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诧异地盯着林朝暮,心想,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此事。老伯警惕地盯着她看,“你该不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吧”。
“啊?!能有我这么一无所知的奸细?”
老伯冷哼一声,“领兵的乃是谢将军谢令章,前锋乃谢家小公子,这是要去攻打屡屡犯我边境的南族蛮夷”。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朝暮若有所思地感叹了一句。
老伯摇了摇头,“无知啊,无知!”
林朝暮将此事在脑中过了一遍。林朝暮抬起头,明亮的眸子盯着夏生看,“万马千军如入无人之境,你能做到吗?”
夏生沉默没答话。
“简单来说,千军万马中把救我出来,有可能吗?”
“没怎么有把握”,林朝暮说话的时候,夏生也在暗暗考虑自己的实力。
“那就是还有一些把握”。
夏生皱了皱眉,“这要看情况和对方的实力”,见林朝暮陷入深思当中,夏生问道,“公子想做什么?”。
“想扰乱了他的出征。”
夏生保持一贯形成的风格,即便危险,也不尝试改变林朝暮的决定。对于夏生的这一点,林朝暮表示十分满意。
演武场内,谢令章站于高台之上,目光凛冽,字句铿锵有力。
“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今吾谢令章,为保我朝安宁,率军出征,顺应民心,名正言顺,不破蛮夷誓不回。”
“杀——”
“杀——”
场内呼声震耳欲聋,士心高涨。
“上——祭——品”
“哈哈哈哈哈哈哈”,肃穆的场地上传来一个放荡笑声。林朝暮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双脚自由地翘起,手里握着酒瓶,嘴边留下几行细酒,“谢将军,你真以为杀个生灵就能得到庇佑打胜仗了?”
林朝暮仰起头,狂饮了一口酒,“哈哈哈,你别闹了,当年长坂之战,你二十万精兵不敌人家五万,狼狈落败的情景,难道你忘了不成?”
谢令章身边的副将听言,道:“将军,想必那人是喝醉了,属下这就怕人把她轰走”。
“快,把她轰走”。
林朝暮坐在树上,俯视着下面的几个小兵,大放豪言道:“就你们几个,勉强让我练练手”。说着,单脚勾在树枝上,倒吊在树上。两人欲将拉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树上扯下来,谁知林朝暮身形一闪,两人头碰在一处,双双倒地。林朝暮坐于树干上,大笑一声,朝着面前剩余的人说道,“你们一起上吧,我是不会说你们以多欺少的”。
见来人越来越多,林朝暮绕着树枝打了个旋,将早已准备好的粉末尽数撒进。
“你撒的这是什么?啊,我的眼睛。”
一众兵士纷纷捂着嘴鼻咳嗽起来。
“3”
“2”
“1”
倒!
见他们纷纷倒地,林朝暮又再次坐回树上,背靠枝干,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姿态慵懒,从谢令章脸上看到生气的表情似乎很愉快。
“逆贼竟敢如此放肆,不知天高地厚!”
林朝暮瞥了他一眼,不屑道,“谢令章,你才是那逆贼吧。你不过一草莽出身,当时若非穆将军所提拔,想必现在还是一个街头混混吧。让你这样一个恩将仇报的人领兵打仗,这是朝中无人可用了吗?”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人听得清楚。台下的将士面面相觑,一阵骚动。
提到穆将军,面色平静的谢令章脸色十分不好看,“你胆敢胡言乱语,在此处扰乱军心,本将今日就杀了你祭旗”。
“你能这样做就不能让人这么说了吗?你敢说,穆氏上上下下数百口人被杀,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令章控制不住怒火,拔出佩剑,“妖言惑众,穆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到现在还有人敢替他狡辩!是非已定,你莫非是在说先皇昏庸,连黑白都分不清楚!”
“来人,将此逆贼抓起来,斩于旗下!”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林朝暮跳于树下,争斗起来。刚开始,林朝暮还能应付,但渐渐地,随着兵士越来越多,林朝暮已经疲于闪躲。突然,前面的人往一边歪倒,林朝暮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林朝暮看了看自己还未伸出的双掌,疑惑道,“还有这种操作?”
“要不是你撞我,我早一剑刺穿她了。”
“操,谁撞你了!”
