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天前, 尽管存有忸怩迟疑,然而, 黛玉确实认真记下了母亲所授。
望着画册时, 她心中充满了匪夷所思,却又隐隐知晓,此事对于夫妻关系的重要性。
热恋中的少女, 即使再骄傲,潜意识里,总是想取悦心上人的。多多少少,她自然也无法免俗。
然而, 直至身临其境, 她才对画中之事有了切实认识。谢嘉树怀抱那样炙热, 动作那样温柔, 让她大脑一片混沌, 根本无法思考,只能沉溺于他充满珍惜之意的怀抱里。
可渐渐的,随着两人渐入佳境, 谢嘉树心情激荡之下, 血脉偾张,亲吻逐渐变得热烈,动作也愈发粗暴, 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般。
黛玉开始感到心慌。
仿佛下一刻, 她就会被他吃了一般。
她被他拢在身下, 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呜咽着喊:“小哥哥……”
听到她的哭声,谢嘉树立刻僵住了。他意识到小姑娘终究年岁太小,不由反复轻抚她的背安慰,声音充满心疼和自责:“别哭,都是我不好。”
熟悉的温柔语调让黛玉停止了抽泣,她仰躺在榻上,青丝铺了满床,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眼里满是天真的信赖。
谢嘉树忍不住捧住她的脸,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渍,然后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哄着她。
伴随着他低哑的嗓音,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唇畔,让黛玉晕乎乎地红了脸。当他重新含住她的唇瓣时,她温顺地攀住了他的肩颈,仰头配合地让他亲吻自己,身体也重新变得娇软。
……
天光乍破时,黛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满目的红色罗帐让她微微一怔,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身畔之人却早已醒来。
谢嘉树身负修为,又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即使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也依旧能保持精神抖擞。故而,小憩醒来后,他就侧卧着身子,静静地凝望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仿佛看不够一般。
见她迷迷瞪瞪醒来的样子,他不由露出笑容,轻声问:“醒了?”
黛玉侧了头看他,对上他神采奕奕的双眸,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昨夜的一帧帧画面。他的身体是属于少年的单薄,却极为匀称,肌理线条更是优美至极,充满了年轻男性的力量感,可以轻而易举地抱起她……
黛玉一阵羞耻,拉高被子,整个人瞬间就缩到了被窝里去了。
谢嘉树被她逃避的模样逗的低低笑了起来。他探手将她搂入怀中,拉低被子,将她的头露出来,柔声道:“小心闷着了。”
黛玉大窘,双手横搁在胸前推他。
谢嘉树见她眉眼含羞,轻咬着红唇,说不出的娇俏可人,已是心中柔软,再被她柔嫩的手轻轻推拒着,便忍不住将脸凑过去,故意啄吻她的脸。
黛玉被他弄的发痒,抑制不住哈哈地笑,竟是将刚刚的窘迫忘却了。
闹了一阵子,两人才坐起身。
谢嘉树身量高大,对坐在一处,比黛玉高出了大半个头,正好能见她满头青丝如瀑铺展。他就忍不住伸出手,从她的发丝中攫取起一束,爱不释手。
黛玉挥手拂开他,抱怨道:“快起来,今天要认亲,还有很多事呢。”
谢嘉树被她嗔了一眼,立刻听话地跳下床,亲手将事先备好的衣裳取来,见她穿妥,才开门唤人入内服侍。
夜半时一场大雪,将喜气洋洋的靖安侯府变得银装素裹。新婚的灯笼要连点三日,莹莹的光亮映衬着洁白的冰雪,透出几分别有意境的美。
新房外,兰亭苑的丫鬟与黛玉带来的丫鬟分列两边,显得十分泾渭分明。听到传唤,双方视线短暂交汇,客气地点头致意后,有序地走了进去。
两人梳洗完,按规矩祭拜祠堂,然后到正厅认亲。
厅中已汇聚了众多来客,很是热闹。
在场的,除太子外,均为靖安侯府亲眷,对于未来的宗妇可谓翘首以盼。黛玉一进来,他们的目光立刻好奇地落到了她身上。
黛玉身着大红罗裙,乌发绾成牡丹髻,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在正厅明亮的光线中显得异常璀璨夺目,令人侧目。然而,再明艳的衣裳、首饰,也无法夺走她本身的光彩,反而沦为点缀,将她衬托得更加娇艳可人。
谢嘉树本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总是将周遭之人衬托的黯然失色。可黛玉与他并肩而立,竟宛如一对金童玉女,是那样的相得益彰。
靖安侯府的亲眷们纷纷感叹:“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再般配不过了!”
