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元春表姐封了贤德妃,如今他们举家欢喜得什么似的,哪还有工夫管其他事?”
原来贾元春已经封妃了?看来贾府还能风光几年。贾府如何,她还真不关心,横竖林黛玉已脱离贾府。多行不义必自毙,贾府那般被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
皇城内宫宇林立,最恢弘的一座当属大安宫。
大安宫是太上皇的宫殿,金顶、红门,华丽而不失庄重。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金碧辉煌。雕梁玉砌的大殿内,太上皇端坐龙椅,殿下站着一提拔英毅的少年,一俊秀儒雅中年男子。
那少年便是四皇子徒祺宇,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尤其是一双鹰目,十分锐利。
中年男子则是林如海。
“林爱卿!”太上皇开口了,指着四皇子,“你看这小子如何?”
林如海抬眼看过去,不由一怔,四皇子也正盯着他看。不愧含金龙而生的皇子啊!骨子里便带有一种霸气。十六岁的年纪,虽然还稍显青涩,但眼神比一个战场厮杀的将军还要锐利,令人不寒而栗。
“回太上皇,四殿下高贵威仪,风度翩翩,自是极好的。”
“是么?”
“臣不敢打诳语。”
“哦……”太上皇捋了捋胡子,扯扯嘴角,笑得满脸奸诈,“既如此,就由林爱卿教导四皇子罢。”
“呃……”林如海愣了一下,拜倒在地,“臣才疏学浅……”
一句话没说完,被太上皇打断:“林如海,你敢抗旨!”
“臣不敢!”
“那……”
“臣遵旨。”
第二天,太上皇就下旨封林如海为少傅。少傅为三孤之一,从一品。其实不过是个虚职,主要还是负责教导四皇子。
看着虚心讨教的四皇子,林如海觉得很冤……
林忆昔听说这件事,暗道:如此也不错,起码林如海留在了京城,林黛玉不会成为寄人篱下的孤女。
既然这都可以改变,是不是林如海的命运也有转机?
一日,天气闷热,傍晚的时候,林忆昔命丫鬟搬了凉榻在院里纳凉。
老太太屋里的一个丫头红儿跑来,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告诉大姑娘。林忆昔让人放她进来,待进了门,她又不肯说。
林忆昔见她神色慌张,急得满头汗,不像说谎,便问:“可是有什么隐情?”
那丫头才道:“此事重大,琉璃姐姐吩咐只能告知姑娘一人。”
林忆昔让丫头们都退下,看那丫头:“现在可能说了?”
红儿小心翼翼地四顾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便“噗通”跪倒,道:“大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密谋要害了您!”
☆、鱼死网破
林忆昔没想到老太太重病之下还不安分,偏要生出事来。
据红儿所说,她这次竟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
原来,老太太自中风以来,越发嫉恨大房,尤其是林忆昔。她想:若非林忆昔蒙太上皇赐婚,自己便不会气得打人,不打人便不会晕倒,也就不会中风;那么,她便还是侯府金尊玉贵、安享荣华的老太太,而非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怒火蒙蔽之下,老太太已非“失去理智”四个字可以形容。
她已经疯了……
竟然想出买通采花贼毁了林忆昔清白的主意。
林忆昔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家儿媳,真若是还没成亲就失了贞洁,那不是打皇家的脸么?在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敢让皇家蒙羞,嫌你九族活的长啊!这已非普通的内宅倾轧,老太太病糊涂了,林忆昔可没糊涂!兹事体大,且不说此事牵涉到外头的人,她林忆昔解决不了,便是能解决的了她也不敢擅动,必须得告诉父亲母亲。
彼时已是黄昏,林致远已散值回府。
林忆昔不敢迁延,命小丫头收了凉榻,匆匆换了身衣裳,正要出门,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丫鬟报说“大爷来了”。
“妹妹,瞧瞧这是什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钰今日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的声音低沉深厚,隐约有着几分雀跃,清脆如冰,似乎一掰就就能掰碎,还带冰碴那种,平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慧香笑嘻嘻的掀开帘子,林忆昔踏出门槛,探头一看,林钰已到跟前儿,献宝似的晃晃手中的长匣子。
“哥哥带了什么好东西?”
林钰道:“还真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你见了肯定喜欢。”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字画。堂堂侯府的继承人,从小耳濡目染,什么珍奇宝物没见过,一副字画还不至于令林钰如此珍视。林忆昔突然想起什么,不会是……?
林钰似乎是猜到了林忆昔心中所想,郑重地点点头。
“王羲之的墨宝!”
