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没有!”
寻芳横了一眼丁以柔,语气不善了几分:“丁大人说话可要讲究一点证据!空口无凭的冤枉,你可曾想过后果是什么?”
丁以柔并不把寻芳放在眼里:“空口无凭?我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如今芙仪公主死在了裴夫人的房中,我有权下令将她押入诏狱审讯,就算她是指挥使大人的夫人,也不能例外!”说罢,丁以柔压根不管裴府的人,直接对自己带来的两个锦衣卫吩咐:“把裴夫人带回去!”
寻芳横在赵元善面前:“丁大人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这里是裴大人的府邸,丁大人硬闯不说,还直指芙仪公主之死与裴夫人有关,丁大人如此心急,莫不是有什么是安排好的不成?”
丁以柔脸色骤变:“你休要胡说!如今摆在眼前的难道就不是事实?”
寻芳一直保持思绪镇定。且不论这前因后果如何破绽百出理由牵强,芙仪公主万万不会是赵元善所杀。而且丁以柔目的又如此明确——这个丁以柔到底想干什么?
寻芳犀利的看了丁以柔一眼:“丁大人不能趁裴大人身在宫中就随意来这裴府抓人,芙仪公主身为公主,裴夫人一介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对芙仪公主下手?”
丁以柔瞥了眼地上的花盆碎片和赵元善脸上的伤,以及她手上的血,“我想我没有必要对你一个奴婢多讲些什么吧?你算什么?”她冲寻芳讥讽一笑,然后再不理会寻芳,吩咐那两名锦衣卫去将赵元善带走。
寻芳知道丁以柔这个女人一直对赵元善不怀好意,此刻虽然不清状况,但她明显针对赵元善,定不能叫她真的把赵元善关进大牢里去。
丁以柔看出寻芳的意图,等她还想上前来阻拦的时候,丁以柔便已经极快的出了一掌打向她的左肩,将寻芳逼的生生退后两步,寻芳还未说什么,丁以柔便已经拿出自己的腰牌亮在寻芳跟前,“怎么,你还想跟锦衣卫动手吗?”
“不管怎么说丁大人也应当请示过裴大人!”
丁以柔冷笑:“该怎么做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我。锦衣卫向来公事公办,任何有嫌疑的我都有权利抓走!”她横了那两名锦衣卫一眼,“带走!”
“夫人!”见赵元善没有反抗,寻芳有些着急,急促的喊了她一声。
赵元善虽然之前的确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未彻底缓过来,但丁以柔利用芙仪公主的死来针对她,铁了心要将这罪名扣在她头上将她抓回去,眼下她的确与芙仪公主的死脱不开关系,所以再反抗也并无用。裴敬甫不在,她深知丁以柔的身手,更别提寻芳真的要跟她打起来了。
“寻芳,没事。”她迫使自己镇定,再看了一眼地上的芙仪,芙仪的惨状让她无法再多瞧几眼。
即便她被暂时下了狱,丁以柔再如何的想要她身陷囹吾,都不可能一时就做的了的。
赵元善被暂时关进了诏狱。
对于诏狱之前她只是听到一些说辞,如今真的进来了,才发现外面的那些形容并不为过。
没有人对她动刑,她只是被关进一间牢房里。
赵元善被丁以柔抓进诏狱没多久,裴敬甫便来了。
赵元善坐在角落,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牢门外的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裴敬甫身后紧跟着而来的丁以柔的时候瞬间止住。她被关在这里不如丁以柔有主动权,她跟裴敬甫之间这两日因为芙仪公主的事情闹的并不愉快。芙仪公主一死,矛头被丁以柔指向自己,裴敬甫来到这里除了审讯她还能是为了什么?她难道还奢求别的么?
赵元善最终垂下眼,罢了。
裴敬甫站在牢门外,将她刚才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对身边跟着的手下吩咐:“把门打开。”
赵元善没有再看他。
裴敬甫接受杨佑的赐婚,有他的迫不得已和利益,她没有权利去怪他,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的存在罢了。
她想,之前那段跟裴敬甫的时光,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也好,总该也要结束了。
裴敬甫走到她面前,见她一言不发,也不看自己,他原本最不喜看她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的,但如今看她坐在这牢房里,脸上还有一道醒目的伤痕,血已经凝固半干,尽管她不理睬自己,他也没有一丁点的恼意。
她没有来过这种地方,芙仪的死也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定是被冤枉的。
裴敬甫想了想,问了她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想着要跟自己这么冷下去?
赵元善抬眼望向他身后一步之外跟着的丁以柔,面不改色的回道:“你会信吗?”
裴敬甫大概看出了赵元善的意思,便反问了她一句:“那你信我么?”