还有人奉承靖安侯夫人道:“你这是哪里为嘉树寻来的仙女不成?”
靖安侯夫人照单全收,不住点头,笑的几乎合不拢嘴。谢嘉树成家立业,她夙愿得偿,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年轻了几岁般。
她望着与孙子携手而立,举止默契的孙媳,只觉心中喜爱更甚。
黛玉向祖父、祖母磕头敬茶后,靖安侯夫人含笑给了她一匣子首饰,每一件都并非凡品。她拉着黛玉的手,满脸慈爱:“我年纪大了,玉儿年纪轻,该多戴戴这些鲜亮的首饰。”
谢嘉树低声向黛玉解释:“这是传家之物。”
长者赐,黛玉道了谢,恭敬地收下。
给长辈行过礼,谢嘉树为黛玉介绍他的三个堂弟。谢嘉树是侯府唯一的嫡支,排行第二的谢嘉柏是二房独子,排行第三、第四的谢嘉桓和谢嘉棱皆三房所出。尤其谢嘉棱不过两岁,玉雪可爱的模样十分让人喜爱。
黛玉每人赠了一套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谢嘉棱正是学说话的年纪,一声“嫂嫂”喊的磕磕绊绊,正厅里霎时盈满了欢声笑语。
这时,在上座观礼的太子站起身,笑容明朗地上前与黛玉见礼:“我来凑热闹,小嫂嫂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见谢嘉树瞪了太子一眼,黛玉就抿了嘴笑。
无论如何,太子是谢嘉树的至交,黛玉郑重向他曲膝行了一礼,想了下,将备用的那一套文房四宝送予他。
太子有些意外。他露出了一个稍显腼腆的笑,神色间却难掩高兴地学谢嘉棱喊了声“嫂嫂”。
竟是认下了晚辈之礼。
太子毕竟是储君。靖安侯府亲眷无不讶异,就是黛玉也不禁动容。
看来,太子是真的很看重谢嘉树。
认完亲,太子先行离去,众人移步暖阁叙话,待伴晚时分才慢慢散去。
一家人用过晚膳,天色已渐渐暗了,灯光却将侯府映得如同白昼。
谢嘉柏自失去父母,就日渐沉默寡言。谢嘉桓却是孩子心性,望着窗外大雪过后白茫茫的庭院不住感叹:“雪景配上满府的灯笼,真是美极了!”
他兴致勃勃地向众人提议:“这么好的雪和灯,我们出去赏景吧!”
靖安侯夫人此刻心情和悦,顺着谢嘉桓的视线,见灯光将冰雪照耀得一片晶莹剔透,不由心中一动。
她主动携了黛玉的手,笑道:“祖母今儿亲自带你游览一番府里,给你指指路。”
黛玉落落大方地向她行了谢礼,笑容明艳:“那就多谢祖母厚爱了。”
靖安侯夫人微微地笑。
明亮的灯笼却在府中延伸开去,将冰冷的雪映的让人几乎生出温柔之感。
黛玉与三奶奶柳氏一左一右挽着靖安侯夫人,慢慢地赏景说着话。
谢嘉树不好上前,静静跟在后面。他望着黛玉笑盈盈的面庞,心不在意地出起神。
不知过了多久,靖安侯夫人忽然顿住脚步,缓缓回头,望向眼巴巴的谢嘉树,笑意止不住在眼角眉梢漾开:“别说祖母不体贴你们新婚燕尔……”
她含笑将黛玉的手交到谢嘉树手上,促狭道:“祖母乏了,先回去歇息,这就把你的新娘还你。”
她又看向黛玉,和蔼地嘱咐:“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你夫君。”
谢嘉树一怔,下意识将黛玉拉回自己身边,牢牢攥住她的手。
靖安侯夫人就指着他叹气,对柳氏道:“往日瞧着还挺伶俐的,今日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话落,就领着众人往外走去,远远的,尤能听见她絮絮叨叨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往日可没发现,我这孙儿竟是个黏人的。我不过占了会孙媳妇儿,他就一眼一眼地看我,仿佛我是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一般……”
众人很快随着靖安侯夫人走远了,只余下新婚的小夫妻二人。
谢嘉树毫无自觉,一脸莫名。
黛玉却觉得脸上泛起热意,不由羞恼地瞪了谢嘉树一眼。
谢嘉树就将黛玉的手包裹在宽大手心里,柔声道:“没事,剩下的我带你游览完。”
