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你身边七年了，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
林朝暮有些发麻，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被人跟踪监视，想起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地下，林朝暮很不自在。
“你的身份一直保密，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夏生诚实道，“一点私心吧。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想让你知道有我这么个人，要不然太亏了。恰巧今天有个机会，而且——”夏生抿了抿唇，面上带着一点娇色，“而且顾公子说过，就算是被你知道了也没有太大关系。顾公子说，你对好看的人总是手下留情”。
林朝暮：“..........”
“果然，一点对没错”，夏生感叹道。相对于房间里的其他杀手，林朝暮对她的态度要稍好一些。
“好吧”，林朝暮有些苦笑不得，顾言瑾太过了解她。
一提到顾言瑾，夏生忍不住道，“其实，顾公子对您真的是很好”。
“公子，我都跟你这么多年了，你身边的人我都见识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如我给你分析分析。”
“恩？”
“公子与蒋少爷，皇上，顾言瑾的爱恨纠葛。”
林朝暮：“...........”
“公子，您别嫌我话多，也别嫌我僭越。最近这些话不对您说出来，我憋的慌。”
林朝暮说道：“话多的姑娘可就不可爱了”，林朝暮试图阻止她。
夏生并不在意，“那你当我恃美貌而骄吧”。
林朝暮：“...........”
夏生耿直地开始分析道：“蒋少爷吧，不适合您，主要就是脾气臭。公子，你跟他呆上几天就会兵剑相向。他是个糙汉子，不知道轻重。而且我暗中观察过，他的武功处于中上流，你大不多。所以，你们俩要是真打起来，蒋骋会被你气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恨不得拼尽全力把你大卸八块，到时候我得我出手相救。所以，不合适”。
林朝暮点了点头，貌似是有点道理。
“然后呢，就是皇上。我没亲眼见过皇上动手，但是凭着感受他的气息，自认为他武功不会低。因此，你也没招架之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手下人多。一声号令，整个禁卫军立马将你置于手下。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皇上要是出手，我根本就救不了你”。
林朝暮皱了皱眉，觉得有些道理，但是有感觉哪里很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最后呢，就是顾公子。这么多年，顾公子背后对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顾公子武功虽高，但是不会对你动手。如果你们俩动手，顾公子肯定由你骂由你打，绝不还手，所以肯定是你赢。所以，顾公子是最适合你的。”
林朝暮：“.........”
夏生说完，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林朝暮，“公子，你觉得我说的有几分道理吗？”
林朝暮挠了挠头，问道，“我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我非要跟他们三个动手？”
夏生咧了咧嘴，心道，：“公子，你真是太会惹人生气了。但是这句话，我不敢跟你说。”
见夏生不说话，林朝暮叹了口气，“你们杀手都是这么分析问题的吗？”
夏生迟疑地点了点头。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分析形势，附近有多少人，武功如何，布置了多少的陷阱。她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找到解救林朝暮的方法，比如迷雾森林皇上遇刺时能趁乱阻拦住杀手，要不然仅凭林朝暮准备的那些迷药，真的能让他们三个安全逃出？再比如治理瘟疫时，她能迅速地找到一匹马故意交到蒋骋面前，要不然真的以为能那么简单找到一匹逃跑的马？这么多年，能在危险的关头不动声色地保护她又不被她发现，已经成了她的一种基本的技能。
但是林朝暮感情问题，她能按照她一贯的思维分析，因为年幼时便被训练为杀手，早已不知感情为何物。
“我说错了？”夏生沉默下来，有些自责。她今天的话多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不该做的，不能做到，她全办了。要是被人知道，她应该要被送到杀手营重新训练了。
“对不起”，夏生单膝跪地，有些慌乱。
