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战死沙场乃家常便饭,若是人人都担心这些,谁还护国护民?”赵元赫知道妹妹们担心他的安危,但身为将士,本就该时刻准备如此,“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放心,虽然我没有与那鞑靼人接触过,但随行的副都尉是曾与鞑靼人交锋过好几次的老人,对此次之行是有把握的。”
上官菁嚷嚷道:“那我也不想让你去!”
赵元赫叹了口气:“赵某多谢上官小姐垂慕,只是你我并不适合,上官小姐与赵某还是就此作罢吧。”
“你说什么混账话!什么是作罢?”上官菁生气了,一把揪住赵元赫的袖子,睁圆了眼睛,“你信不信我现在打你?”
行军打仗上官菁是不如赵元赫,但论武功,她还是能跟赵元赫匹敌的。
赵元赫拂开她的手,没再理会她,对赵元善姐妹说道:“今日未时我便要启程,你们要保重好自己。”
“哥哥……”赵元善还想劝阻,却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理由来规劝。
“哥哥真的要去?”赵元慧道。
赵元赫没再说话,其实这也是他自愿的,他并不甘愿只待在京师里,成为他人口中挂名而无实用的一个将领。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收整一番,便要去军中了。”赵元赫嘱咐完,特意避开上官菁的目光,作势离去。
上官菁怔愣了一会,这才追上去,远远的冲赵元赫的背影嚷道:“你这个混蛋,你什么也不跟我说就走了?你看不见我是不是?”
上官菁气的连胸口都在此起彼伏,然而赵元赫并未停留,直接离开了裴府。
上官菁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赵元赫离去的方向,喃喃:“……你不过是怕你自己回不来了。”
“上官小姐?……”赵元善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前几日明明他们二人的关系有好的趋向,但今日哥哥突然对上官菁说这样的话,恐怕还是有顾虑。
征战沙场的人,生死哪有由自己定的?
上官菁一把抹去眼泪,嘟囔着:“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把上战场这种坚定分一半到感情上?……”她嘟囔完,擦去眼泪,眼神中有莫名的坚定,随后大步离开裴府。
赵元善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即便是重来一回,或许知道会发生什么,可她还是无法阻止哥哥去幽州。
接下来的路,她应该怎么办?
——
陈府
自陈啸死后,丁以柔被杨佑升任为锦衣卫指挥同知,这处宅邸便成了丁以柔的,只是丁以柔并没有改掉府邸的姓氏。
她自小父母早亡,是舅舅将她养大,舅舅对她的恩情大于一切。
还未进门,丁以柔便察觉出府内有些不对劲。
今日的陈府过于寂静,甚至一丝动静都没有。
虽然陈啸死后她遣散了许多下人,但还是留有做饭的嬷嬷和几个打扫的下人,平时她不怎么回到这里,府中的下人通常很闲。
丁以柔推开府门,平日在院中打扫的下人此刻全无了踪影。
她开始戒备起来,手下意识握住腰后的银锏。
等她彻底进入府内,身后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上。丁以柔下意识回头,门那里并无人。
但她察觉到了那丝熟悉的气息。
再次回头,裴敬甫果然就站在不远处的檐下,握着绣春刀,冷冷的看着她。
丁以柔松开了银锏,扯动嘴角:“你可是从未主动找过我。”不用多说什么,丁以柔也猜到他今日的来意。她走近几步,“想必裴大人脑聪目明,查出什么了吧?”
裴敬甫将那只梅花镖凭空丢给她,“你故意不修饰那些破绽,不就是想让我知道凶手其实是你?还需要查么?”
丁以柔随意丢掉那枚梅花镖,根本不在意裴敬甫说的。
裴敬甫接着道:“你的目的,其实根本不在赵元善吧?”
不然丁以柔不可能会露出那么多破绽。那些破绽轻而易举的就能查到她身上,到时候就是死罪。
不过眼下看起来,丁以柔已经不在乎什么生死了——或者,她在用自己的命赌一场局。
丁以柔笑了笑:“还是你最了解我。赵元善在我眼里早就不算什么了,我要的——”她眼里的情绪瞬间变得阴冷而扭曲,“是整个赵家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有一章。
下一章丁以柔就领盒饭了。
第八十六章
当丁以柔知道陈啸的毒就是赵震下的时候, 她便决心一定要赵震生不如死。
裴敬甫看着表情狰狞的丁以柔,瞬间想到了什么。
“赵震没有那么好铲除,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一切也许只是飞蛾扑火,或者,你只是皇上手中一枚棋子?”
