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个佞臣盯紧了——宁洛云
时间:2018-08-20 08:41:28

  起码,她一直以来的走向并不是全然白费。
  裴敬甫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赵元善接着问道:“那我哥哥呢?”
  她太了解杨佑,他不可能允许有威胁存在,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哥哥。不过接下来裴敬甫的回答却让她有些意外。
  “皇上的意思,有罪的是你父亲,与你哥哥无关。”裴敬甫道,“你哥哥上阵杀敌,若是能一举击退鞑靼人,他依然是他的五军大都尉。”
  赵元善狐疑的看着他,半信半疑。
  即便裴敬甫这么说,赵元善也不相信杨佑真的会如此‘大度’。即便杨佑真的‘大度’的放过哥哥,以哥哥的性子,他日凯旋得知真相,必定也无法接受。
  “裴敬甫,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只想求你保我哥哥一命,哪怕……不做那什么五军都尉。”
  裴敬甫若是想做到的事情,绝对可以做得到。凭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利,若真能帮他保下哥哥的性命,并不是不能做到。
  裴敬甫看着在他面前卑微恳求的她,一瞬不瞬。
  她也不信刚才的话。
  杨佑的意思的确是授意赵元赫击退鞑靼继续回来做他的五军都尉——但实际上,也要等赵元赫是否能平安归来。
  杨佑将这件事派给了他。意思十分明确,便是要赵元赫死在幽州。
  包括赵震的妾室岑氏腹中怀的那个,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也不能活着。
  杨佑算的太细,根本不可能会留下祸根。当初赵震替他铲除皇位上的羁绊,便是没有留足后路,杨佑既然知道这一点,就会避之而行。
  “我也有一个要求。”
  赵元善不明所以:“什么?”
  “日后,安心跟我好好的在一起,不得有二心,我会护你无恙。”
  赵元善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她现在能依靠仰仗的只有裴敬甫,母亲和三夫人被发配千里之外,若是能仰仗着裴敬甫照拂,也总比没有好。
  “好。”赵元善答应道。“还有一件事,明日,我和我母亲,想去看望我父亲,将死之人,妻子儿女总要去送最后一程。”
  裴敬甫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得,本来还以为月底能完结呢,然后发现还有好长一段……
  慢慢来吧,精致,细致。
  晚安么么哒
 
 
第九十章 
  第二日, 王夫人的身子因为大病并没有好多少,但还是与赵元善一同去了北镇抚司的诏狱。而三夫人岑氏因为身怀有孕身子不便还不能对随意走动,便由赵元慧留在府中照看。
  昔日高高在上的赵太师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他身着囚服,身戴枷锁镣铐,神色憔悴消瘦了不少。
  听到牢门外的动静,他睁眼瞧过去,发现是妻女。
  他有些讶异。她们应当是不能随便来这里的。
  “父亲!”
  “元善?”赵震起身,看到赵元善身后的裴敬甫, 便明白了一二。
  裴敬甫对何松示意。何松立即命人打开牢门。
  王夫人身子尚虚,还需得由赵元善搀扶着才能行动,但看到赵震如今成了这番模样, 心头一酸,当下眼泪就没有忍得住。
  她的丈夫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如今成了阶下囚,他怎么能承受的了?
  “老爷!”王夫人用尽全力朝赵震走去, 甚至挣脱开了赵元善的手,只是脚步有些不稳,在靠近赵震的时候,差点跌倒在他跟前。
  赵震下意识想伸手去扶,奈何自己双手被枷锁禁锢, 根本动不得半分。所幸赵元善赶得及时,及时搀住了差点要跌倒的王夫人。
  裴敬甫什么也没有说,这或许是他们亲人最后一次相见, 虽然明日才是赵震的死期,但若是要让她们看着赵震死,未免承受不住。等赵元善和王夫人与赵震团聚,他便带着下属转身走开。
  王夫人已经泣不成声:“老爷,你怎么会……”
  赵震浅浅叹了口气,看着王夫人沉默半晌,最终对她说了句:“你别伤心了,事已至此……我听说你们会在我死后被放逐渝州,今后——你好生照顾自己罢。”
  赵震与王夫人夫妻多年,临了这两日,赵震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对王夫人说些什么。
  王夫人拭去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默了半晌,这才对赵震说道:“你现在,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这些年,你心中念着的人是不是只有江秋桦?我在你心里,除了是你名义上的妻子,还是什么?”
