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佞臣盯紧了——宁洛云
时间:2018-08-20 08:41:28

  裴敬甫听到这话,怔愣了一下。
  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赵元善,你都知道些什么?”
  须臾,赵元善声音清冷,最后说了一句:“我什么都知道,所以你的事情也不必再背着我了,这样假面相对互相揣测,谁都不好过,倒不如大家坦诚一些。”
  “既然你说要坦诚,可你何时对我坦诚过?难道不是你一开始就带着目的要我与你做一场交易的?”裴敬甫僵硬的看着她的背影,“即便我是与你父亲有恩怨,但你想想,我可曾亏待过你?”
  赵元善沉默了一会儿,袖下的手指攥了攥,“没有,你对我很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要这样冷脸相对?”以前赵元善接近他的时候,百般纠缠,后来跟赵元善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顺着她,但等到他真的对她用心的时候,她却对自己若即若离了。这样的感觉实在是让裴敬甫不好受。“我回来,便是要跟你说你父亲的事情,而不是等你冷着一张脸什么都不想跟我商讨的模样!”
  “跟你商讨了又如何?难道皇上就能赦免了我父亲?你就能放过我父亲?”赵元善转过身,鬓边的步摇珠翠窸窣,美目圆睁,“我从没要求过你什么,也没有异想天开逼着你放过我父亲吧?我只不过想求你放过赵家的人罢了——”
  她的确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除了一开始为了避免进宫缠上自己的那些伎俩,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可是——正是赵元善面对他时的保留和无所谓,才让他心中倍感不适。
  与赵元善在凤阳镇的那一夜过后,他便想要和她好好的在一起,因为他的的确确喜欢她,更想着她已是自己的女人,他便更要好好的与她这样过下去。
  可赵元善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裴敬甫握着绣春刀的手倏的收拢,他冷着眼,里面竟有一丝悲哀,声音里有隐忍的怒气:“赵元善,你自始至终想到的都是你的赵家,那你可曾想过别的?难道你以为仅凭你一介弱女子,还真的能改变什么?”
  此话仿佛不经意的戳到了赵元善的心底,这亦是一个事实。
  “你父亲在朝野结党营私,更凭着当初辅佐皇上登基而想把持朝政,你父亲的政见的确独特,但坐在皇位上的始终不是你父亲,你父亲私养剑客,这在朝堂本就已是大忌,谁做了皇帝,都不可能容忍的下这样的一个臣子。”
  “身居高位,谁还不都是会这样?你若是处在我父亲的位置,你也不会见得比我父亲高明到哪里去,你觉得我父亲死后,皇上会如何对付你?”
  “我不会有你父亲那样的结果。”
  “你当然不会有,若论心狠手辣城府心计,谁能比得了裴大人?若我父亲死了,我倒是想看看以裴大人的手段,究竟能不能让皇上也放过你。”
  裴敬甫眼里怒色尽显,却还是极力隐忍着:“赵元善!”
  二人相对,几乎剑拔弩张。赵元善瞥了他腰间还别着的那把惊棠刀。惊棠刀上回因百里伤断开,后来回到京师之后被裴敬甫重新找人铸好。想到这里她将目光从惊棠刀的刀鞘上挪回裴敬甫尽是怒色的脸上,讥讽一笑:“裴大人上回重新接好这把刀,莫不就是为了要沾上我赵家人的血不成?”
  “赵元善,你真要这样激怒我?”
  二人距一步距离,赵元善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气,几乎要将她吞噬。
  “我不过是说了事实,这样就激怒你了?”
  裴敬甫的怒气难以平复,他怒视着她,握着绣春刀的指节泛白,沉沉说道:“赵元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多让人恨?我对你的好,换来的就是你这些冷言冷语?我一直都很顺着你,你难道就不能顺从我一回?”
  赵元善听到这番话,心渐渐沉下去,冰冷的扯了下嘴角:“既然裴大人是这般的恨元善这副模样,何不休了元善,将那丁以柔娶回来?丁以柔爱慕裴大人多年,裴大人喜欢顺从的女子,丁以柔就是最好的,何苦要跟元善在此纠缠不清?”
  “你竟能随便说出要我休了你去娶别的女人这种话?”裴敬甫凑近她一步,“你父亲之事已经不可扭转,赵家落败是咫尺的事。若是我休了你,你以为你还能再嫁什么好人家不成?”
