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便听七公主愤愤磨牙,“五皇姐又与她那位张家表姐耍弄幺蛾子了,竟敢咒哥哥……”
慕挽歌瞧七公主气得不清,方想说那位张家小姐说的倒也不错,洛辰脩确实命不久矣了,可她怕吓到七公主。
正当她斟酌该如何开口时,忍无可忍的七公主气势汹汹走了出去。
“本公主当是哪家贱奴狗蛋包天敢在宫中议论皇子,原来是国舅家养出来的长舌千金啊!”
七公主忽然出现,可将五公主与张蝶儿吓了一跳。
张蝶儿大气也不敢出,往五公主身边挪了挪,生怕七公主会对她不利。
五公主见她被七公主吓成这样,心想七公主再如何刁难,总不至于对自个儿姐姐动手。
是以,五公主大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高傲蔑视七公主。
“小七,你这般野蛮,吓到表姐了。”
七公主气极而笑,“国舅府养出来的千金可真是弱不禁风,这说话大声些还能将她吓死不成?”
“……”
五公主一噎,生气却发作不得,抬手指着七公主。
张蝶儿不敢搭话,白着脸立在原地。
“方才你们可是骂了我嫂嫂,嗯?”
七公主不依不饶,上前一步,五公主与张蝶儿不禁后退一步,如此退了两步,便站在了池边。
退无可退,五公主便抬手推了一下七公主,“小七,你有完没完,我们就是说她坏话又如何,她本就低贱……”
‘啪’的一声脆响,五公主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她惊愕望着面前小她一岁多,却比她还高几寸的七公主。
“五公主……七公主您怎能这般,五公主是您的姐姐……”张蝶儿一脸惊恐,扶住五公主。
听到张蝶儿开口,五公主回了神,气愤至极,表情凶狠扑向七公主。
“你敢打我!”
原本是两个少女的拉扯,慕挽歌便远远瞧着,瞧五公主那外强中干的模样,自然打不过七公主,待七公主解气了,她再上前拉开便是。
再不济也有个张蝶儿在,总不会瞧着两位公主打架而无动于衷。
五公主确实未在七公主这里讨到便宜,发髻扯乱了,衣襟也扯开了。
反观七公主,也只是发髻凌乱而已。
慕挽歌目光往假山后扫了一眼,眸色微动却未声张,兴致盎然在旁人瞧不见的角落瞧两位公主打架。
而此时,张蝶儿忽然大叫出声,“来人呐!”
慕挽歌凝眸望去,瞧见张蝶儿惊恐冲上去拉架,先去拉的五公主,被挥开了。
而后张蝶儿在上前,无意中撞了五公主一下,力道过猛,五公主身子失衡,狠狠撞向七公主。
七公主被她这么一撞,往后踉跄了两步,已退到池边,脚下踩空往后倒去。
‘扑通’一声,溅起很高的水花,五公主与张蝶儿愣愣看着落水的七公主。
五公主吓得呆住,张蝶儿亦花容失色,嘶声呼救。
“快来人呐,救公主!”
“七公主落水了,快来人!”
落水的七公主上浮时才一个劲儿地扑腾,呛了两口水,呼救声断断续续的。
“救……呜……”
“救命……嫂嫂……”
慕挽歌这才惊觉七公主是个旱鸭子,一个飞身纵跃跳过假山,猛地一头扎进池中,游向越挣扎离岸边越远的七公主。
听到张蝶儿的呼救声,原本被遣至一旁候着宮婢匆匆忙忙奔来,亦大声呼救。
那厢在静心园外候着扶风与灵璧亦闻声飞奔而来。
扶风瞧清池子里挣扎的是七公主,蓦然色变,不管不顾欲跳入池中救人,被灵璧一把抓了回来。
“你做什么!”被拽回的扶风朝灵璧怒吼。
灵璧平静指了指池中,虽然名为池,却是个很大的湖,因七公主落水,有大片莲花遭了殃,而灵璧指的并非莲花,而是池中已托住七公主的慕挽歌。
“有我家主子在,七公主不会有大碍,你身为男子,下水救公主,极为不妥。”
扶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紧张得捏紧了拳头,目光紧紧盯着池中。
此时他无比懊悔,方才他便不该听七公主的吩咐,只在外面候着。
慕挽歌托住尚有意识还知扑腾的七公主,缓慢游向岸边,由灵璧与扶风搭手将七公主拉了上去。
待七公主出水,慕挽歌双手撑着池边,微微提气,一个利落旋身便上了岸。
七公主瑟瑟发抖,拒绝扶风的搀扶,扶风几次伸手,她都挥开了。
在慕挽歌上岸的那一刻,又猛地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呜哇……嫂嫂……”
“方才我差点儿死了……呜呜……”
