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里后,院里的下人已经全部站好了,楚言从定国公府带来的奴仆共有十二人,原本定国公是打算让楚言带三十六人过来,结果一打听淮陵侯府的大小……数量减到了十二人。此时加上松雪斋原有的下人,共有二十人。
看到双手紧握的两位主子,众人都垂下眼,齐声道:“婢子、小奴见过郎君、郡主。”
宫阑夕看向楚言,示意她说话。
楚言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有些不自在:“大家免礼。”
等他们起身后,楚言让青婷拿出封红一一发给他们,道:“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大家各司其职,和睦相处。”
然后楚言就没话说了,因为出嫁前没人教过她,她看向宫阑夕,宫阑夕便道:“以后这里的大小事宜都以郡主为先,不得违抗。”
“是。”众人应道。
“都下去吧!”宫阑夕道,“阿茯等一下。”
众人鱼贯而出,阿茯低眉垂眼的站在大堂中间。
宫阑夕对楚言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阿茯,青婷她们若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
青婷青柠听到这话,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悄悄打量着阿茯,身形窈窕,眉清目秀,让人看起来很舒服,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人。
关于阿茯,宫阑夕跟楚言详细的说过,因为怕她误会。
阿茯比宫阑夕年长两岁,是个孤女,十年前流落街头,被宫阑夕生母云氏收留,云氏死后,便一直照顾宫阑夕,照宫阑夕的说法,已经当阿茯是亲人,但他是这么想的,府里有些人却不是,他听过一些碎言碎语,所以提前跟楚言解释清楚。
“阿茯是吗?”楚言让白露把单独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这是特地送你的,以后有劳你照顾了。”
阿茯垂首回道:“婢子惶恐,无功无劳,不敢厚颜接受恩赐。”
“哪里的话,青婷青柠与我都是初来乍到,对府里不甚熟悉,以后麻烦你的事情很多,这当是提前赠你的谢礼。”楚言笑道。
阿茯微微犹豫,终是接受道:“婢子谢郡主恩惠。”
白露把一个小盒子递给阿茯,阿茯双手接过。
宫阑夕问道:“内室收拾的如何?”
阿茯道:“已经收拾妥当,郎君、郡主可以随时休息。”
宫阑夕点头,让她下去准备午膳,又让青婷青柠也跟着去,熟悉一下路线,准备些茶点。
出去后,青婷走近阿茯,一点儿也不觉得陌生的笑道:“快看看郡主给你的礼物。”
“好。”阿茯笑了笑,盒子里是一对手镯,碧玉透亮,一看就知是翡翠中的上品。
“这对手镯太贵重了。”她说。
青柠看向她手中的镯子,羡慕道:“郡主很大方,我们及笄时,她也送了我们一对手镯,不过,品相没你的好。”
青婷笑话她:“瞧你羡慕的,想要质地好的玉镯,你去跟郡主撒撒娇、求求她,肯定会给你更好的。”
阿茯眼神微闪,露出一个浅笑,指指前面的屋子道:“为了郡主,院里特地建了厨房,以后郡主需要什么吃食,两位妹妹来这里吩咐就行。”
她已经明白她们话里的意思了,这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她们是一样的,宫阑夕和明河郡主是夫妻,让她别存不该有的念头。
青婷见她面色自然,全然不在意,心里也摸不准她对宫阑夕是什么心思。
屋里面的楚言等外面的声音消失后,问宫阑夕道:“干嘛把她们支出去?”
宫阑夕没回答,而是将她从座上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
楚言没准备,惊得抓紧的他的胳膊,恼道:“宫阑夕,你能不能提前说一下?”总是这么突然,虽然很受用,心里也欢喜的紧。
“好,下次,”他回答,走进屋里后将她放在床上,道,“离午膳时间还早,你休息一会儿。”
他居然知道她不舒服,楚言默默地让他盖上锦被,虽然没有醒来时难受,但走动之间还是有些微感觉,让她刚刚在面对下人都觉得不自在。
再看他没事人一样,还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又想起昨晚让他轻点儿他也不听,楚言气不打一处来,拿手打他,羞恼道:“都是你!”
宫阑夕任她打,桃花眼中尽是笑意,应道:“是是,都怨我,郡主说的对。”
楚言语塞,这时候叫她郡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调戏的含义比认错的还多。她喉间冷哼,转过身闷头睡觉,不再搭理他了。
宫阑夕看着生闷气的人,眼神慢慢变得温柔,从后面抱住她,呢喃道:“像是做梦一样,茜茜。”
这是第一次听他叫她的乳名,带着某种温度,听起来很悦耳,还有一种眷恋之意。
鼻间的热息喷在楚言的耳朵上,她的睫毛颤了颤,很明白他的心情,被子下的手悄悄往下移探出来,覆在宫阑夕的手上抓紧,默默回应。
宫阑夕反手包住她的手,又低下头轻吻她的耳朵,一下一下,意犹未尽,或者说是贪得无厌。
楚言痒的笑出来,嘟囔着埋怨:“宫阑夕,你还让不让我睡了?”
