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费解,大姐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裴敬甫?”
赵元赫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了。”
赵元慧道:“虽然裴敬甫与大姐之前毫无交集,可大姐被天狼人绑架一事,却是裴敬甫冒死所救,说不定……那半个月,大姐真的跟裴敬甫产生了感情。”
赵元赫深深叹了口气,“事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也只有元善和那姓裴的知道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要等找到元善。”
“夜已经这样深,京师就这样大,怎么总也找不到大姐?即便大姐是要刻意躲,也总没有逃过那么多双眼睛的本事……”
赵元慧的话让赵元赫突然想起什么。
“……莫非,是裴敬甫家中?”没有去找过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个地方了,但裴敬甫家门外有太师府的‘眼睛’,若是元善真的在那里,怎么没有人来禀告他们?
“哥哥,你的意思是,大姐莫非是在那裴敬甫家中?”
赵元赫深思道:“也说不大通,若是元善真的在裴敬甫家里,裴敬甫自然会将她送回来,可眼下……”赵元赫没有继续思考下去,“罢了,还是带人去裴敬甫家中一趟。”
说罢,二人进了太师府的大门。
赵元善独自待在角落里认真的想了片刻,还是决定不回府。
她总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就回了太师府,或许就是自进囚笼。
而且方才她听到赵元赫说要带人去裴敬甫家里,那么等会他去哪里之后,很快就会发现那里发生的情况。
眼下赵元善简直进退两难,她不能回太师府,眼下自己又跟裴敬甫分开了。
该怎么办?
之前裴敬甫说过,追杀他的人是南镇抚司的千户庄澜。庄澜为指挥使陈啸效命,陈啸则是杨佑的心腹。陈啸与父亲一直敌对,但碍于各自身份和朝廷权力都不敢明着对对方怎么样,所以,庄澜碍于父亲,自然不可能真的伤害她。
她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去找裴敬甫。
自己再怎么说,背后也有太师府撑腰,即便庄澜今夜是要杀裴敬甫,如果自己在场,或许还是能帮到他一些。
赵元善打定主意,返身往刚才来的路走回去。
回到与裴敬甫分别的地方,那里早已悄无一人。她还是循着裴敬甫离开的方向寻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找的到裴敬甫,但她还是找找吧。
她顺着巷子寻过去,刚要出巷口,有两把剑便突然横在了她的面前。
接着,出现在她跟前的,是庄澜。
借着月光,她看到庄澜的衣角有被切断过的痕迹,还有他左脸上那道刚被伤不久半截指长的细微伤口。
或许裴敬甫,已经跟庄澜交过手了。
庄澜打量着她,就像是看到猎物突然送到自己眼前一样。“赵大娘子深夜不归太师府,可别说是在散步。”
赵元善对庄澜这个人的印象一直很不好,总是阴阳怪气的,前世她跟他没有很多接触,但就是让她不舒服。
从现在庄澜的态度来看,他不可能不知道刚才自己是跟裴敬甫在一起。
赵元善暗暗让自己镇定,不动声色道:“我莫不是犯了什么罪过?需要庄大人让人拿两把剑拦我?”
庄澜听罢轻笑了一声:“赵大娘子怎会犯什么罪过?”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没让那两人放下剑。最后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大娘子夜里不寐,不如跟庄某一起走走,聊聊天,如何?”
赵元善知道他另有目的,于是回绝:“不必了,夜已深,我该回府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回去。
裴敬甫跟庄澜之间一直是对头,庄澜如此明着拦下自己,也只有想拿自己去威胁裴敬甫这一种理由。她不安,自己想回来找他,反倒撞了狼窝。
庄澜的佩刀横在赵元善跟前的去路,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阴沉:“赵大娘子走的这样快作甚?京师的夜不宁静,还是不要一个人独行,跟着庄某比较好。”
赵元善知道眼下想离开怕已经不易,只好搬出自己的身份:“庄大人是不是有些逾越了?即便锦衣卫可以自行逮捕审讯任何人,但你无缘无故的让我跟你走一趟,难道是不把太师府放在眼里?纵使我真的有什么罪过,也不是你南镇抚的人来管的。”
庄澜并不受她的这番恐吓,“可庄某现在非在岗时段,也没有穿官服,我等此时身份不过是寻常百姓罢了,所以赵大娘子所言之事并不存在。”庄澜似笑非笑,“不过庄某今夜在寻一个人,只有大娘子能让他主动出现。”
“庄大人真是高看我了。”赵元善知道他指的人是谁,裴敬甫不可能置自己于不顾,如果她在庄澜手里,裴敬甫必定会出现。
她接着道:“即便你抓了我,也不会寻到你要找的人,他不会出现。”
“庄某听说,赵大娘子很是倾心上任不久的裴镇抚,甚至为了裴镇抚枉顾封妃圣旨,之前庄某还不信,但现在,倒有几分相信了。”庄澜走近一步,“赵大娘子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裴镇抚,那么裴镇抚呢?据庄某所知,那是个很不通人情的家伙。不如趁此机会,庄某替大娘子试探一下他对你的心意有几分,如何?”
