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春事——饭团桃子控
时间:2018-08-03 08:28:07

  “那她对天宝……”
  阮麽麽摇了摇头,“时隔多年,一切都做不得准了。”
  贺知春想想也是,顿了顿,又开口问道:“那麽麽可知,天宝公主与旁的公主有何不同?”。
  阮麽麽的手指紧紧的拽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听闻当初天宝公主出生,天有异象,智远大师为她当场批命,天虚省众位大师入室与陛下密谈了一整夜,第二日陛下便给公主赐名天宝。”
  “具体的批语是什么,奴身份低微,不得而知。”
  贺知春若有所思,便不再发问了。想来知秋脖子上那块压命的玉佩,也是智远大师给她的。
  贺家在岳州的最后一个年节,因为贺知乐的事,过得有些愁云惨淡,虽然她是晚辈,又已出嫁,府中不用挂丧,可也半点红纸未见的过了年。
  这一晃,便到了正月初八,宜出行。
  贺家人依着老道士选的日子,择了三条大船,打算从岳州港登船,走汉水入陕,靠岸之后再换马车去长安。
  贺知春这三年跟着贺知礼几乎顺着长江而下,走遍了南地,是以坐船也是熟门熟路的,一早便在船上准备了各种各样的话本子零食,双陆围棋,半点也不担心会无聊。
  贺余穿着一件青色绣着暗花的长袍,站在船头之上,风将他的衣襟吹得霍霍作响,若他生得文弱一些,颇有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风骨之感。
  可偏偏他生得五大三粗的,贺知春只觉得自己瞧见了一块门板儿,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阿爹,你做什么在船头吹冷风呢?不如进船舱里饮茶。”
  贺余有些沮丧的回过头来,“某听闻但凡好官出行,都有百姓自发相送,可等了半日,鸟都没有一只。”
  正撩开帘子的贺知礼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阿爹你的脸呢?
  早知道你这么虚荣,儿子就花点钱请人来给你送行啊!不然寒冬腊月的,在家烤火多好,谁愿意出来喝西北风!
  贺知春也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候,突然岸上传来了一阵踏歌声,贺知春趴在船沿上往外一看,眼睛睁得老大了!
  还真有人来给贺余送行!
  只见那踏歌队伍领头的那个,可不正是卖凉粉的牛婶子,贺知春的知味记开好了之后,便专门定了牛婶子的凉粉,牛婶子乐得不用起早贪黑开铺子,日日里嗑瓜子。
  去岁开梅开二度,寻了个赘婿,赵小清知晓之后,泪流满面,送上了一个大大的金元宝当贺礼,险些就要抱着牛婶子那口子喊恩人了!
  显然贺知春常说要让他配牛婶子,把他吓了个够呛。
  牛婶子胖归胖,年轻之时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朵花,踏歌舞那是跳得极好的,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堆男女老少,其中漂亮的小娘子尤其不少。
  贺知春暗戳戳的想,那些小娘子哪里是来送贺余的,分明是来送贺知礼的。
  更有那林司马领着岳州官场同仁们端着酒盏,高声喊道:“贺使君去了长安,得让人唤一声贺岳州啊!”
  贺余一个糙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林司马一个粗人还挺会煽情,“贺某定当不负岳州人。”
  大庆唤人,常称官职或者是地望,只有及其相熟的才会称排行。因此贺余去了长安,还真有可能被称一声贺岳州呢!
  到底都是大老爷们,干了三大碗酒,到了老道士择的吉时,船便起航了。一直到岸上的踏歌声已经听不见了,贺余这才从船头上跳了下来,对着贺知礼和贺知春问道:“两个兔崽子说吧,是谁花的银子请人相送的,小小年纪还挺会溜须拍马的!不过阿爹喜欢,哈哈!”
 
 
第90章 阿俏阿俏
  贺知礼唰的一下看向了贺知春,不厚道啊!这等尽孝的事,居然不让他这个做二哥的掺和一脚。
  贺余也觉得这样没脸没皮的事,贺知春比较容易做得出来。
  贺知春被二人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分明就是一个正直无比的好娘子好吗?
  “阿爹哪能啊!若是阿俏请人,那起码得把全城的老百姓全都请来了,舞龙的舞狮的,高唱送别诗的,还有激动落泪嗷嗷哭的,最必需有的是,一个长得机灵又可爱的小童,眼泪巴巴的抱住阿爹的大腿……”
  “喊爹?”贺知礼忍不住插嘴道。
  贺余脸一翻,作势要打他。
  “当然是喊:英明神武的贺使君,不要走啊!”