慕挽歌轻拍七公主的后背,低声安抚,“莫怕,没事了啊。”
已经吓得双腿发软的五公主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闯祸了……父皇不会饶了我的……”
张蝶儿眸光闪了闪,扶住五公主,安抚道,“七公主无碍,表妹你莫要害怕。”
此时张蝶儿嘴角勾起无人察觉,她对五公主的称呼也变了。
七公主窝在慕挽歌怀里抽泣,确实是被吓到了,一直在发抖。
宮婢拿了毯子递上,扶风一把抽过,走到慕挽歌身后,“夫人,请将这个给公主披上。”
慕挽歌扭头,凝视扶风片刻,确实长得俊,面容与墨隐有三分相似,却比墨隐还要长得俊朗些。
他此时厚此薄彼只记挂她怀里的七公主,自个儿却丝毫未觉不妥。
慕挽歌接过扶风递来的毯子将七公主裹住,此时宮婢上前搀扶七公主,慕挽歌便让开了,可七公主紧紧拉着她的手。
“嫂嫂……”七公主很依赖她,又要哭起来的样子。
灵璧适时拿过宮婢手上的另一条毯子披到慕挽歌身上。
慕挽歌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又抬手摸摸七公主的头,“莫怕,我在这里,会保护你的。”
七公主眼泪哗哗的流,却倔强不哭出声,又扑进慕挽歌怀里。
一旁的扶风黯然垂眸,双手握成拳,周身萦绕着寒意。
这时自假山后走出一华服男子,一脸焦急走向七公主。
“小七,你这是怎么了?”
“速速宣御医前来!”
一身湛蓝华服的男子方走出来,五公主与张蝶儿顿时面白如纸,如见鬼一般,五公主再也撑不住,瘫倒在地。
今日这事闹大了。
九哥他竟然也在……
宮婢们恭敬地退到一旁,给九皇子让出一条道来,而后皆匍匐跪地,颤声告罪。
公主落水,在场所有宮婢侍从皆要受罚了。
埋头在慕挽歌怀里抽泣的七公主听到九皇子的声音,扭头看向他,眼眶通红,哽咽道,“九哥,五皇姐她们将我推进池子里,想淹死我。”
九皇子走近,面露心疼,替七公主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又将她揽到自个儿怀里,温声安抚。
“小七最乖了,莫怕啊……”
慕挽歌心下已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皇宫之中果真是随处可见虚情假意。
若真是一个疼惜妹妹的好兄长,方才又岂会躲在假山后瞧热闹。
慕挽歌不欲拆穿九皇子的,冷如冰锥的目光扫向瘫倒在地的五公主与张蝶儿。
张蝶儿正抬眼偷瞄,恰逢与她的目光撞上,心蓦然漏跳一瞬,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阿挽!”
洛辰脩的声音难掩焦急,俊容苍白无血色,急匆匆奔至慕挽歌跟前,气息不匀,额头竟冒出密密细汗。
慕挽歌见他如此,扬起一抹温柔笑容,张口欲言,忽然眼前一黑往前栽倒,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失去意识前听到的那一声惊急低吼带着她坠入梦境。
“阿挽!”
第36章 宠着
慕挽歌醒来已是两日后。
将军府, 洛辰脩的寝室内,她睁眼瞧见的是灵璧正给她擦手。
见她醒来,灵璧大喜,“主子, 您可算是醒了。”
方从梦境中挣脱, 意识尚迷糊,杂乱的记忆生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来。
她茫然翻坐起身。
“灵璧……”
开口时方知声音沙哑难听, 仿佛不是她的。
灵璧忙倒杯水递过去, 小心翼翼伺候她喝下,“主子, 您这一睡睡了两日, 可将我……将王爷吓坏了。”
“王爷?”慕挽歌拧眉呢喃,却不意外。
灵璧将杯子放回桌上, 应声,“昨日已颁皇榜昭告天下,世子实乃洛妃娘娘亲生的皇子, 十八年前与真正的世子抱错……”
灵璧以为自家主子不知情,便细细将知晓的说了一遍。
当年洛妃与洛王妃姑嫂同夜产子,有一子产下便夭折,当时产婆说的是皇子夭折了。
如今天子一句当年皇子与世子混淆抱错,洛辰脩的身份有了转变。
世子变成皇子,因军功封王,保留将军封号。
洛辰脩既是王爷又是将军……
“他人呢?”慕挽歌问。
灵璧上前,轻声应道, “主子,您在宫中昏迷时,王爷抱您去到洛妃娘娘的寝殿召御医给您诊治,便是在御医到时,王爷便吐血了。”
慕挽歌面色微变,哑声问,“他去了何处?”
