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阿福——生姜红茶
时间:2018-08-07 11:11:53

  燕王站在乾清宫的高台上,前方太和殿影影瞳瞳如蛰伏巨兽,令人心生向往,他抬脚下了玉阶,向着那暗影重重而去,他总有征服这巨兽的一日。
  曹正淳没想到燕王这回进宫竟然如此之久,他看到有大理寺和翰林院官员也被传召进宫,至夜不出,就想到燕王恐怕是留宿宫中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曹正淳不敢打搅王爷大事,又担忧徐夫人在静园受苦,直后悔为什么没有想起来去请陈嬷嬷呢?
  如今守在宫门外,真是不上不下了。他犹豫着要不先回府,忽然宫门传来响动,偏门开了,提着羊角莲座宫灯的太监送了人出来。
  曹正淳一眼认出燕王,急奔了过去,“王爷。”
  “王府生了何事?”燕王本来心情正好,看见曹正淳在,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王爷,徐夫人出事了,”曹正淳不敢耽搁,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刚说完,就见燕王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马鞭一甩,那马就撒着四只蹄子跑远了。
  看来王爷是真的很对徐夫人上心啊。曹正淳摇头晃脑,一旁王承恩忽然一拍大腿,“王爷等等奴婢啊!”
  咦咦,曹正淳也反应过来,王爷把他的马给骑走了!
  燕王一路骑着马疾驰,不久就到了燕王府前,扬鞭敲门,把满腹牢骚来开门的门房吓了一跳,赶紧开了门,燕王就一阵风地进去了。
  怪事,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急?门房拍拍心口,王爷那身气势,吓死个人了。
  燕王担心阿福在静园中受惊,真的是疾步而行,走得衣裳猎猎生风,不过一刻就到了静园,他等不及叫人开门,干脆翻墙而过,跳进了院子中。
  阿福抱着阿黄有点昏昏欲睡,忽然她怀里的阿黄焦躁地挣扎起来,阿福正疑惑,阿黄已跳下床,扑到了门上汪汪汪叫起来。
  燕王已经很久没有来过静园了,正不知道从哪里找起阿福,听见后院传来的狗叫声,他心头一松,快步向着声音来处找了过去。
  宋嬷嬷就住在后院偏房,她被阿黄的吠叫惊动,点了灯开门来看,乍然见到庭院中一个高大人影,第一反应是闹贼了,正要喊,燕王已开口道:“嬷嬷,是我。”
  “王爷?”宋嬷嬷举灯照了照,一见果真是燕王,心里诧异不已,今日关进静园的就只有一个徐氏,莫非王爷是为了她来的?
  “我来接今日关进来的徐氏,”燕王心里急,宋嬷嬷又是小时候伺候过他的老奴,他在宋嬷嬷面前没有克制装着,面上流露出焦急之色来。
  “王爷请随老奴来,”难得看见王爷毫不掩饰对一个女子的上心,宋嬷嬷压下心里的惊异,回房拿了钥匙,给燕王领路。
  听阿黄叫得兴奋,阿福也反应过来了,“阿黄,是不是王爷来了?”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人眼在夜里怎么比得上狗眼呢,她只看得到一团浓重的漆黑。
  汪汪汪,阿黄欢喜地摇着尾巴回应阿福,见她还是坐在床上,阿黄就跑回去咬着阿福的衣角,试图拉她一起到门口迎接主人。
  “等等,”太黑了她看不见啊,阿福磕磕绊绊摸索着下了床,又被阿黄咬着衣角带她往门口去,她只得伸着手找平衡,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阿黄走,忽然眼前一亮,透过窗格,她看见有人举着灯过来了。
  朱公子来接她了!阿福心花怒放,顾不得别的就向着光处扑去,结果她忘了屋子中间还摆着桌子板凳,一下子撞在凳子上,扑通一声巨响,连人带着凳子摔倒了。
  这下子可疼!
