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渣文终结者[快穿]——水中素笠
时间:2018-07-22 08:56:07

  “就陪我坐一会儿,你坐远点也行。”他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嗓子干涩得厉害。
  萧姝抿着嘴,害羞地笑了下,点头陪他坐下了。
  河边绿荫如织,洒落一地阴凉,细碎的光斑点点,在两人身上游弋。
  傅焉时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似乎只要碰到她,就会有好事发生。
  那晚暴雨之中,她救了自己一次;今天在这河里,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明明是很痛苦的,近乎死寂般的痛苦,连生理的窒息都无法驱逐的痛苦,可只要她在旁边,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两个人这样并肩坐着就很好,或许他和她之间,还可以更近一步呢?
  可以和她做朋友。
  他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傅焉时这样告诉自己。
  “以后,你不用每天去山上放羊了,我...我去给羊割草。”他脸上线条倏而变得柔和,语气也很柔和。
  只是说的有点犹豫。
  傅焉时本想说帮她去放羊的,可他又怕自己的霉运害死那群羊,到时会连累到她。
  只是给羊割草,应该不会有事吧!
  萧姝软软地伏在膝头,摇着小脑袋,笑了一笑:“你白天上工已经很累了。”
  傅焉时顾不得肩头的酸痛,立刻向她表态,“不累的,我都没什么活计。再说只是割草而已,每天要不了半个小时。”
  他语气坚决,萧姝也不推脱了,笑着打趣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要是喊累,我可不理你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杏眼中泛着盈盈的水光,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模样格外娇俏妍丽。
  傅彦是看得微微出神,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的霉运?”
  萧姝昂起小下巴,凑到他眼前,眨了眨眼,“怕?”
  拖长的音调,霎时让傅焉时的心提了起来。
  “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她目露狡黠地反问。
  这倒也是。看起来,似乎他不是她的灾星。
  “相信我,都会好起来的。你心里要有什么不痛快,不要一个人憋着,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傅焉时唇角牵起一丝笑,无奈又悲凉。
  世道这样的黑暗,他爸妈在炼狱中挣扎,可他却无能为力,连踏出公社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还要从最敌视他的人口中,才知道父母的消息,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如何帮他呢?
  萧姝将手放在他腕上,轻轻拍了几下,意味深长地说:“活在光明里的人,不会意识到光明的可贵,只有走在黑夜里的那些人,才更坚信光明的降临。”
  傅焉时蓦地双眼一亮。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萧姝说出这话的不妥,满脑子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或许真的会有改变呢?或许可以迎来那一天呢?
  自己并不是不够坚强,只是被一时的悲愤和痛苦,蒙蔽了双眼罢了!
  傅焉时凝望着萧姝,油然生出一种豁然开朗之感。眼底的最后一缕黯然散去,目光变得坚定无比。
  *
  转眼入了九月,天儿渐渐凉了,村里那几片枣林也熟了,远远望去灿若红霞,家家户户的小媳妇儿大姑娘,都被安排去打枣。
  萧欣哎哟着脑壳疼,红枣吃下去不少,枣子却一颗没打,母子二人尽支使着萧姝去了。
  才打了一天枣,天上落起绵绵秋雨,眼看雨势渐大,几个小媳妇儿怕枣被吹落,烂在林子里可惜,于是上门约萧姝,等这雨稍微小些,就将划到她们名下那片枣全打了。
  那片枣林正挨着一处断崖,早年崖头上蓊蓊郁郁的,后来村里为了炼钢,将崖上那片树全给砍掉烧炉子,导致整个崖头光秃秃的,斑驳的苔藓下,泥土松软得很。
  傅焉时给羊喂完草,就看到几个小孩踩着路边的水坑嬉闹,有个小孩嘴里吧唧地嚼着枣,含含糊糊地嘟哝着:“不给!不给!我娘刚刚冒雨打的,你想要吃,要你娘给你打去!”
