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娘娘上位记——子姮
时间:2018-08-15 07:30:07

  他回过身,揽着曲朝露的身子,轻轻托起她的后脑勺,颔首与她的脸贴得很近,低笑:“曲朝露,你真是可以。”
  “我……城隍爷可还难过?您别难过。”曲朝露恳切劝着,想了想,决心将曲典御说的那件事告诉严凉。
  “城隍爷,我从我爹那里得知一件事。今上可能根本不是皇家血脉,而是异族皇帝之子。”
  严凉眼底飞快掠过一抹震惊,深邃的眸子里风起云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十分的复杂。
  曲朝露望着他,将曲典御说过的那些话都讲了出来。
  严凉听得很认真,也很震惊。他久久没有说话,长久的沉默,尔后终于像是嘲讽一个小丑那样,冷冷的笑出来:“这样的话,咸祯帝就完了。”他对曲朝露说:“他现在居于人皇的位置,还能享有人皇的气数,但身为人皇不能庇佑百姓,又屡屡造孽,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气数。到时候,别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甚至等他的魂魄去到泰山东岳大帝那里,东岳大帝会用比我这里百倍千倍的惩罚制裁他!”
  曲朝露喃喃:“就算如此,可你却不能亲手报仇……”
  “能与不能,还要看机会。”严凉认真的说,“等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始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错过自己要等的那个机会。”
  曲朝露点一点头,她相信严凉的话,一如她从年少的时候就相信年轻的东平侯能够保住百姓们的平安。
  她的双手此刻正搭在严凉肩头,身子松松垮垮的靠在他怀里,看上去像是一个被保护的姿势,仿佛是轻怜蜜爱似的教人羞涩而心安。
  严凉忽的玩味的问道:“曲朝露,你刚才说,你从豆蔻之年就在闺阁里默默的崇拜我?”
  曲朝露一怔,蓦然有种被抓包的局促感,脸上的泪痕也顾不上管,别开视线心虚道:“我说的是实话。”
  严凉略一思忖,道:“你豆蔻之年,恰是我大哥过世,我袭爵的时候吧。”
  “嗯。”
  严凉调笑:“这么说,你从那时候就心悦我了?”
  “不是,我……”曲朝露局促的红了脸,“我常听东平侯府的故事,一直很钦佩你们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浴血奋战在沙场。”
  严凉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
  不远处暖橘色的灯光照得她眉目如画,顾盼生情,玉色的容颜如浸润在灯火中,澄澈柔软。鬼魂的脸色本都是薄薄的钧窑瓷色,可大约是因为曲朝露饮了酒,眼神有些迷离,烟水眸子里宛如泣露似的挂着水雾,在暖暖的灯光下身姿犹如一株艳丽的红杏,淡淡的酒晕染上细腻肌肤,惘然如照落在朱阁绮户的柔柔月光,那样的媚骨生香。
  她眼含水雾的对上严凉的眼,红唇轻动,嫣然百媚:“城隍爷……”
  严凉的嗓音有些低哑,细细听辨,竟含了几分酥骨的味道:“你不是有许多话要和我说吗?这段时间里可都想好了?”
  曲朝露娇羞如不胜凉风,点点头。
  严凉好整以暇道:“你说,我都听着。”
  见他这般煞有介事,曲朝露反倒开不了口了。
  她不由想到从前撩拨严凉的时候,那时的她一派驾轻就熟的模样,随时不忘千娇百媚的勾引,被他反击的时候也会遇强则强,再朝他反击回去。
  在这充满暧.昧、激.情和征服的博弈中,她渐渐的了解了严凉,离他的心越来越近,也渐渐的丢了自己的心。
  或许严凉也是如此吧。
  曲朝露鲜明的感受到自己动情后的不同,就比如现在让她再说出那些表明心迹的话,她竟是双颊如火烧云般,娇羞的说不出来了。
  她促狭的瞥一眼严凉,见他勾着唇角深深盯着她,那温柔又带着玩味的笑容更是令她的心怦怦直跳。曲朝露缓了半晌,才酝酿足了勇气,能够将每一个字都说的凝实而平静。
  “城隍爷,朝露心悦您、倾慕您、喜欢您。”
  她说着,声音如投石入水后的余音潺潺,清澄柔媚:“这段时间我都想明白了,您说您向我认输,其实我也要向您认输。朝露丢了心了,总是为城隍爷牵肠挂肚,一个人在鸳鸯湖里的时候,一想到城隍爷也会觉得温暖。”
  她缓了缓,像是做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道:“我的心意,我都告诉城隍爷了。是我招惹您在先,城隍爷若是要治我的罪,朝露甘愿受罚。只求您不要再不甘不平,不要因为愤怒和仇恨而伤了自己的身子。朝露没法时时刻刻跟在城隍爷身边,看不到您的时候,想到您或许正在和方才那样痛苦的控诉,我心里很是牵挂。”
 
 
第36章 定情(加粗)
  她话落时周遭是静静的, 凉风徐徐,吹得显灵塔层层翘角上的红铃铛叮铃作响,此起彼伏的, 像是谁在唱着首缠.绵的歌。
  曲朝露平心静气的等着严凉的发落, 余光里瞥到塔下严凉的寝殿前那团团黄云似的黄蝉花, 满盈鲜艳明亮。目光微抬, 和严凉的视线对个正着,在他眼底竟看到了湿红的热.潮。
  他的手在曲朝露背后用了力, 将她揽得更紧些。他无法表述此刻心中的感动, 只觉得在经历过种种悲苦后, 竟还能遇到一个人这样坚定的表达对他的心意,就仿佛是为了化解他的悲苦而来,全不在意他的落拓和残缺。
  这样的心意有种奇迹般的力量, 竟让他感受到一种圆满, 像是在汪洋中寻到了浮木, 紧紧依偎着便能有朝一日跨越汪洋。
  而诉说心意的这个人……严凉凝视着她,鼻中微酸,眼中的潮.热更盛, 波涛翻滚的感动之情在他的心底慢慢的聚集成一句话。
  ——抓紧她, 不要放手, 不要丢了这样一块瑰丽的美玉。
  这句话不断的在他心底回旋着,他好似听见他故去的亲人们和仍活着的友人们都在对他说这句话。他们的声音互相叠加着, 仿佛千千万万个人都在对他说着这样的话。
  心底的念头更加坚决了, 严凉望着曲朝露, 含了几许认真的神色,道:“无论我如何发落你,你都没有异议?”
