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之玉——这碗粥
时间:2018-08-14 07:30:51

  荆觅玉微微鞠躬,“我当然相信葛小姐,也非常信任晏先生。”
  晏风华扬手,“荆小姐,我一个多月都牵挂着这事。请你谅解,我听到玉器难免执着。”
  荆觅玉说:“晏先生是收藏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晏风华笑:“那就好。”
  葛婧之扭起眉,“爸,你是不是该招呼荆小姐坐着说?”
  “对,对。我太激动了。”晏风华起身让座,绅士有礼,“荆小姐,请坐。”
  “晏先生,你太客气了。”荆觅玉哪敢坐他的上席位,主动走到一侧。
  晏玉和她一起坐上长沙发。
  茶几上的盒子落了些灰,锁是一个蝴蝶扣。这材质,晏风华说:“应该是小叶桢楠木。”
  荆觅玉眸子往晏风华和葛婧之的方向转了转,轻声说:“我都紧张起来了。”
  晏玉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荆觅玉咳了一声,双手在锁上拨了拨。
  葛婧之扭头,把早准备好的撬锁工具递过去,“用这个吧。”
  荆觅玉接过来,心里想了无数个可能。
  是泥沙?是铜板?又或者残次品?甚至,连里面躺着一只蜘蛛,她都觉得有可能。
  把蝴蝶的翅膀撬向一边,锁就开了。
  她垂眸,双手各执一边,慢慢掀开木盒。
  五公分的开口之后。
  没有蜘蛛。
  里面铺着的,是一层纸。
  她愣了下。
  晏玉注意力在晏风华的脸上。
  荆觅玉打开的角度不够,晏风华看不到盒中之物。他隐有期待,“荆小姐?”
  她这才把盒子完全打开。
  里面平铺的纸张安安静静地躺着,略显泛黄。
  晏风华先是一讶,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这是不小心破解了另外谁家的东西?”
  “莫非是图中图?”葛婧之左手捻右手,“这张才是真正的藏宝图?”
  荆觅玉伸手执起。
  纸有三折,她双手展开,心中一惊。
  晏玉敛眉,“家书?”
  晏风华双手握拳,站起来走到长沙发背后,居高临下审视那一封信。“家书?”
  “家书?”葛婧之惊讶到,身子一跳,直接坐到荆觅玉旁边。“这……”她哪里想得到,宝藏竟然是这个?
  晏风华弯身,看到上面的称呼。“真的家书。”
  葛婧之抚额失笑。
  荆觅玉抚了抚纸尖,继续向下看。
  “吾儿起舞:
  我遭日军突袭,恐有不测,特留此书。心中纷繁,提笔之际,仅剩只言片语。”
  ——这里有泪水润湿的泪渍。
  “今日深知,你才是我最不舍的荆山之玉。
  吾儿起舞,愿你一世平安。
  孟有德
  1943年4月22日”
  晏风华叹气:“三家人守了几代,这就是荆山之玉?”
  荆觅玉把信折好重新放回木盒,“荆山之玉,也不只指玉器,还有比喻极珍贵的东西。这封信,就是富商的宝藏吧。”
 
 
第65章 阳崖
  # 065
  晏风华回到自己的座位。
  得知这木盒里的, 是一封家书。他的表现不如刚才热络,甚至有了丝不耐。
  葛婧之短暂地失落了一会,又笑起来, “对一个父亲来说,给自己孩子的临别书信,算得上弥足珍贵了。”
  晏风华右手抵了下太阳穴, “这一封书信, 就算三家人守护世代, 也无法交到富商的孩子手中啊。他忽悠什么呢?”
  “这哪里知道呢。”荆觅玉苦笑,“荆家还指望这宝藏发家致富,现在全泡汤了。”
  晏风华再问:“有没有可能是暗语?藏头诗?藏尾诗?”
