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春事——饭团桃子控
时间:2018-08-03 08:28:07

  贺知春瞧着一脸火大,又端了一碗新的,狠狠的加了一大勺糖,坐得离贺知礼远了些,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才发现贺知章站在原地,慢慢地往门口退着。
  贺知礼与贺知春对视一眼,“知章,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贺知章今年不过六岁,长得圆滚滚胖乎乎的,贺知春虽然不喜欢他的亲娘柳氏,但对于贺知章却并无什么厌恶之感。
  而且他聪明伶俐得很,去岁开蒙之后,夫子也常夸他是个读书的料。
  贺知章小身子一缩,看看阿哥,又看了看阿姐,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贺知礼和贺知春都傻了眼,讪讪地低下头去,埋头苦吃起来,果不其然,贺阿奶一见小孙子哭了,心疼得不行,冲上前来对着贺知礼和贺知春每人捶了一下。
  “你们两个讨债鬼,吃自己的就好了,祸害知章做什么!”她说着,把贺知章牵上了桌,端了一碗放在他跟前,说道:“乖孙想吃甜就吃甜,想吃咸就吃咸,阿奶给你撑腰。”
  贺知章抬起了头,快速的从贺知礼和贺知春碗中各舀了一勺,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脸上的泪迹尚未干。
  怎么办,好像真的作孽了……
  一家人将准备过年吃的吃食,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一大半,肚肥腰圆的,贺知礼索性连腰带都解了,一直吃到天都黑了,却看到贺知易铁青着脸,衣衫褴褛的跑回来了。
  贺知春一愣,“三哥怎么就回来了?这么快就到了潭州拜堂成亲了,还值当你明日才回。”
  贺知易将腰间佩剑往地上一摔,咬牙切齿道:“乐娘死了!”
  啥玩意?什么鬼?我们的耳朵怕是聋了吧!
  贺知乐好好的上了马车,那么一大队人马护送,竟然死了?
  这个时候王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把抓住贺知易的胳膊,大哭道:“你说什么,乐娘怎么了,你给阿娘说清楚啊!娘的知乐在哪里,现在在哪里?”
  贺余同贺知书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掩上了门。
  “知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那知乐现在在哪里?”
  贺知易猛的灌了一大碗水,跌坐在地上,愤怒的说道:“贺知乐出了我贺家门,便已是杨家妇。自然是由杨家人敛了回去。我们一行人在岳州境内都还好好的,可刚入潭州不久,便遇到了山匪,那山匪要抢嫁妆也就罢了,还将知乐给抓了去。”
  “我领着贺家家丁一路寻,发现了知乐的尸体,已经面无全非了……”他说的时候,将牙齿咬得蹦蹦作响。
  王氏一听,抓着贺知易的手一松,呆坐在地上,“知乐死了,你为何不带她回来,潭州她又没有去过,娘的知乐会害怕的。”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跳起来,冲过去就要打贺知春,贺知春猝不及防的愣住了,贺知礼见状将王氏一推,赶紧抱住了贺知春,王氏的那一巴掌,便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背上。
  “阿娘,乐娘出了事,你做甚要打阿俏?”
  “若不是她非要乐娘嫁去潭州,我的乐娘就不会死了!”
  贺知易瞧着,顿时勃然大怒,拿起手边的碗往地上狠狠一掷,咣当碎了一地,王氏被他这样一扔,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轻轻地唤了一句“知易”。
  贺知易脸上这才缓和了一些,“阿娘你闹够了么?贺家越来越好,您开开心心的当个官家夫人穿金戴银打牌赏花多好,非要天天里闹,您照照镜子看看如今自己的模样。我的那个温柔又大方的娘亲,哪里去了?”
  “乐娘的亲事,阿爹在与杨家定下来之前,是问过你和乐娘的,那时候乐娘觉得杨远家世好,长得也好,满意得紧,阿爹才定下来的。贺家高升,这是好事啊,乐娘在杨家无人敢欺不是更好么?”
  “阿俏是幼妹,乐娘的婚事同她有什么关系?你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怪她,你当阿娘的,不劝着自己的女儿向好,反而纵容她胡闹,这也怪得上旁人?”
  “如今乐娘没有了。她也回不了岳州了。回了岳州进不了祖坟,无人祭祀;她去潭州,就能进谭家祖坟,杨远日后的子孙,年年都得给她上一炷香。阿娘,难不成你想让乐娘当个孤魂野鬼吗?”
  贺知易说着,蹲下身来,拍了拍王氏的背,“阿娘,乐娘没了,您还有儿子啊!”
  王氏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第88章 出离愤怒
  贺知易将哭得险些撅过去的王氏送回了房,柳氏也乖觉的将贺知章领了回去。
  贺知礼揉了揉贺知春的脑袋,“阿俏别难过,哥哥们会保护你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贺知春的眼更红了,她以为自己个一点儿都不将王氏放在心上了,可当她恶狠狠的冲上来,恨不得挠花她的脸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心中难受得紧。
  到底是阿娘啊!
