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多久,他肯定也撑不住了。想到这里,王一毛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等你们都倒了,就往那迷雾森林一扔,这些人只有一死。反正迷雾森林里死的人无数,只要没死在他这宅子里,倒时候就算有人查到他头上来,无凭无据地,死不承认又能拿他怎么样。
这样就省了他这价值连城的好药材。这些是刚托人送来的,还没暖热乎,银子也没赚到手岂能白白送人。
思索间,就看到江易腰间的玉饰,王老板蹙紧了眉头。他见识广,那样的花纹,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擅自使用的。有一次给一位皇亲卖药,那人开口出了天价,而且一次付清。王老板在他身上见到过相似的花纹,莫非真是宫廷之人?这女子是未受封的皇后?
王钟嘴唇动了动,不禁有些战栗。莫非这林朝暮说得都是真的?
“我先去把我双眼弄瞎。钥匙给你,别让我看见。”让他把药拱手送人,就如同在他心口上动刀子。
刚递出去钥匙,就听见“砰”地一声,林朝暮倒了下去。
“这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第34章 瘟疫
王老板虽不通医术, 但是看林朝暮的面色,也大致能看出是中毒的迹象。而且,他一直都知, 这小神医一向体弱多病, 一直被顾言瑾小心护着。
“愣着干什么,拿药啊。”
王老板被这么一吼, 竟真的跑去拿药了。他这里最是不缺稀世名药。
王老板拿了一粒续命丹,掰成两块。一块喂给了林朝暮, 一块喂给了许诗瑶。
王老板道:“我虽然不懂医术, 但是这颗药还是能把这两位在阎王面前拉一拉的, 我这可是最后的两颗药——”
“最好还是找顾神医来看看,我这药虽灵,但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今天是真他妈日了狗了, 这个林朝暮,简直就是克星。”
王老板独自念叨了一会,没人回应,无聊地闭嘴。
“唉”, 惊呼一声,“你.......你怎么也倒下了”,说罢, 跪地长叹,“我的药啊”。
见林朝暮迟迟未归,紫玉阁的人已经赶到了王老板的藏药库。看着外面面色不善的一群人,王老板冷嗤一声。
两大堂堂神医, 简直欺人太甚。偷药偷得正大光明,寻人也寻得理直气壮。看这架势,大有要火烧了王老板宅子的气势。
随后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缓缓走出,一张一弛中尽显儒雅。顾言瑾挥了挥手,低声道,“不是说别搞这么大阵仗吗?”
严青道:“抢人这东西,低调不了。”
“................”
瞪了严青一眼,顾言瑾恭敬道,“王老板,林朝暮在哪儿?”
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顾言瑾是认准了林朝暮就在他这儿。
王老板没什么好脸色,只是转身把他带到屋内。屋内一共躺着三个人,见到江易,顾言瑾脸色一变。江易紧紧抓着林朝暮的手,半个身子浮在他身上。
王老板无奈道,“这人也真是,晕倒了还抓得那么紧”。
严青想上去把江易扯开,走进骤然停住。双膝一软差点没跪下来。
这位是皇上啊,差点酿成大错。
顾言瑾给三人把了脉,王老板就在旁边冷眼看着。
“这两人,我喂了续命丹。这续命丹,顾神医不该不知道,无价之宝,多少人为了得到它出价上万,可他偏偏就脑子一抽,就给这俩人吃了。”
把完江易的脉,顾言瑾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你这,还有续命丹吗?”
王老板忙摇头道,“没了没了”。
严青蹬了他一下,王钟白了一眼道,“真没了。我手里当真只有这一粒”。
严青问道,“你有这么慷慨,能将唯一续命丹全部拱手送人?”