林朝暮看她，眼神又变得冷漠起来，不复刚才的光彩，一瞬间又回到了冷漠无情的杀手。“我没有怪你，你没说错”，林朝暮扶起她，真诚地说道，“谢谢你，一直在保护我”。
夏生认真道，“公子，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东西吗？”
“我是一个杀手，只知道如何使人毙命。后来被顾公子所救，他教给我除了杀人，如何去保护一个人。但是这七年，我跟在你身边，见你一路行医，救了那么多人；见你在街边调戏少女，欠下了那么多的桃花债；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奇奇怪怪的人，好的坏的复杂的。好像我也明白了，除了杀人和保护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一种东西”。
那种东西，很奇妙。
那种东西，叫人情。
第48章
“夏生, 你对这里熟悉吗？”林朝暮又环顾了这四周的房子，倍感奇妙，这中间一定藏着很多东西。
夏生摇了摇头。她一直跟在林朝暮身边, 并没有来到过青楼里的后宅。
林朝暮在屋内小心翻动着东西, 生怕一不小心便触发了机关。夏生笔直地站在那里，“公子, 你想逃出去？”
林朝暮回过头看她，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猜疑, “我信得过你吗？”
“我的职责是保护公子, 但无权左右公子的决定。但是, 我还是想劝一句，既然顾公子这么下令将你软禁，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而且, 这里监视你的每个人都武功高强，夏生能将你带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她顿了顿，又道, “公子，你要想相信顾公子是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他自然不会害我，但是很多事我不想被蒙在鼓里, 有些事情，我应该知道”。林朝暮的言下之意，夏生明白，但没有再开口。
这屋内一共有八扇屏风, 与院落一样，正好对应着八卦阵的八扇门，果然，这里的设计别有用心。
八卦阵，林朝暮思考着。八卦阵最先是由孙膑所创，诸葛孔明加以改进。林朝暮幼时喜欢听人说书，三国中的故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听过多少遍，每次都不厌其烦。这八卦阵分为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
这八扇屏风，分别对应着八卦阵中的八扇门，那么这件屋子里的玄妙必定与八卦阵的破法有关。林朝暮在屋内徘徊了许久，才发现这个宅子有八角，处于其中，很难辨别方位。
“你去屋顶看一下，太阳在哪个方向？”林朝暮对夏生吩咐道。此时大致十二点，太阳所在的方位接近于正南方。
夏生回来时，林朝暮闭着眼睛，找清方向。林朝暮站于房间中间，朝着最东方的那扇屏风走去，按照屏风后面的布局，找到相对应的机关。见没有任何的暗器射出来，林朝暮不禁增加了几分信心。随后，她找到西南方向，就这样，从最北面的屏风走出来时，按下最后一处机关时，一扇暗门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个阴暗的暗室。
果然，这里藏着很多秘密。
林朝暮壮着胆子走进去，夏生尾随其后，一言不发。她只需要保护好林朝暮就可以了。
林朝暮找到暗室中最核心的部分，发现了排列整齐的密密麻麻的书卷。她随意翻出一本，只见里面详细记录着江湖上每个门派的人员信息和门派间的争斗以及一些不为人知的丑闻，每一桩每一件都证据确凿。林朝暮看得头皮有些发麻，这随便一件暴露出去，都可能会导致整个江湖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既然这样，她想要知道的一些东西这里一定都有。比如说她忘掉的一些事情，比如说，千脂到底是被谁而杀。可是这里这么多卷宗，该怎么找是个问题。
顾言瑾是个做事细致追求完美的人，想来卷宗的排放必不是随意乱放的。
按照什么分类的？林朝暮琢磨着，并吩咐夏生帮着她一起找。林朝暮翻着翻着就发现关于记录青楼里的身份。果然，这青楼里的每个女子都身份不凡，各个身怀绝技，能轻易置人于死地。而这鸨母，正是前几年被全家灭族的穆将军府的庶女。林朝暮来不及多做思考，越发地对千脂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慌乱地翻着，迟迟不见千脂的名字。直到最后一页，她都没看到。莫非千脂她不是青楼的人？
就在林朝暮找不到头绪时，看到夏生在一旁发愣，“你也帮我来找找”。
“恩”，夏生把视线房中的一炷香转移过来。方才隐隐有些不安，一直屏着呼吸。刚才林朝暮叫了她一声，愣神间吸了一口烟气，的确没有迷魂作用，是她太过警惕了。这才走过来帮着林朝暮来找卷宗，“公子，我找到了。”
“在哪找到的”。
“死人册里”。
她竟是忘了这茬。林朝暮着急地翻开卷宗，只见上面的字让林朝暮更加疑惑。
千脂——穆将军府的嫡女穆辛
“什么？她是穆小姐穆辛？不是八年前就已经被处死了吗？”
