热度一般,固执地伸出了手,好像要隔着火焰去触碰那柄真实的刀。
  一步、两步、三步……
  当她行至火焰深处时,终于有人狠狠扣住了她的手。
  “主君!”一期一振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按入自己的怀中,“那里太危险了,不要过去。”
  阿定双眼失神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期啊……我不能看着一期葬身于大火之中。”
  她说。
  一期一振微蹙了眉:“那是过去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是属于主君的刀。”说罢,他便打横抱起阿定,带着头猛然冲出了这片被火焰所包裹的地方。
  在他踏出后,房梁便因为火焰的摧残而发出崩裂的声音。很快,这片屋宇也化为了一片崩落的废墟。而那柄被称作“秀赖公御太刀”的一期一振吉光,亦埋身其中,无人知道下一次会由谁得到它。
  阿定在一期一振的怀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应该是不怕死的。”她喃喃道,“但是……刚才。我却忽然怕死了。我害怕如果烟消云散的话,就再也见不到一期一振了。所以,即使是最后死的时候……也想和一期一振在一起。”
  “请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不会轻易死去的。”一期露出自责的神情,“是我来晚了。……不会见不到我,我是属于您的,会一直陪伴在您身侧。”
  明明是很动人、很温柔的话,可审神者的眸子却微微泛红了。
  “那是不可能的啊……你知道的。”她的肩膀颤了一下,“本丸里的付丧神,是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一期一振亦沉默了。
  啊,的确,那是很难解决的一件事。
  “如果可以的话。”她说,“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啊。”
  “我不是游荡的鬼魂,也不曾作恶。”她说。
  “没有遇见过少爷,也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她说。
  “从一开始……遇见的就是一期一振。”她说。
  主君的声音,宛如身在梦幻一般。
  一期一振的心似乎小小地皱起了一角。
  ——如果想要解开主君的困扰的话,是否需要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呢?
  付丧神渐渐有了矛盾又困扰的心理。
  远处,大阪城的火光已经没有停歇,把夜色烧得半边通红。也正是在这片火光里,付丧神穿梭时空的旋涡出现了。
  久违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地追来了。
  “真是让人好找。”
  三日月宗近悠闲地跨了出来。
  “还以为应该是去了二条或者四国之类的地方……没想到是来了大阪啊。”
  带着火星子的风吹拂起来,将他的衣袖都鼓起了。他微睁开狭长的眸子,温柔的话语似在与情人低语。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似明灭的萤火一般。
  “一期一振,现在该把主君还给我了。”他说,“至于乱来的那几个孩子——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他们……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一期一振放下阿定,将她护在身后,目光紧紧锁住了三日月宗近。他把手放在刀柄上,语气很坚定:“我不会让她再被你们欺负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我了。”
  “……”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却愈发温柔了。
  火光满溢,他的唇形变了变,一期一振听见了他拖得极慢的话。
  “还—给—我—。”
  三日月说。
  ***
  千姬与阪崎直盛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闯出了火场。阪崎直盛一人一马,连夜将千姬护送回了德川家位于二条城的大本营。她来不及收整自己,便带着一身的丰臣与黑灰,匆忙去拜见自己的父亲。
  “父亲!”
