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捂着额头,四下看了看。
这是白青家?她真是……一听啤酒就不省人事,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
她缓缓推开白青的胳膊和腿,刚坐起身,就感觉到天旋地转,脑瓜仁一跳一跳的疼。只得扶着桌边,慢慢走下床。
不巧,落地的脚踢到个饮料瓶。
白青身子一颤,蹙眉抬起头看向林舒:“你醒了?”
随后瞥了眼手机,便又一头栽进枕头里,手胡乱挥了挥:“厨房有牛奶,你先喝点。这个点,我妈早走了,你随便逛。”
“这样好吗……”
听得呼噜声,林舒叹口气,拿过手机推开门。睡了一整天,肚子早已空空,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走到厨房。
刚插|上|吸管,手机便一阵振动进来条短信。她点开来,发信人居然写着“老公”二字。怔了片刻,她慌忙点开这个人的号码。
果然是厉言勋。
她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林舒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越想越慌。
她不会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他了吧!
目光落回屏幕。
【醒了没?头疼不疼?】
林舒叼着吸管吸了口,手指迅速按上按键。
【你是不是动我手机了?】
很快,手机又进来条短信。
【你自己改的,拦都拦不住。】
如果说之前,只是林舒的胡乱猜测,看到厉言勋这句话,她彻底慌了。
真不记得了!
脑瓜仁突然跳了下,一句话从脑海的混沌中弹出。
“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林舒握着奶盒子的手不禁一颤,牛奶顿时呲了一脸,顺着下巴往下淌,她却依然处于震惊呆滞着。
真的假的!!
半晌,她才扯过面巾纸随便抿了下脸上的奶,打字过去。
【我当时喝多了,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全都不能当真!】
【我都录音了,你还想抵赖?】
一失足成千古恨!都说喝酒误事,现在她算是体会到了,她就不该喝!
林舒一掌拍到自己脑门上,忙回复。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
这条信息之后,不管林舒怎么发信息,打电话,厉言勋就是不回不接,最后甚至直接关了机。
死厉言勋,又吊着她!之前那个人情,她多少天心里都悬着事一样。这上波债刚还完,新一波又来了。
听得开门声,林舒几步冲过去,握紧白青的双臂,紧盯她的双眼。
“我喝醉后都发生了什么,你现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那个。”白青勉强扯出微笑,“要不你先冷静下?”
周一,林舒早早就赶到学校。然而她到班时,厉言勋已经出去训练了。她放下书包,就往操场跑。跑到操场门口,远远就看见他坐在双杠上。
近了,林舒指着厉言勋:“你下来,我们把话说清楚。”
“你上来。”厉言勋瞥了眼双杠,嘴角微勾,“否则免谈。”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林舒瞪着厉言勋,直到他闭上眼睛,才开始琢磨怎么能爬上去。
上次爬双杠,还是六岁的事?还是老林告诉她的,她自己完全不记得。据说是她出去上厕所,半天没回家。老林去找她,发现她坐在双杠上下不来了。到现在,她当年怎么爬上去的,都是个迷。
林舒握紧双杠边,先把腿搭上去。结果两条腿是搭上去了,腰没劲,挂在上面死活上不去!
还能再衰点吗?
正纠结着,就见厉言勋朝她伸出手:“手给我。”
四肢全挂在上面,她都快撑不住了。再松开一只手……
林舒实在担心:“啊?那我不得掉下去?”
厉言勋也不跟她多说,直接拽住她的手腕。
“啊啊啊啊!不行不行!”
感觉到身体在动,林舒吓得慌忙闭紧双眼,直到额头挨了下她才睁开来。
“这不就上来了?笨。”厉言勋瞥向双杠,“自己握紧,剩下的我可就不管了。”
“哦。”林舒握紧双杠,瞥了眼他,又看看自己。
她这坐姿也真是……极为不雅观。
她慢悠悠挪动腿,半晌才终于跟厉言勋一样,坐在其中一个杠上,把腿搭上另一个。只是双手紧握在身子两侧,却依然胆战心惊。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厉言勋禁不住笑出声。
林舒双目无神地看着他:“你能不能先把笑憋回去?”
