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许诗瑶笑了笑,并不计较皇上的走神,“去永安宫用膳吧”。
那是去别苑的方向,是她没错。两个人的身影深深刺痛他的双眼。强忍着平静地说道,“好”。
许诗瑶看着皇上的不对劲,闪现出刚刚在御书房里跪着的身影。虽然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好想在哪里见过。
看其穿着,不像是宫内的人。但是,宫外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宫里,还是御书房外。许诗瑶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惑。
第46章
永安宫里, 皇上和许诗瑶坐于太皇太后两侧。皇上机械地吃着饭,连给许诗瑶夹菜的习惯都忘了。
太皇太后往这边瞥过一眼,“皇帝, 你的婚事可还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一切从简吧。”
太皇太后对许诗瑶说道:“皇帝向来节俭, 但是婚事上绝不容半点大意,必定不会委屈了你”。
许诗瑶起身跪下, “民女惶恐,能嫁入皇家是民女几生的福分, 何来委屈”。
太皇太后点点头, “你如此识大体自是甚好的。日后, 伴随君侧更要明事理,替皇上减少烦忧。”
“地上凉,快起来吧”。
“民女谨记太皇太后教诲”
太皇太后应了一声, 就又咳了几声。
“太皇太后怎么又咳了?”皇上关怀道。
太皇太后掩着嘴鼻,“无碍无碍”。
“太医真的是越来越没用了,连个咳嗽都治不好”,皇上不悦地将罪责怪罪到太医院的头上。
“不怪他们, 他们尽力了”,注意到皇上的反常和不冷静,太皇太后温和地唤道, “易儿”。
说道这里,太皇太后有些怀念似的说道,“要是朝暮那孩子在就好了”,她眉头微皱, 语气依旧慈和:“可还能找到朝暮公子,哀家这几日倒有些想她了。她的医术,连张太医都是认同的,怎么会开错了药害死人呢”。
皇上回道:“朕派人去民间找找,若能找到,便请她进宫给太皇太后诊治”。
“她的医术,我是放心的”,太皇太后拍了拍皇上的手,眉目之间甚是宽慰。宫外瘟疫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了些,只是不知道皇帝的态度如何。今日也不过是当着许诗瑶的面,想寻个由头劝说皇上将林朝暮接近宫来。日后给什么身份,就全看皇帝了。既是太皇太后授意,即便日后许诗瑶做了皇后,对林朝暮多少有些顾忌。
皇上能猜出几分太皇太后的用意,平静的眸子中带了几分感触,对太皇太后的宽明大意十分触动。但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太皇太后说道可是那位悬壶公子?”许诗瑶问道。
太皇太后看向许诗瑶,“你也知道她?”
“民女不止听说过悬壶公子的大名,还有幸见过林公子一面”,说罢,便看向皇上,向他确认。皇上点了点头。
“哦?”将两人的动作瞧在了眼里,太皇太后对此倒升起来兴致,“你们之后又见过面?”
“微服出行时恰巧遇到了而已。”皇上简单描述,对当时遇刺之事只字未提。
“无论外界传言如何,哀家还是信得过林朝暮的。她有多少心思都写在脸上,是个没心机的人,哀家一看便知。”
皇上也附和道:“太皇太后所言极是。对于林公子的医德,朕也是信得过的。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太皇太后尽管放心”,言语间,皇帝看向许诗瑶,“这几日我强留你在宫中多有不妥,朕不想你还未册封皇后,别惹人口舌。朕饭后便派人送你出宫,你安心在府内等着。”
“民女多谢皇上宽谅。”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到底没糊涂”。
许诗瑶脸上泛起一片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饭后,许诗瑶想起今日饭桌上的话,斟酌着太皇太后的用意。默念了几遍林朝暮,再次闪过御书房外的身影。
那个身影,确实有几分熟悉。只是当时她跪着,许诗瑶并不能完全确认。如果那人确是林朝暮,那她为何会在宫里?她见皇上又是为了何事?既然在宫里,皇上为什么要向太皇太后隐瞒这件事?
太皇太后如此护她,皇上对于她也是极其得信任。真的单是一个郎中这么简单?