赵元善重新抬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赵元善说话,裴敬甫便将她从干草铺上拉起来,替她将粘在身上的草屑拂去,然后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罢了,你先跟我回去。”
说罢便拉过她的手腕转身朝牢门走去。
裴敬甫这一举动不仅出乎赵元善的意料,更让丁以柔意想不到。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审讯赵元善?现在压根两句话都没有说到,他就说要带她走了?
丁以柔挡在他们跟前,道:“芙仪公主的死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是头等嫌犯,理应不能离开这里。裴大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想徇私舞弊?”
裴敬甫睨了一眼丁以柔,脸色在刹那之间阴沉了几分,“你也知道我还是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别人管不到锦衣卫的事情,但你也不该忘记,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请示上官,你真的以为我对你还有耐心吗?”
丁以柔的脸色青白交加,说不出的难看。
“这不光是牵涉公主命案,更是我的家事,你更应该要先过问过我。”裴敬甫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舅舅死后,对你有莫大的打击,但这不是你越来越愚蠢的理由,你好自为之。”
丁以柔僵在原地,目光阴沉的看着离开的二人,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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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敬甫将赵元善带回了府,夜还未至深。
芙仪公主的尸体早就被抬走了,现在只有何松和几个锦衣卫留候等裴敬甫。
房间里一切恢复如初,赵元善站在距离房门几步之外,惊鹊和寻芳陪在她身边,没有再敢靠过去。
芙仪公主的死太过突然,她仍然心有余悸。
裴敬甫站在檐下,目光尖锐的发现了窗上依次并排的两个小洞,明显是类似飞镖的暗器留下的痕迹。
他走到了房中,果然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只梅花镖。
他接到赵元善被丁以柔抓紧诏狱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诏狱,还未来的及查勘当时的现场,不过何松已经将勘察到的线索告诉了他。
芙仪公主的头部被重物砸过,但那并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肋上三寸之处,而且从芙仪公主的伤看来,她早就死于案发前。
其实这是一场栽赃陷害,而且是一场手法低劣有明显的破绽的栽赃陷害。
何松将所有情况尽数告知裴敬甫之后,便带着手下离开了裴府。
裴敬甫来到赵元善跟前,沉默了片刻,问道:“那盆幽兰,是你砸的?”
裴敬甫之前没有多问什么就将自己带回来,没有任由自己待在那个地方,便知他是相信自己的。赵元善如实说道:“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芙仪公主,当时灯突然被人灭了,她就出现了,她也不与我说话,我害怕了才拿起那盆幽兰砸她的,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芙仪公主,我没有杀她,我……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听她最后说的那句话,裴敬甫浅浅的叹了口气,对她说道:“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你。你别担心也别害怕,我会查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裴哥表示任何人都别妄想欺负他靠开光环得的来之不易的媳妇儿。
谢谢还喜欢这个故事的亲人儿们,虽然整体是有瑕疵的。
谢谢亲人儿们的支持,包容渣渣作者。
第八十五章
深夜, 裴敬甫等赵元善洗漱完毕上床之后,便转身出去。
见裴敬甫要走,赵元善一把拉住他:“你去哪儿?”
裴敬甫知道她害怕,安慰她道:“我去洗漱,让惊鹊先陪着你,我很快就回来。”
赵元善听罢,紧张的手指才松开他的衣袖。
裴敬甫知道今夜的事情让赵元善受到了惊吓,便很快的洗漱完毕回来陪她。
一个晚上,两个人出奇的安静。第二日早上, 裴敬甫也是等她醒了才动身去锦衣卫司。
芙仪公主之死引起朝堂轰动,不仅是锦衣卫,连刑部都介入了。即便事实上赵元善与此案并无任何关系, 但在真凶为抓到之前,赵元善依然是有嫌疑的罪犯。虽然她被自己力保不必待在那诏狱, 但她却不能出裴府半步,事情未查清之前, 刑部的人只能先将目光放在赵元善的身上。毕竟死的人是当今皇帝的胞妹,芙仪公主死在裴府,不仅是赵元善,连裴敬甫都沾上了一些嫌疑,为朝中某些有心人诟病。
裴府外加了一些刑部的人看守。赵元善不能出府, 连见什么人都不能任意。纵然赵元善发觉芙仪的死的一些端倪,也无济于事,她现在能倚靠的只有裴敬甫。
如果她能想得到, 裴敬甫定当能想到。
裴敬甫信任她,从他昨夜将自己从诏狱带回来,她也该无条件信任他。
此事轰动朝堂,赵家早已惊动。临近午时时分,赵元赫与赵元慧双双前来裴府,与此同时跟来的还有上官菁。
虽然上头有令不得任何人随意接触赵元善,但刑部的那些侍卫总不能不给左军都尉的面子,更何况还是太师府的人。赵太师在朝堂的权势之大无人敢轻易驳面,言语了几句,便将三人放进去。
赵元善见到兄长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眶不由自主一热,哽咽的唤了赵元赫一声:“哥哥。”
“元善,委屈你了。”赵元赫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他的妹妹怎么可能会去杀人?眼下见到赵元善这番委屈难过的模样,他心里也跟着一酸,只得抱了抱她安慰:“会没事的,你别害怕。”
赵元善低头拭去眼眶里快要掉下的泪,这种时候她并不大想在哥哥面前哭。
赵元慧也是忿忿不平:“若是抓到了真正的凶手,定要让裴大人将他碎尸万段!”
