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会被蒙骗,被人利用。
终究是为发生之事,她不愿将人心想的如此不堪。
灵璧听完,垂眸问,“那主子您可曾确定王爷待您……他是真的毫无私心吗?”
闻言,慕挽歌一怔,半晌未作声。
灵璧小心翼翼抬眼瞄,见她目光悠远又迷惘,不禁喃喃低唤,“主子……”
慕挽歌幽幽道,“你说真有前世今生么,因果循环,执念不息……”
灵璧吓了一跳,担忧道,“主子您别吓我,可是发生了何事?莫不是王爷他待您虚情假意,您留在将军府是迫不得已。”
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灵璧想着洛辰脩如今是王爷之尊,身份是皇子,慕家军军权亦是帝王所想要的。
细思极恐,灵璧只觉后背发凉。
慕挽歌瞧灵璧急白了脸,心下一暖,又忍俊不禁,抬手拍拍她的肩,宽慰道,“莫要想太多,你眼中的这位王爷啊,胸无大志,脑子装的只有风花雪月。”
“……”
原本很严肃又凝重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灵璧由悲转喜,心中欣喜居多。
主子眼光独到,自是不会看错人,而且她自个儿与王爷也有过接触,王爷的为人及待主子的心意,她瞧在眼里。
正因如此,她方才才那样心惊,若是连王爷亦对主子是别有所图,那这世上还有谁人能信。
好在只是她想多了。
“主子您方才说什么前世今生,执念什么的,您为何会会提及这些?”灵璧的心思又回到了慕挽歌身上。
慕挽歌失笑,眼中带着几分凄然,“许真的只是一枕黄粱罢,那梦里啊太苦了,他太苦了……”
灵璧听得糊涂,但不知该如何问,此时又听自家主子又道,“生离、死别,求不得,放不下,执念成魔便是毁了自个儿,因着执念陷入疯魔,舍弃一切所换来的……”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灵璧听得心惊,此时在她瞧着,主子仿佛入了魔怔。
慕挽歌醒神,对灵璧笑道,“我做了一个噩梦,断断续续的,梦中人过得凄苦,我有些感慨罢了。”
灵璧似懂非懂,苦恼地拍拍脑门,“我这脑袋瓜可没主子您的好使,夜里做梦了,醒来便忘了,隐约有了印象,细想便想不起来。”
灵璧与绿意终究是不一样的,灵璧瞧着性子寡淡沉稳,心思却极纯,而绿意则不然,大大咧咧的性子是刻意表现出来迷惑人的。
正如此时她三言两语便能打消灵璧的不安。
她未与洛辰脩说实话,也未与灵璧说全部的实话。
这两日她在梦境中仿佛瞧见了另一个她,也瞧见了另一个洛辰脩,如同前世今生的纠葛,缠绕着她,在梦境中目睹一切,她却无力提醒或是阻止,眼睁睁瞧着两人痛苦挣扎。
这梦境似乎是以往她时常做的那个梦的后续,金戈铁马,疆场厮杀,后续竟然是她将洛辰脩推上高位。
本是该走向圆满,二人却走上绝境。
情深不寿,情深不寿……若是换作此时的她,她不会如梦里的她一般做那样的安排,以为做了最好的安排,其实是将他也逼上了绝路。
求而不得的苦及眼睁睁瞧着心爱之人逝去而无能为力的痛,梦中的洛辰脩尝尽了。
而梦中一切似乎并非偶然。
洛辰脩的异常,还有她手上的醒魂玉……
一早,洛辰脩手上的伤显然是被醒魂玉灼伤的,他见到醒魂玉时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似乎很害怕她触碰那块玉。
“我记得醒魂玉一直在我身上,洛辰脩何时取走的?”她下水救七公主,后来晕倒,照理说是灵璧为她换衣裳,那玉也该是灵璧收起来才是。
灵璧回想了一下,道,“那日您晕倒,王爷将您抱去洛妃娘娘的寝殿,替您换下湿衣后,王爷便将我也撵走,待御医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王爷便将您带出宫了。”
那时灵璧未曾留意醒魂玉,直至出宫后才见墨隐从怀里摸出来。
还有一件事是灵璧百思不得其解的。
“主子,您说奇怪不奇怪,醒魂玉在墨隐手上毫无反应,在我手上亦无异样,可我听墨隐说王爷就碰不得那块玉。”
慕挽歌心下一突,某种答案呼之欲出,急忙扯着灵璧去隔壁屋。
推开房门进去,桌上的醒魂玉闪着光,灵璧呆了呆。
“先前它在墨隐手上时并不会发光,瞧着只是一块普通的玉。”
慕挽歌在桌前站定,并未伸手,灵璧犹疑伸手去拿,手才触碰到,玉上的亮光消失,灵璧暗暗称奇。
“主子您瞧,它好像认得您。”说着她将玉递给慕挽歌。
慕挽歌伸手接过,玉身再现微光,不如先前的明亮,但能瞧出有了变化。
灵璧讶异不已,又接过来,果然如此,玉只在慕挽歌手上时有光,落到旁人手上就只是普通的玉石。
“此事莫要外传,包括墨隐及非言、非语,醒魂玉在我手上这事不可让外人知晓。”
慕挽歌未再触碰,让灵璧将玉收起。
率军出征一载有余,归来时如同变了个人,正如她与灵璧说的那般,疆场之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可归来后只与她谈风月。
缠人得要命,她若独自出府,他定要恼怒,惹毛她了又以自残的法子来服软,让她不忍再与他计较。
而且洛辰脩对风辞莫名的敌意……
这一切的一切哪里像是巧合,洛辰脩回京前与风辞并无交集,那日只因她去见了风辞,回来后洛辰脩威逼利诱让她发誓。
只因梦见她与风辞成亲了?