  曲朝露道:“是。”
  他道:“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
  曲朝露怔住了,脑海中似有一道烈雷轰然炸开,心口一阵小鹿乱跳,慌得她面如娇盖红云。瞬息之间,震惊、羞.涩、紧张、喜悦、满足,齐齐涌了上来,翻涌五内。
  她痴痴的凝视严凉,只觉得口干舌燥,在他温柔炽.热的目光下越发眩晕。
  她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有泪痕,残留的泪水也似是被羞.涩灼.烧得烫人。
  曲朝露控制着情绪问道:“城隍爷……说什么?”
  “我说,我发落你做豫京地府的城隍娘娘,和我一起被囚禁在这座城里,怎么样?”严凉眼中如燃着火苗,深刻而认真。
  他道:“我自小就不喜欢那些繁华缥缈的东西,只喜欢简单的、长久的。我想要的女人也是如此,能够简单长久的与我相陪相携。一旦和我在一起了,便由不得离开。”他勾一勾唇,在曲朝露耳边低语:“你若是做了城隍娘娘,便会同我一般无法以真身在阳间现身太久,也就不能再像你之前那样整夜的陪在家人身边。所以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要是想让我发落你别的,现在说还来得及。”
  曲朝露心中的混乱如云.波起伏,她想,若是自己不曾动心,那么做上城隍娘娘时面对着事实上并不能和家人过多团聚,该是何种心情?曲朝露不知道,也想不出来。她只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没有纠.结难断,没有后悔挣扎,只有感动和喜悦,还有温暖、坚定、责任和幸福。
  曲朝露将头紧紧的抵.在严凉胸口,听着他的呼吸声,仿佛是沉沉的承诺。良久,她婉然道:“朝露愿意一直陪着城隍爷走下去,简单长久也是朝露所喜欢的,就算被困在豫京地府也好。我爹娘和昙华我总是能见到的,只要彼此平安喜乐,我便不该再求那么多。之前是我太执念了,没能早些看透。”
  她说着,凝视严凉欣喜的眼神,如誓言般认真道:“其实我最想当的已经不是城隍娘娘了。”
  “是什么?”严凉调.笑问她,“想给我做妾了?”
  曲朝露摇摇头,道:“在我心里,您始终先是神策将军东平侯,而后才是豫京的城隍爷。”她脸上浮现娇美的颜色,嗓音轻软道:“所以我最想当的,是严夫人。”
  严凉只觉得心被一股极甜的激动攫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当真是让他怎样也放不下,栽在她手上真是必然。
  他甘之如饴。
  感动翻腾,他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揉.进身体里,紧搂着曲朝露的腰,托着她的后脑勺,不容拒绝的落下亲吻。
  不料曲朝露竟和灵敏的梅花鹿似的,也不知怎的就从严凉怀里躲开了。
  严凉口吻一厉:“曲朝露,胆儿肥了你!现在见了我都想着逃跑了?”
  曲朝露言笑晏晏的反问:“城隍爷难不成是真被朝露迷得神魂颠倒了?”
  “可不是么。”严凉伸手去搂曲朝露,“给我过来!”
