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峥哼了一声,“它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已经死掉,还提它做什么。”
“原来世人称赞的宗□□,果然有这通天的本领,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别人家中安插眼线,不,是鸟线,亏得肉肉跟了我好几年,临了我都不知道它竟然会说话,你说可不可笑。”
“这种鸟自小就聪慧无比,对于生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认定是自己的主人,非常好□□,可是,娘子,这些话我们回头再谈吧,如果再说下去,我怕我们真的走不掉了。”白峥看看周围,外面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惊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我回来了
☆、山高路远
“我们怎么走?”
“当然是硬闯了, 娘子, 抱紧我。”白峥一声令下,宫南枝半分不敢耽误,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这人说到做到, 不会真的硬闯吧。
“傻瓜。”白峥低声笑了起来,左手环住她的腰,点跳间已然来到房顶, 动静轻巧自然, 就跟那猫一样,来回的守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的。
没多久已经翻出了君庭府的墙头,就连方储信, 都丝毫没有察觉出不妥。
“白峥, 你可真行, 当年在街头可怜兮兮的卖你的执子佩,后来又到我家,文质彬彬, 谁能想到竟是个武功奇才,不弱于我所了解的任何一个人, 哪怕是莫......”说到这, 宫南枝突然哑了火。
上马之后, 白峥翻身坐到她身后,牵住缰绳,俯首贴到她耳边, 私语道,“娘子,是不是发现相公越来越多的优点,愈发不能自拔的爱上我了。”
“没个正形!”宫南枝往一旁侧了侧头,“还不快走,小心再被发现,功亏一篑。”
白峥两腿加紧,那马像脱了弦的箭,嗖的奔了出去。
漫天的锣鼓声,熙攘声传来,宫南枝蹙眉,责怪道,“你就不能挑个人少的路走,真是,一会儿跟人家撞上可如何是好?”
“娘子,你可真是傻。”宫南枝不知道白峥话里什么意思,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袭遍全身,她回头,嘴唇正好擦过白峥的侧脸,两人俱是一愣,如此近的距离,宫南枝能闻到他身上的枝子味道,浓烈醇厚,瞬间脸红的白峥以笑来掩饰尴尬。
宫南枝忙回过头,这一回头,正好看清了前方高头大马上面的新郎。
人山人海之中,他于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好生俊朗,他从未穿过如此艳丽的衣服,更显得别样俊俏,熠熠生辉,忽然间有人抛撒了喜饼散糖,围观的百姓兴高采烈的俯身去捡,热闹非凡。
风春莫抬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尽头,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面载着两哥姿态平凡的男女,男的乌发飘散,肩膀挺立,这无端的高贵之中却有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女的看上去有些憔悴伤心,发丝散乱,那双眼睛镶嵌在那张脸上,也是显得格格不入,分外灵秀。
忽然风春莫心里愣了一下,无名的恐惧与害怕席卷全身,那双眼睛怔怔的看着自己,那眼神看的自己浑身战栗,心疼不已,她连眨都不眨眼,放佛要把他看个透透彻彻,明明白白,那张平凡无奇的脸,那双一眼就能认出的眼睛,刹那间人群鼎沸,马匹几乎是被簇拥着前行,无法自持。
风春莫忘了勒马,忘了跟两侧的百姓挥手,许久,那人终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侧脸低声跟身后的男人说了什么,那人一手搂住她腰间,双腿奋力一夹,那马嘶鸣一声,朝着另外一条小巷狂奔过去。
离得太远,他没有看到她眼角滚落的泪,没有听见她扼住的哑然,可他知道,她走了,她再也不想看到自己。
猛然惊醒,风春莫意欲去追,两侧的百姓却不知为何推嚷了起来,马根本就跑不起来,锣鼓依旧喧天,彩纸飘扬,风春莫只觉得如入冰窖,心慌,那种血液从体内慢慢流逝却又无能为力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骤然间,他大喊一声,“让开,前面都让开。”
披金戴红的骏马奋力一跳,朝着前方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马蹄阵阵,仿佛她以往对自己的嬉笑怒骂。
“莫三,你真是讨厌。”
“莫三,你看我这幅字可好,爹爹总让我练字,如今莫雨也跟着练,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混迹江湖了,是不是拿这字也能糊口了。”
“莫三,你可得好好着,不能喜欢上别的女子,若你敢娶她人,小心我取了你的性命。”