说罢,眼神示意手下,上前擒住了赵元善。
赵元善的手被缚在身后,用麻绳捆了起来。她怒视庄澜:“没想到南镇抚司的人做事情如此蛮横无理,难道就不怕太师府向指挥使陈大人追究责任吗?!”
“大娘子说话可要注意了。这个朝政和天下是皇上的,可不是赵太师的,锦衣卫是皇上直属亲卫,有自行逮捕审查任何人的权利,纵使皇上敬重赵太师,可历代以来,还没有谁真的可以踩在锦衣卫的头上,去管锦衣卫的事情!”
陈啸是杨佑的直属亲卫和心腹,曾一度是赵震的眼中钉。整个朝堂也只有陈啸能跟赵震抗衡,又加上有皇帝杨佑暗中撑持,赵震很多年都不能真的拿陈啸怎么样,以至于陈啸从不轻易将太师府放在眼里。可陈啸的下场和赵震异曲同工,皆是败在曾不怎么起眼的裴敬甫手里,他被裴敬甫和杨卓设了一个‘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局,于是被下了诏狱,没多久便‘自尽’在诏狱里。
陈啸究竟是如何死的,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议论。后来,裴敬甫变成了新的锦衣卫指挥使。
现在的局势看起来是太师府与皇上之间的博弈,实则,他们最后都会败在裴敬甫和未来那个新帝杨卓的手里。
锦衣卫大多趾高气昂目中无人,庄澜也不例外。那段话说完之后,不容的赵元善说什么,便蒙了她的眼睛,封了她的嘴。
赵元善并不担心自己,即便陈啸心里不将太师府放在眼里,但也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她担心的,反而是裴敬甫。
南镇抚的人暗地里对北镇抚使下手,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得到了指挥使陈啸的吩咐,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突然要对裴敬甫下手。
即便是前世,陈啸也从没有对裴敬甫下过这样的刺杀过。
赵元善眼睛被蒙着什么也看不见,期间只知道自己被装进了一只麻袋,放在了马上,守城士兵认得庄澜,没有拦他,便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着她出了城门。
半刻的时间不到,快马颠簸之后,总算是停了下来。
赵元善被放在马上,颠簸的难受,差点就要吐出来。
庄澜将她从麻袋里拉出来,将她按着坐在地上,然后解了封住她嘴巴和蒙眼的黑布。
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庄澜带到了一片梅子林里。
“你们想杀裴敬甫?他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你们竟敢这样随意杀人?!”
庄澜冷笑:“赵大娘子想说什么呢?北镇抚使死了一个,还会有别人来顶替,你认为,裴敬甫一个靠着救女人升任镇抚使的人,指挥使大人会将他放在眼里?”
看着庄澜近乎讥讽的笑,赵元善慢慢的明白了什么。
“你们的理由,恐怕是另有其他吧!”赵元善不确定自己的揣测是不是真的,但也不能直接就这样对着庄澜说出来。她冷哼一声:“你们锦衣卫都是这样无情无心的么?我告诉你,抓了我也没有用,他不会来。”
庄澜道:“赵大娘子如此确定?如你所说,我们锦衣卫都是无情无心的。但看你刚才的反应,他不会来救你,你反而没有半点失落?这倒是让人怀疑,前些日子太师府千金与北镇抚使的那出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赵元善抿了抿唇,“他不会来!你们不要白费心机,我愿意他不来,你们管不着!”
如果裴敬甫知道她落入庄澜的手里,绝对不会来。一来是他肯定会想到自己是太师千金,庄澜根本不会伤害自己,而他正在受伤,完全没有必要来冒这种没有必要的险。
二来,他讨厌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今天例外。哈哈,四号的更晚了,只有熬夜码字,五号凌晨发表。
第十九章
裴敬甫做事情都会衡量利弊,自己为了不入宫为妃,将他拉下这趟浑水,若不是因着自己这层身份,他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到现在,她知道他是讨厌自己的,没有一个人会不讨厌突然对自己死死纠缠还将自己深陷泥潭的人。
这个时候,赵元善真希望自己的揣测是对的。不过她大部分的感觉,都是笃定他不会真的自投罗网。
因为他受了伤,若是再与庄澜交手必定吃亏。
裴敬甫若是有什么事情,这次的重生之路,她还能倚靠谁?