林朝暮:“..........”林朝暮抬头一看,隐隐有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孔,但是很快就又消失在茫茫士兵当中,以至于她觉得是个错觉。
眼见后面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夏生抓住时机,闯了进来。暗器飞过,倒下了一片。
“走!”夏生抓住林朝暮,将她带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走到安全的地方,夏生靠在树上,双手环于胸前,“刚刚有人救了你”。
“恩?你看到那人了?”
夏生摇头,“隔空打力,是个顶级高手”,虽然没看到那人的面貌,但是高手之间,内力的暗示是无法忽视的。
林朝暮陷入深思,如果那一眼没看错,那么刚刚那个人就是容七。那个已经被皇上罢职的禁军大统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谢令章的军队中?还穿着一身士兵服。如果皇上对容七所做之事龙颜大怒,容七必定难逃一死。若是侥幸逃脱,也没有胆子再呆在京城,还混进大军里吧。
林朝暮拍了拍脑袋,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莫不是皇上罢免容七只是假象,让容七监视谢令章才是真。
没有任何的证据,只是凭空的猜测。她抬头问夏生,“刚刚那封信还能收回来吗?”
夏生淡淡道:“刚才你拖延的时间应该足够,不出意外的话,云烟应该已经把信送到皇上手中了”。
林朝暮将脑袋埋进手中。她貌似多此一举,弄巧成拙了...........
皇上谋略颇深又多疑,这样的事情何须她多嘴提醒。还在书信并未署名,皇上还不至于怀疑她居心叵测,要不然真真是搞砸了......
第50章
大军只是耽误了一个时辰, 又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将士门统一兵甲,谢令章昂头挺背,眼光锐利, 行走在大军的最前方。“谢”字大旗高高扬起。方才的一段小插曲, 并没有对这件事造成多大的影响。林朝暮在暗室之中翻找当年之事时看到了谢令章的卷宗,只是看到一半就被。其实, 他做皇上那么多年,谋略心机自然非一般人可比, 岂会轻易被人蒙蔽, 自有他的考量和打算, 当然不需要她为他而费心。林朝暮想了很多,真的不愿再矫情下去了。其实不管是谢令章过去做了什么,现在又做什么;无论千脂还是皇上, 都跟她没太大关系了。
她决定好了,明天就出发离开京城。据说临近的古贤镇,民风淳朴,小吃众多。林朝暮想先去那里, 然后巡游江湖。
“你要留在京城?”林朝暮看向云烟,叹了口气,“真的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云烟瞪了林朝暮一眼, 很快就没底气地说道:“我要陪在公子身边的”。
“有我在公子身边,必会保她周全,云烟姑娘大可放心。”
云烟这才看向一直在林朝暮身边的夏生,“你是谁?以前没见过你。”
夏生如实道, “我是顾公子安排在暗地里保护林朝暮的人”。
云烟不悦,“什么意思,对我不放心,还背地里安排人?你什么来头啊,打一架试试?”
两人二话不说,动起手来。
林朝暮坐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不打不相识,随便他们怎么闹。
两人打了半个小时,林朝暮连连打哈欠。
“打完了没有?”
两个人都负着伤走来,怨气连连。
林朝暮:“............”
其实在刚才,云烟就已经输了,谁知道云烟竟然赖皮了一下,在夏生想要放手的时候,云烟一个拳头轮过来,擦伤了夏生。夏生也不服气,在比武中用暗器伤了云烟。
所以.........
“最终结果呢?”林朝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
“我认输,以后公子你来照顾”,云烟赌气转过身去。
“...........”林朝暮:“云烟,你故意的吧”。
想守着你家沈飞就直说,得了便宜你还卖乖。
夏生也无奈地离开。现在就他们三个人,顾及会做饭的只有她一个。夏生默默地走去了厨房。
云烟这才乖巧地坐在林朝暮身边,“公子,沈夫人老是来骚扰,沈飞在宫中当值,我若是不常在家里守着,沈夫人会变本加厉的。再过段时间,我就去找公子”。
林朝暮:“拉倒吧,你能跟我一辈子?遇到沈飞被你欺负,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夏生武功虽高,但是她一个人总有顾不到的地方。顾神医的考虑是周全的。”林朝暮这个既招男人又招女人觊觎的人,又是一个能闹事的,一定要几个人保护才好。
“好了,没那么娇贵。在外面玩烦了,就再来京城找你玩。”
夏生端上饭来,三个人一起吃晚饭,打打闹闹,温馨又美好。
夜晚,林朝暮竟然睁着睡不着,无聊地趴在床上数星星。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竟然失眠了,真的是少有。
林朝暮起身,打开一点窗户,透过一丝凉风。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中洒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洁白一道。林朝暮穿着月白色的短袍,露出一段洁白的双腿,赤露的光脚在月光撒过的地方踩来踩去,好想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就在她无聊地走来走去的时候,肩部被轻轻一碰,很快整个身子都被黑色大衣包裹起来,能感受到衣服上的温度。
林朝暮回过头,那张俊朗的面孔十分疲惫,黑色的眸子也少了几分光泽。相隔几日再见,神色竟是十分冷淡。
“朝暮”,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你怎么了?”