宫阑夕停下,不再闹她,低声道:“睡吧!”
凝视着楚言安睡的侧颜,宫阑夕心里从未这么满足过,从昨夜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看到她就想抱她吻她,片刻也不分开,只有抱着她才有真实感。
楚言睡得很熟,直到宫阑夕叫醒她,回笼觉很管用,果然舒服多了,出去用饭时,阿茯也在这里,手腕上戴着她给的翡翠玉镯,衬的一双素手更加纤细白皙,很漂亮。
淮陵侯府没有主母,各种规矩也就少了许多,下午没什么事,宫阑夕有四天假期,后天才去当值,楚言懒洋洋的不想动,他就在屋里陪她下棋。
看出来她心不在焉,宫阑夕吃掉她一子问:“在想什么?”
楚言道:“想回家看看阿翁。”
宫阑夕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好像很担心阿翁?”不是她出嫁了,定国公会感到寂寞的那种担心。
“嗯……阿翁年龄大了,我怕他喝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不亲眼见到,她还是有些害怕。
“明天就能回去了,”宫阑夕安慰道,“明日咱们早些回去。”
楚言点头,只能这样了。
夜里安置时,楚言紧张的不行,她头一次知道男女之间是那样的感觉,完全找不到形容词,昨夜因为氛围的原因,她有些懵懂,现在头脑太清晰了,而且、而且——
“吱~”的一声,窗户被顶开,一只白爪子先探了进来,然后元宝整个身体出现,跳了进来。
“元宝?”楚言走过去,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再一看,它的脖子上还挂着小葫芦,里面有东西?
元宝的脖子左右动了动,“呜喵~”了一声。
楚言疑惑的解开葫芦,里面果然有个小纸卷,宫阑夕迟迟不进来,是因为这个?
第73章
楚言好奇的展开纸条, 看到内容她愣住。
“吾甚好,勿念。”苍劲的笔力,简明的内容, 这是阿翁写的, 在给她报平安。
脚步声从外间传来,她抬头, 看见宫阑夕走了进来, 元宝跳下软塌跑了过去, 用胖乎乎的身子蹭宫阑夕的腿, “喵~”了一声。
“回来了?”宫阑夕蹲下身子摸摸元宝的头, 元宝用头蹭他的手回应。
楚言看着这幅温馨的场景,心里暖烘烘的,道:“是你让阿翁写的?”
宫阑夕抱起元宝,走到她身边道:“你这么担心,我得想想办法,好让你今晚睡得安心,就是元宝辛苦一些。”
元宝在宫阑夕怀里乖乖卧着,一双圆眼睛好奇的盯着楚言, 似乎在想她怎么和宫阑夕在一起。
“谢谢, ”楚言感动的说, 再看元宝, 揉揉它的耳朵,道,“也谢谢你了。”
宫阑夕看着她的眼神有丝淡淡的宠溺, 再看她穿着薄薄的寝衣,又转的幽暗,道:“早点休息吧!明日好早起。”
楚言点头,看到他要把元宝抱出去,忽然说:“让元宝一起来睡吧!”
宫阑夕顿住:“这样……不好吧!”
楚言道:“好。”
宫阑夕只好先喂元宝吃饱喝足,然后让它出去方便,心里默默希望它别回来,到别处玩去,然而不如他所愿,元宝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竖着尾巴小跑着回来了。
楚言看到宫阑夕的脸色有些不好,嘴角闪过一抹偷笑,暗道元宝真聪明。
宫阑夕拿了巾帕给元宝仔细的擦拭爪子,沾了泥土的灰爪子露出原本的粉嫩肉垫,按一按软而有弹力,做好一切,他把元宝抱上了床。
元宝一上床就迅速找好位置卧好,胖乎乎的身子卧在床的正中间,腹中呼噜呼噜,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楚言笑了出来,这傻猫,总是会做一些惹人发笑的事情。
“就寝吧!”宫阑夕不知何时离她很近,近的气息都喷在了她的耳朵上,让她有灼烫之感,立马躲开,动静大的连元宝都看向她。
“……”宫阑夕看着直接退到了桌边的人,脸上神色莫辨,直看的楚言心虚才说,“我去换衣服。”然后走到了屏风后。
楚言便立即上了床,把元宝抱进被子里盖好,然后躺好闭上眼睛,做熟睡状。
宫阑夕出来就看到出楚言安安静静的“熟睡”样,在她身边是露出的一颗橘色.猫头,元宝在闻到他的气息后,扭头朝他叫了一声,似乎在唤他赶紧过来睡觉。
他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声,掀开被子时明显察觉到“熟睡”的人动了一下……他很可怕?或者有那么不知分寸?
