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势震天,楚言心里嫌弃,嘴角却一直上扬,终是让婢女扶着出去了。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清宫阑夕,但见他的一举一动,楚言都挪不开眼,直到阮夫人咳嗽了一声,她才赶紧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站着,直到“奠雁礼”结束。
向定国公拜辞时,听着阿翁的嘱咐,楚言泪意涌现,好容易才忍住,只是出门前,她忽然很想回头看一看阿翁,心里的酸涩难以控制,步伐都有些慢了。
“阿楚。”身边的人极小声的唤了她一声。
楚言差点扭头看他,所幸及时止住,他的声音里有安慰之意,似乎明白她此刻的心情,看着越来越近的国公府门口,她努力平复情绪,跟着宫阑夕跨出了大门。
上了马车,一路上也热闹不停,到淮陵侯门口时,已经有人铺好了毡席,楚言以扇遮面,慢慢下车。
宫阑夕看到她手中的团扇,面上笑意更浓,在一旁看她慢慢走在毛毡上进入府中,到青庐前向淮陵侯行礼。
这是楚言第一次见到淮陵侯,只是隔着扇子,人又这么多,她不好看去,只隐约觉得淮陵侯应该是不太满意这桩婚事的。
百子帐里,楚言的团扇移开,被遮了一路的面容露于众人面前,人群中有人发出细微的惊叹。
宫阑夕眼中闪过不悦,一点儿也不想让人看到此时的楚言。
楚言微垂着眼,觉得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便小心的嚼着侍娘喂的饭,好在只有三口。
喝过合卺酒后,他们进了青庐,侍娘们给楚言和宫阑夕解下繁重的衣饰,随后拉住帐幕,青庐里就只剩下这对新婚小夫妻。
屋里烛光温暖,也很暧昧,楚言紧张起来,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不敢看身边的人一眼。
第71章
帐子撘成的屋子, 隔音很不好,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清晰可听,总觉得自己在账里做什么, 都会被外面的人听到, 可新婚的第一夜必须在青庐里度过。
楚言的紧张很明显,余光瞥到宫阑夕的身形, 他一动不动的, 不知道在想什么。
宫阑夕也在暗暗的看她, 看到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头, 偶尔还颤抖一下, 传递着不安的心情。
楚言不安的是担心定国公,觉得时间太漫长,怎么就不直接第二天。
这么干坐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口渴,然后就见身边的人忽然起身,往帐门口的房门走去。
“你要去哪?”她急声问。
宫阑夕诧异于她的声音异样的着急,似乎怕他一去不复还, 他淡笑道:“你不是口渴吗?我来给你倒水。”
“哦。”楚言看他走到桌边倒水,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
宫阑夕走过来把水递给她, 她拿着水杯却并没有喝, 她反应大是因为怕他走,然后就如前世她与赵怀瑾之间那样,比相敬如宾还不如。
“你是担心我会走?”他忽然问。
楚言一惊, 扭头看向他,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的问话,不是以为我要出去吗?”宫阑夕看着她问,不懂她为何这么想。
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幽暗,令楚言的心不可抑制的快速跳动起来,她避开他的目光,胡乱解释道:“我刚刚在想的别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想别的事情?”宫阑夕瞥她一眼,有些好笑,不再追究她的失态,转而压低了声音问,“那来告诉我,新婚之夜阿楚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这话意有所指,清淡的声音里暧昧丛生,成功的把楚言带到了新婚之夜该有的羞臊里,宫里来的尚寝局女官给她看的那些图文,清楚的描绘着洞房是怎么回事,前世她看过,所以在正月十五的夜里,回到闺房睡觉时,梦里出现了很多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看了这些书,宫阑夕肯定也看了,现在居然故意消遣她,遂恼道:“想一只笨羊。”
宫阑夕微微挑了眉,曲解道:“你想吃羊肉了?”
“……”楚言羞恼了:“不吃!”
宫阑夕瞄她一眼,又问:“累吗?”
“不累。”楚言继续愤愤。
宫阑夕笑容加大:“那……就寝吧!”
楚言呆,就这么说出来了……
宫阑夕看到她全身僵住,动都不敢动,白皙的脖颈在烛光下似乎发着莹润的薄光,让人很想一探究竟,他轻咳了一声起身。
楚言看到他把床四周的重重围帐全部放下,然后似乎有些绊住了他一样,左右扯着帐子。
“怎么了?”她问。
宫阑夕喉间“嗯”了一声,没解释,继续动着帐子。
楚言疑惑地走过去,看到他的手在拉着帐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正想问做什么呢,就被宫阑夕忽的打横抱住,她发出短促的惊呼,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还请郡主担待。”宫阑夕已经抱着她走起来了。
楚言没捕捉到他的那句话,回过神就要斥他突然的举动,却发现他的中衣领口被她扯开了,裸.露出一大片胸膛,甚至隐约可以看见从未见过的一抹红点。
楚言的脸“轰~”的一下涨红,烫手般的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还未从这股羞臊中平复,就被宫阑夕放在了床上,峻拔的阴影笼罩在她上方,遮住了一大片光芒。
“你——”楚言伸手抵住他。
宫阑夕看着身下人的慌乱眼神,伸手抚了抚她的黑发,闷声笑道:“我怎么了?”