  曲朝露故意不听话,连躲带闪。严凉便追着她,她不停的躲闪,一跑一转时广袖流仙裙上的绉纱形成式样各异的褶皱,被暖橘色的灯火一照,如落满绮丽的云霞那般美好夺目。
  严凉不知不觉脸上盛放了笑意,看着这躲躲闪闪的心上人宛如翩跹的仙子,风.流倾天下。
  “哎呀!”曲朝露忽然不小心撞到了桌案,上头的酒坛子被撞得歪倒下来,桂花酿泼出,瞬间便染了醉.人甜香。
  曲朝露忙不迭的蹲下来扶起酒坛子,“我的桂花酿!”因着很是在意这坛酒,动作显得有些忙乱,刚扶好的酒坛子又失去平衡要栽倒,她连忙再度扶好,扭头见严凉就立在她身边,故意嗔道:“都怪你,你看洒了好多酒水,这都是我一点一滴酿出来的。”
  严凉温柔睇着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以后想酿什么,就给你种什么,把城隍庙后院种上一大排,你可以样样都酿成酒。”他说着提起只剩了三分之一桂花酿的酒坛,一阵醉.人的甜香扑鼻,如蜜.汁似的勾着人的魂魄,和酿酒的人一样都是绝世的佳肴。
  严凉笑道:“看来不只是塔下面那些家伙要喝得颠三倒四,怕是我也中招了。”他直接单手将酒坛往上轻抛,在酒坛落下的当口捏住了坛口,往口边一衔,对着酒坛将剩下的酒喝下去,道:“我的确中招了,得治你个扰乱官府之罪!”
  曲朝露站起身来,道:“城隍爷方才不是才发落过我吗?怎么又要治我的罪。再说,我这桂花酿是专门做的清酿,喝起来不会那么容易醉,城隍爷怎么就中招了?”
  严凉放下了酒坛,一滴酒液从唇边流下,一路弥落桂花的清甜气息,浸入到他领口下结实的胸.肌上,形成一小块暧.昧的水渍。
  他展臂搂住曲朝露的腰,压低了脸,离她越来越近,低低的笑声充满魔.魅的气息:“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当然中招了。”
  曲朝露被他挑.逗得心里一砰,猝不及防间就被严凉吻住。
  他的口中还带着未咽下的酒水,香香甜甜的,搀着江米酿出的酒水味道,一下子就顺着相.缠的舌尖过给了曲朝露。
  桂花桂花,主“富贵”;桂花生于八月,又代表着遥思故里。
  她的故里和严凉的故里,明明就是这座豫京,只是亡者与生者的相隔注定了再也回不去那个故里。但这又如何呢?这酒依然是那样甜,甜的没有一点苦涩。曲朝露神思恍惚的想着,她和严凉往后的日子,能不能也像是这桂花酿一样,清醇甘甜、令人沉醉呢?
  她搂着严凉的肩颈,严凉搂着她的腰,唇齿接触间充满了热.切和坚定。
  严凉用舌头舔过她的唇,尝到了她同样是桂花香味的口脂味道,甜美的不可思议。
  曲朝露被吻得有些窒息,嗓音如莺啼似的娇.软:“严凉……”
  大约是天色晚了,晚风也越来越大。风飒飒的吹起广袖留仙裙,百褶千华的裙裾如绽开无数红.艳.艳的繁星。曲朝露的心跳得那么急,风也好似变得更急,猛地扬起她的裙摆扑在严凉的身上,她宽大的袖子也被风灌得飞起。
  曲朝露皱了皱眉,忽然察觉到一丝冷意,不由得露出畏寒的神色。
  严凉当即就察觉到曲朝露有些冷,他的身体覆上来,用自己的身躯和宽大的广袖为曲朝露遮住了晚风,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起风了,回去吧。”严凉的眼底满是醉意,深觉得还没有尝够曲朝露的味道。无法餍.足的痛苦在他的身体里流.窜起来,带着股难以言说的热.气灼.烧着,直往下.腹的方向聚去。
  他手上一翻,只见曲朝露挂在内室的斗篷便从内室飞了出来,落入严凉的手中。
  他用斗篷裹住了曲朝露,将她拦腰一抱,抱着她飞跃过栏杆,直接从显灵塔顶飞了下来!
  曲朝露不由得惊呼一声,抱紧了严凉,把自己缩在他的怀中。
  她不是不会飞,可她当鬼后从来没有飞过像显灵塔这么高的位置,严凉就这么直接飞下来,带给她的新鲜和刺.激无法言表。
  她依依望着严凉,眼波欲横未横,似宛转的流波:“严凉,你真的喝醉了。”
  她髻边簪着一只硕大的红珊瑚薄翅蝴蝶,风动,细细的触角相碰有玲玲的响动,严凉宠溺的望着她,“我从前与钦玉饮酒,都是喝清酒而不是烈酒,你可知道为什么?”
  曲朝露笑靥和鬓边蝴蝶一般明艳夺目:“为什么?”
  “因为烈酒辣上一时就淡了,跟过眼云烟似的,清酒却不然。”他停一停,“清酒入喉甘芳,后劲却大,惹人回味无穷。就像你酿的桂花酿一样,我怎么也忘不掉。”他压低了声线,喑.哑的感叹:“更放不下你。”
  曲朝露眼波横了严凉一眼,双手在他颈后掐了几下子,“严凉,你真的醉了!”
  是,他是醉了,红铃交错的显灵塔,风.流媚.骨的佳人,美酒入口,美人在怀,他焉能不醉?
  他抱着曲朝露落进了寝殿,她的斗篷滑落在地,他的手掌下是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他的亲吻下是她柔.腻.腻的红.唇和脸颊。
  鬓边的薄翅蝴蝶不知从什么时候掉了,一捋鬓发滑落下来,更添一抹柔顺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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