  裴敬甫一怒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在伤赵元善了。赵元善紧紧抿着唇,迎上他的目光,脸上全无半点和颜悦色:“元善能令裴大人如此讨厌实在是惶恐,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如一次痛快说清罢,裴大人与元善之间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既然裴大人不愿意休妻,那便和离吧,好聚好散一场,也不至于都闹得难堪,更何况,你我本就是要和离的。”
  裴敬甫的脸色一下子沉到谷底,和离这个字眼让他怒不可遏,他紧紧攥着拳,一字一句沉沉问道:“你再说一遍!”
  父亲面临杀头之祸,赵家也等同处于水深火热之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难道还能奢想裴敬甫会因为她去跟杨佑反抗么?
  因早就埋下,就算她侥幸的重活了一回,也改变不了结果。
  父亲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本就惶然,如今又与裴敬甫发生争执,便让她一股脑的说出了这话。在裴敬甫阴着脸色让她再说一遍的时候,她借着心头的怒火,也就真的重复了一遍:“裴大人有什么不愿和离的?既然如此恨我父亲,也恨我,那为什么还不愿与我和离?裴大人难道不觉得自相矛盾?况且,我跟裴大人之间也早就达成了各自的目的,互不相欠了。”
  裴敬甫气的发昏,真是好一句互不相欠,她说的每个字眼无疑就是在往他的心头火上浇着油。他气的胸口此起彼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最终,裴敬甫怒不能平,绣春刀瞬间出鞘,一刀将一旁的桌椅劈成两半,连地面都被划开了一道一寸深的痕迹。
  这突然的举动令赵元善吓得不轻,可她的身子却是一动未动,只是惊恐的看着裴敬甫将绣春刀缓缓收回刀鞘。
  裴敬甫的怒气比之刚才得以宣泄了不少,他背对着她,二人都沉默了晌久。
  赵元善怔怔的望着破裂的桌椅和地上的那道刀痕,僵滞在原地。
  惊鹊一直在门外不远处守着,听到这里面突然发出这一道响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赶过来,便看到那片狼藉和沉默不言的二人。
  即便二人不说话,惊鹊还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凝滞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愣愣的站在门口,不敢说一句话。
  裴敬甫最终还是先开口,她绝情,他也绝情:“好,你既然如此求之不得,那便随了你!”
  说罢,裴敬甫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留下赵元善一个人伫在原地许久。
  等裴敬甫离开,惊鹊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裴大人那脸色就好像她只要一说话,下一刻他的绣春刀就会迎向自己一样。
  “大娘子,你刚刚和裴大人……是吵架了么?”惊鹊小心翼翼的问道,“裴大人有没有说太师大人的事情怎么办啊……”
  赵元善心里头此刻也全然不是滋味,“惊鹊,等会再说吧,我现在有些不舒服。”
  一听赵元善不舒服,惊鹊忙道:“那奴婢现在着人去请大夫来给大娘子瞧上一瞧。”
  赵元善叫住她:“不必了,我一个人回房歇会儿便好。”
  ——
  亥时三刻,风清月明。
  赵元善早早的便歇下了,但她躺在床上,思绪纷乱,一直无法安然入眠。
  今日发生的事情,叫她如何能睡得着?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明明一早知道结果,却依然无能为力。她救不了父亲,可也不想看到整个赵家最后落到满门抄斩的地步。
  若是父亲真的到了那一步,以杨佑的心思,即便能放过赵家的女眷,恐怕也不会放过她的哥哥。
  以及三夫人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若是赵家走到那一步,届时三夫人生了个男孩,杨佑定然不会放过赵家的男丁。
  这世好在她并不是杨佑的妃子,元慧也已经嫁给欧阳岚,事情后面到底会怎么样,她也完全不好说。
  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门突然就开了。
  她知道是裴敬甫回来了,面朝床里头假寐。
  裴敬甫关上门,往里面缓缓走来。
  今日他与赵元善争吵完之后,路上遇见陆烬,陆烬带他去喝了酒,说是可以解解愁。
  他本不轻易碰酒,也从未借酒浇什么愁过。但今日他碰了,还与陆烬一直喝到现在。虽然现在走路步伐虚晃的厉害,但还是能够站稳。
  裴敬甫本不屑什么借酒浇愁,现在更觉得那是骗人的。他越喝越觉得难过,全然没有解愁的意思。
  他将绣春刀解下放在桌子上,目光往床上看去,看到她已经入睡。
  可床边的灯并未熄灭。
  他摇摇晃晃走过去,自床沿坐下,什么也没有说。
  赵元善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酒味儿,刚寻思他是不是喝酒的时候,裴敬甫便已经躺在了她身侧。
  浓烈的酒气充斥她的鼻子,她猛地睁眼,裴敬甫居然喝酒了?!