  都不用刻意伤心了,阿福还没有见到燕王就委屈地哭了出来。
  燕王也听到了屋子传来的巨响,他只觉心头一悸,等不得宋嬷嬷掏钥匙开锁,他已用手一把扯掉了门上的铜锁,推开被扯出一个大洞的门进屋了。
  借着身后宋嬷嬷手里举着的灯台里微弱的光,燕王就看见阿福趴在地上,抬着头望来,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泪珠子。
  小姑娘哭得可怜,却是没有发出声音的,咬着自己的唇,小脸白得似乎透明,燕王只觉心口似被钢针扎了一下,钻心的疼。恍惚梦里也有过这样的场景,脸白如纸的徐氏抓着他的手无声落泪,鼻端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耳边是钱蕴仪的辩解,“慧姐儿是无心的,她又不懂事,只是想跟徐氏玩罢了,哪知道徐氏有了身孕呢。”
  跟人玩,就能把别人推下台阶?
  慧姐儿是心智不全,却有的是聪明人。燕王心生怒意,也不知道是受了梦境的影响,还是看到小姑娘摔倒,脸色顿时变了。
  翠眉战战兢兢地不敢靠上前去,王爷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可怕。莫不是听信了白侧妃等人的污蔑,来对徐夫人兴师问罪的吧?
  “王爷,我腿疼,”阿福有些生气了,她都摔倒了,怎么还不来抱她!
  燕王恍然,忙俯身抱起了阿福,语气温柔,“哪里疼?”
  “膝盖,”阿福自觉地把手臂揽在燕王脖子上,幸福地往他宽厚的肩膀靠了上去,眼中犹有泪痕,嘴角却控制不住心头的欢喜带了笑,“手肘也有些疼。”
  翠眉眼睁睁看着在徐夫人犹如带露梨花的笑颜下,王爷春风化冰山地笑了,声音说不出的软和,“不怕啊,回去我给你上药。”
  “嗯,”阿福点点头,朱公子要亲自给她上药呢,一会儿宽衣解带,摸摸蹭蹭,四舍五入也差不多可以算是被吃了吧?
  王爷待徐夫人如此温柔,可见是没有受了奸人蒙蔽,翠眉甚是欣慰,忽而记起来一件大事,忙叫住了抱着心头肉就要走的燕王,“王爷,有人要毒害徐夫人!”
  听到翠眉的话,燕王脸色一变。
  宋嬷嬷这才知道还有人在静园里使手段下毒,她也是眉头紧锁,后怕不已,要是人死在了静园里,她首当其冲不能免责。
  阿福也记起来那有毒的肉包子了,忙告状,“多亏了阿黄发现了,不然我和翠眉就把那毒包子吃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她心有余悸,不由紧紧抱住了燕王,想着一晚上的担惊受怕,阿福眼泪珠子又落下来了。
  “不哭,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燕王压下心中震怒,柔声安慰阿福,慧姐儿之事暂且不论,下毒却是板上钉钉的有人对阿福出手了。燕王怒发冲冠,往日他还是太仁慈了些。
  翠眉暗中打量燕王神色,不免幸灾乐祸起来,敢害徐夫人,真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太长了。
 
 
第33章 
  静园森冷, 出了门被风一吹, 阿福就往燕王的怀里躲了躲, 跟个怕冷的小猫咪似的,只差没钻进燕王的领子里去了。
  宋嬷嬷举着灯,就看着王爷亲昵地拍了拍那小侍妾的背, 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她这辈子的惊诧大概都要在今夜用完了罢, 宋嬷嬷忆起昔日燕王与王妃新婚燕尔, 却也没有过这样的亲昵时候。她举灯引路,“王爷这边走。”
  庭院中荒草杂乱,几乎不辨路径, 阿福是享了福不用再走一回, 翠眉就比较惨, 跟在后面觉得裙子都要被杂草划破了。只有阿黄最欢喜, 见了主人一个劲儿撒欢,不时在草丛里扑腾一下,虫鸣就少了一个,然后阿黄就叼着一只纺织娘出来向主人邀功了。
  静园太荒废了, 燕王有些歉疚, 对宋嬷嬷道:“这院子未免太荒凉了,叫人收拾一下吧。”
  “老奴谢过王爷好意, 不过老奴已经习惯了静园的清净,觉得如此挺好, ”宋嬷嬷摇头拒绝了, 并不介意静园的荒芜。宋嬷嬷面相看着苍老, 却也同陈嬷嬷一样原是伺候贤妃的侍女,她嫁过人,守了寡,后来儿子也病死了,心灰意冷就主动避入了静园,帮燕王守着这园子。
  既然宋嬷嬷不愿,燕王也不强求,注意到阿福身上的披风快要滑落了,他还细心地给阿福掖了掖,又用自己身上的披风挡了挡。
  阿福悄悄红了脸,刚刚朱公子的手滑过她胸口了呢,也不知道朱公子会不会喜欢她现在的尺寸?