元宝并不瞌睡,在俩人中间翻来翻去,或者俯卧,或四爪朝上仰卧,或背对宫阑夕侧卧,总之不安生,因为空隙大,它的尾巴还在锦被里甩来甩去的,每一次都碰到了两人的胳膊。
楚言被闹腾的不行,扭头看向元宝,它低头正在舔肚子上毛,而宫阑夕在看她,令人难以忽视的眼神。
“元宝的精力都在晚上,它在国公府的时候,你没发现?”宫阑夕说。
“我都是把窗户虚掩着的。”楚言答道。
宫阑夕也不多话,起身掐起元宝,道:“让它去玩吧!累了,它自然会找到最舒适的地方。”
对于离开屋子,元宝还是不乐意的,在宫阑夕的手里挣扎,还想咬他的手,宫阑夕暗暗使力,元宝终于乖乖出去了。
屋里只剩两人,楚言思索着要怎么跟宫阑夕说今晚好好休息,宫阑夕就直接把她捞进怀里,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言摇头:“没、没什么。”
宫阑夕盯着她,直把人看的眼神飘忽闪躲时,才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哦!”楚言愣了一下,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人,居然这么安分!又对着他英俊的脸看了许久,见他确实不会再有动作,楚言终于也闭上眼睡觉,白害得她为此事紧张这么久。
宫阑夕虽然闭着眼睛,但也知道她盯着他瞅了许久,心里暗笑,他是很想,但也知道自己昨夜过分了,今日白天她的不舒服他看在眼里,现在怎么还会折腾她?再怎么想也得克制住。听着怀里人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他在楚言的额上吻了一下才睡去。
但元宝可能在报复,它玩疯了,夜里闹个不疼,甚至还在屋顶上奔跑,于是整个松雪斋的人都睡得不太.安稳,除了楚言,一来太乏,二来睡眠中感觉到宫阑夕在轻抚她的背,令她放心的入眠。
第二日,楚言看到青婷她们都有些憔悴,连宫阑夕都隐隐的疲乏,疑惑的问:“都怎么了?”
宫阑夕揉揉额角,提提神道:“元宝该打了。”
去定国公府的路上,宫阑夕打了两个哈欠,楚言道:“你躺下来睡一会?”
“嗯?”宫阑夕略略掀起眼皮,看到她眼中的心疼,笑着问:“躺在哪里?”
楚言瞪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腿,马车就这么大的地方,还能躺在哪里?
宫阑夕却拒绝了:“要是头发乱了,不太好。”
“那怎么办?”他看起来精神不振。
宫阑夕往旁边坐了点,然后把头靠在了她肩上,道:“这样就行了。”
楚言便调整了身体,让他能够舒适一些。
淮陵侯府到定国公府的路不算很远,才行到一半,楚言的肩膀已经有些酸了,宫阑夕应该睡熟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但她没有叫醒他,直到到了定国公府的街口才唤醒他。
宫阑夕皱皱眉睁开眼,从楚言肩上抬起头,坐正身子,转了转头看见楚言正蹙眉锤肩膀,便主动的给她揉肩膀,道:“不舒服怎么不叫醒我?”
“一会儿就好了。”她主要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所以有些僵硬。
宫阑夕加大力道给她按揉,很有手法。
楚言惊讶:“你会按摩?”
“嗯。”
“你为什么学这个?”楚言不解。
宫阑夕淡道:“在庄子里时,阿娘因为干活累坏了身体,我经常给她揉按,时间久了也就会了,算是自学成才。”
他说的平淡,楚言听得心酸,道:“回去教教我,我也给你按摩。”
宫阑夕听罢,失笑:“阿翁要是知道嫁给我后,你学了这个,可是要抽我的。”
楚言欲反驳,却觉得他说的很对,以阿翁的性子知道了,不仅会抽宫阑夕,还会骂她呢!在阿翁眼里,哪有她伺候别人的事。
“那你平常不舒服时,都是谁给你按摩了?”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楚言睨他。
宫阑夕如实答道:“没有人,我身体好的很。”
“真的?”楚言不信。
马车行驶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宫阑夕心里升起一抹恶劣,道:“我身体很好,晚上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