  那个小孩很是眼熟,萧姝去打枣那天,他见过他。
  想到之前打猎时,他在断崖上见到的惊悚一幕,他心头猛地狂跳,漆黑的眼眸深处,涌出了一丝阴鸷。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朝着那片枣林奔去。
  风声,雨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额头热汗涔涔,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咆哮着。
  双目死死盯着不远处断崖的方向,云雾笼罩中的那片断崖,如酝酿着黑色风暴的洋面。
  危险即将来临。
  他听到了那处传来的隐隐的崩塌之声。
  “快走!危险!石头掉下山了!”他打着手势,朝枣林中那群浑然不觉的女人,大声地吼道。
  尖利的碎石,混了松软的山泥,密集如雨点,狠狠地砸落下来。
  枣林里的女人们拾起各自的箩筐,迈开脚丫子,向着空旷处冲过来,争先恐后,疯了一样。
  傅焉时红着眼,焦灼地目光穿梭在人群中,终于捕捉到了落在后方的萧姝。
  她被其他人撞了下,人歪倒在地上,半篓红艳艳的枣撒了一地。
  傅焉时咬牙,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飞快地捞起了她,单臂箍住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掼在了肩上。
  在他扛着她转身的刹那,身后响起隆隆不绝于耳的轰鸣声。
 
 
第90章 
  身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傅焉时额上热汗滚滚, 鼻翼剧烈翕合,气喘吁吁的, 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掌,捂紧萧姝的小脑袋, 两条腿迈得飞快, 朝着不远处的平地奔去。
  身姿矫健,似一支弓抡满后骤然离弦的箭。
  碎石山泥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砸在他的背上手上,锋利坚硬的棱角,立刻割出深深浅浅的血口子。
  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步子扯得更快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余下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不能有事!决不能有事!他要将她救出去!
  在这个念头的刺激下, 心底顿时涌出无尽的勇气, 浑身上下也充满了力气。
  “别怕,我在!”他哑着嗓子安慰她。
  一鼓作气,如疾风一般, 卷着她冲出了最危险的地段。
  脚忽然被绊了下。
  傅焉时低头,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泥地里,正扒拉着脏兮兮的小手,哭得满脸通红。
  这撕心裂肺的哭声, 立时让他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恢复了正常。
  几乎没有犹豫, 他探手捞起脚边的小女孩, 抱在怀里,继续朝着枣林的出口急冲而去。
  冲到大半时,有道身影逆着人潮奔来,振臂一挥,高呼道:“都跟着我到平地去!”
  中气十足,隐隐透着威势。
  是陈宏国的声音。
  落在后头的那些个年轻妇女,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立刻围拢了陈宏国,稀稀拉拉地跟了上去。
  身后刺耳的轰鸣渐渐弱了,傅焉时俯身,放下小女孩,又轻轻松开了萧姝。
  忽然有些不想松开,可陈宏国就在前头,他不得不松开她。
  微微潮湿的掌心,似乎还残余着温香软玉的触感,鼻尖也弥留了一丝她黑发中的香气。
  朝她望去时,只见她白净的额头,沾了一片殷红的血。
  傅焉时的心猛然一沉,立刻问她:“哪儿受伤了?”
  关切的语声里,透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浑然不觉自己的手背,已被尖石砸得皮开肉绽,绽出了几道血线,触目惊心。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灼灼明亮,眼底只倒映着她一人。
  萧姝眼角微微湿润,娇俏的脸蛋粉扑扑的。她捉住他流血的那只手,掏出手绢包扎了下,抬头嗔他一眼。
  “你是不是傻?”
  撒娇似的语气。
  傅焉时这才回过神来,耳根一红,讷讷地收回了手。
  细雨斜风的天儿,分明有些凉,可他胸腔里却热得厉害,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无声地酝酿着。
  空气似乎都变得甜丝丝的。
  “二丫!”有个浑身狼狈的女人从斜刺里冲过来,焦急地唤了一声,冲到那哭累了的小女孩面前。
  是萧家村的妇女队长。
  “娘!”小女孩哇哇地张开嘴,立刻扑进了女人怀里。
  “你个死丫头,让你给我乱跑!”女人作势打了她一下,下手的力道却很轻。
  女人转身,瞟了眼傅焉时,很自然地笑了笑。
  “谢谢啊!”
  很爽利的语气。
  说完,拉着小女孩走了。
  萧姝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偏过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看,村里还是有讲道理的人的!”
  傅焉时目光微闪。
  他以为那女人会破口大骂的,甚至会怪他的霉运招来了今天的祸事,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对他说谢谢!