  正当她春。心。荡。漾,忽然那缈缈的歌声又传来了,这回听得清楚了,唱的竟是《我侬词》,“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歌声幽怨似乎有恨,尤其是唱到“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之时更是阴风飒飒,凄厉如鬼哭。
  阿福听着打了个寒颤,这真的是人不是鬼么?
  宋嬷嬷听见迎面的来的歌声,暗道不好,怎么又发疯到这里来了,然已到了院门口,却是避无可避,再走两步,就看见昏暗的灯影外,站了个穿着白衣的披发女子。
  阿福认出来是问她三哥在哪的那个女子,她手里的灯已经灭了,就举着个黄铜的灯台,灯罩是白纸糊的,配上她一身缟素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为鬼。
  那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见光亮处有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走了过来,女子脸上显出欢喜之色来,“三哥,你终于来了,眉儿等了你好久。”语气是怀/春少女终于见到了情郎的娇嗔,还有一点点久等了的埋怨。
  听得人都有些好奇,她究竟是等了这个三哥多久了呢?阿福好奇又害怕地扭头去看,宋嬷嬷手里的灯光已经照到了女子身上,她有燕王壮胆,这才看清楚了女子长的什么模样,眉眼十分秀丽,大概是有人照顾着,脸上身上都干干净净的,此时神态娇羞并不像疯子。
  她刚这么想,那女子却是突然变了脸色,举着手里的灯台向燕王扑来,“还我三哥来!”
  灯台上的纸糊灯罩掉了,露出了灯台里被磨得发光的尖锐铜针。
  阿福下意识就转身抱紧了燕王,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替燕王挡一挡。就听身后那女子一声痛呼,显然是被人制住了,只听得到呜呜挣扎的声音。
  “无事了,”燕王轻笑着,拍拍张开手臂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本来见了女子略冷的心,都被阿福这个举动给暖化了,小小人儿就想着保护他了,真的是很可爱了。
  呼,阿福长舒一口气,挂在燕王的脖子上看过去,就见一个不知道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男人把女子压制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的嘴也很被人用东西塞住了,只瞪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仇恨地看着燕王。
  此时她的模样,说是恶鬼也不为过。阿福愤愤不平,翠眉都说了静园里关的是犯了错的人,这个女人听她言语分明是在等情郎幽会,明明就是她红杏出墙对不起朱公子,还有什么道理恨朱公子呢?
