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渣文终结者[快穿]——水中素笠
时间:2018-07-22 08:56:07

  半掩的幔帐下,那件未完工的藏青大氅映入眼帘,绣的织金仙鹤白鹿跃然其上,竟是栩栩如生,精致非常。
  傅执樾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冷。
  他隐约想起,废太子曾有件大氅,与这件看起来颇相似。
  住在他的府邸中,却在为另一个男人缝衣筹谋,而他竟然还不忍心杀她。
  傅执樾看了两眼,蓦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翘起,眼睑却冷冰冰地下垂着。
  忽明忽暗的烛火,勾勒得他面容越显深沉冷酷。
  “督主可是要下棋?”萧姝沿着方才他的视线探过去,两道目光落在幔帐外的棋盘上,语含迟疑。
  那张姣美面颊上,神色坦荡,眸色明澈,竟捕捉不到半分忐忑不安的细微表情,倒是出乎他预料了!
  傅执樾忽然就想知道,这女人还想装到何时?她既然装,他便陪着。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出他这猎人的掌心。
  他漫不经心唔了声,敛去周身的刀锋,起身取来棋盘,坐于窗下,和她对弈。
  肆虐的雪粒子裹挟了狂风,朝着窗棂扑卷而来,震得呼呼作响,屋子里却很静,只余清清浅浅的呼吸。
  两人的棋艺旗鼓相当,执棋下了近半个时辰,也未能分出胜负,萧姝掩唇打了个哈欠,反应也慢了几拍。
  自然是傅执樾赢了。
  收了棋子,萧姝起身,许是跪坐太久,双膝僵硬刺痛,又踩到了一截裙裾,人猛地踉跄了下,径直往前跌去。
  她撞进了一具坚硬结实的身躯,贴着她的滚烫胸膛,竟如火炉那般炙热。
  鼻尖酸痛交织,刺激得泪意汹涌,她仰面,泪光盈盈地望着他,柔怯地唤道:“督主。”
  勾魂摄魄的娇态美音。
  电光火石间,嗖地一声,一支破空而来的冷箭,猝然穿透只糊了层纸浆的窗牖,箭头深深钉入椽柱。
  有人想要他的命。傅执樾目光陡然变利,一把拽紧她,利落地退开几步。
  “有刺客!有刺客!”随着这声惊呼,屋外的厮杀声顿起。
  傅致樾今夜来得匆忙,竟是连贴身的宝剑都没携带,锃亮的乱箭如雨射入,窗口立刻豁出一大道裂缝,风雪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案上的烛焰霎时灭了。
  一片昏黑中,被傅执樾挡在身后的萧姝,猛地扑向了他的后肩。
  随着闷哼一声,身后那具温香软玉,软软地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傅执樾猛地转过身,目眦欲裂,五指骤然收力,拧断了背后袭击的刺客的脖颈,然后一把抱住了她。
  那把锋利的匕首,自后刺穿了她的身体,温热的血四溅,血污染透她的衣衫,她无力地瘫软在他胸膛中,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咽着殷红的血,颤着音虚弱道:
  “督主,能死在您怀里,我...我是高兴的!”
  她吃力地伸出手,才触上他的衣襟,手啪的一声垂下,整具身子无声无息了。
  傅执樾面上无甚表情,喉间却涌出一股腥甜,目中也渐渐涌出血色。
  他的手有些抖,捉住她冰凉的指,顾不得满手黏腻的血,握了一握,在渐渐低下去的厮杀声中,抱着她而出,没入重重风雪中。
  风雪冷入骨髓,他鬓角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热汗,胸腔内隆隆不绝于耳的轰鸣,几乎将他整个人湮灭。
  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反复响起。
  她竟然会为他挡箭!他死了,她该很高兴才对!半滴眼泪都不会为他落才对!
  她为什么要扑过来救他?还要对他说那样的话?她以为他会信她么?
  他忽的摇了摇头,桀桀狂笑起来。
  两刻钟后,那把匕首终于被取出,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太医们都摇着头叹气,那掌院被他逼极了,竟不要命地放出让他备后事的狠话。
  太医散去,丫鬟们守在槅扇外,个个屏息敛气,不敢发出任何细微声响。
  傅执樾守在床头,看了榻上那苍白如纸的人许久,脸色越来越冷硬。
  他突然捏着她的下巴,迫近她紧闭的眼眸,语声狠戾:“你若敢不醒,我便亲手杀了段承岐,让你黄泉路上也不得安宁!”
