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下来,不仅软硬兼施,又兼有重利相诱,由不得徐父不上钩,他咬了咬牙,接过了桌上的文件,“行,我去。”
见他同意了,薛茵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戒赌中心可是她特意给徐父挑选的,她刚刚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只除了一点,她没有说。
这个戒赌中心是A市精神病医院一个分支机构,所谓的行为矫正包括了电击疗法等一系列治疗手段。
前世,这个分支机构曾因为崇尚“电刺激厌恶治疗”,以电击让患者对赌博行为进行条件反射式的戒断这样过激的做法被强制关闭。
只不过那是半年后的事情了,这半年,正好让徐父好好体会一下前世被他送进精神病医院饱受折磨的薛茵的痛苦。也顺便为徐碧蓉留一个满腹怨恨的大敌,一举两得,这样的妙招,就连薛茵自己也十分满意。
至于徐母,看着眼前一脸讨好的女/人,薛茵敛了笑,眼中满是复杂。
前世,当她听说徐父为了钱就把女儿送进了精神病医院后,这个懦弱无能的女/人曾经几次赶去精神病医院想要把薛茵接出来。
可惜,早已被徐碧蓉上下打点好的精神病医院怎么可能放她出来,薛茵死后,这个以为女儿被丈夫害死的女/人,再默默忍受了丈夫几十年的毒打后,选择在一个深夜亲手掐死了熟睡的丈夫,之后捏着女儿的照片选择了自杀。
可惜她到死都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徐碧蓉根本就没有死,不仅没有死,她还享受着优渥奢侈的贵妇生活,在顶替了薛茵的身体的同时,徐碧蓉也将自己的回忆埋葬了。
不知道她最后得知徐母的死讯后,心中会不会有一丝后悔?应该是不会吧,毕竟,你怎么能对一个极度扭曲自私的人要求基本的人性呢?
从始至终,徐母的一腔母爱倾泻的对象都是徐碧蓉,看着眼前小心翼翼的瘦弱女/人,薛茵闭了闭眼,侧头避开了她温柔的目光。
既然薛茵注定和徐碧蓉是对立的两方,对于这个前世没有参与迫害薛茵的女/人,她能怀有的最大善意,也不过是无视她而已。
毕竟,如果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她的女儿,甚至是她女儿的眼中钉肉中刺,为母则强,母爱会不会让她把枪口对准自己呢?
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薛茵更不想用所谓的恻隐之心去考验人性。
“戒断中心虽然是封闭式的,但也有给家属陪住的小公寓。你就陪着他一起吧。”
见徐母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薛茵连忙抢先说道:“这段时间我工作会很忙,对了,我在来的路上请了中心的司机,他就在门口等着你们了。你们现在就过去吧。”
这么快?
还没好好和女儿多说几句话,徐母明显有些舍不得走。
然而徐父倒是心宽,他见那宣传册上拍了不少豪华公寓的照片,不仅有不少娱乐设施,甚至还有温泉,早就心生向往,一听薛茵说司机已经等在门外了,点了点头,“行,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啊,我要出来了,你可得给我五百万。”
薛茵拿出签字笔,现场写了张欠条,“给,这个是有法律依据的,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接过欠条,徐父的整颗心都定了下来,他小心的将欠条塞进了怀里,拉着徐母就往门外走。
徐母举着手里的帆布包塞进了薛茵的手里,“小蓉,这是你最爱的山木耳,妈这次来特意给你买了不少。每一朵妈都洗干净晒好了,你别忘了吃啊。”
“妈看那何先生是个好人,对你也好,这就好。过日子啊,就是要你让我我让你。只是他们家和咱们家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妈也愁,你要是受了委屈咋办……”
“诶呀,你哪来那么多话,走了。” 徐父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又讨好的对薛茵笑了笑,拉着徐母走出了大厅。
“他们走了?”何瑞然进了大厅,看着一脸怅然的薛茵,忍不住坐了过去,“这是什么?”
“你/妈给你带的山货吗?想不想吃?要不我让阿姨做一点给你当晚餐?”