  他其实已经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恶意了,可这笨拙的善意,却让他心头莫名一暖。
  “小傅同志,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萧姝挑起下巴,朝傅焉时嫣然一笑。
  枣林边崖头塌方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过了两天,连公社上上下下也都晓得了。
  知道萧家村有个男知青,救了打枣的十几条妇女的命。
  传得沸沸扬扬的版本里,这个立了功的男知青,名字叫陈宏国。
  为了抓典型,公社决定开个表彰大会。
  送走公社的两位领导,萧铁柱站在道场边,眯缝着眼,嘴里吧唧地抽旱烟。
  威严的脸孔上,隐隐显出几分异色。
  他已和公社领导汇报过实际情况,尤其说明傅焉时是第一个冲上去救人的,而陈宏国只是后头才跟上去,组织部分群众撤离。
  萧铁柱有自己的私心,毕竟是傅焉时救了他的女儿,何况就算傅焉时被公社上头表彰,像他这样的小虾米,在村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陈宏国就不一样了,他是村里知青的头头,本来这帮知青和村里的矛盾就够多了,平时分配干活也是推三阻四的,要是表彰落到陈宏国身上,以后还不得骑到他这个当村长的头上去?
  公社领导离开时,脸色都不大好看,最后撂下一句话,让他自己看着办!
  看得出来,这俩领导更倾向于表彰陈宏国,而不是傅焉时这样的黑五类分子。
  萧铁柱叹了口气,蹲下身,梆梆地敲着烟杆。
  萧欣从屋里出来,啐了一口枣核,不满地嘟哝着:“爸,你让那个衰鬼去干嘛?”
  她躲在隔壁屋,刚才可全都听到了。
  要去领功表彰,当然得是她们家宏国去!
  萧铁柱扭过头,瞥了眼打扮得妖妖娆娆的大女儿,皱眉斥道:“你懂什么?谁让你穿成这样的?还不给我换回去!”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萧欣就哼了声,小声嘀咕着,“电影中那些女人不都这样么?”
  这套行头,还是宏国给她买的,说是城里头就兴这样的款式。
  没从萧铁柱这里讨到好,萧欣转头就去偷会陈宏国,一五一十地说了。
  陈宏国表面上一派君子端方,心中却立刻生出一个毒计。
  这老东西不是想表彰落到傅焉时头上么?那他就让傅焉时去不了,到时候只能轮到他去公社表彰大会!
  陈宏国动作很快,次日下午就搞来泻药,下在疙瘩面汤里,怂恿人给送了过去。
  傅焉时却没有吃。
  一海碗的疙瘩面汤是用精面粉做的,他有些舍不得吃,趁着去给羊儿喂草时,叫住了萧姝。
  他低着头,挑了半碗给她,语气很是温柔,“一起吃,糊了就不好吃了!”
  浓眉下,那双英气的眼睛里,溢满了渴盼。
  萧姝柔波盈盈的眼眸,陡然显出了冷意,她按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吃。”
  她语气坚决,蕴了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焉时是个聪明人,被她点拨了几句后,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眼底倏然涌出了浓重的阴翳,连着睫毛都冷冰冰地垂着。
  他是不会让陈宏国得逞的!
  两人协商完后,由萧姝出面,连夜去了趟妇女队长家。
  第二天,就是公社开表彰大会的好日子,萧铁柱孤掌难鸣,最后咬牙决定,由村里的领导班子投票选举,胜出的那人,下午将去表彰大会。
  萧家堂屋里,道场边,都围满了人,陈宏国在人群中央,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精神抖擞的,和大队长谈笑风生。
  意态从容,看起来半点都不担心这所谓的投票。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傅焉时过来,大队长脸色冷了冷,瓮声瓮气地嚷嚷道:“姓傅的是在摆谱子还是咋地?地里事情忙着哩!”
  陈宏国强抑暗笑,故作大度地安慰着,“别急,焉时同志兴许只是起晚了。”
  大队长面色越发难看,紧拧着眉冷哼了声,“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到底还来不来,不来老子可走了。”
  尾音被故意扬高,说话时还瞥了眼不声不响抽旱烟的萧铁柱。
  这村长,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又等了会儿,眼看太阳都从山头后出来了,大队长一撸袖子,对萧铁柱嚷嚷道:“村长,傅焉时人都不来,我看也不用投什么票,直接让宏国去得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是,这分明是藐视咱萧家村的领导班子!”
  “他姓傅的以为自己救了人,就尾巴翘天上去了?在座的各位,哪个对村里没功劳苦劳?还亏是城里来的,半点觉悟都没有!”
  “你指望黑五类分子有觉悟?那就是群众的敌人。”
  ...
  大家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各抒己见。
  一片闹哄哄的氛围中,陈宏国站出来,面露难色,“大家先别急,再等等,不然这样吧,我亲自去叫焉时同志。”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立刻拉拢住人心。
  大队长一把扯住他,语重心长地劝道:“像他那种衰鬼,又不寻求进步,我看宏国同志你还是离远一点好,既然他不来,我就在这儿提议,让宏国去了,大家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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