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死者叫周清清,是周记米行老板的独女。男死者是白阿三,拉黄包车的脚夫。两名死者的亲戚朋友都排查询问过了,没有什么嫌疑。俩名死者之间也没有交集,暂时还没找到共同点。
叶曼琳把证供翻阅一遍,看到周清清的父母证词中有提到过她在一年前被雷劈后活命的事。但白阿三的证词里没有这点,叶曼琳就让梁定斯跑一趟,去和白阿三的亲人确认一下,他是否有过被雷劈过的经历。
两个小时后,梁定斯给叶曼琳带回了肯定的答案。
这地方难道是风水宝地,算上她,竟然有三个人遭雷劈后活了下来。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可以追溯的原因?
二十四教……
叶曼琳正琢磨着,沈济同敲了门进来。
“听说你没回家。”沈济同关上门后,询问叶曼琳。
“哟,这是谁惊动你了?我回不回家干你什么事?”叶曼琳反问。
“别把表哥不当亲戚,”沈济同不紧不慢地在叶曼琳跟前坐下来,“我早知道你和陆钧礼的婚事有猫腻。不过你既然如愿了,就不要在和他有瓜葛,陆家的背景太强,不是谁陷进去都可以随便抽身的。”
☆、局长关怀
叶曼琳怔了下,没理会沈济同,低头继续翻阅证词。
眼镜片下,沈济同的一双眼细长而冷厉,“订婚是假的,当年你为出国才那么做,对不对?”
“沈先生贵为警察局长,一众警员的表率,说话可要有证据。”
沈济同笑一声,“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姑母是什么样的女人我最清楚不过。你当年的做法很聪明,反正换成我,我也不会愿意嫁给什么前清王爷,尽管那个王爷长得确实不错,也挺有钱。”
叶曼琳惊讶地看他:“难道你见过他?”
“你去美国后不久,他来过你家一次,我刚好也在。姑父本想把二表妹说给他,他不愿意,说只看上你了。”沈济同道。
叶曼琳吓得直摇头,挺不理解这类人的,素未谋面,仅凭一张照片就说什么就要认定一个人,想法未免太武断不成熟了。性格兴趣都不需要了解么?合不合得来,能不能相处的下去,都不需要考虑么?
叶曼琳对这位前清王爷的印象更坏了。
沈济同笑了笑,“这就是新式思想和老式的不同,大概他以为只要他喜欢,你就会和传统女人那样乖乖地,迎合他的一切。”
“我猜他如果知道我做了女警长,一定会惊掉下巴,大呼当初幸好错过。”叶曼琳放下手里的证词,扬首直面沈济同,让他有话就说,是不是又要帮她父亲给她传话了。
沈济同犹豫了下,说道:“他挺生气的,想让你回家找他。”
叶曼琳看了一眼沈济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水。
默了半分钟后,沈济同才张口问:“不用说了,你肯定是不愿回去。你说我当初就在你家借住了三年,现在就成了你们父女中间的传话筒,有什么脾气都撒到我这来。”
“你可以不传。”叶曼琳提议道。
沈济同就是太乖了,谁都不得罪,那就会把他自己圈在循规蹈矩的框框里。不过他这个人有他独有的聪明,属于中庸派里有那种自己独特处世之道的人,不刚烈,慢慢温润,可以用迂回的方式把问题很好的结局。他这样性格的人还真挺适合混迹官场的。
叶曼琳把茶杯里的水喝见底了,就放在桌上,问沈济同怎么还不走。
“你不能总躲着,终究要见的,实在不相见,你就告诉我你见陆钧礼的原因,我解释给他听。”
“那就告诉他,我就是后悔了,想挽留陆钧礼的心,没脸没皮的,好开心。”叶曼琳赌气道。
沈济同尴尬地笑两声,他知道叶曼琳在开玩笑,转而问叶曼琳,是不是陆钧礼又在纠缠她。
“他那么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纠缠我。还有你这话不要在外说,不然一定会被一群女人打。”论纠缠的话,叶曼琳觉得反而是她纠缠陆钧礼在先。
沈济同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没受欺负就好。以前在叶家,我寄人篱下,帮不了你什么。但现在在警局,我好歹是你的上级,你如果真受了委屈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竭尽所能。”
“谢谢。”
叶曼琳笑了笑,忽然觉得她年少的经历好像也没那么坏,至少有那么两三人真正关心她,帮助过她。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局里没什么事,沈济同就打发秘书来告知叶曼琳,让她可以提前回家。
“沈局长是因为体谅叶警长的头还受着伤,才让叶警长早点回去休息的。”
叶曼琳让王秘书代为转达谢意,就起身走了。
王秘书在原地傻愣了三秒,美滋滋地偷乐起来。叶警长对他笑了,叶警长对他笑了,好美好美啊!