  荆觅玉摇摇头, “这个我不知道, 我要先和荆家商量一下。不过, 我是听说, 富商姓孟。”
  葛婧之瞟向晏风华,“爸, 你那收藏瘾又犯了。”
  晏风华靠着椅背, “有瘾的东西难戒。荆小姐, 我也是替你可惜。”
  “谢谢晏先生, 我……的确很失望。”荆觅玉低下声来,“我爷爷……被骗了半辈子啊。”
  晏风华的目光向一直不多话的晏玉瞥过去,“你在想什么?荆小姐的发家致富, 没有了宝藏, 可就靠你了。”
  晏玉这才笑着应声, “这藏宝图,爸和姐格外热衷。再值钱的一块玉,也敌不过爸前年收藏的玉钺吧。”他搭上荆觅玉的肩,“现在真相大白,没必要再花人力物力去折腾了。”
  荆觅玉:“但是,家族使命就为了这么一样东西,总是不甘心啊。”
  晏玉:“所以,还得感谢爸和姐,不然你不知还要赔多少年青春去寻宝。”
  “谢谢晏先生,谢谢葛小姐。”荆觅玉欲言又止,说:“能否请你们把开挖录像转发给我……我回去也好交代。”
  晏风华眉毛一耸,“都在婧之的手机上。”
  葛婧之:“没问题。”
  “好了。”晏风华起身,“这件悬在我心里一个多月的事,终于解决了。虽然结局出乎意料,但只能如此了。”他看了一眼荆觅玉。
  她正苦着脸,歪头靠在晏玉的肩上,嘀咕着:“三家人都被骗得团团转。”
  晏风华又说:“我先去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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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李双英坐立不安。
  她从化妆间走到阳光房。再从阳光房走出露台。太阳太大,竟然让她身上发冷。她又回到了室内。
  对方没有消息传来。她担心,会不会失手把晏玉给伤了。
  李双英转头望窗外。
  客楼露出一角。
  晏玉在主楼住了不到两年,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李双英刚嫁给晏风华,和晏玉很生疏。她听晏风华说过,晏玉这个儿子,本是葛山桃不想生的。
  李双英见过葛山桃几次。
  从葛山桃的眼神里,李双英能读懂轻蔑二字。
  李双英表面摆着小三上位的胜利姿态,其实心里发虚。她知道,葛山桃其实并不爱晏风华。
  讲起和葛山桃的婚姻,李双英清楚地记得晏风华的话。“葛山桃出生在农村,家里重男轻女,她是第六个女孩。生她的时候,她父母找来有经验的稳婆,指着肚子说肯定男孩。结果出来是女的,就送人了。送的那家,不孕不育许多年。谁知,葛山桃上初中,这家突然生了男孩。她又被冷落了,心里对男性生物有莫名地排斥。”
  李双英当时问:“那她怎么嫁给了你?”
  “因为我能帮助她离开养父养母。”说起这些,晏风华没有隐瞒,“我呢,就是相中她的姿色。结了婚才发现,日子根本过不下去。第一胎过后,我和她就没有性生活了。”
  李双英吃惊,“那晏玉——”
  “那天我喝了几杯,把她推到了床上,她是不情愿的。”晏风华摊手,“一发即中。她不喜欢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冷言冷语。”
  “嗯。”李双英忽然理解了葛山桃。她当年也不想嫁巴智勇,迫于家庭经济压力,不得不找人分担。
  晏风华继续说:“晏玉两三岁,能跑能跳,没少让他妈骂。有一回,听说是掀了小女孩的裙子,葛山桃气得打了他一顿,手上的戒指把他的脸割伤了。从额头到下巴,一道伤长得要破相。幸亏送医及时,没留疤。不过,这天起,葛山桃对晏玉不再打骂,放养起来了。母爱,终究是本能吧。她想关爱晏玉,却又觉得,这是被强迫生下的儿子,她心有不甘。”
  离婚谈判时,葛山桃选择了大女儿。
  晏玉随晏风华迁至芜阴。
  李双英从来没有赢过葛山桃。她得到的,是葛山桃本就不在乎的男人。
  李双英对晏晁的感情也复杂。这是她的亲儿子,却继承了她不喜欢的男人血缘。
  晏晁童年和巴智勇眉目相似,大了,长相更偏向她,但性格遗传了巴智勇的刚直,让她十分动气。
  她想再和晏风华生一个两人的孩子,晏风华却说,“现在两个儿子,一个我的,一个你的,扯平了。再有我们亲生的,晏玉和晏晁难免嫉妒,就不生了。”
  晏玉上小学二年级之后,性子不再是以前那样木然冷漠,也愿意和她亲近了。他长得机灵好看,嘴甜会说话,比起在学校仗义出头的晏晁,让她省事不少。
  可以说,李双英待晏玉不亚于亲生儿子。她祈祷那个杀手,看准了人才好。
  到了中午,杀手仍然没有消息。
  李双英心里愈发地紧张。饭也吃不下,水也喝不下。她给晏玉拨了电话。
  没有接通。
  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杀手这么不靠谱?她想联系对方,也没有信号。
  之后来了几通电话。美容的,打牌的,喝茶的,李双英都推辞了。头昏脑胀时,她小睡了过去。
  直到晏风华的电话把她惊醒。
  李双英见到来电显示是晏风华,立即跳起来,“喂?”