  他反复说着这句,到最后时,竟变成了喃喃自语一般。
  傅执樾失态了。
  他总以为,自己看穿了面前这个女人,也恨透了她的无情,再不会对她上半分心。可此刻他却心潮狂涌,血脉偾张,恨不得立时踏平武威将军府,将那些人全都给杀了。
  他起身,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强抑下滔天怒意,力持冷静,嘶哑着吩咐下去。
  督主遇刺重伤的传闻,很快传遍了京城,京中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一夜之间,整个武威将军府的势力被无声无息地剪除,而那些侥幸未死的刺客,最后都经历了炼狱般惨烈的屠戮。
  雷霆手段之下,杀了个片甲不留。
  云德妃终于感到害怕,苦苦求见于督主,只盼着他能绕过母子二人一命。
  可惜,她再没机会见到傅执樾了。
  云德妃死了,就死在废太子段承岐面前,禁军涌入大殿之时,她已经气绝身亡,近身伺候的宫女呼天抢地,指认段承岐觊觎云德妃,被拒后才杀人灭口。为证所言非虚,那宫女撞柱而死。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丽贵嫔腹中龙裔,其实是她和段承岐苟合怀上的,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宫中甚嚣尘上。
  仅是染指宫妃这一条,就足以要了人命,何况还是染指帝王最宠爱的妃子!
  陛下震怒,当即要下令处死段承岐,在宗亲和真人斡旋之下,最后勉强同意,将段承岐暂且关入暴室,以待查清。
  可段承岐很清楚,这就是个死局,他没有自证清白的可能。不过一夕间,傅执樾又将他逼回了绝路。
  就这么想他死么?
  段承岐自嘲地笑笑,端的是不急不躁,气定神闲。
  他不急,商直却急了,买通守卫趁夜潜入暴室,扑通一声,长跪不起。
  “主子,都怪属下愚钝,连累了主子,属下就是拼了这条残命,也要救您出去!”
  段承岐眼皮子一撩,淡淡地说: “拼命?你以为没有傅执樾的默许,你今夜能进得来见孤?”
  商直面色一凛,心渐渐沉了下去。
  “没错。傅执樾早知道你是孤的人,所以孤才要你诈死,离开一段时间,等京中诸事平定了再回来。没想到你竟然阳奉阴违,结果着了傅执樾的圈套!”
  原本那天段承岐得了信,要去见商直最后一面,怎料见到的,却是刚刚死去的云德妃,他还来不及出殿,就被涌入的禁军团团围住。
  “你走罢!未经孤允许,不得再踏入京中半步。”段承岐不耐地闭上了眼,语气陡然变利。
  哼!无论是这帝位,还是这人,这辈子他都是要得到的,他要这锦绣江山和傅执樾,俱匍匐在自己脚下。
  几日后,废太子自请贬于北境。
  北境四野皆是冰雪蛮荒之地,苦寒至极,寸草不生,鸟兽不及,鲜有人烟。
  所有人都觉得,废太子这是在自寻死路,可对拥有全部记忆的段承岐而言,那是自己唯一的生路。
  陛下应许了,傅执樾也没有阻止。
  往北的驰道荒僻,豺狼盗匪出没,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他不会让段承岐活着抵达北境。
  萧姝一直没醒,她静静躺在幔帐深处,傅执樾看着她,有时甚至觉得,这个人大抵永远不会再醒了。
  杀了那么多人,他以为自己能消了心头那股气,可他并未生出任何快活,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孤独。
  那种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却又抓不住分毫的孤独。
  那是一种无处释放的陌生情绪,使得他隐匿在毛孔下的锋刀彻底释放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终于,在这日黄昏时,萧姝醒了过来。
  进屋后,傅执樾特意放缓了步调,脸色也淡淡的,似乎是勉为其难地来瞧她一眼而已。
  可一对上她清漉漉的眸光,他的心神似就被攫住了,整个人变得不自然起来。
  视线下移,待看清她手边的物件时,所有暗涌的绮情立刻烟消云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102章 
  他薄唇微抿, 眼珠黑幽幽的, 盯着她的时候, 无端的让人害怕。
  近身伺候的丫鬟们屏住呼吸,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多透一下。
  盯了几秒后, 他倏然敛去通身骇人的气势, 拔步就走。
  “督主。”她在身后轻唤了声, 嗓音软而柔, 似春日的和风细雨。
  “有何事?”他蓦地转身,面色倨傲, 语气生冷,眼底不带半分笑意。
  “天儿冷了, 我亲手给您缝了件大氅, 刚刚做好。”萧姝仰面望他, 眉眼温婉, 声腔里透着淡淡柔意。
  傅执樾面色骤然一僵,唇角越抿越紧, 站在原地没动。
  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猝然的惊喜,也有隐晦的懊丧,五味杂陈。
  “我也不知您平日里喜欢什么颜色。入了冬雨雪天气多,您又时常在外头奔走, 这藏青的料子耐脏, 且不会僭越, 我想着大抵是不会有错的。”她弯了弯唇角,眸波澄然似水光。
  傅执樾喉结滚动两下,两道淬了冷冽寒芒的视线,也柔和了下来。
  心头涌出的那阵暖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您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她压低了嗓音试探着问,透着一股不经意的羞涩。
  傅执樾顿了下,慢慢走到榻边。
  萧姝咬着唇,勉强撑坐起来,托着那厚重温暖的大氅,有些吃力地举高,想为他亲自披上。
  傅执樾人高马大的,又是站在榻边,她如何能够得着,反而抬臂的动作间,前胸后背的伤口隐隐撕裂。
  她疼得蹙眉,被傅执樾轻轻按住了。
  “别动。”他低声说道,旋即接过那件大氅,兀自披上了。
  低调的藏青色,夹杂了织金的白鹿仙鹤,极是衬他,显得他容色越发清俊,通身流溢着绘不尽的温雅气质。
  萧姝看得微微发怔,耳尖一红,别开了脸,声如蚊讷地说:“我的女红不好,您..您别嫌弃。要是不喜欢,或是不合身,我再拿去改改。”
  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这还不好?宫中的绣娘,都未必有她这般精湛的手艺。
  傅执樾笑了笑,随手脱下那件大氅,坐到她边上,和颜悦色地说:“不必再改了。”
  萧姝睫羽轻颤,飞快瞟他一眼,怯怯地问:“那您...您不生气了?”