“你以为我想,我告诉你,林朝暮在这偷下的所有药,还有这粒续命丹,你们今天都得给我把账付了,要不然,谁都别想走。我非得把偷药这事给捅出去,我看你们这两位神医还有什么脸立足江湖。”
“你可拉到吧,你就往外放消息,不经过紫玉阁的手,我就算你赢。”
“你..........”王老板气得就快要一口气晕过去了。
“严青,你去筹银子,以前和现在的药钱一并算了。”
“主子”,严青不有些不开心。铁公鸡卖药,都是天价的,而且一两银子都不能少。要不是铁公鸡是真的一毛不拔,然顾言瑾也不会默许林朝暮偷药。
“我话还没说完”。顾言瑾有看了眼王老板,继续道,“按市场价算”。
顾言瑾所谓的市场价,不会让你亏,但是也不会是天价地让人无力承担。
王老板撇了撇嘴,也没有反驳。
“王老板”
“谢谢你愿意救她。”
王老板冷笑一声,“谁愿意救她,我才不愿意呢”。
待走出门去,他才自嘲道:“要不是那次她竭尽全力救修儿,我能忍她到这个时候”。
当年,他儿子病重,他都不肯拿出续命丹,欺骗她并无此物。但是却一直央求着林朝暮,让她好好诊治。
那一次,林朝暮一天一夜没眨眼,最终仍然针灸无效,当时王修只有七岁。熬过那晚之后,林朝暮就晕了。那是死在她手上的第一个病人,久久不能释怀。后来得知真相,一气之下就砸了王老板的宅子。
为财所惑,不惜拿亲生儿子的性命为代价。可是天意弄人,当时死守着,视为比命还金贵的续命丹,今日竟给了一个毫不相关,屡屡偷药的陌生人。
“江易,江易”,林朝暮吐字不清地喊道,指间死死抓着胸前的被子,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主子,她在喊什么?”严青道。
“没什么。”
“江易、江易”,她又清晰地叫了两声,手指在乱抓着什么,额头上密布着汗珠。
严青紧皱了眉头,“江易?”方才他听清的确实是这两个字。
江可是国姓。
顾言瑾在林朝暮胳膊上施了两针,渐渐地,便又沉睡下去。
严青问道,“主子,这噩梦,你也能压下去?”
顾言瑾没有回答,神色间更凝重了些。
“师父——”
“醒了?”
林朝暮看到严青,略有些失望,“师父呢?”
“主子他行踪不定,我也不知去哪了”,严青说话面色无异,但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但见林朝暮丝毫没怀疑,只是在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严青叹了口气道,“他们两个都无大事,醒了之后便回宫了。”
林朝暮“嗯”了一声,有些怅然若失。
“西郊那边爆发了瘟疫,主子说不定去了那里”,严青自言自语道。
“瘟疫?!”
林朝暮起身,并未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便打算着动身去西郊。
林朝暮过去的时候,西郊已经是一片生灵涂炭。倒下的人一片一片,街道上到处都能看到妇人和小孩哭成一片,那种撕心的痛,让过往之人赶到压抑。
这里围绕着士兵,看来百姓已经被控制起来,防止传染到其他地方的人。
“滚开滚开,一边去”,一个士兵捂着口鼻,揣着抱着他大腿的小孩。轮到这个地方当值,是谁都不愿意的,只能自认晦气。
林朝暮刚想走过去,就看到一个人把他扶起来了。待看到正脸时,林朝暮忍不住咬了下嘴唇。真的是哪烦哪遇到他。
蒋骋。
蒋骋也注意到这边,只是朝着林朝暮瞥了一眼,便吩咐手下道,“把他安置一下”。
“大人——”小孩一下子就跪倒在蒋骋面前。
“大人,我家里人没粮食了,爹娘都快饿死了”,小孩向方才一样,抓住蒋骋的裤脚,哭诉道。
这次没有被踹开,反而听到他难得和气的声音,“带他去拿些粮食去”。
“是——”
方才那位士兵,有些胆怯,低着头不敢去看蒋骋。忽然间,膝弯处被重重一击,那人跪倒在地。
只听到一声嫌弃得不能再嫌弃的声音,“丢人”。
林朝暮走到一个老人身边,他身边跟着一位正年轻的女子,见林朝暮走过去,忙擦了擦泪。
“我是郎中”,林朝暮道,说罢,便上去把了把脉,又将病人的症状检查了一番。
“公子,你小心一点”,严青提醒到。
瘟疫最易传染,除了亲近之人,旁人都是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林朝暮点了点头道,“我会小心的”。
这些得瘟疫之人,皆身体发热,四肢疼痛,皮肤能看到明显的白斑。有人脸部,身体上都是;有些轻微的只是手臂上有些。
老人浑身疼痛不已,小姑娘手足无措地按着他。
林朝暮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口舌,记录下症状。
“他是何时发病?”