天哪!
林忆昔小心翼翼地把字画捧在手里,两眼直勾勾的,大气都不敢出,唯恐一不留神这幅字画长上翅膀跑了。
虽然她对书法并无很深的研究,但并不妨碍她对这幅字的欣赏。
要知道王羲之可是书圣啊!
书圣的字,说是字字千金也不为过。
正因为字好,王羲之的字被众多皇室勋贵当做传世之宝收藏,有的死了也舍不得离身,要埋在墓里随葬。久而久之,便遗失不少,加上后来屡经战乱,到了21世纪,王羲之的字已无真迹传世,著名的《兰亭集序》等帖,均为后世临摹。
没想到前几日自己不过偶然一提“学字当学王羲之”之类的话,大哥就弄来了这个。
简直太逆天了好不好!
“怎么,喜欢么?”
林忆昔忙点头,又问:“哥哥,你哪里寻来的?”
“西街庙市上淘来的。今儿四皇子被太上皇叫去,我等了又等,不见人回来,闲坐无事,就换了便服到庙市闲逛。一个老人家摆了许多零散物件儿变卖,说是家里遭了变故,急等着钱用。我看桌子上多是灯台、碗碟之类,并未在意,谁料扭头走的时候瞅见旁边包袱里还有一副字画,便央老人家取来看,万想不到竟是王羲之的真迹!”
“这可是我的造化了!”林忆昔笑道,“王羲之的字可遇而不可求呢,亏得是哥哥,换了旁人,得了这么好的东西,早自己昧下了,哪里会舍得送人?”
说着亲手把字卷好,命慧香放在自己常用的书柜里。
林钰见妹妹收了东西,就要告辞。
“哥哥且慢,”林忆昔一边出声叫住林钰,一边回头吩咐众丫鬟:“你们都退下!”
众丫鬟应声退下,林钰疑惑的蹙起了眉。
“妹妹可是有事?”
“有一件事要告诉哥哥。”
说着四顾一看,寂静无人,便拉林钰到内室,将红儿所说之事一一告诉。
不待听完,林钰便已怒发冲冠,一把抓起一个陶瓷盖碗摔在地上。
大哥是温润如水的性子,不似二哥性情刚猛、脾气暴躁,林忆昔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动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妹妹莫怕……”
以为妹妹被自己的气势吓到,林钰敛起怒色,换上平日里的温润面孔,道:
“老太太、二太太视我们大房为眼中钉肉中刺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二太太敢如此胆大妄为不过是仗着老太太撑腰。我原指望着老太太重病一场能所收敛。如今看来,竟是异想天开了!”
林忆昔暗道:指望她会收敛,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接着,就听林钰说:“不想她不仅毫无收敛,反倒变本加厉起来,如今竟要想着法儿的治死妹妹,如此残忍狠毒,全然不顾血缘亲情,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妹妹也休要担心,我来处理,父亲母亲那里便我也会知会一声,定不让妹妹吃亏就是了。”
林忆昔点点头,暗道:有哥哥就是好,麻烦事根本不用自己出头。
老太太、二太太对此一概不知,只当她们的计划天衣无缝。
第二天一早,崔夫人到了林忆昔屋里,一见面就把林忆昔搂在怀里,叫了声“我的儿”,又叹一会儿气。
“我们都知道了……”崔夫人说的我们,自然是指她和林致远。
“没想到他们竟怀着如此歹毒之心,要置我们于死地。侯爷已心灰意冷,再不管老太太和二房之事了。昔儿,这几日你身边多带些人,凡是大房的都防着点,千万别着了道。我也多派些人手驻扎,守院门的婆子原来是四个,如今再添四个,小丫头子们嘛,回头让王亭芳家的挑些可靠的,都先放你院里,切记,无论何时,身边不可离人。”
“劳烦母亲费心。”林忆昔说完,又怕崔夫人不放心,道,“母亲也莫过于担心,琉璃和红儿她们都还在玉磬堂,一有消息,马上就会传来。”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太太和二房已经众叛亲离,连身边的大丫头都反了水,离末日不远了。
崔夫人嘱咐林忆昔,说非常时期无事不要外出。
林忆昔索性窝在家里研究吃食,各种美食换着花样做,每日吃得两嘴流油,五姑娘得了意,天天赖着不肯走。
林黛玉也常来陪林忆昔说说话,一块玩乐,倒不觉得闷。
这日,林忆昔、林黛玉二人正一人拿着一块点心逗五姑娘玩。二人故意举得高高的,小吃货林忆馨迈着小短腿一会儿够这个一会儿够那个,怎么也够不到,急得跳脚。
慧香捧着一个红漆匣子进来,道:“姑娘,大爷派人送来的。”
