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更别说是找人了,他连离开这里的自由都没有。
“别做无谓的尝试了,真这么想出去,不如……现在就开始与我试试双修的乐趣?”
沉璎含着娇笑的话如同魔音绕耳,搅得晏睢元心烦意乱。
晏睢元额头一跳,突然收了手,反朝沉璎攻去。
沉璎躲都未躲,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只见晏睢元攻过来的灵力,全被另外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了仅离沉璎身前一寸的位置。
沉璎慢悠悠说道:“你的人身自由受天道限制,我的人身安全可也是有受天道保护的。我都说了,要解此困有且只有一个办法,同我双修便是。而且我也没有做得太绝,也并不是非要到飞升方止。你抢走了我多少灵力,千百倍奉还即可。”
说罢,沉璎站起身,千娇百媚地勾魂一笑:“你自己好好考虑吧,贞操重要还是自由重要。”最后伸了个懒腰兀自走了。
晏睢元双拳握紧,只觉得自己遭遇的一切荒唐至极。
蓦然,他看到她离开的位置边有一串玉佩。
他记得这是她挂在腰间的玉佩,其实刚刚被他攻击过去的劲风刮到了所以断在地上。
他走过去拾了起来,摊在手心一看,上书行云流水的“沉璎”二字。
晏睢元一怔,从自己的怀中也掏出了一块玉佩,形状色泽与其一般无二,连刻在玉佩上的字体也一模一样,只有内容不同。
他的这块玉上,刻着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晏睢元”。
……
从古至今,所有人对八卦的好奇心都是一样的。
器灵听沉璎讲着她在嵇洲时与仙首大人之间发生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器灵两眼发光:“宿主,仙首大人果真答应与你双修了?”
沉璎:“不然呢,无良咒虽然漏洞极大,但是一旦成立之后,内容的实行受天道保护不是作假的,他除了老老实实与我双修,没有别的办法。”
器灵:“天啊,宿主你大概是这三千大世界中唯一一个强迫过仙界仙首大人的吧,实在是太秀了!这无良咒实在是BUG到令人发指的存在,我没有去过嵇洲,在嵇洲,真的所有人都会这脏套路吗?那岂不是人人都是无敌的存在?”
沉璎摇头:“当然不是,这咒法用多了就会被天道抹杀,而且说实话,我在嵇洲四处游荡成千上万年,只遇到过一个会用这无良咒的老妖婆,我能学到这无良咒真可以说是在那老妖婆手底下吃尽了苦头。”
那已经是她刚开始闯荡嵇洲那会儿的事了。
那时候的嵇洲势力错综复杂,往往搞了小的就有大的找上门来,搞了大的就又有老的出来撑腰,环环相扣,往往得罪了一个不起眼的人就等于得罪了一整个宗族的势力。
她独身一人,无依无靠,偏偏还不懂得收敛,每每被折腾得不成模样的时候,她就会幻想,她的宗族在哪里?
然而她得到的结论是,她就是一股没有根的妖风啊,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也没有可以背靠的大树,她只能靠她自己。
后来她被一个老妖婆用这无良咒困住,当牛做马地被折辱了上百年,刚将此咒摸清个大概,那老妖婆就多行不义必自毙,爆体而亡,为天道所罚被彻底抹去所有存在的痕迹。
沉璎得以逃生,同时也知道了这个咒法用多了之后终将遭报应,所以即使学会了也极少使用,用的时候也不会平白害人性命。
器灵点了点它并不存在的头:“也是,普天之下,哪有这么大的漏洞可以随随便便钻,肯定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才对……不过宿主,按理说,仙首大人既然已经答应与你双修,那应该不欠你什么了才对,答应你让你飞升是怎么回事?他连天道所设置的屏障都破不了,怎么可能反而能帮助你飞升了呢?”
沉璎:“嵇洲灵气稀薄,他要靠双修来还清那千百倍从我这抢走的灵力谈何容易?没个上千年怕是不可能实现,于是他跟我摊牌说他是仙界十二仙之首,不能在嵇洲久留,但只要他能回去他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助我飞升。”
器灵:“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沉璎:“唔,他就是个牌坊精,双修的时候一边搂着我的腰还能面无表情地说着‘抱歉、失礼了、对不起’之类的话,就算他那张脸长得再好看,我白嫖了两百年也该腻了,于是就放他走了……本来我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指望能够飞升,他具体是怎么让我飞升的我也不清楚,我还真没想到竟然真让他成功了,不过这瀛洲跟他一样,没意思的很,实在是不想久留。”
器灵:“噗,哈哈哈,宿主你是在嫌弃仙首大人他活儿不够好吗?”