  晏风华已经进了自己常住的客房,悠哉地半靠转椅,浅笑说:“本来想着回去再通知你,但怕你惦记,我也就跟你直说了。”
  “什么?”李双英乍醒,头疼得厉害。
  “荆觅玉的事,我处理得差不多了。”晏风华望着远处的别墅。这岛上,视野没有晏居开阔。
  “荆觅玉?”这名字让李双英瞬间清醒。
  晏风华的笑纹飞起来,“后续我会继续盯着,但她应该闹不出水花的了。和平社会嘛,就该和平地解决问题。”
  李双英的头更疼了,“你在哪儿?”
  “北秀,晚上回芜阴。”许是因为心情轻松,晏风华说话的调子很温柔。
  “你见到晏玉了吗?”李双英心心念念的,是晏玉的安危。
  “见到了,还是那样。不过,他暂时不回芜阴。”
  “他没事就好,我都担心一整天了。”李双英朝天空拜了拜。
  晏风华察觉有异,“怎么突然担心他?”想起晏玉和荆觅玉的伤,晏风华有了不详的预感。
  “对了。”李双英继续询问,“荆觅玉今天没跟着晏玉吧?”
  “当然跟着。有她在场,我才叫解决事情。”
  “她也在?”李双英惊疑,袭击失败了?她嘴巴拢起,眉心一皱,干脆坦白说:“我……今天派了人去对付她……”
  “对付?”晏风华倏地冷下声来,“你做了什么?”
  “我想除掉她,她是个危险人物。”
  “李双英!”晏风华气极,“过了这么多年,你做事为什么没有一点长进?我不是说了我会处理吗?”
  李双英追问着:“那你处理完了吗?”
  晏风华想摔手机,他努力地克制心中腾升的怒意,“你为什么总是坏我的事!我花费时间、金钱,就为了给她造一个半真半假的荆山之玉,让她回荆家交差。”
  “荆家?”李双英咬咬牙,“风华,不对——”
  晏风华打断她的话,“你派了什么人?去的什么地方?用的什么方法?失败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给我说清楚!”
  “我请了杀手。不是,我想说——”
  “李双英,你有没有脑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一旦暴露了,晏家跟着玩完!”
  李双英急急地想说:“风华——”
  “你派了谁去,会不会留下手尾?”
  “晏风华!”李双英尖叫了一声。
  晏风华耳朵嗡了一下,终于停下斥责的话。他左手捂起耳朵,重重地从鼻子哼声。
  李双英喘着气,“她不是荆家的人!我们都被骗了。”
  晏风华的耳朵又嗡一声,“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李双英面目狰狞,厉声说:“你那个刁争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资料查不出问题,他不会顺着其它人查吗?不会去查荆家吗!”
  晏风华沉默,脸上乌云密布。
  “荆来福的死亡,警察局有记录。他的资料不难查。他早年丧妻,生有一个女儿,生于1963年,死于1986年,她的名字就叫荆觅玉。荆来福只这一个女儿,也没有其它兄弟姐妹。所以,荆家的后代早死绝了。现在的这个荆觅玉,是假的!”
  晏风华抹了一把脸,“怎么会这样……”
  “晏风华,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以为给她下了套。其实一开始,是她在给你下套。”
  “这些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我想和你讲讲话,你都不耐烦。我就想,等我处理好了,再告诉你。”李双英冷冷扬着调子。
  “你——”晏风华气话说不出来了,“那她到底是谁?她和我说的起因、过程,都是荆家的事。”
  “不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危险。”李双英突然凄声而笑,“风华,你不是说过,斩草要除根?但你现在,任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晏风华闭紧眼睛,紧到双眼都出现了多重皱褶。他回想着和荆觅玉的几次对话。
  她的姓名,她讲述的故事,让他先入为主,以为她是荆家人。
  三家人之中,只有荆家,不清楚刺绣图的真相。因此,他顺着她的故事,拼图、寻宝,满心以为把她引到了错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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