小姑娘想了想道,“前日”。
“发病之前可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她努力回想,“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林朝暮在他手臂上施了几针,胸口郁结的几口闷血吐出来。
“爷爷,你怎么样了?”小姑娘着急地问道。
老人嘴角微启,艰难地说道,“好多了,好、多——”
小姑娘布满泪痕的脸庞笑起来,久不见生气的脸色红润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多亏了神医,多亏了神医。”
突然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爷爷,怎么了?不舒服吗?”小姑娘顺着他的背帮他拍。
突然,老人瞳孔骤然一缩,头歪向一侧。
就在这时,蒋骋走过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林朝暮惨白的脸看不到任何的血色,声音低沉:“老人家过世了”。
听到林朝暮的话,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小姑娘的哭声撕心裂肺,引来旁人的侧观。这几天,死的人很多了。除了身边的人悲痛欲绝之外,其他的人大都麻木了。只是希望,下一个倒霉的不是自己。
小姑娘抱着老人大哭了一阵,转而就朝着林朝暮怒吼道,“你不是神医吗?你怎么救不活他?”
“你当的什么神医,连个老人都救不活。”
“都是骗子,全都是骗子。还称什么神医,不过就是庸医。要不是你刚才那一针,说不定我爷爷也不会走得那么快。”
眼看那小姑娘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也是越来越不着调,将林朝暮骂得一无是处。
严青看不下去了,大声道,“要不是我家公子刚刚那一针,他指不定走得有多难受呢。我家公子帮了你,你不领情就算了,你还恶言相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第35章 着火
“说都不让人说了”, 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有说错吗?救不活我爷爷, 算什么神医”。
严青还欲继续说话, 林朝暮便开了口,“闭嘴吧你”。
“公子,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嗯?”
严青没说话,就是感觉林朝暮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朝暮摇了摇头道, “算了吧, 都是可怜人”。
严青刚要反驳, 就听到一个质疑的声音,“可怜人怎么了?可怜人就能乱说话伤人吗?”
“...............”
林朝暮抬头看了看蒋骋,甚是惊讶。
因为之前的瓜葛, 只要林朝暮一说话,他就会下意识地反驳。话说出口,才发觉,这句话, 哪里怪怪的。
草!他竟然会向着林朝暮说话。
“都散了、散了”,烦躁地向众人呵斥道,便转身离开了。
林朝暮蹲在小姑娘身边, 郑重地说道,“对不起,没能救活你爷爷”。
小姑娘欲再开口,就被林朝暮制止住。
“我不是神通广大的活神仙, 能把人从阎王殿里拉出来。我向你道歉,仅是因为内心的愧疚,而我的愧疚仅限于此,不是因为你刚才说的话是对的。”
林朝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今天的瘟疫,我原本就可以撒手不管。我管不管,是我的选择。我选择过来,是因为作为一个医者,我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在瘟疫下活下来。但不是因为这样,你们就有资格指着我的鼻子,理直气壮地说,你一定要把他救活,否则就#%&%”
严青忍不住要给林朝暮鼓掌。他终于想明白林朝暮跟以前哪里不一样了,表面看起来更柔弱了,实际上攻击力更强了。
厉害了,我的姑奶奶!
不过,这番话,严青一万分地赞同。跟着顾言瑾江湖行医这么多年,总会遇到一些这样的人,不知恩情反而反咬一口,认为他们这些郎中就是应该无条件地帮助他们治病,病治好了理所应当,病治不好,就是罪大恶极。
这些年,每每遇到这种事,都能把严青气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去。这种自以为是的理所应当,太自私。
小姑娘被她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爷爷一直哭。
林朝暮心一软,朝着蒋骋的背影道,“麻烦你把她安置一下吧”。
蒋骋道:“分内之事”。除此,两人也没再多的话可说。
这次瘟疫来得异常凶猛,每天接连不断地都在死人。蒋骋一开始来的时候,就吩咐将病人隔绝。村内没被感染的人依旧留在原来的家中,被吩咐不得擅自离开村子,以免将瘟疫扩散到别处。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异乱,但好在最终都平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