“哦,这么严肃呢?”厉言勋勉强正经三秒,还是禁不住笑出声。
“当然了!”林舒气得怼了他一下,又忙握紧双杠,瞥向别处,干咳两声,“你能不能把录音删了?我当时喝酒了,你这叫趁人之危。”
厉言勋好像没听到般,直接另起话题:“你以后想去哪个城市?”
林舒有些不耐:“你别岔话题……”
“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厉言勋打断她的话,转而看向她,神情竟认真至极。
林舒狠狠怔住,不觉盯紧他的双眼。
她不得不承认,他这句话很戳她心窝。她也很想知道,他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别闹了。”林舒笑笑,看向别处的目光无法安稳。
“单靠文化课,我是没把握。可我有这个,单词怎么读来着?”厉言勋举起胳膊,指着自己的大臂,“哦对,muscle(肌肉)!”
“这事还远着呢,我也没想好。”林舒敛起目光,看着脚下,“你还是先把录音删了吧。”
“删不了。”厉言勋点着自己的头,“在这呢。”
“……你又骗我!”林舒嘴角抽了抽,没忍住用力怼了他一下,自己却失去平衡,好在厉言勋及时握住她的手腕,才没直接摔下去。
她仍心有余悸,却听得他声音很沉。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厉言勋笑笑,盯着她的双眸炙热:“你越是不服,我就越想欺负你,想看你跳脚。想逗你接近你,看你脸红说不出话,就觉得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我。”
林舒慌忙垂下眸,无从制止,只静静听着,胸口却吵闹异常。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因为一句喜欢就能欢喜得彻夜难眠。也因为见过星火,反而更迫不及待想看它燎原。
“只要你依赖我,我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甚至比得冠军还开心。想听你亲口说,你也喜欢我。”他喉结动了下,声音竟有些沙哑,“特别特别喜欢。”
她胸口的门好像被轻捶开,悄悄添上一把薪火。
“后来你睡着了,厉言勋就一直紧紧抱着你。不夸张的说,就跟抱女儿差不多。”白青的话又在耳边。
他们本不该交集,可是……
林舒默然推开他的手,紧握着双杠跳下去,转身就往教学楼跑。
厉言勋见她跑远,微垂下头自嘲般笑笑。
果然做不了就是做不了,怎么努力都没用。
“厉言勋。”
他闻声抬起头,就看见林舒站在不远处,也在看他。
“我想留在桐市。”林舒抿着嘴笑笑,后退几步,便又转回身跑了。
厉言勋怔了片刻,嘴角笑意渐浓,跳下双杠。
“我来了!”
第26章
原本松软的雪经过几天车辆碾压, 瓷实如冰, 阳光落在上面反出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舒全副|武|装, 只露出双眼, 一只手握着雪铲, 眯着眼在人群中搜寻。半晌,才看到8班的大|部|队。
不想刚走到班,还没等找到白青, 就遇到厉|劫|匪。
厉言勋拿着她的雪铲反复看了看:“诶?你这工具不错啊。”
“还给我!”林舒下巴微扬, 在他眼前摊开手。
“给你。”厉言勋把自己的破铁锹丢过去,林舒刚接到锹把,就听得“咣啷”一声,生锈的铁锹头掉在雪地上,还摔掉个碴。
“你这破烂都快碎了,怎么用啊?”林舒想把雪铲抢回来,奈何她围着他转了好几个圈, 还没碰到雪铲,就见丁堰拍了拍手。
“女生负责运雪, 带雪铲的都换给男生。”
厉言勋嘴角一勾:“还抢吗?”