叶曼琳在外面吃完晚饭,才往家走。
她看见刘嫂提着个盖白布的篮子在她家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有些失神。
叶曼琳走近了一些,刘嫂才发现她的存在。刘嫂看着叶曼琳两秒,然后突然笑起来,把手里的篮子往叶曼琳跟前送。
这架势叶曼琳之前不是没有见过,但她早就很明白的拒绝过了刘嫂。这刘嫂虽然人很势力,可脑袋聪明会算计,这次用失败过的办法来对她,有点奇怪。
叶曼琳不解:“为什么又送吃的给我?”
“啊……叶小姐,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所以才做点点心给你,希望叶小姐笑纳。”刘嫂说就对叶曼琳扯起嘴角,像笑又不像笑的样子,有点生硬,然后她就掀开带着篮子上的白布,露出一盘颜色金黄的栗子糕。
叶曼琳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叶小姐,我是真心道歉的,我知道上次让孩子在你门口撒尿的事,我办的太缺德了。你烦我是应当的,我这次是诚挚的致歉。我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哪怕你就吃一块栗子糕,接受我的歉意也行。我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第二次,只要叶小姐不喜欢,我一句话都不跟你说,如果食言我就天打五雷轰!”刘嫂说完,就紧张地把手里的篮子往叶曼琳跟前再送一下,祈求般地看着她。
叶曼琳打量完刘嫂后,点了点头,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栗子糕,转身一边开门一边把栗子糕往嘴边送。
刘嫂歪头看叶曼琳的双手空着,呼出一口气,客气地跟叶曼琳道别,赶紧往家走。
叶曼琳回屋后,把门窗都拴上,把挂在腰间的枪放在了桌上,坐在桌边倒了杯水喝。
天渐渐黑了,夜色越来越深。
至夜里12点,一把锤子从叶曼琳所住的院墙外被扔了进来,接着墙头上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一双腿重重着地。男人身躯高大,穿着一套白西装,他伸手在衣服兜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件雨衣穿在身上,然后他点亮手电,找到地上的锤子,就直奔叶曼琳的房门而去。
推了一下门,被反锁,周围的窗户也是。男人干脆用力一脚把门踹开,进屋后他就直奔床的方向,没想到床是空的。
男人正打算用手电在屋子其他地方搜寻,忽然听到脑后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别动,不然一枪崩了你。”
叶曼琳用枪指着男人,接着将屋内的灯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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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衣杀手
叶曼琳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穿着黑雨衣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雨衣男看到叶曼琳后,眼中闪出吃惊之色,接着就握紧手中的锤子,杀气腾腾且保持着防备地瞪着叶曼琳。
锤子,二十四码皮鞋。
现在在她眼前的雨衣男很可能就是爆头案杀害两名死者的凶手。
瞧他刚刚看到自己样子很惊讶,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不该活着,中毒死了才对。
“你没有吃刘嫂的栗子糕?”雨衣男忍不住质问。他自认周密的做法竟然被识破了?
“一个平常喜欢左顾右盼市井妇人,刚刚却老老实实地站在我家门口,低头失神。从看到刘嫂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她的反常了,更何况她后面的表现越来越奇怪。”
“看来是我大意了,就不该用哪个蠢妇。”雨衣男很后悔自己竟然训练那蠢妇一整天,他眼睛边往四周瞟,边对叶曼琳道,“听说你是个警长,那你应该看见那两个脑袋被砸得稀烂的尸体了?我的手笔。”
叶曼琳意识到对方想逃,握紧手里的□□,呵斥对方丢下手里锤子,立刻抱头跪在地上。
雨衣男犹豫了下,丢下了手里的锤子。
“跪下!”叶曼琳再次喊道。
“叶警长难道就不好奇我是谁?李秋梅你认识吧,我们关系很好。”
雨衣男男边说着边举起双手,慢慢地往头后面放,准备屈膝下跪。
叶曼琳听到李秋梅怔了下,正要询问雨衣男是不是二十四教的人,就见雨衣男抱完头后忽然一转身,撞向身后的窗户。
雨衣男身材很健壮,竟然很轻松地把叶曼琳上闩的窗户给撞开了,玻璃碎了两块。
叶曼琳立刻冲着雨衣男逃跑的方向开了两枪,然后追出门。雨衣男飞快冲跑,轻松翻过了院墙。
叶曼琳冲出院门去追。雨衣男朝她开了一枪,他趁着叶曼琳隐蔽的时候,转头往后巷跑。叶曼琳继续追,忽然连续听到了几声枪响,正是雨衣男逃跑的后巷方向。
叶曼琳再跑几步,看见雨衣男捂着胸口倒在后巷墙根处,地上的血水从他的身体边缘一点点往外扩张。微弱地月光照在他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上,有几分瘆人。他瞪了叶曼琳一眼,接着身体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眼睛也闭上了。
陆续有人跑过来,是几名穿黑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他们个个拿着电筒和□□,确认雨衣男死后,就一字排列对叶曼琳鞠躬行礼。
“叶小姐好!”