沉璎勾唇:“是啊,差强人意吧。就是不明白他今天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说好了已经两不相欠,我在瀛洲这几百年也没见他出过面,他亲手把我送到三千小世界去我也没有怨言,亲自把我弄了回来还把我关在这儿做什么?我招他惹他了吗我?”
器灵突然察觉到了她的意思,小心翼翼得问:“……宿主,你们……还不算是一对吗?”
沉璎:“一对什么?”
器灵:“……仙侣?”
沉璎嗤笑:“他以身抵债的事儿能跟仙侣不仙侣扯上什么关系?”
器灵:“……”
仙首大人好惨啊,被嫖了两百年不说,而且还真的是白嫖,到最后连个名分都没有……甚至还被嫌弃活儿不够好。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呵呵呵,姑娘讲的故事好生有趣。”
沉璎警觉的抬起头,循声望去,还没有定睛一看,便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梁上降落,站定在沉璎的面前。
“你是……”沉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笑意不改,但是浑身肌肉和神经都逐渐绷了起来。
这人好生古怪,通身的灵力似乎极其浑厚,也不知他在房梁上呆了多久听了多久,她竟然毫无所觉。
来者一身漆黑的劲装,面上带着一块仅仅遮住两只眼睛的银白面具,肤色白皙到有些苍白发透,显现出隐隐的病态,但他浑身的气场却截然相反,灵力环绕气势强劲。
他露在面具外面的双唇微微一抿,两个唇角轻轻勾起,笑得漫不经心:“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可是沉璎?戚家小九,戚沉璎?”
沉璎挑眉,也笑道:“我确实是唤作沉璎没错,至于你说的什么戚家小九,与我并无关联。我根本没有姓氏。”
那人朗笑一声:“怎么会没有姓氏,戚氏,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啊,你的出身,你的宗族,你的归处。”
沉璎似乎来了兴致:“你继续说。”
黑衣者高傲地圈起来手臂,环抱在胸前,抬着下巴长声道:“不急,我给你讲个故事。”
沉璎突然大笑着打断了他要说下去的话:“讲个故事?我刚讲完这么长的故事,你又要给我讲故事?抱歉,我只想当讲故事的人,不想当听故事的傻子。”
器灵:“???”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少不了有弄虚作假的地方。她可以保证自己说的故事都是真的,但是保证不了她眼前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人所说的故事,也全是真的。
黑衣者一怔,冷笑一声:“你来到瀛洲数百年,不断地四处游荡惹事,不就是想要找到你与这个世界的关联吗?你也已经察觉到了你与瀛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吗?否则一只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的妖,怎能打破万年来的规矩,从嵇洲飞升而来呢?”
沉璎自然是发现了。自从飞升至此后,她的修为就增长得飞快,这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所弥散着的灵气,通通不要钱似的往她的身体里钻,本来她以为这是瀛洲灵气太过充裕的结果,后来发现并不是人人都如此。
沉璎面不改色,仍是笑得媚眼如丝:“我四处游荡惹事,是因为在嵇洲时我野惯了,停不下脚来。再说了,我就是再好奇,自然会自己去找到答案,不劳你多费心。”
她从来不喜欢受制于人,面前这人仿佛高她一等的态度,让她觉得非常的不爽。
黑衣者一字一句地发问:“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谁吗?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我口中的戚家的事吗?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万年来唯独你能够飞升至此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晏睢元当年为什么会去嵇洲而且还引了那么多天雷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晏睢元几百年不曾管过你的事,为什么突然把你贬下三千小世界,又把你招了回来吗?”
他问了很多,其中有几个问题确实振聋发聩,是沉璎疑惑了很久的问题。
沉璎虽然心里好奇疑惑,但面上还是娇笑着,撑着下巴问:“代价呢?”
黑衣者:“什么代价?”
沉璎:“告诉我这些答案的代价,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吃了饭没事干喜欢搞搞公益的热心肠之人,跑到这里来告诉我这些,总有你想要的代价吧?”
黑衣者一怔后随即大笑:“没有代价,或者说,我想要的代价,在你知道这些之后,自然会付诸在某些人的身上。怎么样?我可以开始讲我的故事了吗?”