薛茵抬手拦住了何瑞然拉开帆布包的手,“不用了。”
“既然已经承担了很多不好,那么这好,还是不要了吧。”
何瑞然有些费解,他莫名的不喜欢薛茵此时的忧伤,此时的她仿佛和世界隔着厚厚的隔膜,有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他反手覆住了薛茵略带凉意的小手,将薛茵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也拉回了现实。
薛茵此时似乎格外的无助,她没有再拒绝,只是放软了身子靠在他肩头。“你知道吗?相比物质的富裕,有的人,其实拥有着更珍贵的东西,只是她不珍惜罢了。”
何瑞然低头吻了吻薛茵的发顶,她这么小,这么软,何瑞然越/发的用力,想要将薛茵彻底嵌进自己的怀抱。
他低头吻了吻薛茵乌黑发间莹白的耳廓,眼中溢满了怜惜与深情,“对不起,我之前太自负了。”
“没有了解你,就贸然的对你表白。没有能体会到你的心情。现在,我已经完全懂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吗?”
第115章 鸠占鹊巢
薛茵身体一僵, 抬手试图推开何瑞然紧实精壮的手臂,却被他搂得更紧。
何瑞然粗重的呼吸隔着薄薄的真丝裙喷在薛茵的背上,他略带薄茧的指尖在薛茵纤细的腰/肢上滑动着, 紧密贴近的怀抱里,空气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肢体的摩擦让空气里的温度一再攀升,满面晕红的薛茵咬了咬唇,强行从男人强行制造的暧昧中清醒, “你说你懂我, 可是你错了, 你不懂。”
“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是错的。”
薛茵的破碎的声线里隐隐藏着哭腔, 何瑞然凌厉逼人的扳起了她的下颌,定定的看向她水光浮动的泪眼,“错的?没有人能决定我是对是错。你说不我懂, 那你告诉我,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男人略带薄茧的指尖不由自主的在女/人柔嫩的肌肤上摩挲着,看着全身都置于自己掌控中的薛茵,何瑞然只觉得身体像滚水一样沸腾着。
然而即使身体再躁动,何瑞然的表情却始终正经严肃,只有越/发喑哑的吐字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乖,你来告诉我好不好?嗯?”
薛茵浓密的羽睫不安的震颤着, 她舔/了舔唇, 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似的捂住了胸口, “其实,我……我不是……”
何瑞然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一般谆谆善诱道:“不是什么?”
“小九,下午金岚让你不愉快了?”
“诶,徐秘书你也在。”
楼梯上突然出声的何从礼打断了吞吞吐吐的薛茵,头发花白的何从礼笑眯眯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却骇得薛茵小兔子一般从何瑞然的怀里跳了起来。
“董事长。”
何瑞然可惜的舔/了舔唇,沉着嗓子淡淡说道:“金岚母女现在越来越没有分寸,甚至公然在琢园大打出手,我已经发话不许金瑶再来琢园了。”
何从礼点了点头,喟叹道:“我知道了。”
“对了,难得徐秘书也在,不如留下来吃晚餐吧。”
薛茵不安的攥了攥手指,“还是不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董事长了。”
何从礼虚眯着眼在儿子和徐秘书之间扫了扫,也不强求,只笑吟吟的拄着拐杖往房间走,“好,我去处理一点事,你们聊。”
大厅里虽然再次只剩下何瑞然和薛茵两人,但空气中的暧昧却荡然无存,不等何瑞然说话,薛茵低着头快速的说道:“何总,我家里那边可能还需要我去处理。就不久留了,再见。”
话音刚落,似乎是担心何瑞然拦住她一般,薛茵步履匆匆的出了大厅,一副对何瑞然避之不及的模样。
看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裙摆,何瑞然向后仰了仰身子,交叠着长/腿点燃了一支雪茄,水晶灯璀璨的坠饰落进他幽深的黑眸中,浮动起深浅不定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的情绪。
何瑞然深吸了一口雪茄,看着明灭的火星,他勾了勾唇,眼中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笃定。
她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无论是酌红的脸颊还是紊乱的心跳,都证明了她的动摇。
只是她一直顾虑重重的究竟是什么呢?