  赵震看着满面泪痕的王夫人,沉默不言。
  王夫人心中早有答案,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我知你一直恨我父亲,恨我们王家,甚至不喜欢我,从小到大,你也从来没有将我放在心里过。那这么多年,你是不是,还是没有……”王夫人含着眼泪紧紧的瞧着赵震,说出最后一句话:“所以,你才会一直私底下悄悄的寻找江秋桦的踪迹,是么?”
  须臾,赵震平静说道:“你跟江秋桦不一样。”
  王夫人听罢,失落一笑,“我知道了。”
  “你是我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王夫人忽的抬头,表情错愕。
  “爱之。”赵震忽然叫了她的乳名,停顿了许久,又才对她说了一句:“这些年……谢谢你。”
  王夫人伫立许久,久久都没有从这句话中回过神来。
  赵震是她还在闺阁之中便倾心的人,只不过从头到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和任性罢了。
  但如今能得到赵震这一句家人和道谢,她觉得不管经过多少年,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待赵元善和王夫人回去后,牢房中便只剩下赵震与裴敬甫二人。
  裴敬甫站在他身后,淡淡的叫了他一声:“义父。”
  赵震轻声一笑,“阿裴,你很久都没有叫我义父了。”
  裴敬甫语气平静:“这也是最后一次。”
  赵震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既然你还叫我这一声义父,别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我知道你对我心存恨意,但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
  裴敬甫:“义父也会有事情求我的时候?阿裴怎么敢当?”看似本该前辈的一句话,语气里却透着丝丝凉意。
  赵震:“今日我有此结局,早已无力回天,成王败寇,再有多少不甘,也只能带下黄泉了——但如今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元善,不要为难她。”
  裴敬甫没有直接回话,而是问道:“有件事情我也想问义父,当年我父母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赵震没有否认:“当年六合珠人人争夺,我没有想过真的要杀你的父亲,只是你父亲成为了我的绊脚石,他不死,便是我亡,所以,当年我跟百里伤联手,百里伤才杀了他。”赵震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对于你母亲,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她,我也曾跟百里伤嘱咐过,他不能动她。我喜欢你母亲,怎么会去伤害你母亲?”
  裴敬甫嘴角无声冷冷一扬:“可百里伤还是杀了我母亲了。”
  赵震默而不言,他的确是没办法护着江秋桦,毕竟江秋桦手中的东西太多人想要了。江秋桦失踪多年,他没有亲眼见到她的尸首,一直不信。可前段时间,他终于得知了江秋桦的消息。
  江秋桦早就死了,死在了百里伤的手里。只是百里伤从未告诉他。
  裴敬甫冷嘲一声:“然后,你将我送入三途门,让我拜我的仇人为师,后来,又让我为你赴汤蹈火,我很想知道,若是十二岁那年,从那间屋子里最后活着走出来的不是我,你当如何?”
  赵震怔了怔。
  “按照义父你的秉性,我活不下来,便是我的命。我若是活下来了,便是你最称手的刀,是么?”裴敬甫笑了笑,那笑却让人清晰的感觉到几分冷漠,“你对我母亲的那点愧疚,最终还是比不上你的野心。”
  赵震并不否认:“若是谁都感情用事,迟早会变成他人的刀下亡魂,你也不例外,我只不过是想要你变得更强而已。”
  “那真是多谢义父这多年来的教导了,诚如义父所说的,是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罢休。义父你总说一旦感情用事,就容易被人左右,可义父你何尝不是?你一心想匡扶社稷,但你可曾想过皇上能否容你?”
  “若是没有我,他当初早就死在太子手中了!”赵震还是轻视了杨佑,可他是他一手扶持的,他总认为杨佑再如何精明,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的毛头小子罢了。“这朝政若是没有我帮他支撑,他以为自己又能坐稳这个位置多久?朝中有不少曾经是为太子俯首的大臣,他又能知道多少?”