这理由着实牵强了些。
她需得问清楚了,洛辰脩究竟有何事瞒着她。
第38章 标题没想好
洛辰脩只去了片刻便回, 慕挽歌未食言,在寝屋内等着他,踏入屋中瞧见她在,他薄唇轻扬, 愉悦之色尽显。
慕挽歌正背对着他, 弯腰摆弄桌上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她配制的药丸, 先前皆有绿意保管, 为防万一,她细细检查了一番。
果不出所料, 只有洛辰脩能用到的两瓶被动了手脚。
如此可见, 绿意早存了心要取洛辰脩的性命。
虽不知绿意是奉命行事亦或是自作主张,慕挽歌皆庆幸自个儿未心软, 绿意在她身边多留意日,洛辰脩便多一分危险。
“原来他如此不受待见……”
她并未察觉身后有人靠近似的自言自语。
洛辰脩缓缓伸手搂住纤腰,她平静无异样, 他便知她早知他进屋了,但对他毫不设防。
这个认知令他欣喜,双臂收拢,让她紧贴在他怀中,他俯首在她颈间嗅了嗅。
慕挽歌既嫌弃又好笑,无奈推了推他的脑袋,“你当自个儿是狼犬还是怎地,嗅来嗅去, 可嗅到肉味儿了。”
洛辰脩低笑出声,又重复了方才的动作,嗅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应声,“冰肌玉骨,幽香四溢,无人可窥,惟吾有幸……”
“哪里学来的艳词,莫要捣乱,我忙着呢。”
慕挽歌无语撇嘴,掰开他的手,又继续检查余下的两个药罐,倒出药粒先嗅了嗅,而后轻尝。
除了其中两瓶外皆无异样,她才安下心,转过身去,瞧见洛辰脩目光灼灼紧盯着她。
慕挽歌打趣,“头一回见我这般容姿绝色又有本事的女子啊,瞧你垂涎三尺的模样,登徒子一个。”
洛辰脩又盯了片刻,随即煞有介事点头,“容姿清绝,世间再无人可比,我垂涎三尺,觊觎良久终不可得。”
“……”
饶是自认面皮够厚的慕挽歌亦悄悄红了耳根,还真拿他无法,即便心中真有龌龊想法,他也不遮遮掩掩。
眼前的他竟渐渐与梦境中那孤寂落寞的君王重合在一处,令她呆愣片刻。
“你……”
见她神色异样,洛辰脩又凑上前,此次却是正面将将她拥住,凝眸望她。
“阿挽,我从未觊觎过慕家军的兵权,慕家军更非你的责任,容我自私一回,你可否为了我不去理会那些琐事?”
闻言,慕挽歌蹙眉,亦细细打量着他,欲从他神色中辨别什么,端详良久终是无果,她淡淡道,“慕家军乃穆家先祖所创,世代捍卫疆土,守护黎民百姓,你身为皇子,又是将军,自是比我更懂职责二字有多重。”
洛辰脩撇开眼,似是赌气,幽深的眸竟有几分委屈,“可我不愿你为了所谓责任付出所有,甚至是我,若遇抉择,让你在我与慕家军中选一个,你会毫不犹豫弃了我。”
慕挽歌一时无言,她从未想过这个,更不知他原是如此的不安。
此时的他更与她先前见过的他判若两人。
一年多以前的他,锦衣少年,意气风发,只一年多而已,此时的他也只有十八岁,却变了不少。
过去的一年多,他到底经历什么?