闻言,林忆昔一愣,五姑娘趁机蹲下身子,猛地一跳弹起,炮弹似的,抢走了她手中的糕点,三两下塞在嘴里,冲着林忆昔得意的笑。林忆昔忍俊不禁地摸摸她的头,走过去接过慧香捧来的匣子,放在书案上,解下荷包,摸出一把钥匙,开了锁,拿出一个信封。
拆开,是密密麻麻的几张纸。
五姑娘笑嘻嘻的往林忆昔身边跑,林黛玉揽了她,哄她安静坐在椅子上吃糕点,莫要打扰。
看完之后,不觉恍然大悟。
难怪二房如此猖狂,原来是有后台,而且后台还不简单,是除了四皇子外,唯二深受皇宠的皇子——六皇子。自己还没加入皇家呢,便被卷入皇室夺嫡之争了。先前还疑惑毁了自己,于二房有何益处?如今一切都明朗了。那采花贼便是六皇子找的,承诺事成之后保林致风那草包继承安平侯爵,并纳林忆蓉为侧妃。
他怂恿安平侯府自相残杀,不过是想渔翁得利罢了。
——
“娘,我们这么做能行么?”林忆蓉心里惴惴的,越是事到临头越是不安。
“你不想当王妃了?”二太太蹙了眉,压低声音喝道:“你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怎么学得如此胆小怕事!又不用你出面,我们只需把人埋伏在花园前的三间小抱厦里,让三丫头把那贱蹄子引出来,再把跟着的人引开,门一关,用不了一时半刻事就成了。等时辰到了,自有人去捉奸!”
“可是……万一泄露,我们……”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泄露?”
“可……这可是杀头的罪……三妹怎么肯……”
“你傻啊!”二太太伸手手指死劲儿在林忆蓉脑门上戳了一下,很有些恨其不争,“谁说告诉三丫头实情了?你就说要捉弄一下林忆昔,让她引那贱蹄子出来。我们手里攥着三丫头的把柄呢,她敢不听!等事情成了,圣上大怒一气之下还不把大房的人杀绝了,谁去追查去!”
“不会牵连到我们?”林忆蓉终究是个十三岁女孩子,没经过事,怕。
☆、解决解决
得知二房和六皇子沆瀣一气之事,林致远愁眉苦脸了几日。
这场争锋看着是侯府内部之争,实则是朝廷两大派势力之争,太上皇旧臣和新皇势力之争。而自己早已被六皇子和当今纳入太上皇的势力范围,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官场身不由己,如今深陷泥潭,唯有华山一条道。
六皇子虽有皇帝撑腰,到底还嫩了点。
他那弟弟他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烂泥扶不上墙,不用他出手,交给儿子就够了。
林忆昔时刻关注着事态进展。
每次林钰查出新的消息,便送匣子装了送给林忆昔。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除了老太太,二房从二太太到林忆蓉、林钊,私底下都是丧尽天良,干了许多见不得天日的污秽之事,都是损阴德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不下两三条人命。
二房两个还没序齿的庶子都是二太太私底下动的手脚,还有几个姿色不俗的小丫头,都因被林致风看上而残遭枉死。有一个小丫头伺候林致远洗手,林致风见她肌肤滑腻,忍不住摸了一下手,顺便拽上床。可巧被二太太看见,没两天林致风玩腻了,扔在一边,二太太便命捉了那丫头,剁掉双手喂狗,人扔在枯井里,对外只说她偷了主子的东西,撵了出去。
林忆蓉也因处罚下人过重,造成丫头死亡。
林钊更不用说,小小年纪,不务正事,只知一味□□,而且男女通吃,还喜欢虐待八、九岁的童男童女。
怪不得他身边跟的多是年幼的丫头、小厮,原来……
可怜了那些孩子,被虐待致死的就有三个。
至于三姑娘因何对二房唯命是从,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三姑娘嫉妒林忆昔是嫡女,而自己再努力也赶不上她一分,曾偷偷在她喝的茶里下药,好在林忆昔只喝了一口,大病一场。
这把柄被二房的人握着,她不得不听命。
查明之后,林钰便逼着二房分家单过。老太太自然是舍不得小儿子要出去跟小儿子过的。听说出了侯府二太太就对老太太挑三拣四,只派了一个痴傻丫头伺候,衣服不给,饭也只是些剩饭,气得老太太又犯了中风,醒来便彻底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