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渣文终结者[快穿]——水中素笠
时间:2018-07-22 08:56:07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带他去的,是村里羊圈边上的一个小屋,距离这里并不远,以前有人在那屋里守夜,最近队上事情多人手忙,里头就空置了。
  气味不大好闻,面积也很小,才两三平,但有张破床,能遮风避雨,对他而言已足够。
  萧姝看他进去后,细细检查一遍羊圈,然后就离开了。
  次日天亮后,雨终于转小了,大家伙儿不用上工,知青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说着老树被雷劈和那老屋倒塌的事。
  陈宏国听了几耳朵,眼底掠过一丝隐秘的得意,却端出关切的模样问道:“焉时他没事吧?”
  和他交好的知青嘿了声,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管他呢?丢了命也是活该。”
  陈宏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毕竟大家是一起下乡的嘛,也算是战友了,关心下是应当的。”
  “你呀,就是做人太厚道了!”接话的知青半是感慨,半是敬佩。
  正说着话,村长萧铁柱过来了,两道浓眉紧紧拧起,在门槛边磕了下烟灰后,视线无声地掠过这帮知青,精明的眼色里,隐隐透出几分为难。
  在萧铁柱低咳几声,道出老屋倒塌,村里决定让傅焉时搬回知青宿舍时,立刻遭到了所有知青的反对。
  那就是一个灾星!怎么能让他搬回来住?!
  萧铁柱有些头疼。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傅焉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至少品行要比这群知青里许多人强许多,可就是因为对方那倒霉透顶的运气,他不敢再把他安置在村民家里,也没有村民愿意接纳他,一个个恨不得躲他远远的,唯恐招惹上这祸端。
  可村里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他,思来想去,萧铁柱还是觉得,得把这个烫手山芋踢回到知青们手中。
  若是这帮兔崽子们死活不松口,那他真得考虑把傅焉时给赶走了!
  到时候赶走傅焉时,可不是他萧铁柱和村里人容不下他,而是知青们容不得这个人。
  即使以后事情闹大了,他也是占理的不是?抓不到他任何小辫子。
  知青们群情激奋,眼看局面就要失控,陈宏国一挥手臂,站了出来,笑呵呵地看着萧铁柱。
  “村长,我们知道您为难,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您都清楚,大家实在是没办法了。”陈宏国语气平和,眉眼间自带着翩翩风度。
  仿佛自带了一股无形的力,立刻让喧闹的知青们安静下来了。
  “不然这样吧!村里羊圈边不是还有个小屋?可以让焉时住到那边去嘛!”陈宏国笑着建议说。
  萧铁柱嘴角一抽,他当然有考虑过那个小屋,可万一傅焉时住进去后,羊圈里那些牲畜出意外怎么办?
  陈宏国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笑着说:“您大可不必担心,那屋又不是紧挨着羊圈,中间还有些距离呢!”
  萧铁柱上下打量了陈宏国几眼,正犹豫着,陈宏国上前,低声说道:“等雨停了地里收高粱,我们绝对第一时间去地里头干活!”
  这个条件倒是不错,萧铁柱抽了几口旱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陈宏国趁机转身,和知青们说了收高粱的事。
  现场都没有异议,比起让傅焉时搬回来,大家当然情愿去地里收高粱。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傅焉时当天就搬进了那个小屋。
  他下乡时就没带多少行头,现在身上只剩一条烂裤头,一件更破的薄外套,没有办法,他又回到倒塌的老屋,在泥流里刨了大半个小时,却只刨出一个搪瓷缸。
  好歹有了吃饭的家伙。
  他将那个绿釉斑驳的搪瓷缸洗得干干净净,带回了小屋。
  门一推,他不由愣了一愣。
  那张只裹了条破席子的床,此刻罩上了深青的床单,颜色看似不扎眼,料子摸起来手感却不错,床单下松松软软的,竟然还铺了层棉被。
  再定睛一瞧,床头还堆了一叠锅碗瓢盆,一个铝制的暖瓶,一双解放牌的鞋,几件灰色的汗衫。
  看起来都是全新的。
  傅焉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硬朗的面上,泛起了浓重的困惑。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到底是谁干的?!
