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佞臣盯紧了——宁洛云
时间:2018-08-20 08:41:28

  “元善,发生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赵元赫关切的替她擦去眼泪,“哥哥回来了,哥哥就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尽数与哥哥说。”
  赵元善含着泪笑了笑:“无事。”
  “没事你怎么会无端的跪在这里?有什么便与我说,我们兄妹二人,有什么是要藏着掖着的?来,先起来。”赵元赫将她拉了起来。
  “只是几日未见哥哥,有些想念罢了。”
  听她这样说,赵元赫愣了愣,假意吃醋道:“果真如此?我还以为你心里有了皇上以后,就把我这个哥哥给忘了。”
  “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元善怎么会忘?”
  “还算你有良心。”赵元赫听到妹妹这话,满眼都是笑意。不过他还是关心主要的,“你到底为何跪在这里?惊鹊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其实,是因我与父亲方才发生了点争执。”
  赵元赫刚想详问缘由,惊鹊便已经小跑了过来。
  “大娘子!夫人此刻……”惊鹊突然看到赵元赫,立即止住了方才要说出口的话,先行躬身福礼,“奴婢给大公子请安。”
  “不必多礼。”赵元赫伸手示意,带着点责备的意味,“惊鹊,你方才去哪里了?眼下正是春寒之际,大娘子今日身子虚弱须得好好照顾更不能受半点风寒,你怎能任由大娘子跪在这里?”
  “大公子恕罪!奴婢只是去请大夫人为大娘子求个情,不过……”
  赵元善轻轻说道:“不怪惊鹊,这事与她无关。”
  “求情?”惊鹊的话让赵元赫更加不解,“求什么情?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清楚的说来。”
  惊鹊抬眼看了看赵元善,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说。
  赵元善主动坦白:“只是我不想入宫为妃,一时忤逆了父亲,惹了父亲不快罢了。”
  此言一出,连赵元赫都觉得诧异。
  “元善,此话从何说起?”他这个妹妹对皇帝的痴情他有目共睹,可如今她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赵元赫一时不能理解。“你不是一直都想侍奉皇上?如今怎地……”
  “哥哥权当妹妹后悔了吧,一入宫门深似海,那宫闱的生活,实在不是妹妹想要的。”
  虽然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元善的态度转变的这样快,但这句话赵元赫还是认同的,虽然他一直很敬佩皇帝,但让赵元善入宫为妃,他打心眼里就不是很认同。
  只是之前赵元善一念执着想要嫁给杨佑,父亲又极其同意这件事情,纵使他觉得不妥,终归还是无可奈何。
  之前他曾与赵元善说过入宫侍奉君王这件事的利害,可赵元善从未认真听过,也嫌他啰嗦。虽然不知道相隔这几日赵元善到底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但如果赵元善这个决定是认真的,他还是会觉得放心很多。
  那深宫复杂之地,又怎么能是他这个妹妹真正能待的?
  想到这里,赵元赫又认真的问了她一边:“元善,你方才的话,不是儿戏吧?”
  前世这个年纪的赵元善正处在一个天真烂漫,胆大无畏的年纪,又因自小出身优越,又是太师的掌上明珠,性格上亦有点娇蛮。当年她少女懵懂的年纪,不知道爱情到底为何物,只知道她很喜欢那个人,那个人也不讨厌她便是了。前世的赵元善一有机会总是形影不离的跟着杨佑,更因太师的原因时时出入皇宫,枉顾他人绯言。
  多年后,赵元善回想起当年的自己,千般感情,到头回想起来,也不过是一滩道不尽的苦涩。
  当年的她行事随性而为,但现在的她,早就不是那个随性固执的人了。
  “平日里即便我再任性,难道哥哥以为,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当做儿戏不成?”
  虽然心中不乏疑惑,但赵元赫却从未在这个被他自小护在掌心里的妹妹眼里,见过这样的神色。
  那仿佛是一种经历了岁月磨砺沉淀下来的稳重,之前少女的张扬和轻狂,仿佛只是他之前的臆想。
  赵元赫突然一愣。
  惊鹊在一旁提醒道:“可,封妃圣旨今日以下,怕是……”
  “皇上已经下了圣旨?”赵元赫有些意外,虽然之前早就知道妹妹会入宫,却不知道这道圣旨下的这样快。
  惊鹊道:“今日皇上微服驾临太师府看望大娘子,与太师大人私聊之后,差不多酉时,便派了袁公公来宣读了圣旨……”
  赵元赫明了几分。
  想必,今日父亲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圣旨以下,怕是棘手了……”
  赵元善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她若是不愿接这道圣旨,关乎的,就是朝廷与太师府的颜面。
  经历过那样的十五年,她又怎么甘愿重来一回,任由杨佑借着她的手,让她间接性的害死自己的家人?