“我清楚我在做什么,有的时候,结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看到我厌恶憎恨的人痛苦——裴敬甫,你不要告诉我, 你因为一个赵元善,就释然了你身负的仇恨。”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说。”裴敬甫冷冷的说了一句。
丁以柔道:“其实真的算起来, 我们都是一丘之貉。赵震权势再怎么大,他都不是皇帝。怎么, 难道你想违背皇上的意思?就算你现在想要抓我,那也得问问皇上的意思。”
“你不会是想对我说, 皇上知道芙仪是你杀的?”
“皇上疼爱芙仪,但区区一个芙仪怎么比得了他的皇权和江山?“
杨佑与丁以柔私下联手,而他却没有察觉到半点风声,杨佑是另有计划,还是根本不信任他?
裴敬甫道:“但皇上始终不会放过你。”
芙仪是杨佑唯一的同胞妹妹, 杨佑再怎么看重皇权和江山,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真正杀害芙仪的丁以柔。
丁以柔一直清楚杨佑根本不会放过她:“若是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死又有什么?”
裴敬甫沉默了许久, 最终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丁以柔看着裴敬甫没有再看自己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等他走到大门前之时,她终于还是叫住了他:“裴敬甫!”
她都说了这些,难道他就这样无动于衷?
丁以柔冲着他的背影,带着一丝挑衅说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赵元善而抓我?你现在就这样走了?”
裴敬甫置若罔闻,打开陈府大门兀自离开。
——丁以柔和杨佑的计划,或许已经开始了。
丁以柔在自戕,既然是他们二人的棋局,他也没有必要去插手了。
——
赵元善在被禁足的两日后解禁。
芙仪被杀,重重迹象与线索充分说明赵元善与此案件无关。锦衣卫张贴出另外一张通缉令,追查真凶。
很明显这是在打幌子。
赵元善不是杀害芙仪的凶手,但她能猜到这件事跟谁有关系,既然她想到了,裴敬甫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怎么想,丁以柔都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可这两日风平浪静并无半点响动,难道是她多虑了,芙仪的死真的跟丁以柔没有关系?
之前赵元慧来告诉她,她被禁足那两日母亲在府中很是担忧,所以在解禁之后,赵元善第一个便想到要回太师府瞧瞧。
只是还没跨出裴府大门一步,赵元慧与王夫人便先她赶来裴府了,二人皆神色怪异,甚至还有些焦急。
未等她开口询问,王夫人便牢牢握住赵元善的手:“元善,你父亲他被皇上下狱了!”
“什么?”赵元善错愕,“怎么好端端的被下狱?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已经开始泣不成声,赵元慧搀扶住王夫人,接着王夫人的话说道:“刑部的岑大人带人来太师府,说是父亲意图在皇宫内弑君……”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赵元善万万不敢相信。怎么好端端的,父亲突然就弑君了?
赵元善根本不相信父亲会做这种事情。即便父亲在朝堂权势滔天,也从来没有过弑君的意图!
所以,父亲一定是落入杨佑的圈套了!
赵元善没有想到这一日还是来临了,而且还是来的这样快!
王夫人抓住赵元善的手,哭着说道:“元善,你说现在可如何是好?”
赵元善镇静了下,当前还是得安抚好母亲的情绪。她握住王夫人的手,安抚道:“母亲先别担心,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刑部的人亲自来了,这事情多半是……”王夫人没说两句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掩面擦泪,“你哥哥如今不在京师,你父亲突然背负上这样的罪名,我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元善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上官小姐呢?上官太傅平日与父亲私交甚好,我们现在应该可以去上官家问一下情况。”
“大姐你这两日被禁足是不知道,哥哥启程去了幽州之后,上官小姐便悄悄跟去了,一个人也没有说,只留了一封家书。上官太傅膝下只有上官小姐一女,如今出了这事上官太傅早就不满,况且父亲现在背负上的是弑君谋逆的罪名,纵然平日里交情如何好,这种时候,谁还不是避而远之保全自己?”
“上官小姐随哥哥去幽州了?”