上官菁想了想,道:“莫不是裴大人的仇人?我听说裴大人的仇人一直都不少。”
赵元慧轻哼:“裴大人的仇人的确不少,我大姐嫁给他之后,压根就没过过几日安生的日子!”想想赵元慧就觉得不值当,可偏偏大姐喜欢,她也无可奈何。
“裴敬甫是锦衣卫指挥使,况且又牵涉芙仪公主,想必他定会处理好。”赵元赫虽然对裴敬甫一直都存有意见,但对他的行事能力还是极为认可的,而且昨日进宫知道裴敬甫回绝皇帝要赐婚的这门婚事之后,对他的成见也不是那么绝对了,虽然不知道裴敬甫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皇帝收回成命,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他对的确是有几分感情的。“昨日裴敬甫刚让皇上收回赐婚,芙仪公主便遭此横祸,也真是——”
赵元善怔了怔,“裴敬甫昨日,叫皇上收回了赐婚?”
赵元赫点头:“没错。不过裴敬甫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后,与皇上的关系倒是近了许多。”——昨夜父亲跟他说,或许他落入了一个陷阱之中,只是不知道这个陷阱是什么。但能清楚的是,裴敬甫不比从前了。
赵元善没想到裴敬甫居然可以让杨佑收回赐婚。杨佑赐下这道婚是有明确目的的,裴敬甫究竟跟他说了什么,能让杨佑同意?
须臾,赵元赫继续说道:“我来这里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昨日皇上宣我进宫,鞑靼已经开始侵犯幽州一带,皇上已经命我为五军大都尉,我须得带兵前往边关镇守。”
未等赵元善和赵元慧有什么反应,上官菁便已惊呼:“什么?你要去幽州?”
赵元慧也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如果不是赵元赫现在说起,她根本不知道。“哥哥,我听说鞑靼人野蛮凶残,幽州又是极为偏远复杂之地,你从未去过那里,皇上怎么就派你去了?”
赵元赫要上任五军大都尉一事她们心里早就清楚。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有些急促。
“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派我前去,我既然接任大都尉,更须得尽职尽忠,才不会落人口舌。”
赵元赫虽然是赵震的儿子,但却很忌讳比人说他是仰仗父亲。实际上赵元赫领军才能的确出挑。
赵元善听到赵元赫的话之后,僵滞在原地。
上一世,似乎也是这样。哥哥上任五军都尉,再后来,他去“救”自己,便再也没能回来。
鞑靼在边关一直不安宁,只是她担心,这是杨佑想要除掉哥哥的一个借口——可是,这好像也不对。上一世所谓的边关之乱不过是杨佑利用哥哥对她安危的担忧胡诌的,那只是为了除掉了哥哥,而如今的边关战事却是真实的,杨佑虽然视赵家人为眼中钉,但他不会拿边关的安危做赌注。
而且上一世是哥哥上任五军大都尉一年后,频频立下战功,直到后来拥兵自重。那时候杨佑没有理由不先拿哥哥开刀,可是现在,哥哥明显还没有达到拥兵自重那种地步,杨佑登基不过两年,怎么可能现在就要杀了哥哥?
赵元善不敢去揣测那些或许会重复的事情。
赵元赫见她突然不说话,且面色凝重,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哥哥,你能不能别去?”
“怎么了?”看见赵元善一脸的凝重,赵元赫突然有些疑惑。
“我只是不希望你去。”赵元善宁愿哥哥不做那大都尉一职,“哥哥,你好好活着便好了。”
上官菁也道:“对!我也不希望你去!幽州那个地方,贫寒艰苦,且你也没有与鞑靼人交锋过,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赵元慧拉了拉上官菁:“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她喝止住上官菁的话,也是神色担忧的对赵元赫说道:“哥哥,我也不希望你去,不怕那一万,就怕万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