  赵元善道:“这件事,其实也并非那样棘手。哥哥也知道父亲的心思,其实被封妃的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被封妃的一定得是赵家的人,哥哥觉着呢?”
  赵元赫沉默片刻,道:“难道你的意思……是元慧?”
  赵元善摇摇头,“对于父亲来说,只要能帮到他所希望的事情,那个人即便不是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赵元善很清楚,即便她的父亲向来比较宠她,但她却不是被放在第一位的。若是在值得付出的利益面前,她的父亲都会以利益为重。这一点,她的父亲同杨佑一样。
  赵元赫万万没想到赵元善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左顾右盼一周,低声道:“这样的话可乱说不得,你知父亲的脾气,更何况,是这种话。”
  赵震是他们的父亲,身为子女自然再清楚不过,但这样的事情,却不能轻易说出口。
  不过眼前这个沉着说出这样的话的赵元善让赵元赫很是意外,之前他的妹妹,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虽然理解她的意思,但还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若是按照你的说法,除了元慧,谁还会比较合适?”
  赵元善摇头,“我若打定不愿入宫,元慧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她亦是我们的妹妹,我不愿入那深海,又岂会陷她进去?”
  至于合适的人选,倒不是赵元善想不到。
  只是在那之前,她父亲赵震的想法很首要。
 
 
第四章 
  赵元善接着说道:“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眼下,看父亲会怎么做而已。”
  听赵元善这一番话,赵元赫沉默半晌,却问:“元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不愿意嫁给皇上了?你曾说过,此生除了皇上,你谁也不嫁。”
  赵元善微微一怔。
  那样当着众人信誓旦旦的话,蓦的清晰回荡在她耳边。那一字一句,是她的声音,可她回想起来,却又觉得不像自己。
  那是曾经早已逝去的自己。
  “我若是说,我心已另有所属,哥哥信还是不信?”
  若是之前的赵元善说出这种话,赵元赫定会立马说他不信。可方才与赵元善这样一番交谈之后,他听到这样的话,却开始有了些犹豫。
  虽然觉得赵元善突然变得不大对劲,可到底是怎么不对劲,他根本无法解释的出来。不过短短三日,赵元善的变化足以让他有些瞠目。
  那实在相差太大了。
  难道,是因为赵元善口中的那位“另有所属”?
  “是谁?”赵元赫问道,“我倒是很好奇,能让我妹妹突然改变注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可以让你在短短时间内,突然做出不愿入宫为妃的决定。”
  赵元善没有直接回答,“那人是谁,哥哥早晚都会知道。只是眼下,父亲的决定和想法很关键,哥哥,你会不会帮我?”
  一直以来,赵元赫都是赵元善最为信任的人,相反赵元赫同是如此,若非不然,杨佑也不可能成功利用她来铲除赵元赫这支势力。
  “我若是不帮着你,还有谁帮着你?”赵元赫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再多问那人是谁,“不管这件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我总也要去试一试,看看父亲会如何说。”
  赵元善浅浅一笑:“也便是哥哥如此纵容元善。”
  赵元赫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所以就纵容成这副随意胡闹的样子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赵元赫原本就不大希望赵元善入宫,眼下赵元善突然做了这个决定,他自是要站在妹妹这一边。
  “奴婢方才正想说。”惊鹊说道,“方才奴婢去请大夫人为大娘子求求情,但恰好千户裴大人……”惊鹊惊觉说错了称呼,又连忙改口,“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裴大人来府上,与太师似乎在商议什么要事,所以夫人只能先在外等候,让奴婢赶紧先过来扶大娘子回房。”
  听到这个人,赵元善心里的那根弦便开始绷起,目前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裴敬甫,他果然是来了。
  或许有些人知道裴敬甫与赵震的关系较近,但是却基本没人知道他实际上是赵震的义子。虽为赵震义子,但赵元善与他算起来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接触,在她入宫之前,她与他甚至都算不上熟络。
  当年虽然二人的关系算不上熟络,二人相见次数拢共算起来也不过四五次而已,但赵元善对他的印象却十分深刻。
  赵元善第一次见到裴敬甫的时候是七岁,那是深夜,她一时兴起偷偷想去父亲的书房,因为贪玩躲着四处寻她的奶娘,却隔着窗纱,看到了站在父亲跟前浑身是血赤着足,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柄沾满鲜血的短刀的少年。那时他只有十二岁,身形瘦弱单薄,衣衫褴褛,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如鹰一般的锋芒与犀利。
  她听到站在父亲身边那个戴着黑色斗笠的男人说着什么生死考验,说那个男孩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看到父亲听完黑色斗笠男人的话,满脸都是欣赏与满意。
  “你叫什么?”