  心中有很多疑问,可他饿得咕咕作响的肚皮,不允许他再思考下去。
  因为被村里人各种嫌弃,他平时分配到的,都是最最不紧要的活儿,挣到的工分也是最少的,而他的父母都被关在牛棚里,压根就联系不上,也不敢联系他,更别提能帮到他了。
  平时他一天只喝两顿红薯粥,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人很快就饿了,所以他只要一得空,就会去河里抓鱼摸虾,去山上掏鸟窝逮野兔,想尽办法地改善生活。
  不论有多艰难,至少他得活下去。
  屋外,原本潺潺的雨势陡然变大,噼里啪啦作响,飞珠溅玉一般。
  没办法再出去了。
  傅焉时压下心头那丝沮丧,蹲下身,收拾床头的新家伙。
  手背触到一处温热,打开后,他发现里头装着两个白面馍馍,一碗绿豆粥,一碟油豆腐,还有两个冒着油的咸鸭蛋。
  傅焉时的手顿住了,目光渐渐变得古怪。
  脑海中飞快掠过一双明亮又沉静、仿似能看透人心底的眼睛。
 
 
第87章 
  直觉告诉他, 做这些事的, 就是那个人。
  手心里,仿佛还残余着她娇嫩指尖的柔软触感, 傅焉时隐隐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雪白香软的馍馍塞进嘴里,似乎此刻的滋味都没那么美妙了!
  或许,他该去找她问清楚的。
  印象中那张木讷生涩的脸孔, 忽然在脑海中变得生动起来, 透着一种蓬勃的明妍。
  傅焉时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过了两天,终于彻底放晴了。
  村里所有顶事儿的劳动力, 都被分配去地里收高粱, 连傅焉时这种人憎鬼厌的,也分派到了任务。
  他要收的那片高粱地, 在村后头的半山坡上,地势陡产量又差,忙活一天也赚不了几个工分,其他村民和知青都不愿去, 最后只好落到了他头上。
  日头渐渐升高,毒辣辣地照耀着大地。
  一片茎叶青翠的高粱地里, 傅焉时猫着劲瘦的腰, 袖口卷起来几圈, 露出结实有力的胳膊, 挥动着那把发钝的刀, 卖力地砍着高粱杆。
  在他身后的空旷处,密密麻麻铺了层高粱叶,上头的高粱堆叠成了小山,在日光下泛出莹莹的浅绿色泽。
  山脚下,收工的铃声隐隐响起。
  傅焉时头发湿漉漉的,面颊上热汗滚滚,沿着下颌骨逶迤滴落,最后消失在浸出深色水渍的领口。
  两只胳膊上也全是汗,在汗液的浸渍下,皮肤表层生出了火辣辣的痛意。
  高粱叶的背面全是细密的倒刺,扎在他的掌心胳膊上,当时还不觉得有多疼,这会儿却使他痛得拧着眉,蹲在水渠边鞠了几捧水,搓洗着泛起刺红的胳膊。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小羊咩咩叫的声音。
  他转过身,只见萧姝站在不远处,正低头看小羊喝水塘里的水。
  她扎着两条油黑的麻花辫,上身穿着件米色碎花短袖,额头白净饱满,睫毛微微垂着,半掩的清湛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嫩红的唇漾出点盈盈的笑,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模样温柔,神态却很娇俏。
  傅焉时看得有些出神。
  他以前也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讷讷地躲在萧欣身后,都不敢抬头看人,更别提和人说话了,而且那时她头发总蓬乱着,穿着不合身的灰扑扑的衣裳,发皱的衣角多是草屑泥尘,就更加不惹人注意了。
  原来拾掇干净后,她竟然生得这么好看!比她那个公认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姐姐,还要好看上许多倍!
  在萧姝抬头望向他时,傅焉时立刻收回视线,敛了面上的失态,脚步动了一动,还是没有迈出,而是环顾四下里一圈,站在原地叫了她一声。
  萧姝立刻哎了声,将羊系在树底下,朝他走了过去。
  “之前是不是你...”傅焉时沉默了下,慢吞吞地问道。
  萧姝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是我爸让我给你送去的。”
  傅焉时皱了皱眉,他才不信呢!可他又不能问她为什么撒谎,毕竟两个人不熟,而她又是那样内向的性格,万一他哪里语气不好,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给吓哭了咋办?
  他闷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转身坐在田埂边,背对着她。
  萧姝把玩着手里的柳枝,凑到他身边,笑着问道:“都下工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带了午饭。”傅焉时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红薯,低着头,自顾自地开始剥皮。
  红薯早就凉掉了,味道并不怎么好,他吃得很是腻味,可一想到下午的劳动,他还是大口咽了下去。
  萧姝在他旁边坐下,从布袋里取出两枚熟鸡蛋,递了一个给他。
  傅焉时一怔。
  托着鸡蛋的那只小手,被衬得越发娇小白皙,细致的指尖微微泛着樱粉,煞是好看。
  “给你的。”萧姝见他不接,只好将鸡蛋塞到了他手里。
  指尖轻轻触过,带出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连空气都莫名燥热了几分。
  傅焉时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握着那枚熟鸡蛋,心不在焉地剥壳。
  两人之间,只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她的头发香香的,衣服也香香的,被拂过的风朝他这头一吹,直往他鼻子最深处钻。
  连心尖上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傅焉时别开脸,深呼吸了几口,浓黑的眉不由拢了起来。
  他才发现,自己这一上午挥汗如雨,此刻浑身都散发出臭烘烘的汗味。
  她就不嫌臭么?还坐得这么近,幸好这山头没人,要是被人撞见了,她一个黄花闺女,不知会被嘴碎的人怎么编排呢?