他行为举止的异样,及醒魂玉对他的排斥,种种奇怪之事的发生,她越发疑惑了。
更令她不解的是他待她的态度,久别重逢后,他待她浓烈且炙热的情感来得如此突兀,而他自个儿却不觉不妥,反倒理所当然,似乎事实便该是如此。
还有她那纷乱的梦境,昏睡这两日梦境中那与他一模一样的周身萦绕着忧伤凄凉的帝王。
梦中人,梦中事,皆透着诡异。
而她的梦与醒魂玉有关。
“洛辰脩,你与我说句实话,你可是在很早前便见过醒魂玉?”
关于醒魂玉的传说不止可观前生,据闻这玉通灵性,会认主,而同样也避讳一种人。
可窥天机之人。
思及至此,慕挽歌面色一变,急道,“你师父是谁?”
洛辰脩默然。
慕挽歌忽然激动起来,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你说啊,你师父是谁?”
见她如此,洛辰脩倾身抱住她,温声安抚,“阿挽你先冷静,听我细细与你说,你想知晓的一切,我皆会告知你的。”
慕挽歌压了压情绪,轻轻推开他,抬眼望着他,“在这世上我只有外公一个亲人了,可我从未见过他,当年他寻到我后却让我师父来教我武功,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
这世上若说还有可窥天机之人,那便只有清玄子的师兄天机子了。
慕挽歌的外公便是天机子,世传其可窥天机,但世间见过天机子本人的人不多,就连与天机子师出同门的清玄子亦不知天机子的踪迹。
而洛辰脩身上的种种异样,让慕挽歌有了怀疑,可她也听清玄子说过,天机子不收徒的。
天机子此生只收过一个徒儿,那便是她的外婆,后来师徒成了夫妻,生下她娘没多久,她外婆便去世了。
再后来,天机子唯一的女儿也离开了他,下山之后遇上了慕啸天,后来与慕啸天成了亲,这才有了慕挽歌。
她从清玄子那里得知,在这世间,她还有一个亲人,便是她的外祖父。
洛辰脩知她在期冀什么,不忍让她失望,却不能说谎骗她。
“幼年时机缘巧合,我曾受天机子老前辈的教导,但他不许我叫他师父。”
慕挽歌失望了,幽幽道,“如此说来,你也不知他的踪迹,我师父说过,可窥天机之人尽数遭了天谴,大多不会长寿。”
洛辰脩心下一惊,这事他并不知晓,前世今生,许多事变得不一样了。
前一世,天机子在四年后还活着,他求天机子教他改命之法,他要替她改命。
当时天机子确实提过天谴什么的,可那时的他才不管天谴是什么,他只求换一次能与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细细想来,天机子说过他需要用真龙天子的气运交换,且命定已死之人即便重来,也无法延长命数,除非以命易名。
简而言之,一个人愿用他的命给另外一人续命。
洛辰脩记不起自个儿当初是如何回应天机子的,大概是愿将自个儿的命分给慕挽歌,愿与她同生共死。
而如今,听慕挽歌如此说,他暗暗心惊。
天机子窥天机,教他改命之法,那天谴岂不是……
“阿挽,幼时我便听你外公提起过你,他算出你命中有死劫,只有我能救你,是以……”他终是对她说谎了。
慕挽歌怔怔望着他,仍旧难以置信,低喃,“我出自清源山,有些事比你更明白……”
一人若要为另一人挡劫,付出的必是相应的代价。
遗憾的是,清源山上每隔一百年才会出一位可窥天机之人,若她外公真因天谴消逝,后一位有天眼之人出现也是一百年之后。
而洛辰脩竟是替她挡劫之人,也就意味着他与她的命运相连。
难怪他回京时险些丢了性命,如此说来,他所承受的这些原本是她该受的。
“洛辰脩……”她望着他,喉咙堵得慌,眼底亦濛濛一层水雾。
如此,梦中那些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若按照她原本的命运走,她几年之后会死,而洛辰脩会登上帝位,因失去她而孤寂一生。
原来眼前这一切是他倾尽所有换来的。
洛辰脩并不知他的谎言会让她想到这么多,除了天机子为何不知所踪这件事外,她已将前世猜得七七八八。
而他,误打误撞,让她又朝他走近一步。
洛辰脩将她拥入怀,再开口时声音暗哑,“阿挽,你我的命已连在一起了,可你不欠我,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的。”
慕挽歌缓缓抬手,环住他的腰,并未言语。
她鼻尖酸酸的,喉间也像被什么哽着,难受得紧,无法言语,亦不知该说什么。
如斯深情,她无以为报的。
慕挽歌出府一事终究未能实现,便在两人静静相拥时,洛辰脩再次呕血,抚上他的手腕为其诊脉才发觉他体内的结缡蛊已开始反噬了。
原本她说的三个月便是刻意说绿意听的,意在试探,若绿意真给狄国传递消息,三个月的时间可给洛辰脩休养之机有足够的时间安排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