皇上今日突然要送她出宫,会不会与她撞见了林朝暮有关?
许诗瑶不禁对林朝暮多了几分好奇。
*
翌日,张太医照例来给林朝暮把脉。每天从永安宫出来之后,他都顺路来别苑一趟。倒不是完全因为皇上的嘱咐,只是他把林朝暮的脉一直不大好,有些担忧。
“这位公公倒是面生”,张太医仔细瞧了瞧蒋骋,确定以前没见过他。
“.........”公公你妹!
见林朝暮走出来,张太医捋了捋山羊胡,“身体可还撑得住?”
“没什么大事。”
张太医把了把脉,依旧嘱咐道:“这几天别太劳累,多休息。反正这些是你都知道”。
林朝暮笑了一下,没说话。这些东西她都知道。
张太医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不打算出宫了?还没考虑好?”
“恩?”林朝暮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之前他还对此事避之不及。“你怎么知道今天我想逃出去?”
张太医会心一笑,“估摸着你也快忍不住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最近也有些棘手的问题要请教顾神医”。
林朝暮点了点头,“师父应该还没有离家京城”。
两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出宫的计划,待商量妥当之后,才准备动身。这次张太医没有之前那么多的顾虑,让林朝暮很是放心,逃出去的几率也加大了几分。
林朝暮指了指身侧的蒋骋,“他要跟我一同出去”。
张太医愕然,又看了看那位长相俊朗的小伙子,原来不是公公啊。“林朝暮,你好大的单子,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敢藏人。”
林朝暮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
“这不行——算了,一同带着吧。反正带你一人出宫说不定已经是死罪,多加一个罪责还能再重到哪去。”
蒋骋扯了扯嘴角,“灭九族”。
林朝暮:“..........”
张太医:“..........”
张太医引开别苑的人。如他们所料,别苑的守卫并不森严,只是几个侍卫,不足为患。蒋骋身手极好,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林朝暮勉勉强强也能逃脱出来。三个人随着张太医一同到宫门口。守卫也未多问两人的身份,顺利地出奇。
林朝暮不禁怀疑道:“就这么简单?”
“皇上本来就是把你藏起来的,这里谁都不知道你是皇上私藏的人,宫外的人只当是你是我带进去的。而值班的守卫每两个时辰一换,现在的守卫根本就不知道,我进宫的时候是孤身一人。除了你那张心虚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值得怀疑的。”
林朝暮惭愧地低下头。说谎这事,她最怕了,每每都心虚的不行。以前也是,轻而易举地就被顾言瑾发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长进。
“你出宫打算做什么去?”张太医问道。
“替人看病,四海为家”,林朝暮脱口而出。她不知道要去哪,没有确切的计划,只想暂时离开这里。
张太医感慨,“如此也好,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张太医笑了笑,“只是后来成家之后,便走不开了。这才入宫做了太医。”
正当三人闲谈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马匹开始不受控制。
“怎么回事?”三个人还来不及反应,马车就径直撞上了旁边的小摊,人仰马翻,小贩的货物散了一地。
蒋骋直起身来,就去看林朝暮是否无事。周遭一片杂乱,这里顿时汇集各处来看热闹的人。
“你这人怎么驾马的?不看路?”
旁边围满了人,多是对张太医指责的声音,对着他们指指画画。
“哎呦,我的腿,我的腿要断了。”
张太医见有人伤着了,忙走过去看他的伤势,“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擦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
“擦点药就好了。我腿断了找谁去。我凭什么听你的,我看你就是想跑。大家伙可都看见了,你别想赖。”
“我一大把年纪,怎么会赖。再说了,我是宫里的太医,我说你的腿没事就是没事。至于你的医药费,我也会全盘赔偿。”
那人躺在地上,抱着腿,“哎呦,了不得了不得了,宫里的太医撞人了”。
张太医:“........”真够无赖的。场面越发费混乱起来。
“你是宫里的太医,这被你撞砸的货物,你可得给我赔偿。我全部家当几乎都在这上面了。”
“是是是”,张太医一一应下来。
“还有我这撞坏的布匹”
..........
这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缠着他不放,张太医被闹得一团糟。
蒋骋从人群闯出来,硬拉着张太医,“别管这些了,林朝暮不见了”。
什么?!林朝暮不见了!