  “裴。”男孩当时只说了一个字。
  之后奶娘寻到她,惊动了里面的人。
  奶娘被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她那也是第一次和裴敬甫正面相对。她目不转睛好奇的看着她,但他却只是扫了她一眼,没有一丝的感情,甚至也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当时的赵元善只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再后来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后太师府的后院,其实那时她快忘了他了,但她还是出奇的认出了当初他手里那柄刻着特殊纹饰的短刃。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裴?”
  十四岁的裴敬甫与当年那个单薄瘦弱的男孩已经全然不同,五官清秀分明,但唯独不变的还是那双眼睛,如冬日初晴后的雪,平静中透着一股天生的冷冽。他在听她那一声喊的时候回头看她,脸上依然是没有任何的情绪与波澜,就像看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一样。她想,他大概是已经忘了她了。
  她问他:“你到底是谁?”
  他仅仅是在她叫他之时看了她一眼,接着并没有理会她,就像从来没有看见她一样转身便走。
  她不依,拦住了他的去路,仰着脑袋跟他闲话:“我见过你,我还记得你呢。你叫裴?对不对?你是姓裴,还是名字就叫裴?”
  “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
  他不理她,她便有些生气。
  她身为太师府嫡女,一直被众星捧月被所有人喜爱,而裴敬甫却是唯一一个看起来不愿搭理她的。
  “你怎么敢不理我!你可知我是谁?!”
  但少年依然没有理她,凌空一跃跳开她的拦截,往他该去的地方去。
  与裴敬甫后来的几次相见,全部都是在太师府,只是最后两回,她都只远远的看到他的身影,没说过什么话。
  十六岁的时候,她偶然知道了他的名字,并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已经是锦衣卫千户。
  再后来,她遇到当时还为储君的杨佑,一心沉沦,便再没将那个人放在心上。
  十几年浮浮沉沉的岁月,那个她很早就认识的人,才是最后掌控大局的人。
  后来的裴敬甫,不仅帮着杨佑铲除了赵家,又联合皇子设局终结了那个一生都用来算计的皇帝,并牵制朝堂各方势力,新帝与朝政皆被他帷幄于股掌之间。
  裴敬甫才是最大的赢家。
  她入宫之后与裴敬甫的相熟,只是因为父亲的关系。
  她不过是个女子,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与看待男人们的抱负与世界。
  但她总能在看清局势后,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赵元善跟着赵元赫前往书房,大夫人还等候在外,看到赵元善,几分错愕,“你怎么来了?你那荒唐决定是怎么做出来的?也不怕等会你父亲看到你,又罚你?”
  赵元善默不作声。
  大夫人接着询问:“惊鹊过来与我说的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
  “元善,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大夫人还是不相信。
  未等赵元善说什么,房门便被人打开。
  裴敬甫站在门口,腰间别着那柄名为‘惊棠’的短刀。
  赵元善对这把‘惊棠’有着特殊的情绪。因为不仅是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见这把惊棠出鞘,都是沾了血的。
  她最后一次见到裴敬甫用这把‘惊棠’杀人,杀的,是她的哥哥。
  一直到赵家被满门抄斩的前一天之前,赵元善才知道,这把’惊棠‘原是她父亲的。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这把‘惊棠’背后的一切。
  当时即便知道结局如何,可身为赵家的女儿,荣辱与共,她总要为了赵家上下上百口人的性命努力到最后一刻。她去求了裴敬甫,望他念在父亲对他的恩德,放了父亲一命。
  裴敬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跟前的她,任凭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裴敬甫会绝情到如此地步,他的地位和一切,明明都是父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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