  尤其自己,还是个气运差到爆的倒霉鬼!
  如此一想,他的脸色就有些发冷。
  萧姝敏感地觉到他气场的变化,抬眼望过去时,只见他硬朗的面容上,深邃的侧脸线条绷紧,几乎是面无表情了。
  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萧姝眼眸微闪,定定地看着他。
  他却再不看她,沉默着起身,走到水渠边。
  刚蹲下,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娇呼。
  “哎,我的羊跑了!”
  他立刻回头,撞进了她瞪得浑圆的眼眸,焦急中带了一丝无措。
  不远处的树荫下,两只公羊迈开蹄子,嘚嘚地朝山野深处跑去,脖颈上的绳索已经脱落了。
  萧姝一跺脚,追了上去。
  傅焉时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忽然紧了下拳。
  两只羊撒着欢儿,越跑越远,萧姝追得娇喘吁吁,眼看羊就要消失在葳蕤的林子里,后头的傅焉时终于追了过来。
  他比她高大许多,身子骨又健实,步子迈得飞快,不过片刻,就追上了那两只羊,孔武有力的麦色手臂,狠狠拽住公羊的角,麻溜地套住了它们的脖。
  这两只羊平时就野性,这会儿自然要反抗,其中一只挣扎着,咬住他半边裤管。
  萧姝追上一人两羊时,那片裤管已被羊咬得稀碎,露出了里头虬实的麦色肌肤。
  “谢谢啊!”萧姝接过绳索,折了条细细的树枝,抽打了羊背几下,它们总算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啃着脚边的草。
  “没事。”傅焉时后退半步,试图挡住那片稀烂的裤管。
  对上她水润灵动的眸子,跑得粉扑扑的双颊,他心头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本不是个热情的人,自从气运变得越来越差后,他的性子就显得更冷漠了。
  若是换作其他人的羊跑了,他是绝不会管的,因为他很清楚,即使他帮那些人追上了羊,他们也只会把丢羊的事算到他头上,一口咬定是他的霉运招来的祸事。
  若是以前,她也属于其他人中的一员,可现在,却不是了。
  或许是因为暴雨那晚她救了他,或许是之后她送他那些物件,又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他,以至于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丢了羊。
  “那我走了。”他含含糊糊地说了句,转身朝着田埂走去。
  到了田埂边,他找了个阴凉处,刚要躺下,无意识地一瞥间,见她找了块肥美的草地,认真地栓好所有的羊后,朝他走过来了。
  一步,又一步,步伐很轻盈。
  “我给你缝下裤子。”萧姝指着细碎的那片裤管,若无其事地说道。
  傅焉时喉头一噎,嘴角抽了几下,耳根处晕染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除了他妈,还没女人给他缝过裤子呢! 何况这片裤管碎得这么厉害,除了打个大布丁,压根没办法缝补,至少以他那可怜的手艺,是无法缝上的。
  他觉得莫名别扭,说不出来的别扭,可对上她云淡风轻的脸色,他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人家,只是单纯想为他缝补下裤子呢?
  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这件事没人会知道,也不会耽误她的名声。
  她是村长的女儿,长得又这么好,自然是不愁嫁出去的...
  正愣怔着,萧姝撑开他那片裤管,掏出针线和另一块布,穿针引线,纤长的指动得飞快。
  傅焉时浑身僵硬,梗着脖颈,撩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他的注意力立时落在她神色认真的眉目间,嗓子眼里一阵莫名的干涩,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热汗,他整个人从头皮到脚趾都绷了起来。
  感觉有蚂蚁钻进了他的皮肤,游弋在他的血管里,一点一点地啃噬着心头肉。
  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
  他甚至能清晰地觉到,时间流逝的声音,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长。
  好不容易缝完了,萧姝俯下身,嫣红的唇凑过来,洁白的贝齿微合,咬断了黑色线头。
  线头断开的刹那,他紧绷的心弦似也断裂了,低头看了看那片裤管,针脚平整,补丁和他裤子的颜色一模一样,若不是这样细瞧,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补丁。
  心灵手巧。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词。
  正要开口说谢谢,那头的山径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有人来了。
  说不清原因,傅焉时立刻朝萧姝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高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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