忽然,林朝暮被紧紧抱住,那力道,她从未感受到,腰部甚至要被捏碎了一样。就这样被抱着,林朝暮等他慢慢缓和下来。他微微低头,林朝暮看不清楚,眼眶中有些闪光的是不是泪。但是,他的声音哽咽,“太皇太后走了”。
林朝暮浑身一僵,“太皇太后—她--什么时候?”消息太过突然,林朝暮一时很难平静,声音断断续续。
“昨晚,顾及到朝堂,消息没有公开”,他这样解释道。
林朝暮想到今日的出征,理解地点头,“生老病死,皇上节哀”。这个时候,林朝暮再也想不到更多的话来安慰皇上。
“再陪我会”,两人就这样抱着。
“皇上,要是你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夜晚十分安静,除了他肩头小幅度抖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响声。
既然不打算再在这里停留,两人何必藕断丝连。可是在他刚开口的那一瞬间,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平日里伶牙俐齿,这是却连一句绝情的话都说不出口,就这样任由他抱着默不出声。
就这样,再陪他一晚,也是好的.......
直到皇上慢慢地松开了她,眸子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对不起”,林朝暮开口道,“你为了稳定军心,可以将太皇太后去世的事情的压下来,而我却——”林朝暮说不出口了,她很后悔白日里的那些行为。
皇上低头看他,“不怪你”,他声音低沉,甚至带了几分的祈求,“再多呆几日,不要这么早离开,给我留个解释的机会”。
“行吗?”
林朝暮对上他的目光,低声道,“皇上不要太过伤心,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留下深深的一吻。窗边枯萎的草轻轻摇晃,眨眼间,黑夜中再难寻他的身影。
在皇上离开之后,夏生才放松了警惕,悄然地带上漏出一条缝的门。林朝暮像石樽一样站在那里,不知再想写什么。
“等我”,他最后在耳边留下的那两个字太轻,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被带走,显得那么不真实..........
第51章
第二天清晨一早, 林朝暮还是收拾好行囊,背起包裹,朝着西边的古贤镇赶路。有些东西想不清楚, 道不明白。不如暂时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 换个环境重新生活。说不定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像明白了。走了整整一个上午, 林朝暮才赶到古贤镇,找到一处客栈歇下, 放下包裹, 打算先在这里住下几日。客栈的老板娘送来了饭食, 林朝暮简单地吃了一顿。
下午的时候,林朝暮不愿在屋内闲坐下去,摆了个摊, 在街边行医。为了安全起见,她没再用“悬壶公子”的名号。瘟疫事件之后,她的名声,毕竟不太好。旁人问起, 只说是一个走江湖谋生计的无名人士。她在这里行医,并非无偿。但是她也没有定价,只说她开药方, 等人回去拿药煎药,如果药到病除,便可再来感谢,酬金多少, 并不重要。林朝暮这番打算,一则是早就听闻古贤镇民风淳朴,二则是为了使人相信她的医术。
林朝暮耐心地为一人开完药方,那人揣着那张纸半信半疑地离开。林朝暮用衣袖揩了揩汗。在这里坐了两个多时辰,不过来了四五个人,打算再呆一会便离开。她觉得有些干燥,拿起水壶,仅剩的几滴水落入口中,林朝暮不甘地又晃了晃,倒是忘记多准备些水了。将水壶放回原处时,林朝暮发现桌上竟多了一个崭新的水壶,桌面上映上一大片阴影。
林朝暮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蒋骋。
林朝暮:“真巧啊”。
蒋骋拉着老长的脸,跟之前一模一样,“真不巧,我就是跟着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