  贺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庆幸的拍了拍胸脯,“还好你没有来这么一出,不然某去了长安,还不被人笑死了。”
  既然不是儿女们弄虚作假,那就是真的了!贺余一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儿便进船仓里去了。
  这船上的离愁别绪总算是少了一些。
  贺知礼拍了拍贺知春的脑袋,“阿俏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啊!又给阿哥想出了一条生财之道,你想啊,连咱们阿爹这么清廉的好官,都忍不住想要来这么一出。那其他的呢?咱们完全可以弄一个戏班子,专门去给那些离任的官员演啊……这银子好赚得很……”
  贺知春简直无言以对。
  贺二哥已经完全掉进钱眼里了,说得粗俗点,你就是放了个屁,他都能想得出卖屁的生财之道。
  贺知礼此刻的思绪已经飞越长江迈向黄河了,“阿俏你看,咱们这个戏班子有大用啊,谁家老了人,孝子不会哭,无妨啊,让戏班子扮孝子,保证哭得日月无光!”
  “谁家办喜事嫌嫁妆太寒酸,无妨啊,让戏班子抬了假箱子,想要多少抬就有多少抬……”
  贺知春实在是扛不住了,甩了甩袖子,进船舱里美滋滋的将脚放到被炉里去了,只感慨了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贺知礼哈哈大笑,也跟着挤了进去。
  岳州冬日里,全是靠这玩意过冬的,底下放一炭盆,上头则放一个木头制的四方架子,然后再铺上一床被子,热气散不出来,便暖烘烘的了。
  再饮上一杯清茶,或者喝上两口冰镇的米酒,吃两口橘子,简直是美到家了。
  一直到船进了汉水,眼瞅着就要靠岸换马车了,贺知春才从这样懒洋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阮麽麽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子似的了。
  “小娘,奴给你梳洗吧,这被炉虽然暖和,但是实在是太不雅观了,去了长安,可千万莫要在人前用了。”
  贺知春胡乱的点了头,心道放心吧麽麽,这被炉绝对会被她二哥整得满长安城的小娘子,人手一个的。
  一家人就这样走走歇歇的,在上元节前日总算是瞧见了长安城南侧的启夏门。
  贺知春待着车中,等着贺余给守城的士兵们看路引,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唤着“阿俏阿俏”!
  贺知春脸一黑,心中有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她在长安城中一无亲朋,二无好友,唯独一个知秋还在宫中不得见。算来算去,只剩崔九一人。
  三年过去,他只长了年岁不长脑壳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直呼她的乳名,这是要作甚?
  果不其然,那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崔九。他那鸭公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低沉起来。
  “贺伯父,小侄年后几乎日日在门口等,今儿个总算让某给等着了。”
  贺余脸色不太好,这崔景行的脸皮咋那么厚呢?张口伯父闭口小侄,竟然还企图染指阿俏!喊得好像跟你很熟似的。你用花瓶砸了阿俏的头,老子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崔御史是来等候你的曾祖父的吧,老人家与某同行,一切都好,打头那一辆马车便是。”
  崔九也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脸上笑得像是开了花一样,贺余瞧着别过头去,你是捡了钱吗?嘴巴都要裂到耳朵根了!
  崔九心痒难耐,也知道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长安城门口排着长队,一大堆人等着进城呢,他想着忙不迭的钻进了崔斗的车中。
  一瞧好家伙,老道士正躺在里头呼呼大睡。
  “曾祖曾祖,快醒醒。快跟我说说阿俏长什么样了,你帮我守好了,没有让旁的狼崽子叼去吧?”
  老道士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将崔九一推,“摇什么摇,胳膊都要被你摇断了。不是年年都给你画了像么,还说什么说,自己个没眼看啊!崔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崔九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喜滋滋起来,“我哪里丢崔家的脸了,我现在可是崔家家主,曾祖你在我这个年纪,可没有这本事!现在我已经完全腾出手来,一心把阿俏娶回去了。”
  老道士这才睁开了眼,若说崔九这个曾孙子,简直没有把他气死。
  他几乎月月给阿俏鸿雁传书,那信得用木匣子装着,比一个巴掌还厚,事无巨细一一汇报。留给老道士的只有一行小字:请曾祖回信,看好阿俏,赶走一切对孙儿有威胁的男子。
  “你如今官至何位?贺余可是从三品司农卿了,贺知易春日里要选官,老道士观他面相,八九不离十。嘿嘿,贺家如今富可敌国。”老道士有些幸灾乐祸。
  当然贺家虽然钱多,但是地位比起崔氏这样的大族还是差得远了。
  “御史中丞,这个还算是有趣,就日日里怼人,颇为适合某。”
  老道士神色莫名的看了崔九一眼,干巴巴的说道:“陛下还真是胸怀博大,敢于给自己找虐。”
  御史中丞不过是正五品上,可崔九如今不过是十六岁,已经是仗着家世破格提拔了。没见贺知易今年十七了才敢初初下场么?
  “曾祖曾祖,说这个作甚,说说阿俏呀,咱们一会儿是一块去阿俏家吗?你在府里头的院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呢,要不再在阿俏家多住些日子?”