南枝,如今我娶了她人,为何你却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过来取我性命呢。
我宁可你提剑对我,也不愿你跟着他人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讯,因为,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风春莫骑在马上,风穿过耳边,刺痛胸口,待到一条小河边,垂荡的柳条泛着波光的水面,风春莫勒紧缰绳,看着河对岸已然不见踪迹的地方,想大声喊她的名字,又不敢喊她的名字,末了,他调转了马头,手心的茧子摩挲在缰绳上,微暖的风就像腊月那般凛冽,吹的人难受,他心底默默的说了句,南枝,回来。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走的那般决绝,那男子的手热切的放在她的腰间,熟稔无比,目光中的柔情只有深爱过的人才懂,充满了挑衅与不屑,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已经被缴械了,娶了别的女子的他,怎么有胆量还敢跟她谈自己对她的爱有多深,情有多浓,荒唐。
风春莫的马匹自由的在河边吃着青草,偶尔喷喷鼻气,毫不焦躁,风光正好,佳人已去,而自己,也该回去了。
“殿下,殿下!”风春莫转身,方储信快马已到,似乎急着禀报什么,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着急忙慌的神情,风春莫闭了闭眼,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殿下,姑娘走了,看样子被人救走的,房中并无乱象,大约也是熟人所为。”
“我知道了。”风春莫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继续说下去。
方储信心里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如今这番情形,两小无猜的情人跟另外的男子远走他乡,自己却要娶一个并不爱的女子,为了恩情,还必须言听必行,换作自己,也很难做到视若无睹。
可是如果现在风春莫不及时赶回去迎娶檀香,莫老将军的面子置于何地,一辈子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将军,居然被太子殿下这般戏弄,传出去,恐怖朝野上下都将不安。
与他自己来说,太子之位也不是枉顾皇权的保障。
“我们该回去了,殿下,别无了吉时。”
呵呵,吉时,曾几何时,自己的幸福竟然要靠他人来左右,纵马江湖的他,如何快意人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眼中却丝毫看不出方才的犹豫茫然,有的只是更加坚定的王者之光。
“我们现在回去,不能误了吉时。”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跟方储信说,更像在跟自己交代什么。
这山谷极其清幽,鸟语花香,山涧的流水潺潺,落在碎石之上激起万千水花,晒得恹恹欲睡的花草散发出各种不同的芬芳,无一不让人神清气爽。
不知道走了多久,换了小船,又步行在山间,每每觉得山重水复之时,却总能柳暗花明,直到一片浓郁的枝子香味传来,宫南枝想,这大约就是宗左派的老巢了。
果不其然,白峥撕下面具,转身笑着说道,“娘子,我们到了。”说罢,一只玉手袭来,清爽无比过后,脸上的面具也被他揭掉了,宫南枝看着面前的美景,不禁有些震惊。
成片的枝子花开着,白色的花瓣似沾风带露,美人欲醉,别样的风情盈荡身边,周边是起伏的青山,翠绿中环抱这一大片纯白的枝子,更显得飘然若仙,如此桃源美景,果然妙哉。
见她有些茫然,白峥自然的拉起她的手,牵着一步一步往里走去,“最前面的是讲堂,有夫子和一些学生在此辩论学习,左侧是药炉,对了,缪竹缪松时常有来,跟来自各地的神医切磋手艺。右侧后悬,那是功夫院,喜欢拳脚的都来此旁观,传过讲堂一直往后,大约再往前几百米,便是我派精华所在,易容术和不亚于唐门的解毒之术。娘子,我先领你往客房方向。”
白峥介绍的比较详细,到省得宫南枝问东问西,一路走来,肚子不自觉咕噜了起来,白峥还是笑道,“看来娘子是饿了,相公这便领你去用膳。”
肚子这一叫,宫南枝方才发觉自己的手竟然被他一直握着,暖暖的掌心似乎有细汗渗出,宫南枝不经意的抽了回来,又想找个地方擦擦,自己衣服倒是素净,可是没有人这么埋汰自己的。
于是,她趁白峥不注意,将手上的汗渍三两下全全摸在了白峥袍子上,宛若一幅泼墨山水画,细看登不了大雅。
到了一个偏厅,白峥吩咐了几个弟子去准备饭菜,又引领宫南枝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娘子先喝口茶,小心热坏了。”处处都是温情蜜意,偏偏此时的宫南枝无暇他想,接过杯子被咕咚几口饮了个干干净净。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浑身也是热燥燥的难受,她用手扇了扇脸,转头间那饭菜已经开始上了,先是两个爽口凉菜,紧接着来了三道热菜,最后送上来的是主食和汤饭,虽然不是北朝,饭菜却是准备饿十分可口。
“喜欢吗,这厨子是我从宫相府重金挖来的。”白峥一手托腮,专心看她吃饭。