第47章
刚才混乱的时候, 林朝暮被人捂住嘴巴,连句求救都没说出来,然后被五六个人绑到了这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宅子里。她怎么都没想明白, 最近她身上是有什么让人觊觎的东西, 三番五次地被绑遇害。
林朝暮被带到这里之后,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房中的仆人只是低头站着,对她也没有任何的为难。看来, 是有人要请她而来, 不像是要置她与死地。只不过这请人的方式, 有点问题。莫非是有人想让她去诊治病人?林朝暮如是想着。林朝暮没有妄动,面前的食物也丝毫未动,毕竟还没有弄清楚情况。
院中布局甚好, 长亭耸立,溪水环绕,隐约能听到有人弹琵琶的声音。林朝暮站起来走动,觉得此处有些微妙。院落的设计者应该是精通风水和奇门遁甲。林朝暮对此并无研究, 一知半解都是与顾言瑾住在山上时,那里的院落便是根据五行八卦阵所设计,因为江湖各方的情报都流向那里, 机关的设计精妙绝伦。林朝暮看向此处的设计,竟觉得这里有几分相似。
“公子在看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竟不知那人是何时来的。
林朝暮迅速回过头去,有些惊讶, “鸨母?”
鸨母一笑,洁白的牙齿从艳红的嘴唇显露出来,让林朝暮看得有些发怵。
“原来,这是青楼的后院啊,设计得精妙绝伦。”
鸨母在林朝暮对面坐下,熟悉地沏了一壶茶,“请公子喝茶,不介意吧”。
“介意”
鸨母手中握着的茶壶一顿,并不在意。
“鸨母真的是深藏不漏啊”,林朝暮手托着脸庞,朝着她微微笑着。
看着林朝暮,鸨母有些看呆了,不禁道,“林公子知道你这个样子多么撩人吗?”
“知道”,林朝暮并不避讳,“别逃避话题”。
“没点本事,怎么开青楼”,鸨母将茶放到林朝暮面前。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了吧。”林朝暮被靠在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微微瞧着,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副慵懒随意的样子。
鸨母站起身来,脸上的赘肉微颤,“林公子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我必好生招待”。
“恩?又来软禁?”这是从一个软禁地方转移到另一个软禁地方。
鸨母沉默了一会,“公子,我这是为你好”。
林朝暮闭上眼睛,脚微微翘起,不欲再理她。
这种滋味,真是不爽!
“前面生意忙,我得去招呼着了。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只要不离开这处宅子”,鸨母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姿态窈窕地出门去。
“鸨母”,林朝暮一副随意地姿态叫住了她。
“恩?”
“你是我师父的人吧?”虽是问句,却被她说出陈述句的味道。
鸨母一愣,坦白道,“是”。
林朝暮深呼了一口气,有个问题到底是没问出口。千脂是不是也是他师父的人?
鸨母走远,只剩林朝暮一个人在屋里。
这年头真的是流行软禁?刚从一个笼子里出来又进到了另一个笼子。看着这屋子里几个娇娇弱弱侍奉的姑娘,林朝暮却并不敢小瞧。
林朝暮转头,挑了一个认为是最漂亮的,问道,“认识我吗?”
那人抬起头,面貌出挑,清丽动人,是林朝暮喜欢的类型。“认识”。
“叫什么名字?”
“夏生”
跟她闲聊了一会,林朝暮发现这个夏生说话率真直白,既不做作,又不冷漠。再加之长得好看,第一印象又不错。林朝暮很自然地就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林朝暮转头看向其他人,找了几个理由吩咐他们去做事。屋内只剩下她跟夏生两个人。
“虽然知道他们没走远,但是他们在我跟前就是烦”,林朝暮豪不掩盖地说道。
夏生笑了笑,“我也是他们之一”。
林朝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你也是这青楼的人?”
夏生摇了摇头,“我不是”。
“哦——”,林朝暮手托着脸,状似无意地问道,“那你也是我师父手下的人?”
“算也不算”,她沉默了一会,才答道,“准确地说,我是您的人”。
林朝暮突然抬起头,不解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