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星球酥
时间:2018-08-06 09:03:14

  阿姨笑了笑,揉了揉额头道:“年轻的时候可不这样,都玩着学。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只能靠认真弥补了。”
  许星洲笑眯眯,阿姨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于是她们又坐在一起学习。
  上午十点半时许星洲手机微微一震,秦渡发来微信提醒她吃药。
  许星洲已经给自己吃药这件事定了闹铃,可是连闹铃都没有秦师兄准时——他哪怕是在跑现场,忙得要死,都记得在十点半的时候提醒许星洲,她该吃药了。
  许星洲拧开水杯,找出小药盒,把药倒在手心,娴熟地一口闷了下去。
  阳光落在许星洲的瞳孔之中,她似乎嫌晒一般,闭上了眼睛。
  西药苦涩,在嘴里化开一点都不太好受,许星洲用水将药冲了下去,又拿起旁边的笔的时候,发现姚阿姨在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她吃药的量就和旁人不同,十几粒十几粒地吃,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伤风感冒。
  而人会害怕生病的人,本身就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姚阿姨说:“小姑娘,你……”
  许星洲怕这个阿姨会害怕自己——因为许星洲真的非常喜欢她。她和姚阿姨在一处时,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安心之感。
  因此,尽管她们萍水相逢,可许星洲仍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哎呀这个药……”许星洲嗫嚅地道:“阿姨我其实……”
  姚阿姨轻声地问:“……小姑娘,你现在好些了吗?”
  许星洲愣住了。
  在图书馆明亮的光线中,姚阿姨望着许星洲。
  她好像看着一个应该被疼爱的病孩子,目光里满是关切,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点儿连话都说不清的感觉,结结巴巴地道:“已经好、好很多了。”
  “这些药其实……”许星洲无措地说:“我都是当糖片吃的,可以缓解我的情绪,现在基本就是小糖片了。”
  姚阿姨叹了口气道:“……好了就好。”
  然后她从随身背的书包中摸出盒水果硬糖,递给了许星洲。
  “请你吃点糖,”姚阿姨温柔笑道:“我平时带的,很好吃,小姑娘,每次吃完心情都会变好。”-
  下午时,赵姐去整理入库的图书,便把许星洲和柳丘从阅览室叫了回来,让她们在借阅台值班。
  那时明亮璀璨的光线又落了下来,许星洲在柳丘学姐旁边,摊开了西班牙语教材。
  柳丘学姐毕竟公卫出身,又在传染病所浸淫了大半年,职业病不是盖的,她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小抹布把借阅台擦了个遍……
  许星洲想了一会儿,开口问:“学姐,那个姚汝君阿姨,是不是经常来呀?”
  柳丘学姐愣了下道:“是。不过周末有时候不来,其他时候风雨无阻。那个阿姨人很好。你见过了吗?”
  许星洲点点头。
  “姚阿姨很厉害的,”柳丘学姐一边拿自己的书一边道:“今年都四十多岁了,在准备考博。我之前有次很难受,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还是她鼓励了我。”
  许星洲突然极为好奇,那个姚汝君阿姨会有一个怎样的家庭。
  究竟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支撑起那样的女人?
  那一定是她的后盾和软肋吧。
  ——毕竟阿姨看上去那么温柔,有一种不谙世事却又被浸淫已久的柔和,可是却又能做出这样疯狂而赤诚的决定,仿佛一辈子都能追随自己想要的一切。
  许星洲觉得有点羡慕,又低下头去复习。
  自学小语种还是挺困难的,就算同为日耳曼语系,许星洲英语底子其实相当不错,但是在学习西班牙语方面……只有个英语的底子,简直毫无进展。
  许星洲一边头疼地纠结为什么西语破词性还要分阴阳,一边想起自己还夸下海口以后要给秦渡当翻译——当个屁股,许星洲一边纠结personas和gente的区别,一边看着课后习题发愁……
  ……这都是什么鸟东西……
  可是不学会的话,以后真的非常难办啊……厥词都放出去了……
  许星洲头疼地用红笔在语法上画了个圈圈,标了个星号,打算回去问西语系的熟人,她还没来得及看下一个知识点,一大包书又‘咚’一下子,掷地有声地……落在了她面前。
  许星洲:“……”
  还是大部头,里面却夹着一本小白言情。许星洲抬起头,看见来借书的人正是姚阿姨。
  阿姨站在阳光下。她脸有点红红的,似乎有点羞涩,对许星洲几不可查地打了个招呼。
  许星洲笑眯眯地应了:“阿姨好。”
  姚阿姨耳根仍然绯红,忍俊不禁地道:“小姑娘,你好呀。”
  许星洲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儿,因为喜欢这个阿姨所以语气都特别甜,拿着扫码器甜甜地说:“今天也挺开心的——阿姨今天也借了好多书诶,稍微等一下哟。”
  姚阿姨今天借的书不算很多,只是厚。
  许星洲将书一本本扫了,突然听到姚阿姨说:“小姑娘,你在学西班牙语吗?这个地方……复数的不定冠词,在个数模糊的情况下,通常是省略的。”
  “比如这个unos,”姚阿姨指着许星洲记的笔记,耐心地教她:“在你想表达:我不知道想要几个西瓜时,就可以不加。”
  许星洲:“呜……呜哇……”
  许星洲心里敬佩之情都要溢出来了,眼睛里满是星星:“阿姨你还会西班牙语……!”