想到这,何瑞然拿起了手机,“杨助理,你把徐碧蓉入职的个人简历和体检报告发给我一下。”
“嗯,好的,再见。”
作为业界首屈一指的大公司,何氏时隔多年再次进军酒店业,大张旗鼓的成立了新住宿事业部,剑指特色化酒店的商业行为,顿时在业界引起了广泛轰动。
何氏房地产公司实力雄厚,属于何氏早年发家的支柱型产业,虽然近年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发展,CDN服务及云计算中心成了何氏的利润增长点,但房地产公司每年贡献的利润仍不容小觑。
随着去杠杆的不断推行,银行信贷的收紧让楼市不断遇冷,何氏此次以精品酒店改造库存房的行为也被视为了何瑞然的一次转型之举。
在各大财经报道的盘点之下,几年前何氏收购璧月山庄,却遭海外资本阻击的往事被再一次拉到了台前幕后。
而作为一手开创如茵连锁酒店的薛氏皇太女,消失了许久的薛茵,也因此引起了多方人士的关注。
“什么是vesting机制?”
咖啡厅里,徐碧蓉吃惊的提高了声音,“邓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在徐碧蓉对面的男子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薛小姐,你不是一直叫我贾斯汀的吗?难道在薛小姐你眼里,我们真的不再是朋友了吗?”
徐碧蓉讪讪的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贾斯汀。”
男人笑了笑,“既然在薛小姐看来,我和你还是朋友。那么今天的会面就当作是我们朋友之间的私下会晤吧。”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这是您当时和我们DF资本签订的投资协议,虽然你拥有如茵连锁酒店55%的股份,但只有你完成阶段性目标后你的股权才能成熟。”
“当年DF资本也是看中薛小姐你个人的能力才同意入股,如今你选择了离职,那么按照协议,我们DF资本资本会优先拥有期权池的购买权。”
男人将文件推到了徐碧蓉手边,不满的说道:“但是最近你父母不经协商就提出的C轮融资提案将会大大稀释了我们的股份,这不符合我们当初的反稀释条款。”
“虽然他们规避了法律上的漏洞,但只要如茵还想在美国IPO,DF资本就绝不会对此坐以待毙。”
男人端起了咖啡杯,语气少了几分义愤填膺,多了几分蛊惑,“更重要的是,这次C轮融资,同时也会让薛小姐你的股权降到了15%,你将完全失去对如茵酒店的掌控。”
“如茵酒店是您多年的心血,一旦上市,那就是上百亿的损/失,您真的甘心吗?”
男人之前的话徐碧蓉一个字都听不懂,然而最后一句话却让她身体一颤,险些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上……上百亿?”
“不错,”男人点了点头,“按照我们一开始制定的企划,现在如茵已经开始进行特色化酒店改革了,甚至几个月前您的项目书都已经递到了我们的美国总部。”
“和如茵模式类似的Airbnb目前在美国市场的估值大概是255亿美金,我们相信,以国内这么大的经济体量,如茵IPO上市后市值达到50亿美金是没有问题的。”
徐碧蓉焦虑的咬了咬手指,眼前瞬间浮现起那天劝她放弃工作的薛父薛母的表情,她虽然见识浅薄,但对人性的认识却比谁都深刻。
那天,是她被将要被拆穿的紧张蒙蔽了双眼,当时的薛父薛母几次交换表情,甚至意有所指,都被她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他们分明是故意的,什么以家庭为重,经营婚姻,都是骗人的。真正的目的,分明是借机将她赶出公司罢了。
上百亿的资产!
徐碧蓉觉得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她拧了自己一把,强行清醒了过来。
“贾斯汀,那我们该这么办?“
男人眼中略过一丝浮光,“很简单,只要薛小姐你愿意站到我们这一边,我们就可以重新召开股东大会,否决你父母的提案。”
“更重要的是,只要你重新回来推动特色化转型提案,当初协定的vesting机制就不再生效。没有了期权池,就能斩断你父母扩大股份的途径。”
看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徐碧蓉,男人向后靠了靠,“虽然我从下在美国长大,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我却是听过的。”
“薛小姐好像还有个弟弟吧,希望您不要被亲情蒙蔽了双眼,要知道,只有钱,才是永远不会背叛您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徐碧蓉,想起那天在何家受到了的羞辱,想起和何之鸿的不欢而散,她就越/发同意贾斯汀说的话。
可是,她……她不是薛茵啊。
在为人处事上,她自恃远胜薛茵,然而说到工作能力,她未免就有些胆怯了。
徐碧蓉咬了咬唇,犹豫的说道:“可是,实不相瞒,其实,我对这项提案并没有多大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