林舒瞪了眼他, 极为不爽地提着破锹走远。
之后的N小时里,她体会到了深深的绝望。插|进|雪里还是个完整的铁锹,拔出来就是锹把。把锹里的雪扬出去,恩,扬出去的是锹头。大家铲出如圆桌般大的整块雪,她想上去凑个热闹, 还没走到位置,锹头就掉在半路上。
白青捏着锹头提到眼前,禁不住笑出声:“我的天,特哥这把锹是从收破烂那捡的吧?可有年头了。”
“我真的。”林舒把锹把怼上,叹口气,“要拉黑这个人了。”
“我赌一车AD钙奶,你绝不会把他拉黑。”白青冷哼出声,学着算|命|先生掐着手指,“我掐指一算,你俩啊,剪不断理还乱,早晚是一家人。”
林舒戴毛手套的手,手指在锹把上点了两下,凑过去,清咳两声试探性问道:“说真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白青偏头看向她,眉峰一挑,却又不说话。
“我,我就随便问问。”林舒瞥向别处,胡乱哼着曲。
“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几个坟蛋,还跟我装?”白青点了下林舒的额头,勾过她的肩膀,叹口气,“老|衲可是亲眼看着你一步步|堕|落的。”
林舒被戳中心思,脸面有点挂不住,踢开脚下的雪块:“不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说完,推开白青的手,就要走。
“喂,你能不能有点耐心?”白青拽住她的胳膊,嘴角挂着坏笑,“前辈给你指条明路。6班有个女生一直研究塔罗和星盘,据说很准,要不找她看看?”
“好啊!”林舒神情下意识透露出的兴奋,在白青看透一切的目光中,迅速变成满不在乎,“还是算了,都是八下没一撇的事。”
白青怼了她一下:“以后当了人家女朋友,别没事就把面子放第一位,面子值几个钱?”
林舒不自在地眨了几下眼睛,小声嘀咕着:“那也不能什么都依着他啊。”
“你看!让我炸出来了吧!”白青叉着腰,学着老气横秋的模样叹气加摇头,“这么多年,在谈恋爱这个领域,哀家就从没失误过。喜欢一个人的眼神,那绝对错不了。”
林舒不觉想起之前在图书馆,在双杠上,厉言勋看她的眼神。现在想来,相比于之前,确实不太一样。
“你啊,一看就是中毒颇深。”白青指着林舒的眼睛。
“我,没觉得啊。”林舒瞥向别处。
“谁也叫不醒一个装傻的人,我不勉强。”白青撞了下林舒的肩膀,一侧嘴角微勾,“我就问你,到底看,还是不看?”
“看呗。”林舒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心里忐忑得很。
如果不合适,及时止损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可她就是莫名,心里有点别扭。
扫完雪,林舒去找厉言勋拿雪铲,不想铁锹刚到他手里,他转身就扔到了垃圾桶边。
林舒指着垃圾桶有些懵:“就这么扔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连个好点的锹都拿不出来吧?”厉言勋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无奈地拍了下额头,“我把破锹换给你,是想你能正大光明地偷懒。”
“……”
大概是之前被他捉弄魔怔了,她完全没理解上去他的想法,还以为他又在捉弄她。
本来没什么感觉,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酸疼。这原理就跟前一秒还活蹦乱跳,下一秒确认自己姨妈嫁到,瞬间起不来床差不多。
林舒蹙眉揉了揉肩膀。
厉言勋叹口气,轻点了点她额头:“你什么时候脑瓜能灵光点?”
“就你灵光。”林舒瞥了他一眼,看向别处。鼻子突然有点痒,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完蛋,不会感冒了吧?她特意穿了最厚的衣服……
厉言勋脱下手套,手背碰了下她的脸颊。
“还好,现在不热。你这小塑料体格,可别在期末这节骨眼病倒了。”
说罢,他四下看了看,把雪铲递给林舒:“你找个避风的地等我会。”
“喂,你去哪?”林舒问出口时,厉言勋已经跑到街对面。
她握着雪铲无聊地戳地面,思绪不觉飘得很远。某一刻,她嗅到很重的姜味,回过神来,一杯热饮就在眼前。
“姜母茶。”厉言勋拉过她的手,把杯子送到她手里,“回家捂好被子,好好睡一觉。”
林舒把吸管凑到嘴边,刺鼻的姜味呛得她不禁蹙起眉。
姜一直是她最讨厌的食物,没有之一。
“趁热全喝光,听到没?”厉言勋语气略带命|令,见她实在为难,又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温和许多,“乖。”
说罢,他拦下辆出租车:“我送你回去。”
林舒有些迟疑:“这离我们家挺远的,打车很贵……”
“打车贵还是你感冒吃药打针贵?”厉言勋无奈地拉过她的手腕,打开车门,推着她肩膀,“你先进。”
两人并肩坐着,林舒双手握着姜母茶,热气就在掌心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