  姚阿姨不好意思道:“还行吧,十几年前在剑桥读书的时候,稍微旁听过一两节。”
  居然是剑桥的学生……许星洲简直想把姚阿姨当成新偶像来崇拜,姚阿姨又低头看了看许星洲的教材,将许星洲标了三角形的地方提了提。
  许星洲简直要拜在姚阿姨的石榴裙下了。
  “阿姨你太厉害了!”许星洲眼睛亮晶晶地道:“我宣布我崇拜你!”
  姚阿姨扑哧笑了出来。
  “别崇拜我,”姚阿姨忍俊不禁道:“不厉害的,只会点皮毛。”
  姚阿姨想了想,又温和地说:
  “阿姨是跟着自己儿子学的,水平被儿子吊着打呢。”-
  …………
  ……
  “那个阿姨明明看上去那么年轻。”许星洲啪叽啪叽给程雁发微信:“我还以为她儿子还很小呢,或者是丁克也有可能,结果阿姨告诉我,她儿子大学都快毕业了。”
  程雁回道:“奔五的年纪,看上去跟奔四的一样。”
  许星洲微一思索:“所以女人要好好保养。”
  然后她将手机收了起来,蜷缩在沙发上。
  晚上八点,秦渡在楼上换衣服,许星洲躺在沙发上刷淘宝,想看看二十岁生日给自己买点什么。
  程雁发来微信:“粥宝,你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许星洲觉得还行,一边把香薰灯加进购物车一边回复:“……这个土黄色不好看,玫红还行。”
  程雁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秦渡老早就买了香薰灯,但是这位直男许久没用,许星洲总觉得味道怪怪的——加上许星洲也对他买的那堆精油半点不感冒,便又往购物车里添了两三瓶清淡微辛的香氛精油。
  许星洲将最后一瓶柠檬香茅精油加进购物车的时候,购物车上限了。
  许星洲:“……”
  这大概就是女大学生吧,许星洲犯了嘀咕,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又想出去玩又想出去浪,还想买衣服,购物车链接能放到失效,想买又买不起的东西堆满了购物车……什么时候才能工作,许星洲挠了挠头,就听到了秦渡走下了楼梯。
  他换了件宽松短袖,仿佛是要下楼扔个垃圾似的,对许星洲道:“师兄出个门。”
  许星洲趴在沙发上,笑眯眯地卖乖:“出门呀,师兄不带我吗?”
  秦渡:“……”
  “带你干嘛?”秦渡走上前来,戳戳许星洲说:“场合不对,没人带女朋友的。师兄朋友叫我,都好几个月没和他们聚聚了,师兄晚上回来的晚的话就自己睡觉。”
  许星洲:“……”
  许星洲有点憋。
  秦渡又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道:“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白天没时间和他们聚,到了给你报平安。”
  许星洲听他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点了点头。
  “嗯,”许星洲乖乖地说:“我晚上睡前也会给你说的。”
  秦渡俯下身,与许星洲亲昵地抵了抵鼻尖,温柔道:
  “——我家星洲好乖啊。”
  许星洲眨了眨有点不舒服的眼睛,想亲秦师兄一下,但是秦渡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接着就拎着外套,站起了身。
  他好像很急着出门……
  仲夏夜风声萧索而空旷,客厅里只孤零零地亮着树枝灯,许星洲刚想下去送送师兄,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咔哒一声合门的声音。
  ——秦渡走了。
  师兄到底去做什么了呢?