叶曼琳:“你们是?”
“叶小姐,我们是陆先生的手下。陆先生担心叶小姐的安全,派我们来保护您。”
“刚刚是你们开的枪?”叶曼琳再问。
“是的,我们看到有人从叶小姐的院子里翻墙跳出来,想开枪示警,没想到他乱跑,不小心打中了。”
没多久,陆钧礼就坐着汽车来了。
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的丝绸睡衣来的。
睡衣虽然是宽松款式,但丝绸的质地比较贴身,行走时会隐约地勾勒出身体的线条,宽肩膀,厚胸膛,窄紧有力的腰身……
叶曼琳垂着眼皮,闻到了陆钧礼身上淡淡松香味时,才又抬起眼睛。
“你怎么样?”陆钧礼颔首,居高临下地打量叶曼琳的脸色。
陆钧礼确认叶曼琳没事后,冷言问了属下事情的经过后,骂他们没用,竟然把人打死了。
这之后,警察也来了。
齐峰带人封锁了现场,给陆钧礼的手下做好笔录之后,接着告诉叶曼琳,刘嫂王大山夫妻除了受惊过度,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男的昨天穿了一套白西服,斯斯文文地带个眼睛,冒充说是陆医生的属下。刘嫂和王大山夫妻就信了,请他进家里,结果就被绑了。他用王大山的性命威胁刘嫂,让刘嫂做了掺料的栗子糕给老大吃。至于点心里到底是什么料还不清楚,就要麻烦陆医生帮忙查了。”
齐峰看一眼陆钧礼,顺便扫了眼他的衣着,在心里啧啧两声他的身材。之前看陆钧礼穿西服的样子,感觉只是修长好看,却没想到他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里面这么有料,身材如此健壮结实。他一个干警察天天抓贼锻炼的人,都自叹不如了。
齐峰还想问陆钧礼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他们老大,提前派人来这里。刚好这时候陆钧礼的目光朝他射过来,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感,瞬间压得他说不出话。
“直接把点心和尸体送到医院。”陆钧礼道。
齐峰笑着谢过陆钧礼,他挠挠头,挣扎半天,才壮着胆子问陆钧礼:“陆先生怎么会知道有人要杀我们老大?”
叶曼琳正愁这件事该怎么解释,是否要把医院李秋梅刺杀的事情也坦白告知齐峰。但她又担心这件事如果太多人知道,肯定难以保密,再上个报纸什么的,麻烦只会更多。
所以当叶曼琳听到齐峰的质疑后,就扭头看向陆钧礼,想看看他怎么说。
“不知道。”
叶曼琳没料到陆钧礼回答得这么直白。
齐峰糊涂了,“不知道的话,陆先生何必要派这么多人来保护我们老大?”
“《大江日报》。”
齐峰愣住,想了想,明白了点,但又不是很明白。他今天早上听警局的人说起过《大江日报》,上面好像写着他们老大后悔了,跑去倒贴陆钧礼。但他可不信这种小报瞎写,更不信老大那种性格的女人会去倒贴陆钧礼。
现在陆钧礼说提到这个报纸,指的肯定是这件事,可是齐峰不明白这报纸上有关于老大倒贴的报道,和陆钧礼保护他们老大安全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梁定斯却立刻就明白过来,拉着齐峰小声解释道:“陆医生一定是怕仰慕他的那些人来伤害叶警长。我听说陆医生的仰慕者特别多。”
齐峰诧异地打量梁定斯,“行啊你小子,才来这几天,知道的比我还多。”
梁定斯笑,“我早上听警局的前辈们说的八卦。上个月有两家小姐,就为在宴会上和陆医生共舞的机会,吵得打得起来了,之后有一位小姐就出了意外,腿骨折了!”
“我的天,女人之间的争斗这么可怕。”齐峰在破案的事儿上还算细心,但平常生活就是个性格典型粗枝大叶的汉子,对这些上流社会的八卦完全不好奇。
不过这个理由倒是能解释通了,齐峰就不再多问。
之后不久,齐峰趁着陆钧礼不注意,小声对叶曼琳道:“不过就是一个小报胡说而已,就真有哪个上流社会的小姐因为嫉妒派人杀人?这太可怕了。老大,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你要不以后离那位陆医生远点吧。反正你们已经解除婚约了,没干系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