  哪个孩子不想娘?
  她也不例外。
  “可能是我同阿娘没有缘分吧。”贺知春揉了揉鼻子,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将满满的心酸全都压了下去。
  贺阿爷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别怪你阿娘,你阿姐没了,就像是从她心中挖了一块肉一般。”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一直等到面色铁青的贺知易回来。
  “乐娘太胆大妄为了,竟然勾结了歹人,劫走了前面几台值钱的嫁妆不说,还弄了个和她差不离的尸体,哄骗杨家。自己已经跑得没影了。”
  贺知易一回来,也不停顿一下,便愤怒的抛出了这么一个惊天的事实。
  一屋子的人,被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啥?我们的耳朵又聋了一次吧?
  贺余走过去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妈哩个巴子,你这个兔崽子,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的呢!合着刚才你说那么多都是假的?”
  贺知易被打得一个踉跄,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一路上,乐娘但凡走到那僻静的地方,都借口要出恭。杨远人好,一一都应了。在岳州境内尚无不妥,可一进潭州,她又要来一次。我以为她要逃跑,便让赵麽麽随她同去。”
  这赵麽麽也是从长安寻来的,虽然不是宫里出来的,却也是伺候小娘子惯了的,是贺知易特意给贺知乐寻的。
  贺知易说着,脸色陡然变得阴狠起来,“岂料她们刚走到树林里,就传来了赵麽麽的惨叫声,我想要去看发生了何事,却被一小队山匪包围了,他们的人不多,却个个武艺高强,绝对不是正常的山匪。”
  “那些人瞄准了嫁妆里装着珠宝金银的第二三四台,其他的瞧也不瞧。贺家和杨家的家丁凑一块儿,都不够给人家送菜的。待他们得手之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去寻乐娘,然后就发现赵麽麽已经死了,她的身旁有个穿着新娘衣裙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了。”
  贺知易越想越气,猛的一巴掌拍向了一旁的桌子,可惜他并无武艺傍身,桌子没有拍碎也就罢了,反倒把手给拍肿了,疼得呲牙咧嘴的。
  贺知春瞧着无语,取了些活血化淤的药,给他抹上了。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死了的不是乐娘,而且乐娘还勾结了歹人?”贺余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阿娘最是宝贝乐娘,就是在清风观苦修,阿娘也没有让乐娘沾过阳春水,因此她的手几乎柔若无骨,毫无瑕疵。可那个尸体,虽然身量脸蛋都像极了乐娘,手上却有因为劳作而出现的老茧。”
  “咱们给乐娘的嫁妆,全都是打的一套一模一样大小的木箱子,若从外表上看,压根儿看不出里头放的是什么。通常最值钱的都是前三抬,可这次的第一抬却是吴麽麽带来的知秋给的添妆。”
  虽然只是一对算不得多值钱的如意环佩,和一些绸缎,但这是内造的,又是平遥公主的赏赐,贺余特意叮嘱了用锦盒装好了,放在第一抬,给贺知乐长脸的。
  这事儿并未声张,只等着炫妆的时候一鸣惊人,连贺家的抬嫁妆的人,都不知道自己个究竟抬的是什么,贼人怎么会知道?
  最可疑的,当然就是身上带着箱笼钥匙的贺知乐了。
  贺家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他们虽然知道贺知乐不满意这门亲事,一心想要攀龙附凤,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想出了死遁这么一招。
  如果不是有问题,为何歹人要寻了一具和她差不离的尸体,还特意将脸给弄花了?
  “杨家红事变白事,又怕我们贺家怪罪,当即便快马加鞭的调了潭州府军剿匪,可是那些匪徒早就无影无踪了,只能当作是流匪了。杨远是个有情有义的,说乐娘既然已经出了贺家门,便是杨家妇了,非要抬回去葬进他家祖坟里。”
  “我担心抬回来,阿娘见了会发现破绽,便同意了。这事儿若是闹了开来,咱们贺家人还有什么脸面为官?贺氏女还如何嫁人?赵麽麽虽然是仆妇,但陪在她身边两三年,也是一条人命啊,乐娘她……”
  贺阿奶一听,抱着贺知春大哭起来,“我们老贺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丧门星!”