  “可皇上不需要。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最清楚不过,凡是坐在那个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宝座上的人,是最无法见到所有弊端的人,但也是最容易猜疑的人。皇上认为自己能运筹帷幄,所以,不需要义父你操劳。”
  身为帝王,只会愿意将所有一切抓在自己手中。
  赵震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言了。”他缓缓阖上眼睛,呼吸了一口气:“帮我把枷锁解开。”
  赵震又继续说道:“既然都要死,那多一天少一天也没有什么分别。但我自己的性命,我不愿交到别人手里,更不愿交到皇上手里。”
  裴敬甫沉默了会,吩咐属下将赵震的枷锁解开。
  何松提醒道:“大人,可是……”他怕赵震会耍什么花样。
  裴敬甫却道:“解开便是。”
  裴敬甫既然已经吩咐,何松便只能照做。
  等赵震的枷锁和镣铐解开后,裴敬甫便吩咐何松等一众下属回避。
  赵震看向裴敬甫腰间的惊棠,努了下,“把惊棠给我。”
  裴敬甫迟疑了一会,才终于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他没有犹豫,解下惊棠递给他。
  赵震缓缓将惊棠抽出刀鞘,细细的看着那柄被镀接好的刀刃,思绪飘回从前。“这把刀,其实是你母亲的。”
  这柄精致秀巧,刀面有着不似中原雕花样式的弯刀,是许多年前江秋桦在他遇到危机之时借给他的,后来他再也没有还回去过。
  这句话对裴敬甫来说意外又或者算不上意外,关于他母亲的一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虽然知道这柄‘惊棠’不出自中原,但他没有想过这把刀竟是他母亲的。
  赵震细细抚摸刀面,感慨道:“没想到,当年你母亲借我护命之物,如今,却成为了了解我这一生的东西。”赵震抬眼,“别的我不求,我只希望,你曾跟我说过的那句话,不是骗我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与元善无关。”
  裴敬甫淡漠的看着他:“我不是你。”
  ——他的一切,只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护着,而不是被人左右。
  赵震将惊棠刀横在脖颈前,表情从容,一点都不像要自刎的人。
  “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裴敬甫对他道,“其实你们想要我母亲身上的那件东西,一直都在我这里。”
  裴敬甫听罢,怔怔的看着他。良久,失笑出声。
  他终是什么都没有再说。笑声一止,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惊棠极快的切破了他的喉咙。
  鲜血四溅,牢狱中再无任何声音。
  ——
  赵元善与母亲从诏狱回太师府半日后,便传来了赵震自刎于狱中的消息。
  王夫人听闻这消息,再度昏了过去。
  赵元善安抚好王夫人,叫惊鹊与赵元慧一同在府中照料,自己则一人前往北镇抚司。
  即便知道早有此结局,可真的听到父亲死去的消息,赵元善心中依然犹如石块堵压一般的沉重难过。
  她赶去北镇抚司,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不过半日,父亲突然自刎而死。
  父亲被枷锁禁锢,怎么可能会自刎?
  她刚赶到北镇抚司门口,便看到她的父亲被覆了草席,正被人从里面抬出来,往另外一个地方走去。
  赵元善顿时呼吸一滞,脑袋一嗡,空白一片,她想走过去,可脚下却像被灌了极重的铅一样不听使唤。她睁大着眼,一眨也不眨,任凭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直到抬着她父亲的那一行人要走远了,她整个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拖着两条沉重的腿走上前去。
  但还没走几步,她的手便被人轻轻拽住。
  “赵元善。”
  赵元善僵硬的转过头,紧抿着唇看着拉着她的裴敬甫,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可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我父亲他怎么死了?”
  “自刎,是你父亲的意思。”
  赵元善听罢,想要甩开裴敬甫的手,却发现自己此刻浑身都僵硬了一般使不上力。
  “放开我,我想回去。”
  裴敬甫没有放开她,他知道她父亲死了她一时定是悲痛难以接受,“我送你回去。”
  “不用。”赵元善失了魂一般,语气出奇的平静。
  她这是模样叫裴敬甫极为不忍。晌久,他柔声对她说道:“元善,今日一过,此后你与我好好的,我会对你好,再也不会有什么事。”
  赵元善听罢,却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此刻裴敬甫跟她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亲人分别,他这些话对于她现在根本毫无半点用处。
  不过赵元善最终没有跟他多说什么:“我想回太师府。”
  裴敬甫顾念她此刻悲伤,顺从她道:“好,我送你去。”
  赵元善推开他:“我现在想冷静冷静,我一个人回去便好。”说罢,也不理裴敬甫,转身朝太师府方向缓缓离开。
  裴敬甫眉头微微一簇,想跟上去。
  “大人!”何松叫住了他,“宫中来信,皇上请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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