  “王爷恕罪,是老奴看管不利,”宋嬷嬷也是心有余悸,她竟不知道这疯女人什么时候磨锋利了铜灯台里的针,竟然试图刺杀燕王。
  “与嬷嬷无干,”燕王倒是平静了,吩咐黑衣暗卫,“送她回去。”
  女子被送走,他们也走到了静园门口,宋嬷嬷开了门送燕王出门,却是送了阿福一件礼物,“今日让夫人受惊了,老奴身无长物,只有这安神香调得不错,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说着递给翠眉一个小木盒子,这是她回房拿钥匙的时候拿来的,本来是要给燕王,这会儿改了主意,送给小侍妾了。
  这个能收吗?阿福看看燕王。
  “嬷嬷费心了,”燕王示意翠眉接了过来,小姑娘年纪小,在静园待了一夜担惊受怕的,正需要安神,宋嬷嬷的安神香有奇效,小姑娘就不用喝苦苦的安神汤了,省得又皱眉头。
  燕王回府,很快各处都惊动了,他们从静园出来,就有了书房的太监打着灯笼来接。
  园中花木正繁,也不知是哪种香花异草在夜里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甜香,沁人心脾。安心地窝在燕王怀中,阿福觉得夜风都温柔了下来,心里甚至生出一种奢望,若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就好了,她就可以一直被朱公子抱着。也不对,朱公子一直抱着她多累啊,她舍得不。那就多抱一会儿好了,就怀表上走得最快的针走十圈好了。
  燕王抱着阿福很轻松,一点也不用她担心他的体力,待到了岔路口,他半点都不需要犹豫,就抱着阿福往外书房去了。不过是进一趟宫,小姑娘就又是被关进静园,又是被人下毒,这时候再把小姑娘放在内院,他不放心了。
  东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朦胧的晨曦里,阿福认出来这不是回淑景园的路,倒像是去书房的,她怕是燕王一时走错了,偷偷窃喜着不吭声,等到了书房,他总不能赶她走罢?真要赶她回淑景园,她就哭给他看。
  两人各怀心思,不久就到了燕王住着的外书房。燕王毫不犹豫,抱着人就去了自己住的屋子。
  伺候的太监们忙满屋子点上灯,热茶热水都端上来了。
  外头窸窸窣窣的,隔着黄花梨木插山水画屏风,坐在床上的两个人亲密地挨在一块儿,燕王舍不得放,阿福更舍不得下来,就一个坐着,一个被抱着。好不容易赶了回来的王承恩隔着屏风一见,又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可燕王已经注意到他了,“王承恩,厨房有什么吃的,都送些来。”因为挨得近燕王听见了小姑娘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他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若非阿黄跟了去,他回来还能见到她人么?
  阿福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这回真不怪她不争气。
  “奴婢让厨房准备了热汤面,”王承恩可是有备而来,马上就回答道,“奴婢这就叫人送进来。”
  “给阿黄煮一锅肉骨头,”燕王没忘记大功臣。
  人不如狗啊,王公公心里有点小嫉妒,忙点头应了。
  等面来的时候,燕王就亲自拧了帕子给阿福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再拿了药膏给她上药。
  阿福一下子就提起了精神,她非常主动地脱了裙子,又要脱衣裳,慌得燕王忙放下了帐子,把人往床里赶,“衣裳穿好!”要不是体谅她摔倒了身体有伤,他就要打屁。股了。
  阿福这才知道脸红,她是太激动了,都忘了一会儿王承恩还要送面条来呢。可衣裳都脱了,是不可能再穿回去了,阿福抱着膝,委委屈屈地,“我腿疼。”
  好了,再多的说教都说不出来了,燕王没奈何,自觉放软了声音,“给我看看。”
  阿福就把受伤的腿往燕王跟前一伸,一双黑亮的眼睛波光盈盈地看着燕王,意思是你自己看呀。
  她里面穿的是一条墨绿纱裤,因为刚才的动作,裤腿儿往上卷起到了小腿肚,更衬得露在外面的小腿纤细修长,肌肤莹白如玉。梦里面不知道有过多少次肌肤相亲,在梦醒时候这却是第一次,燕王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仿佛从未开过荤的毛头小子,呼出的气息都滚烫了。
  他强作镇定,非常正人君子地用指尖拈着她的裤腿往上提了提,柔滑的纱很顺从地从她光洁的肌肤上滑下去了,燕王喉间有一丝干渴,不免想到若是他的手落上去会是什么样的触感,羊脂白玉、还是腻如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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