  贺知春赶忙拍了拍贺阿奶的背,当初贺知乐连亲姑姑贺美娘都坑,更何况一个仆妇呢,上辈子贺家遭难,她也是不闻不问的,这个人真的是眼中只有自己个。
  贺知礼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那某要不要安排下去,沿着岳州去长安的路,悄悄的搜寻,看能不能把乐娘悄悄的给找回来。”
  乐娘虽然做了错事,但到底是他们的嫡亲的阿妹,如今全家人都在盛怒之下,对贺知乐心存怨愤,可是日后冷静下来呢?怕是会后悔没有去挽救一番,贺知礼一双眼睛看透人心,哪里看不透这样的道理。
  全家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贺余。
  贺余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某的乐娘,已经死在潭州了。年节之时,知书开祠堂,写上:贺余第二女,贺氏知乐,嫁为杨家妇,卒。时年十七。”
  “她既然想要平步青云,便让她去吧。阿爹心如刀绞,若不承认乐娘已死,她被匪徒拐了去,世人只会认为她名声有污,还不如说她死了,日后若是能及时迷途知返,咱们再给她安排个新的身份,嫁个好人家。”
  “说到底都是某的错,平日里某见你们阿娘太偏疼知乐,便多分了心思给阿俏和秋娘,少管了她,子不教父之过。潭州的杨使君当年乃是某的同窗旧友,杨远秉性纯良,又满腹才华,他日定当大有前途,某原本想着结个好亲,不料坑了杨家。”
  屋里的人都是一愣,贺余甚少提及同窗恩师之类的事情,他们只当是潭州刺史门当户对,没有听他提过还有这层关系。难怪贺余对杨家颇为满意。
  “只是知乐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认识了这等厉害的人物,她的身上又有什么是可图的?”
  贺知春突然想起之前贺知乐的异常,有些迟疑的说道:“吴麽麽呢?吴麽麽来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三年了,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白璧之事,其实已经让贺知春对吴麽麽不甚满意了,知秋性子绵软,一遇到事情就想着退让。可是吴麽麽是她的掌事麽麽,难道就不明白,一步退,就得步步退?
  知秋也是嫡出的公主,凭什么对晋阳唯唯诺诺,白璧本不是她的责任,若是赔了,倒像是心中有亏似的。知秋不在,吴麽麽不知道是人是鬼,她也不好多言。
 
 
第89章 远赴长安
  宫中人事复杂,吴麽麽明面上是知秋的人,指不定暗地里又听从着晋阳或者是太子的指令呢?
  “也是我大意了。就在吴麽麽在我们府中歇息的那日夜里,阿姐的院子里有夜猫闹腾,她大发脾气,让下人们全都出去赶猫了。我只当是她知晓了秋娘是公主,心中难过,这才借机发作。现在想来,大约是那日夜里,她见了什么人。”
  “后面添妆和出嫁,她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当时便疑心,还让阮麽麽盯着她,可直到吴麽麽上了船离开了岳州,也不见出事,便放松了警惕。”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吴麽麽,但她住在府中,是最容易下手了。
  贺家如今豪富,几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若是大内高手,那自然是抵挡不住。
  所以也有可能是她出宫的借口便是给贺知乐添妆,是以让宫中某些人误会了知乐同知秋姐妹情深,这才诓骗了她,拿她来对付知秋,或者是对付贺家。
  至于柳姨娘,贺知春管着内宅,因为对她有所防备,一直让人暗中盯着,并无异动。柳姨娘的事,现在也不是拿出来的时候,毕竟河东柳氏谋反案还没有个影儿呢。
  只是有一点贺知春怎么都想不明白,知秋不过是公主,又不是皇子,为何总有人要对她痛下杀手呢?
  贺余点了点头,“如今咱们远在岳州,多想也无益,等去了长安,便一切皆知了。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接着一家子又说了去潭州奔丧之事,以及那些受伤家丁的安抚之事,将贺知乐留下的这个烂摊子面面俱到的想了一遍,都有应对了,这才回了各自的屋子。
  贺知春站在院子中,仰头看着满天的星光,清晨贺知乐出嫁时爆竹的味儿尚弥留在空气中未曾散去,整个事情便已经天翻地覆了。
  她第一次觉得,此次去长安,其实是前途未卜的,是比上辈子要好一些,还是要更差一些呢?
  她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只让自己软弱一会儿。
  她与贺家还要更强一些,才能够改变上辈子被拖进柳氏谋逆案里的惨剧。
  贺知乐的事,是她自己作妖,怪不得旁人。
  她一直都告诫自己,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这是一项美德,应该写进妇德里。
  阮麽麽见她久不进屋,另取了一件厚厚的披风,系在了她的身上,“小娘,进屋歇着去吧。奴说句冷血的话,乐娘就像是是个握在贺家手中的爆竹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伤到自己人,如今没了,于贺家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贺知春没有回应阮麽麽的话,府里的下人并不知道贺知乐是假死的,这种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麽麽可认识吴麽麽,她是什么样的人?”
  阮麽麽迟疑了片刻,开口说道:“她是天宝公主的奶麽麽。天宝公主不见之后,陛下担心皇后触景生情,便将她宫中的下人都贬去了掖庭。奴出宫的时候,她尚未翻身。想来是平遥公主回宫之后,陛下又将吴麽麽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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