庄澜看着信誓旦旦的赵元善,发出一声轻笑:“裴敬甫倒是艳福不浅。庄某知道大娘子心里在想什么,但庄某可以告诉你,裴敬甫那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若是知道你因为他在我手上,不管怎么样,一定都会出现。”
庄澜对裴敬甫颇为了解,裴敬甫有所谓的傲骨,不会愿意让女人挡他身前的挡箭牌。
庄澜会绑了自己,正是因为对裴敬甫的个性胸有成竹。赵元善此刻无话,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她也了解裴敬甫一直以来的个性。虽然那个男人无情无心的,但从大局角度看,她不希望他来。
而这个想法只是刚刚划过心头,她便看到站在庄澜身后不远处,手握佩刀,静立在夜色里,脸上冰冷的没有什么情绪的男人。
赵元善望着他,愣住。
他居然……真的会来?!
庄澜看到赵元善的眼神,回头,看到了意料之中会自动出现的裴敬甫,“裴大人果然怜香惜玉。”
裴敬甫目光淡淡的扫了眼树下被绑着的赵元善,嗓音清冷:“在京师里随意绑了赵太师的掌上明珠,你就不怕赵太师知道了,会给你找麻烦?”
“裴敬甫,你还是顾虑一下自己吧。”庄澜走近几步,似笑非笑:“与将要成为皇上妃子的女人有染,此事还闹得不小,驳了圣面,你该当何罪?”
裴敬甫眼里划过一丝凌厉。
“还有,裴大人隶属锦衣卫,应当为皇上全心效劳,可裴大人,似乎没有分清自己的职责,不像皇上的臣子,倒像是赵太师的奴隶。”
从庄澜话里的意思和态度来看,加上此次对他有预谋的暗杀,恐怕陈啸已经知道了自己跟赵震之间的关系。
裴敬甫下意识收紧握着佩刀的手,不动声色:“庄大人虽不属裴某管辖,但话出口前,还是要先仔细的掂量一下。”
“多年同僚,裴大人应该最清楚庄某是什么样的人。“庄澜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夜之前一战,裴大人力不从心了,但不过现在开始——”庄澜缓缓拔出佩刀,银色的刀刃在月色下泛着寒光,“裴大人可要全力以赴了,庄某绝对不会有半点懈怠。”
赵元善根本不清楚现在裴敬甫的情况到底如何,庄澜非等闲之辈,裴敬甫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若是庄澜想要杀了他,恐怕并非难事。
裴敬甫对庄澜说道:“既然是我们锦衣卫之间的事情,那就与太师千金无关。”
“裴大人放心,庄某虽不敢自诩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会轻易对女人下手的人,更何况,这位还是赵太师的掌上明珠——”庄澜丢了刀鞘,“其实今夜庄某只不过是想与裴大人切磋身手,只是裴大人不愿出来,庄某只好借了下太师千金,裴大人也可放心,庄某不会伤及大人的性命,这也是指挥使大人的意思——”
裴敬甫是赵震的人,不能直接动这个人的命。所以陈啸对庄澜下的命令是,要让裴敬甫今后彻底成为一个废人。
裴敬甫缄默片刻,同样拔出了自己的佩刀。
前世庄澜就与裴敬甫水火不容,赵元善知道一交锋庄澜根本不会手下留情,按照方才庄澜的话来看,陈啸大有可能是知道裴敬甫私下效命于父亲的,若是如此,他们绝对不可能会让裴敬甫活命。
她不安的想要挣脱绳索,可庄澜的人却按住了她。她没法,只得冲着不远处那个男人喊着:“裴敬甫!你快走啊!”
裴敬甫瞥了她一眼,握着佩刀,与对面的人蓄势待发。
“他根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送死的吗?!”赵元善有点急了。裴敬甫的身手很好,若是现在离开,还有机会。
裴敬甫不理会她。直接对庄澜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
庄澜敛了笑,杀意骤起。
顷刻之间,寒光交错,在夜里发出清脆的兵器碰撞声音。
裴敬甫因为旧伤未愈,之前为救赵元善受伤,后来遇到庄澜交手,又受了点内伤,以至于现在面对庄澜的全力以赴,显得力不从心。
赵元善目不转睛的盯着月下招招狠厉的二人,心始终悬着。裴敬甫从一开始还能维持与庄澜的平衡,到后来,便一直处于下风。对于庄澜又快又狠的刀法,眼下裴敬甫除了可以自卫,根本没有进攻的机会。
不行,她不能就在这里坐以待毙。
纵然一开始裴敬甫伪装的像个没事人一样,但一交手,破绽就已经尽数暴露了。
旁边看着她的两个人注意力都在远处交锋的二人身上,赵元善偷偷往后面靠了靠,开始挣脱绳索。
庄澜果然是用了十成的功夫,他一直想挑了裴敬甫的刀,但裴敬甫手法太快,他几乎都是擦手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