楚言说不出话来,这个姿势让她动弹不得,也让他被扯开的衣襟更加大敞,原本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现在全部看的清清楚楚。
宫阑夕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移,看到后也不禁耳朵微烫,抬眼见还在楚言愣愣的看着他的胸膛,眼中还有好奇,他喉头动了一下,忍不住吻向她的眼睛,呢喃道:“阿楚。”
落在楚言眼皮上的温度,灼烫一般让她的睫毛不住的颤抖,她顿时无暇顾及其他,全副心神被他温热的唇而牵动,炽热的温度在眼睛上没有停留多久,逐渐往下移,在她的唇上辗转舔吮,在她口中纠缠,一点一点吞噬她的全部。
在楚言喘不过气时,封住她檀口的人终于舍得放开她,转而吻上她的耳垂,痒的让她缩了下身子,想躲开却被牢牢钳住。
“宫阑夕!”她极轻的叫他,想制止他的行为,声音却柔软带着无限媚意。
宫阑夕放过她,顺着耳垂往下,终于吻上了白皙的脖颈,他垂涎已久,间吻间吮吸,留恋不止,手掌更是探进身下人的衣服里摸索着纤细腰肢,楚言呼吸一滞,敏感的颤起来。
衣裳不知何时被尽数褪去,楚言半阖着的眼睛迷离的望着帐顶,只觉得天旋地转,摸不到边际也停不下来,随着宫阑夕沉沉浮浮。
次日,楚言还未睁开眼先蹙了眉,身体的异样让她不太舒服,连眼皮都不想掀开。
“醒了?”头顶上方很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
楚言没有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因为她伏在他的胸膛,锦被下面是丝缕未沾坦诚相对,而且脑中随着他声音里的笑意浮现了昨晚的种种画面,虽然闭着眼,红晕却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朵。
宫阑夕眼中笑意涌现,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轻声道:“该起来洗漱了,你可以吗?”
楚言耳朵上的红晕蔓延,锦被下的手拧了他一把。
她没有使力,宫阑夕不痛不痒,见她一直不肯睁眼,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道:“我先起身,让青婷她们进来。”
楚言终于“嗯”了一声,在他穿衣时,悄悄睁开眼看他,他背对着她穿衣,正好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背上的几道抓痕,是昨夜难以承受之时她抓伤的,她默默的拉过被子蒙住了自己。
宫阑夕听到床上的动静,回头看到鼓包包的一团,无奈的笑着摇头,俯下身抱了抱那一团,道:“我出去了。”
脚步声走远,紧接着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青婷小声道:“郡主该洗漱了。”
楚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拉下了被子,急忙问道:“阿翁如何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真该打。
说到这个,青婷疑惑道:“太公一早就让秋来过来说,太公昨晚一杯酒都没有沾。”
也是楚言太过惊怕,她能一觉安睡至天亮,当然就说明定国公安然无恙。她安了一颗心,最担心的事没发生就好。
她起身不太利落,脚落地时有些打颤,青柠犯傻,问道:“郡主怎么了?”
楚言微滞,努力让自己自然一些。
青婷以眼神甩了她一个冷刀子,这丫头,怎么净犯傻?连忙道:“等用过早膳,郡主还需去前面拜见阿郎。”
淮陵侯府没有主母,倒也能省去不少事,前世她被赵周氏吓怕了,虽然赵周氏不是天天找人麻烦的那种,但每每叫她出去,都是凉着她,让她尴尬难捱。
洗漱完毕,因着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比刚起床时好了许多。
宫阑夕过来时换了一身衣裳,简单的用过饭后,一起往大堂走去,他们刚走没多久,就有人过去拆除青庐、百子帐。
为了照顾楚言,宫阑夕特地走的很慢。
楚言走了一会儿想起不见猫的踪影,问他:“元宝呢?”