灵璧叹息,“唉,后来王爷坚持要带您出宫,谁也不敢拦,回府后王爷一直守着您,两个时辰前昏了过去,墨隐将其背去隔壁屋了。”
言罢,灵璧小心翼翼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并非想象中的面露担忧或是着急起身。
主子面色平静,又躺了回去,兀自望着帐顶陷入沉思。
每回主子露出如此迷惘的神色,便是不喜身旁有人,灵璧悄悄退了出去,在门前碰上自隔壁屋走出的墨隐。
墨隐见她出来,面色一喜,招手示意她到一旁说话,灵璧疑惑跟随他去。
“王妃可是醒了?”墨隐期待地问。
灵璧好笑不已,“你改口倒是挺快,还挺顺溜。”
从世子妃到夫人,再是如今的王妃,不过短短数日而已,换了三个称呼。
墨隐尴尬抓抓后脑勺,抬眼便瞧见非言冷着一张脸朝他们走来,颇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气势,墨隐又瞧了瞧笑盈盈的灵璧,这才明白过来。
这两日非言与灵璧似乎闹别扭了,灵璧有意无意躲着非言,而作为非言的好友,墨隐自是知晓一些的。
是以,在非言未靠近前,墨隐抓紧时机又问了一遍,“王妃可是醒了?”
灵璧点头,“嗯,但主子累了,想再歇一歇。”
她并未察觉非言的到来,心思皆在主子身上,认真地叮嘱墨隐,“莫要扰到主子,我去厨房端些吃食来,主子两日未进食了。”
未等墨隐应声,非言已站在灵璧身后,冷声发问,“你们在聊什么?”
灵璧转过身,秀眉轻蹙,语气不善,“以你无关,这是主子们的事,你莫要多问。”
非言的脸色也不大好。
为免殃及池鱼,墨隐默默走开,不经意扭头瞧了一眼,见到灵璧不理会非言朝厨房的方向而去,非言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见状,墨隐不由得摇头失笑,心道非言的脑子还真及不上爷三分,王妃乃世间奇女子,心思玲珑剔透,可爷也有爷的法子,凭真本事将王妃牢牢套住。
作为旁观者,亲眼见证主子与好友的艰辛,墨隐心下感慨情之一字最难懂,娶个称心意的媳妇儿着实不易。
瞧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爷,不也一头栽了,自此难以自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墨隐顺着回廊走了一圈又回到原地,房门外踱步片刻,方轻轻推门进去。
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放于桌上的醒魂玉闪着耀眼光芒,而自家爷不知何时已起身,一身单衣,坐在床沿,死死盯着桌上发光的玉。
“爷……”
墨隐蹑手行至床边,惊讶指了指桌子的方向,“这玉原本并无异样,但在王妃手上便……”
有了变化。
洛辰脩一言不发,站起身朝桌子走去,在桌前站立片刻,伸手拿起发光的玉。
墨隐瞧见主子后背僵直,顿觉不妙,急忙奔过去查看,见那美玉在爷手中便如烧红的炭,隐约闻到烤肉味。
“爷您快松手!”墨隐大惊,伸手欲夺主子手上的玉,被避开了。
正当他心急如焚,思索该如何劝阻时,洛辰脩又将玉放回了桌上。
望着掌心带着血珠的烙印,洛辰脩仿佛不觉得疼,反而笑了起来。
“王妃可是醒了?”
闻言,墨隐忙不迭点头,“属下碰见灵璧了,她说王妃已醒,只是需要再歇一歇。”
得到想要的答案,洛辰脩未在多言,抬着受伤的手往屋外走去。
墨隐亦步亦趋跟在后,瞧着爷进了隔壁屋,他也跟着进去。
慕挽歌喝了一碗清粥便无甚食欲,让灵璧将吃食撤下,灵璧端着吃食退下差点撞在洛辰脩身上,好在身手敏捷,避开了。
“王爷。”
洛辰脩无声摆手示意灵璧退下。
慕挽歌抬眼望来,四目相对,平静对望。
灵璧往外走,墨隐却站在洛辰脩身后,犹豫着要不要也退下。
屋中安静,墨隐瞧着默不作声的两位主子,终是按捺不住,小声与慕挽歌搭话。
“王妃,爷的手受伤了,您替爷瞧瞧。”
慕挽歌这才留意到洛辰脩半抬着的右手,她抬了抬手,墨隐会意,拱手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