  千姬推开将军的房门,跪倒在榻榻米上:“能不能让秀赖殿……”
  “平安回来了吗?那就好。”将军望着自己灰头土脸的长女,很是威严地发话了。顿了顿,将军转向自己身后的几个人,问道:“诸位,请继续吧。”
  于是,将军身后的几名下臣便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了。
  “如将军之前所要求的那样,秀赖与浅井家的女儿在米仓里切腹自尽了。逃得可真够远的,不过最终还是没能离开大阪城。”
  “如此一来的话,丰臣家也算是气数已尽了吧。”
  “主君的大业,已再无大碍了。”
  一片道贺恭祝之声,在宽敞的三十二叠和室内回响着。
  德川千姬瘦弱的身体,忽然轻轻地颤抖了起来。被刮破了的衣角上,血痕与焦灰狼狈地挂着。将军注意到了这一幕,便问千姬:“不去休息吗?你终于回来了德川家,心里一定很开心吧。待在那种地方,实在是辛苦你了。不过,这是身为德川家女儿的责任啊。”
  “……是。”
  千姬将头埋在双臂之中,无声地哭泣起来。
  众人纷纷叹息。
  “千姬大人喜极而泣了呢。”
  “真好啊,久违的重逢。”
  “这一次,一定要为千姬大人挑一位能给她幸福的夫君……”
 
 
第45章 眼泪
  “还给我。”
  付丧神如是说着。
  这句话好似有什么可怕的魔力, 只一瞬就能叫人心惊胆颤起来,即使说出这句话的付丧神有着最温和得宜、风雅清俊的外表。
  火光未歇,大阪城在被燃红的天幕下渐渐化为焦黑的废墟, 属于丰臣家的传奇与繁华也就此落幕。纷飞的火星被夜风所吹拂, 飞掠过付丧神的眼前。一期一振缓缓地、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刀,面露坚毅之色。
  “主君不是物件。”他说, “不存在‘还给你’这样的说法。我所知道的, 便是主君不想回到本丸去。”
  这样认真的话, 却让三日月宗近慢悠悠地笑了起来。
  “审神者离开本丸, 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三日月笑着问, “身为历史的守护者,身为付丧神,一期一振,你不觉得这太有趣了吗?”
  一期一振微微咬牙。
  诚然,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是无解的。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他固执地说,“那是个暗堕了的本丸,原本就已经不再遵循时之政府定下的规章。所有的付丧神都是如此……已经暗堕了,变得贪婪了, 不再服从于主君了。”
  “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三日月宗近问, “莫非, 你是要和我们对抗吗?用你一个人的力量, 将主君带走吗?”
  一期一振握紧了刀柄。
  “我不介意那样做!”他低声地吼道,“我不会将主君轻易地交给暗堕的付丧神!”
  他的话,好像微微激怒了三日月宗近。他狭长的眼眸彻底睁开, 泛起一道锋锐的寒芒来,直直的盯着一期一振微挂薄汗的额头。
  “不会将主君交给我们吗……?”他低声地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们是暗堕者,所以你警惕、戒备、鄙夷;你没有暗堕,所以依旧高傲着……?是这样的意思吗?”
  尖锐的摩响,在火星弥散的夜里传来。他将刀抽出,指向了守护着主君的一期一振。
  “那么,不妨试试看来挑战我。”三日月宗近说道。
  一期一振将阿定推向身后。他凝视着三日月那张满是笑意的、温柔的面孔,悄然摆出了备战的姿势。清俊的身形,在夜色里宛如猎鹰一般,有了惊人的威慑力。
  夜色安静下来,唯有呼吸与不远处火星噼啪的响声。
  在漫长的沉寂后,某一刻的时间点上,两道身影倏然交错,银色的刀影掠过夜空,几要撕裂夜色。伴着尖锐的金石撞击之响,两柄刀相击于一处,几乎要摩擦出肉眼可见的迸溅火花来。
  一期一振双手握刀,死死抵着三日月宗近的进攻。他的面庞上并无焦灼、慌乱与不堪,只有坚毅与成竹在胸的从容。
  三日月试着将手臂压向前,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似乎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攻击所扰。他攥紧了手,再用力一次,结果却依旧相同。
  “真是了不得啊。”他声音悠闲地赞叹道,“仅仅用了这么点时间,就锻炼到如斯强大的地步了吗?该夸奖你什么好呢……?”
  起初,三日月的声音还是慢悠悠的。然而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瞬,被他压制的刀剑竟反抽而上,“铿”的一声响,一期一振竟逼得他踉跄后退了一步。
  向来从容不迫、风雅温存的三日月,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怎么会……”疑惑的声音未完,接二连三的攻击就令三日月频频倒退。刀锋斩过如弯月一般的弧度,竟将他身上的衣衫都割开了几道破碎的裂口。
  “我说过,我不会轻易把主君交给你们的。”一期一振蹙紧眉心,说道,“我已经不是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了。”
  三日月的面色沉了下来。
  “一期一振,我是真的动怒了。”
  他撕开袖管上破裂的布条,露出一整条手臂。缚着笼手与护臂的小臂,看起来劲瘦有力。
  两个付丧神再度交战在一块儿。
  即使一期一振已经疯狂地提升了自己,可他依旧不是三日月宗近的对手——他几乎象征着本丸全部付丧神力量的顶点,与压切长谷部不分上下。
  未过多久,一期一振似乎就要败下阵来。
  三日月宗近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同僚而手下留情。恰恰相反,他的出手更为凶猛迅捷,似乎要将一期一振在这里折断。
  金铁击打的闷响,回荡在这条荒僻的路上。不远处,是已经化为焦骸的大阪城灰烬。
  忽然间,三日月宗近抓住了一期一振的破绽,手中的刀直直向着他脖颈上挥去。那刀锋快如白电,呈出破浪之势。
  “一期!”