宫南枝险些噎住,这人真是疯子,喜欢吃北朝的菜,就得从她家里挖走个厨子,那哪天他想吃天上的龙肉,岂不是要学会飞云之术,当真奢侈。
☆、缘深不知处
“难怪跟府里的味道差不多, 你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多谢。”宫南枝明讽暗谢,吃的狼吞虎咽,仿佛许久没吃什么似的,看得白峥心里发毛。
“你这么瘦, 还这样能吃,想必宫相很是欣慰。”
“劳你挂念,如果没有你之前去北朝搅弄风云, 我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彼此彼此。”
“承让承认。”
俩人虚与委蛇了一阵子,纷纷觉得胃里恶心,于是便不再说这些有伤风化的话, 各自安静起来。
屋中一片沉寂倒愈发显得不寻常, 宫南枝没再吃几口便觉得味同嚼蜡, 索性停了筷子,喝了几口水漱漱口,起身顺其自然的问道, “那如今我该去哪里休息,还请赐教, 想必在下要叨扰几日, 还望海涵。”
“娘子客气, 上好的客房已经备好,如果娘子还需要几名侍从,尽管开口, 如果不需要,那么便听我安排就好。”白峥走在前面,引领她通往后面的曲径通幽之处。
这里栽植了不少竹子,碧绿而细长的叶子,葱葱郁郁的竹竿,竹丛间遍植花草,交相辉映。
待到一幽静的院落,院中种满了山茶花,白色的山茶应景的开着,好生热闹。
宫南枝不自觉走上前去,凑上脸细细闻着那淡淡的香味,泥土好像被翻新过,看上去赏心悦目。
佳人在侧,与花同赏。
白峥看她陶醉其中,数月之前命人移植过来精心栽育的山茶花不合时节的开放了,谁能想到花开的时候,那人正巧也来到这里,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过命运的轮盘。
如此,甚好。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山茶花,还找人栽到此处。”宫南枝支起身子,慢悠悠将一朵山茶花折了下来,倒不像她往常惜花的表现。
白峥知道她约莫着是发现了这泥土的缘故,也不遮着藏着,“娘子可明白相公的苦心,数月前专门命人找了这上好的山茶花种下,这季节反复,山茶花起死回生了几次,终于认了这块净土,那花匠每日都好生看护,没想到花开时节,你竟然真的来了,你说这是什么,这是天赐的缘分啊,苍天不负苦心人,娘子啊~”
“打住。”宫南枝将那茶花率性的抛到他怀里,又做了个退避三舍的样子,“白峥,我大概要在你这里小住几日,等风波过去,我还是要走的。”
“去哪?回北朝,见那个负心人?”白峥想都没想,问的有些没头没脑,倒是句句戳中宫南枝的心窝子,冷不丁的难受起来。
白天的场景一幕幕翻涌而来,殷红秀丽的喜服,壮志未酬的俊脸,一招黄恩浩荡,竟是再见路人,宫南枝顿了顿,“我去哪都与你无关了,况且,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不是负心人这么简单,你不能这样说他。”
虽然心里难受可她还是为风春莫鸣不平,他这般苦心孤诣为了不让自己难受,想必这场婚姻也是夹杂了太多利益权谋,整个君庭府人人自危,不敢说漏半个字,若不是自己警觉,当真要浑浑噩噩度过这惨淡的几天,在君庭府苦等沉醉温柔乡的良人。
“他不是那种人,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娶旁人。”宫南枝看着白峥将那山茶花揉碎,扔进了花厅里,只觉得心里翻弄的难受。
“娘子,如此说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早知道,还不如将你留在那里,省的触景生情,多增烦恼。”白峥话里透露着隐隐醋意,只是无心之人难免听不出。
“还是多谢你救我出来,那种情境,也只有我走了,他才能安心,如果我继续留在君庭府,他又得想尽办法来骗我,哄我,与其这样,不如走的干净利落,免得到时候心里都难受。”宫南枝想想,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虽然知道他有隐情,可是看见他穿红衣骑马,新娘却不是自己,难免凄凄。
“你还是不忍心看他左搂右抱,就算这样,你也为他说尽好话,娘子,相公我好生羡慕。”白峥连着折了几朵山茶花,随手蹂躏一番,继而扔进花厅,心里的不是滋味全都撒给了这可怜的花。
“我想睡一会,赶路太久,身子有些吃不消。”多种原因考虑,宫南枝还是对他隐瞒了小莫三的事情。
软枕在侧,宫南枝好像对白峥丝毫没有避讳,人还没走,她已经躺在床上歇了起来。
你倒是不跟我客套。白峥暗自嘀咕了几句,又帮她关上了房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这一觉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将这过去的十几年梦了一遍,梦中又哭又喊,不知道在悲戚些什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五内俱焚,心肝脾肺肾都疼的厉害,枕头都被泪水打湿,宫南枝道了句莫名其妙,便将那枕头底下朝上,翻了个个,继续躺着。
有什么可难受的,真是矫情。
“都怪你,看我新捣的药,烦死你了!”一个恬淡的女声略带撒娇的韵味,黏黏糯糯,煞是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