  让赵元善没有想到的是,从来不轻易饮酒的裴敬甫今日居然会喝酒,而且闻这酒气,他似乎喝的并不少。
  赵元善保持侧身躺着,一动也不敢动。身后的人久久的也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房中寂静的没有一点响动,让赵元善觉得异常难熬。
  她侧身保持一个动作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总之半边的手臂已经发麻了,让她有些难受。
  她最终还是忍受不了手臂发麻,开始硬着头皮,一点点挪动身子,悄悄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呢。
  结果刚一回头,便接触到裴敬甫睁的清明的眼,在她看向自己之后,他的目光也迎上她。
  她慌了下神,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收回目光,回到原来的姿势。
  这么久了,裴敬甫居然没有睡着?
  “赵元善。”裴敬甫唤了她一声。
  她没有回应,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一直是醒着的。想了想,又认真的问了她一句:“你说实话,你白天说的是不是真的?”
  赵元善猜想他问的大概是和离一事。那时候她的确正好是在气头上,但赵家如今出了事情,和离其实对他们二人来说,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了吧?
  不过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裴敬甫,今夜她本以为他不会再回来的,结果他回来了,而且还喝了很多酒。
  没有得到赵元善的回答,裴敬甫侧身突然揽住了她。
  赵元善忙扯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她扯开了他的手,他又重新搭过去,大约是酒喝多了,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他的语气竟瞬间软了下来,几乎是乞求一样,跟她说道:“别跟我和离,好不好?”
  赵元善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但想到白天裴敬甫的态度那样强硬,若不是他喝了酒,恐怕还是会跟自己吵,于是继续扯他:“你喝多了!放开我。”
  裴敬甫置若罔闻,继续软着声音哀求:“你说,你要怎样才不会跟我和离?”
  赵元善听他这语调,差点没软下心来,可嘴上却依然强硬着:“我们和离才是最好的。”
  “不好……一点也不好。”裴敬甫的语气有些虚无缥缈,但听起来却让人莫名的有些悲凉,“我不想和离。元善,我喜欢你,我不想跟你和离。”
  赵元善扯不动他干脆放弃了,想着他是喝酒喝糊涂了,白天他答应的那么痛快决绝,若非是喝酒喝糊涂了,怎么可能晚上来跟她说这种服软的话?裴敬甫向来从不跟人服软,他的个性她怎能不清楚?这些话还是得等他清醒再说。而且,他挨自己又挨的那么近,酒味熏得她都快要醉过去了。她回头,看到裴敬甫红着脸,眼神醉的迷离,便用手肘捅了两下他的腹部,“你究竟喝了多少?你熏到我了!”
  裴敬甫红着眼看着她,说话也开始囫囵起来:“今日陆烬笑话我,说你不要我了……”
  “……”赵元善有点无奈。她说裴敬甫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原来是跟陆烬那个不正经的待在一起了。“你赶紧起来,我要入睡了!”
  “不。”
  “你这一身酒气,熏着我,我怎么入睡?”
  “陆烬说你不要我了……”
  赵元善也不知此刻自己该作何反应,裴敬甫从未这样酩酊大醉过,也没有这样跟她说话过,她一时压根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而且,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裴敬甫居然还能跟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去洗澡,去去酒气清醒了再说。”
  裴敬甫压根不听:“我清醒了,你便要与我和离了。”
  赵元善实在无法,直接起身甩开他。那酒气太浓烈,让她闻着实在难受。
  赵元善退到床角,裴敬甫也跟着起身,倒在她的怀里。
  赵元善惊呼:“裴敬甫,哪有你这样的?你快放开我。”
  “你说你不跟我和离,我就放开你。”
  赵元善紧咬着牙,只好说道:“好,我答应你。”
  裴敬甫一听,这才安心的笑了笑,松开她摇摇晃晃的下床。
  只是裴敬甫双脚才刚一沾地,就栽倒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裴敬甫!”赵元善掀开薄被下床查看,发现他是真的醉过去了。
  她第一次见裴敬甫醉酒的模样,竟是如此大相庭径的。若是明日他清醒过来,想起今夜他竟对自己做出撒娇乞求的举动,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没收住,本来想写到丁以柔领盒饭,还是高估了进度了。没办法只能先写到这里,明天继续吧。
  晚安,来迟了,罪过罪过。
  算是大肥章吧?
 
 
第八十八章 
  翌日, 裴敬甫醒来后脑袋十分沉重昏胀,让他极为不适。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昨天一时放纵,就喝了许多酒。他原本不喜欢喝酒,酒量并不好,也不知道酩酊大醉的后果,竟是如此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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