  阿定细细的惊叫响了起来。
  那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
  从前的一期一振,已经葬身于大阪城终焉的烈火里了。
  现在的一期一振……
  不可以再消逝于大阪城了。
  下一瞬,她便出现在了三日月宗近的刀锋前,挡下了这几可夺命的一刀。
  利刃切入肌肤与肉体的身影,沉闷而刺耳。剧烈的痛楚从锁骨下弥散开,浓郁的鲜血味也一并染上了衣襟。
  她是个对疼痛敏感的人,立刻便开始打起了哆嗦,嘴唇也颤得说不出话来。耳边似乎有一期一振慌张的声音——他大概是在呼喊着“主君”什么的——
  她想逞强说句“没事”,但是痛楚让她真的说不出半个字,反而是眼泪珠子滴答滴答地滚落下来,让她的视野也模糊了。
  面前所见,唯有三日月宗近持刀的身影。
  他僵住了,表情很奇怪——那是阿定从未见过的表情——没有优雅与从容,没有微笑与温柔,只有莫名的古怪,甚至于说有些衰败……
  从来都如弯月一般的、盈着笑意的狭长眸子,竟然彻底地睁开了,眸光剧烈地颤动着,仿佛融化的月光。
  最美的天下五剑,怎么可以露出这种表情呢?
  但是,报复似的快感,却从她的心底剧烈地迸发出来。
  她潜藏的叛逆,就这样全数涌出来了,伴着痛楚与眼泪——
  于是,那个苏醒着的、恶毒的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主意。
  她的表情很软弱柔善,没有一丝恶意,是最纯善、最无辜的模样。她就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三日月宗近,竭尽全力从唇齿间挤出了一句话。
  “三日月殿……我对你……”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视野黑了下来。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手指,似乎是在抖动着的。
 
 
第46章 不舍
  痛楚。
  惊愕。
  灾祸。
  梦境之中, 这些东西混乱地往复来返。
  阿定觉得自己似乎堕入了阿鼻地狱,或是受到黄泉业火的灼烤,因而她才会在梦中感受到真实的痛楚。
  她开始渐渐梦到过去的往事。
  她梦到与少爷相恋的岁月——年轻的少爷是如何坐在树枝上吹着短笛, 从树枝上垂下的右脚一晃一晃的。午后的阳光漏过枝叶, 斑斑点点地洒落在他浓绀色的衣袖上,像是让衣服有规律地褪了色。
  “又在偷懒吗?还是看我看得傻了?”少爷放下手中的短笛, 朝她笑着, “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吧, 定。”
  说着, 年轻的少爷便利索地跳下了树枝。他逆着日光, 走到阿定面前,低声地问道:“阿定,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会娶你的。”
  梦中的阿定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口却毫无声音。继而,梦境扭曲起来,她像是从水面下倏然浮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同时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是本丸房间的屋宇, 被称作“座钟”的东西正在一摇一晃地走着, 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响声。外头天色很黑, 暗沉沉一片, 仿佛是墨汁染出来的;呼呼的风声吹个不停,夹带着秋日零落的叶片,飞卷得窗台上四处皆是。
  阿定摸了下锁骨下的位置, 意识到痛苦是真实的。
  啊,她想起来了,她为一期一振挡了一刀。
  挡下那次攻击时,三日月宗近的表情可真是微妙又有趣得可怕,令她的心底竟然有了奇怪的愉悦感——如果能看到三日月那完美的面具破裂的话,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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