“元宝在阿翁那里。”宫阑夕面不改色的回答。
楚言脚步一顿,嗔了他一眼,叫的这么顺口,还用元宝俘获她阿翁的关注。
一进入大堂,楚言先看见的是李飞迎,一身青衣端坐在宫阑安身边,宫阑安面容温和,看到他们进来时,对他们微笑颔首,李飞迎难得也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淡。
楚言有些窘,去年夏天还是没什么关系的人,今天可就成了一家人。
淮陵侯的庶长子宫阑宏和夫人余氏坐在左下首,宫阑夕笑容憨厚,余氏眉间有些谄媚之意,愣是把自己弄得低人一等的感觉,他们的一对儿女没有在席。
淮陵侯的嫡次子早逝,庶四女远嫁,宠妾季娘不能入席,来的也算全了。
宫阑夕和楚言接过茶,向上座的淮陵侯敬茶,考虑到无论淮陵侯对宫阑夕再差,也是他的父亲,楚言还是自降了身份道:“儿媳问父亲安好。”
满堂惊讶,纷纷朝楚言投以讶异的目光,他们以为楚言绝对不会这么谦卑的,她可是圣上亲封的郡主,而且众所周知,宫阑夕与淮陵侯关系紧张。
宫阑夕侧目看她,之前已经与她说了,不必自降身份,没想到她还是规规矩矩的敬了茶。
淮陵侯也愣住,身边的下人咳嗽了一声,他才赶紧接过茶,他不是不喜楚言,而是对她身后带来的诸多关系感到复杂,除了先前与宫阑夕谈的,还有就是他的嫡长媳了,嫡子的妻是李觅之的女儿,楚言是定国公的孙女,无论是定国公自己还是楚言,与赵家都有分不开的关系。
一套礼数完后,宫阑夕和楚言坐到宫阑安夫妻下首,听着淮陵侯的训导,都是些让他们融洽相处互相扶持之类的话。
这本应该是主母说的话,但淮陵侯没有正室,而李飞迎向来不喜欢多说话,淮陵侯自觉也请不动她,让余氏来代替就更不可能了,所以只能自己来说,说了一阵觉得尴尬,原还想让他们小辈们一起坐下说说话,但一瞅下面的人皆都入定一样,完全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思,淮陵侯脸上更黑,挥手让他们自行散去。
出了门,楚言本想找李飞迎打招呼,却被余氏拦住,亲切的说:“郡主初到府里,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来找我。”
楚言微蹙了眉,面上笑道:“有劳大娘子关心,我知道了。”
余氏又道:“今日阳光不错,后院的花开得很好,不如我陪你四处转转,好熟悉一下?”
说着就想去拉楚言的胳膊,宫阑夕上前一步道:“郡主还要回去收拾房间,现在不方便,大娘子的好意,五郎代她心领了。”
余氏愣了一下,笑道:“也是,我都糊涂了,郡主赶快回去,休息一番才是。”
被余氏这么一耽搁,李飞迎已经走远了,楚言看着快要消失的青色背影,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走了。
“二娘子就是这样,你若想找她,等我二哥不在时再去。”宫阑夕说。
楚言听后,却是歪头仰视他问道:“你说,我该怎么让府里的下人称呼我?五娘子?五夫人?”
第72章
楚言的语气调笑多过认真, 全因听到他对李飞迎的称呼。
“当然是郡主,”宫阑夕回道,“时时让他们知道在府里你的地位是最高的, 随便说什么话, 他们都得遵从。”
郡主是从一品,他的父亲淮陵侯从三品, 若不是前些年走狗屎运, 李飞迎嫁进来成了儿媳, 估计淮陵的税务都收不全。
“你这话, 好像我很霸道似的, ”楚言瞥他一眼,“那你也得听我的。”
宫阑夕笑道:“我一直都以阿楚为君的。”
楚言得意的笑了:“你可得牢牢记住你这句话。”
她眼中的小得意让宫阑夕忍不住想牵她的手,碍于这是外面,便先忍住,道:“回去吧!看看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宫阑夕的住处已经搬了地方,原来在府里的西北边,现在已经搬到了东边,跟宫阑安的住处相邻。
淮陵侯府不算大, 比起国公府小了一半, 听说原来更小一些, 因为李觅之嫌太小, 有辱女儿的身份,所以花钱给淮陵侯府又买了一座宅子打通,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新布置的住所叫松雪斋, 一看门匾题字就知是宫阑夕亲笔书写,与平常字体气势都不同,圆润苍秀,姿态朗逸。
楚言讶异,正要问他,手上一暖,她惊得下意识就要挣脱开,却被他牢牢握住。
青婷她们都在后面呢!她用手捏他。
宫阑夕不管,反正已经到了自己的地盘。
青婷青柠也是一愣,再看楚言别扭的样子,她们在后面偷笑,以后这种情况会挺常见的吧!她们也得习以为常才是。
屋里的下人正在收拾东西,听到他们回来,都出来迎接,其中一个绿衣婢女站在人群里很挑眼,但气质温柔,显得很安静,应该就是宫阑夕提过的阿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