林朝暮皱着眉头，也是不解。“哦——，下面还有一行字——的贴身丫鬟”。
夏生揩了揩假装不存在的汗，原来千脂是伺候在穆辛身边的贴身丫鬟，想必是侥幸逃脱的。
鸨母和千脂，都与那个八年前已被灭族的穆氏相关，林朝暮心中更是不解，事情又复杂起来。他们有什么目的？
关于当年那个赫名鼎鼎的穆氏，夏生有所耳闻，“穆将军身上背负着累累军功，手握兵权，威名在外。而穆将军自幼与皇上一同长大，颇得皇上信任”。
“后来呢？”林朝暮问道。
“穆氏有一女，名为穆辛，是穆将军最为宠爱的嫡女。穆小姐与废太子青梅竹马，但后来不知为何，穆小姐被指婚给了当时尚是皇子的当今皇上。再后来，穆氏就被查出勾结太子，意图谋反。穆将军被夺兵权，太子被废，穆氏一家无论主子奴才，全被处死。这在当时是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大事。”
林朝暮皱了皱眉，“那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冤屈？”
夏生摇了摇头，但是这里一定有记录。
“恩，我们再翻翻。”穆氏被灭族，但是穆氏的庶出小姐，也是现在的鸨母，还有穆辛的贴身丫头千脂，他们都隐姓埋名，没有逃离，反而留在京城，必定有什么目的。再联系到千脂的种种行为，或许这件事情大有隐情。
想到千脂最后死于护河城，被人所杀，还被传言勾引谢家少爷，“谢府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现在谢将军手握兵权，几乎是取穆将军而代之”，夏生说出此话，自是明白林朝暮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如今谢将军又是位高权重，单凭鸨母和千脂想翻当年旧案何其困难。
两个人欲再翻翻卷宗，企图找到更多与当年之事相关的资料。
千脂刚拿起一卷书，突然鼻头一耸，闻到一股轻微的有些刺鼻的气味，“公子，此处不宜久留”。
眼看着那柱香即将烧到末尾，夏生有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公子，找暗道”。设计此处的人不可能不留后手，这里一定有出去的地方。
突然，传来了一个巨大的声响，方才的地方刹那间成了一片废墟。
第49章
与此同时, 前面青楼的地面多处塌陷。正在床上的欢.合的人彼时正体会了一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止这些人，鸨母听了动静也吓了一跳, 来不及跟客人们道歉, 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林朝暮还没晃过神来，刚才要是没有夏生, 她铁定就被炸死在里面了。抚着胸口好久都没缓和下来，一旁的夏生却是面不改色。“你没事吧？”
林朝暮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刚才那声巨响, 真的是把她吓怕了。当时没多想, 但是现在一想，当真有些后怕。说实在的，真要是这种情况, 谁不是怕死的。
看着周围，暗道应该是绕到了青楼的后面。“夏生，你是怎么发现有炸药的？”
“那柱香有问题。本来以为是迷药，后来才想明白他下面埋着的是□□。应该是我们进来时不小心踩到机关, 引燃那柱香了。”夏生经过专门的训练，在这方面的观察和警惕远超林朝暮。
现在冷静下来，林朝暮有些害怕顾言瑾怪罪, 这么一个核心机密被她轻易炸了，“这个地方应该不好重建吧”。
“鸨母应该很快就来了”，夏生没理会她的感叹，提醒道。
“走吧, 不想再回去了。”她心道：“说不定鸨母一怒之下会杀了她，鸨母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万一夏生跟她动起手来，胜负难料啊，还是不冒险了，赶紧跑吧。再说，谁愿意一直被软禁在那么一个鬼地方”。
说罢，林朝暮就朝着巷口走去，夏生沉默地跟在她后面。以前林朝暮身边有云烟明着保护，现在云烟不在她身边，她自己又暴露了身份，因此也不用再藏在暗处了。林朝暮行事有些毛躁，这样反而更有助于夏生动作。
“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吗？”动静颇大，整个京城的人恨不得都跟着颤了一颤。街上的人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好想是从那个方向传出来的”，一人从林朝暮走过的巷子里指了指。
“那儿？那儿是青.楼啊。”
“唉，真是晦气啊。今天可是大军出征的好日子，这青楼竟然搞出这么大的声响。”
另一人有模有样地附和道，“凶兆，凶兆啊”。
林朝暮：“...........”这两件事有毛关系？！
见林朝暮从青楼的方向走出来，便有人围上来，想一问究竟。
林朝暮忙应付道，“我只是路过，路过。听到的声音跟你们一样，差点没被吓死”。
唉，众人纷纷叹气，失望地离去。
林朝暮扯过一个老伯，问道，“你刚刚说军队出征，何人领兵，去攻向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