沉璎懒洋洋地收回了眼,慢吞吞地道:“一听你说没有代价……”
黑衣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故事还要从万年前……”
“我就更不想听了。”
等他开了口,沉璎的后半句话才慢悠悠地接上。
黑衣者话头一梗,一口闷气就跟在了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把他梗得呼吸不畅。
“你……你……”
“我什么我,谢谢你给了我线索,戚家是吧?我自己会查,慢走不送。”沉璎笑道,“至于那些有关晏睢元的事,我不知道是因为我懒得问,除了我自己的事,别的,我什么都不感兴趣。”
谁在乎他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嵇洲啊?反正结果就是,他留下来让她白嫖了两百年,还让她如愿飞升到了瀛洲。
谁在乎他为什么突然把她贬去了三千小世界?反正三千小世界还挺有趣,有她手腕上这个叽叽喳喳的小东西陪着也不错。
噢对了,像这种戴着面具笑得又傲又诡异一脸反派样话还特别多的傻缺,她在三千小世界的各种剧和话本里见多了。
反正又不是她的任务目标,她连理都懒得理。
“赶紧走吧你,好走不送。”沉璎最后下逐客令道。
黑衣者大口吸着气,也不知怎的,明明胸有成竹的事,到了这女人面前,突然就跟计划的大不相同。
那么多的事,已经失去了记忆的她怎么能不好奇呢?
“我可以保证,知道这么多事的人整个瀛洲都不会超过这个数。”黑衣者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一边沉稳地说着一边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
慢慢地,他的右手又握成了拳,仅有食指仍是竖着,“而会把真相告诉你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哦。”沉璎淡淡一笑,“那劳驾你留个联系方式呗?下次有需要我再联系你哦,微信还是扣扣啊?”
黑衣者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皱,被她口中陌生的词引去了的注意力:“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三道细小的黑影飞到黑衣者的眼前,他反应迅速侧脸躲开,但他脸上的面具还是被击中,掉落在地上。
那三道黑影正是沉璎脚边的三块瓷器碎片。
黑衣者反应迅速,立马升起一只手挡在眼前,怒道:“你不要不识抬举!”
沉璎却已然看清了他是谁:“别遮了,我都已经看清你了,异霖上仙。”
沈异霖身体一顿,见她神色笃定便知她所言非虚,放下手来,冷笑:“既然被你看见了,我也就不装了。”
“噢所以原来真的是异霖上仙啊?本来我还不确定,只是刚刚在正延阁的时候,往下面瞥了一眼,恍惚记得你好像是坐在最后面的那位,我哪里知道你们的排序啊,这不随口一猜嘛?”沉璎笑得狡桀,“你们十二仙,怕不是以智商来排序的吧?”
她这是明着暗着骂他智商低呢!
沈异霖指着她的鼻子:“你!”
“别我我我了,我就在这儿呢,上仙开着会还要偷偷溜出来很不容易吧?放心我不会戳穿你的,走好不送。”
沈异霖瞪着她,眉头皱得死紧,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扔在了沉璎的脚边。
“用这把匕首取一滴心头血,滴在戌寅门前的石碑上,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如何?这总不用怕我要索取什么代价了吧?”
沉璎低头看脚边的匕首,这是一把完全由石头雕琢制成的匕首,看起来粗糙简陋,让人实在怀疑这把匕首的刀刃能否割开皮肉。
她把它捡起来,细看还能看到刀把上还有细细密密的字符,看着便有一种不祥的征兆。
似乎是感觉到了对方完全没有伤害她的意向,起码此时此刻没有,沉璎的动作和神情都更加随意起来,玩弄着手里的匕首说道:“不好意思,可能还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被关在这里,根本连这个房门都出不去,更不要说离开云景胜境,跑到大老远的戌寅门去了。”
戌寅门她知道,那是一座海上孤岛中的两根铁链缠绕的石柱,石柱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戌寅门”小字,两个石柱中间的正前方有一个矮小的石碑,刻有“不远遐路,幸见光临,瀛洲为始,天命犹远”的字样,简单来说就是“欢迎来到瀛洲”。
她从嵇洲飞升上来,就是落在了戌寅门的石碑前。
那看起来像是一扇别处通往瀛洲的大门,更准确的说,是嵇洲通往瀛洲的大门。
如果妖真的注定不能飞升,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戌寅门”存在呢?
沈异霖看着门外的方向嗤笑道:“这么一个结界就把你困住了?看来你的实力也并不像你那张伶牙俐齿的嘴那么厉害。”
沉璎笑意不变。
看他这反应,刚刚他在房顶上听到的也并不多。
“你这么厉害,你帮我破开这‘结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