  许星洲告诉自己,他应该只是去看朋友了。
  过了一会儿,许星洲觉得不开心,就从书包里翻出白天时姚阿姨送她的糖,那是被白纸包着的、烫着金的包装,看不清里面的糖果是什么颜色,也看不出是什么味道。
  许星洲觉得包装太好看了,不舍得破坏,又把那包糖放回了包里-
  ……
  …………
  上午十点,阅览室窗明几净,阳光沿着地砖淌过。
  纸味和油墨味在空中弥散,落地玻璃窗外,仍是个万里晴空的好天。
  梧桐枝叶间挤落阳光,犹如落在黑夜中的熔金,许星洲坐在窗前的长桌旁,一边咬着笔尖一边看小说,两本雅思和西班牙语堆在一旁。
  “星洲?”一个温柔的声音问:“有人吗?”
  许星洲微微一愣,回过头一看,姚阿姨这次抱着两本书,站在她的身边。
  许星洲简直吓了一跳:“没人的……但是阿姨你是怎么知道……”
  她扪心自问,没有对姚阿姨介绍过自己,但是姚阿姨喊名字却喊得特别自然,好像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似的——况且许星洲是暑期兼职,连名牌都没配下来,这名字能是从哪里来的呢?
  姚阿姨难道认识我?许星洲奇怪地想,但是她怎么都回忆,都找不出记忆中姚阿姨的影子。
  毕竟姚汝君阿姨这人实在是太有特点了,她就算一句话不说,站在人群里,都相当惹人注目——许星洲不可能见过她却不认识,更不可能认不出来。
  因此这个阿姨知道许星洲的名字,实在是太奇怪了。
  然而,姚阿姨却指了指她书上用油性笔写的‘许星洲’三个大字,和下头加粗描了三遍的电话号码,温和地询问:“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许星洲:“……”
  许星洲包里一塌糊涂,条理为零:高中时她有自己的课桌还好,上大学变成了流动教室,许星洲丢了好几次课本,每次都求爷爷告奶奶地在班群求助,后来就养成了每拿到一本教材都要加粗写名字的习惯。
  原来是从这里来的,许星洲立刻道:“啊,是我是我——阿姨好!”
  姚阿姨落了座,温和地道:“姚汝君。星洲你叫我姚阿姨就ok。”
  许星洲开心地点了点头,和姚阿姨坐在了一处-
  那时,许星洲其实已经和姚阿姨一起,上了好几天的自习了。
  姚阿姨好像也很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小宁”,许星洲每次出去买水买点心都会给姚阿姨捎一份,姚阿姨喜欢喝美式咖啡,中午在外面吃完饭回来,还会给许星洲捎一杯星巴克。
  许星洲几乎每天中午都和秦渡一起吃饭,回来时就会看到桌上一杯细心去了冰的红茶拿铁。
  姚阿姨会趴在桌上睡午觉,平时学习效率也特别高,许星洲简直觉得像是另一个秦渡一般——不同之处在于秦渡是极其有目的性的效率,而姚阿姨却不然。
  她分明来这里是为了考博士,可是复习时根本不会看任何必考专业书,甚至连习题都没有,就是每天啃不同种类的大部头,遇到她认为重要的地方就记下笔记,甚至有时还会带来一些她打印的近年方向论文,一边聚精会神地看论文一边啃许星洲买的小饼干。
  许星洲感觉,阿姨好像,比她还能吃……
  许星洲将小说夹上书签,放在边上,一摊开西班牙语,就想起秦渡夜夜笙歌……
  许星洲:“……”
  许星洲心塞地心想明明我都要过生日了呀,秦渡估计新鲜劲儿也过了,显然已经不打算把自己当牌出——男人真的都是大猪蹄子,泡到手就不管了!许星洲不禁怀念起住院时和邓奶奶骂男人的盛况……
  简直……无法复习,糟心哦。
  许星洲挫败地叹了口气,拧开水杯,有点别扭性质地,打算在秦渡提醒自己之前就吃药。然而下一秒姚汝君阿姨就开了口:
  “星洲,你的药应该是半个小时之后再吃。”
  许星洲:“……”
  姚阿姨提醒时连头都没抬——仿佛记住“小宁”的服药时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接着又低头去忙自己的了。
  秦渡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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