赵元慧道:“哥哥启程那个下午,上官小姐便不见了,等上官府的人深夜都没有发现上官小姐回府派人去寻这才发现的。”
上官菁随哥哥离开的事情先不论。若是弑君谋逆这个罪名一旦落定,纵然父亲在朝堂有多大的权利,三法司和皇帝都有权利和理由革其职位,赐其死罪。
前世便是杨佑安排人在宫中设伏,引父亲出手,才让父亲弑君谋逆的罪名落定。若是她没有记错,杨佑的这个圈套只是个开头!
这一次恐怕与前世并无异同。只是父亲虽然性子急躁,但头脑清明,若非是到了什么非同寻常的境地,他根本不会拔刀相向。
“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急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连连抹泪。
赵元善道:“元慧,你不如回去问问欧阳岚,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一个办法。”
赵元慧摇头道:“今日他都在府里,并未去过皇宫,也是母亲找到我我才知道这事的——对了大姐,裴大人呢?裴敬甫身为指挥使,定是对此事再清楚不过的!”
王夫人一听,道:“对,对,元善,裴敬甫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父亲出了事情,他不仅是赵家的女婿,还是你父亲的义子,他总不能对此事袖手旁观的——”
赵元善身子一僵,仿佛意识到什么。
父亲今日突然出事,裴敬甫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短小,
明天台风来了,据说有暴雨,大概我会在家码大肥章。明天丁以柔才能领盒饭了。
下雨天和码字更配哟哈哈哈
爱你们,晚安。
第八十七章
王夫人与赵元慧离开后, 赵元善留在裴府再没有出去。
“大娘子,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呢?”惊鹊也只能干着急,“寻芳姐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都没有看到她人。”
“等着吧。”
惊鹊见赵元善此刻不但不慌,反而异常的镇定,更疑惑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大娘子,等什么?”
赵元善缓缓阖上眼睛,没有答话。
接着,便听到惊鹊喊了一声:“裴大人?”
赵元善睁眼抬头, 裴敬甫就站在门口,似乎才刚回来。
二人四目相对,看到裴敬甫近乎平静的眼神, 赵元善知道自己大概不必再向他多问什么了。
裴敬甫走进来,对惊鹊说了一句:“你先下去。”
待惊鹊离开后, 便只剩赵元善和裴敬甫二人。
裴敬甫以为赵元善应该会问他关于她父亲今日的事情,但赵元善看起来过分平静。
须臾, 裴敬甫道:“你父亲被押入诏狱了。”
赵元善顿了顿,浅浅呼吸了一口气,“总算还是如你愿了吧?”
裴敬甫眉头一拧,神色几分疑惑:“你说什么?”
赵元善起身,父亲这一遭她没办法改变, 父亲把持朝政这几年,早就是杨佑的眼中钉,只是她没有想到, 这一天会来的比以前还要快。
“裴敬甫,你跟皇上是什么时候开始合谋的?”
赵元善紧紧盯着他,等他回话。
“今日之事,我并不知道。”——当丁以柔和杨佑决心今日设下陷阱逼赵震动手的时候,裴敬甫就觉得意外。他虽然的确跟杨佑有联手削去赵震权势的目的,但今日之事,对他来说也十分突然。
但今日他在场,纵然他提前不知,但结果并无两样。
丁以柔不是赵震的对手,所以赵震是他擒住的。
也是他亲自押入诏狱的。
赵元善也不多说别的,“我想见我父亲。”
前世父亲被下诏狱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即便今时扭转不了父亲的局面,但她还是希望这一世不要重复上一世的遗憾。
裴敬甫道:“现在不行。皇上下旨,不许你父亲见任何人,自然也不许任何人去见你父亲。”
赵元善陷入沉默,将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
接下来的事情她能想到,不出意外,下一条,三法司就会查出当年父亲铲除太子一事。
赵元善万念俱灰,杨佑不可能会放过父亲,父亲难逃一死,那么赵家其他人呢?
她轻呵一声:“我怎么忘了,你也是恨我父亲的。”
见她往外走,裴敬甫在她身后叫住她:“赵元善。”
赵元善停下脚步:“裴敬甫,我父亲的处境我清楚,他会有什么结果是注定的。但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赵家其他人,还有我的哥哥,我哥哥绝对不会成为你们的威胁,我哥哥对朝廷从无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