  老道士适才的满意一扫而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孙。老子要去天虚省找老和尚下棋,你自己寻阿俏玩吧。”
 
 
第91章 入住新宅
  因着贺知易要在务本坊上国子学,坊内一屋难寻,当初他便在务本坊南侧比邻的崇义坊买了座小宅子。
  这崇义坊因着离皇城近,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还寻了人情才买到手的,比贺家在岳州的宅子还要再小上一些。
  还是贺余要上长安,贺知易才又买下了左邻的宅子,两厢打通了,这才有了官宦人家的样子。
  马车从启夏门笔直北上,途经七坊便到了崇义坊。
  远远的还能听到平康坊和东市里头的喧哗之声,贺知春见惯了岳州的热闹,而且上辈子也来过长安,倒是也没有大惊小怪的,甚至连马车帘子都懒得掀起来看上一眼。
  等到了贺宅门口,早有那府中的漆管家迎上前来,使着家丁小厮将马车上的东西一一搬下分放到各自的院中。
  阮麽麽给贺知春罩上了长至脚踝的幂幕,这才扶着她下了马车。
  贺知春尚未站定,就瞧见一个穿着绛紫色长袍,脚蹬黑色绣祥文马靴的少年郎像是一阵风一般的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许是因为跑得太快,他的衣襟带起了一阵风,撩开了贺知春面前的薄纱。
  崔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整个脸都红透了,“一别三年,阿俏长高了,也好看了。”
  那时候的贺知春还不过是个小豆丁,如今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尤其圆润的脸庞,越发的像是崔九最爱的元宵,用力一捏,好似掐得出糖水来,简直甜进了他的心里。
  崔九瞧着,不由得心中生出一股子自豪来。
  阿俏就像是蒙尘的珍珠,所有的人都瞎了眼没有瞧见,他却一眼便看中了,而且这颗珍珠几乎是按照他梦中的模样,长得珠圆玉润,散发出再也掩盖不住的莹莹光泽。
  他一方面,希望所有人都看到阿俏的好,因为她值得。
  一方面,又希望所有人都继续瞎,这样阿俏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崔九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短一眼的时间里,想到这么多,还如此的矛盾。
  可他就真的这样想了。
  “崔九公子有礼,祝安好。”贺知春朝着崔九款款行了个福礼,与她暖暖的笑容不同,贺知春的声音有些清冷,让崔九一个激灵的清醒了过来。
  三年未见,崔九也长高了许多,贺知春在女郎中算是身量颇为高挑了,可却仅仅到了崔九的肩膀。
  她想着有些气闷,这厮莫不是吃多了长安城里的胡饼,才长得如此快。
  崔九见贺知春如此的生疏有礼,垂了垂眼睫毛,他还是更加喜欢那个高兴就唤他崔九哥,不高兴就唤他崔九,生气的时候直呼大名崔景行的阿俏。
  只不过他只低落了一小会儿,又扬起头来,笑道:“某帮阿俏拎食盒。”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从木槿手中抢过了贺知春在马车上用的零嘴盒子,大步流星的朝着府内走去,那漆管家一瞧,笑眯眯的同他打了声招呼,“崔御史今儿个怎么没带猫?”
  崔九冲着他点了点头,“那猫这几日脱毛,某担心会迷了阿俏的眼,搁家里让阿娘看着了。”
  贺知春瞧得瞠目结舌,你到底趁着我不在长安的时候,对我家的管家做了什么?
  崔九回过头来,对贺知春解释道:“某养的那只猫叫元宵,是一只波斯白猫。某在信中同你提过的,它又懒又胖,某闲得无事,便带它四处里溜达。漆管家的娘子做得一手好小鱼干,元宵很爱吃。”
  “待它的脱毛症好了,某再抱来给你瞧瞧,元宵很温顺不会挠人的。”
  贺余想将崔九喊出来,可又担心自己一嗓子反而闹得人尽皆知,生生的憋了回去。
  等进了院子,他才说道:“崔御史何不先回去歇了?贺某一家舟车劳顿,还需另整行程,不如改日茶楼再叙。”
  崔九笑了笑,“贺伯父所言甚是,这是小侄写的长安城的一些新鲜事宜,请伯父指点一二。怕厨上拿捏不好时辰,小侄已经从百香楼唤了几桌酒席,待诸位沐浴更衣之后便能享用了,曾祖在岳州受贺家照顾良多,伯父切莫推辞。”
  贺余神色有些复杂,崔九不亏是大家族里出来的,简直就是个人精。
  他初来做京官,与恩师也多年未见,贺知礼不过是小吏,对于朝中之事知晓得也不详尽,崔九写的这玩意儿,简直是写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他们劳累了一路,也的确是饿得慌了,可来去无定期,府上不一定就准备齐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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