  傅执樾轻笑不语,眼底那点子余愠,雨后初霁般,彻底散了。
  生气?方才自然是生气的,并且是气狠了,心头那股子暴戾,差点就压不住。
  他听说她醒了,立刻丢下一大摊事,马不停蹄赶回来瞧她,却见她握着给其他男人缝的大氅,饶是他素来心思深不可测,又如何能忍得住?
  满脑子都是将那大氅夺来,丢到外面烧个干干净净的念头。没有那样去做,并非不想,只是觉得,又是何必呢?
  能夺走烧个一次两次,能扭转这个人的心意吗?
  自然是不能。
  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此刻两人挨得这么近,他才发现,那张光润玉颜的鹅蛋脸,瘦得下巴尖尖,肌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大而无神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
  看着看着,他不由皱了下眉,肃声道:“你身子弱,不必如此操劳。府中这么多绣娘,还愁没人缝制衣裳?”
  声线微冷,带着命令的语调。
  “绣娘做的如何能一样?这件大氅是我的小小心意。督主救我于水火,又纳了我进府,赐我一片安身立命之地,我自该尽到我的本分,好生照顾服侍督主。”
  最后一句,她微微扬起尾音,柔而媚,透着隐隐甜意。
  这其实是在顶撞他了。在这府中,还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但傅执樾并不生气,却也没生出多少欢喜。
  他不置一词,长眉渐渐拧起。
  报恩么?那并不是他要的,曾经他想要这个女人,无论身心都彻底归属于他,重生之后,他就不想要了,也不在意她了。
  可她救了他的命,还为他缝大氅,顿时令他又生出了隐然的痴妄。
  傅执樾自嘲地笑了笑,一时竟分不清是怨自己更多,还是怨她更多。
  他起身,淡淡丢下两句,“你好好养着身体,其他的事无须操心。”
  然后就走了。
  那天过后,傅执樾再没来看她,似乎完全忘了府中还有这么个人。
  陪着萧姝的,唯有一屋子的丫鬟。
  各种好药涂抹,萧姝的伤口渐渐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寸长的伤痕,颜色本来是极淡的肉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后背,却分外鲜明。
  那道伤痕,破坏了这身无暇的细嫩皮子,丫鬟们为她沐浴擦拭时,难免会叹着气,深觉惋惜。
  萧姝只笑笑,混不在意的样子。
  天儿越来越冷,丫鬟们折了腊梅枝子插在瓶里,馥郁的幽香盈满了内室,很是好闻。
  萧姝想亲自去折,却被东厂番子拦住,后来还是特意禀了傅执樾,他放话允她出了这院子。
  她捂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折完腊梅,又和几个丫鬟在梅树下堆雪人,那雪人胖乎乎的,她对着雪人笑得开心,眉眼无比生动鲜活。
  傅执樾远远地立在大雪中,拢着双手,出起了神,久久没有说话。
  前世今生,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开心的样子。
  她笑起来可真好看!让他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能看到她笑,似乎也挺好,不过是放她出院子而已,又有什么难的?废太子自身都难保,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既然她还在这府中,或许他可以让她更开心一点。
  傅执樾轻快地翘了翘唇角。
  转眼到了上元节这日。
  天光还没暗下来,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萧姝半阖着眼,心底轻哼了声,这个闷骚,终于行动了!
  外头一片冰天雪地,也不知今夜要带她去何处赏灯。
  未几,傅执樾来了,一身月牙白的常服,外头罩着那件藏青的大氅,显得身姿越发俊拔,自染风流之态,一双深邃眸子,凝睇于她。
  萧姝从肩到脚罩着件大红的斗篷,头上红宝石海棠花式样的步摇轻轻晃动,端的是娇艳欲滴,妩媚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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