黛玉轻哼:“我也乏了。”
谢嘉树失笑,他解下斗篷,递到黛玉怀里,然后转身弯下腰,眉眼俱是柔和:“那我背你。”
黛玉脸蓦地红了。她有些心动,不由侧头四顾,见园中之人果然退的干干净净,才软软地趴到谢嘉树的背上,手顺势环住他。
想了想,她又将自己的斗篷盖到谢嘉树身上,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他。
谢嘉树稳稳地背着黛玉,步伐稳定,给她介绍着所见的各处。黛玉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揪一下他的头发玩。
谢嘉树被她揪得哭笑不得,眼神却温柔得如同三月的湖光山色,令人沉醉。
第95章
晚间,谢嘉树沐浴完进屋, 就见黛玉坐在梳妆台前, 白鸥立于她身后, 将她刚洗过的湿发拢在巾帕中,轻轻擦拭着。
见谢嘉树出现, 白鸥动作不由一顿。
谢嘉树走上前,将她手中巾帕接过来, 淡淡道:“我来吧。”
白鸥松了口气, 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为他们阖上门。
对于谢嘉树和黛玉而言, 两人的感情水到渠成,相处起来自然而然。对于身边服侍之人而言, 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尤其白鸥与雪雁, 摸不清谢嘉树的喜好,时常感到无措。
谢嘉树沉浸于新婚的快乐中,又哪会在意旁人的想法, 立刻投入地将黛玉的长发拢进掌中。
黛玉透过铜镜,见他模仿着白鸥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用巾帕揉搓着她的发丝,有些好笑, 又有些甜蜜。
她刚刚沐浴不久,一袭柔软的绯红色褙子松松穿在身上, 发丝被挑高, 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在暖黄灯光的烘托下,整个人显得宁和美好,又清新可人。
谢嘉树一阵意动,忍不住俯下身,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头埋到了她的颈侧,鼻尖立即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
黛玉望着铜镜中交颈相拥的身影,脸微热。
半晌,她才侧了头,抬起下颔挑刺道:“头发还没干,夫君不可半途而废。”
谢嘉树望着她灵动的神采,配合地点头:“受教了。”
话落,他抬手覆上她的发顶,灵力顺着掌心缓缓释放而出,水汽迅速从她的发丝脱离,被吸入他掌中。
不过转瞬,满头青丝已恢复了干洁,柔韧。
黛玉从未想过这样用灵力,瞪大了眼睛。
谢嘉树见她神情呆滞,哈哈大笑。
他挥手拍散手中水汽,顺势一手托住她的背,一手勾起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戏谑道:“为夫已经服侍完夫人干发,该服侍夫人就寝了。”
黛玉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却并不害怕。她藕白的手臂搭在谢嘉树肩上,轻笑着推他:“没个正经!”
谢嘉树却将她抱得更紧了,好像护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黛玉忍不住又笑。
笑声中,她被轻轻放到了床上,谢嘉树随之覆上来,吻上她的唇。
……
翌日,是黛玉回门之日。
又是一夜飞雪。连日降雪使天气变得极为冰冷彻骨,呼吸间更都是冰寒之气,连飞檐处也挂起了无数冰柱。
靖安侯年轻时驻守边疆多年,忍不住叹道:“这种天气,若长此以往,只怕鞑靼又不安分。”
靖安侯夫人没有理他。她正在忙碌打点小夫妻回门的事宜。
这样的大雪天,即使有仆从撑伞也挡不住飞雪簌簌。她想着孙子孙媳要顶风冒雪地出门,就心疼无比,哪有心思理会靖安侯的忧国忧民?
临行前,她见谢嘉树二人都穿好了斗篷,忍不住又遣人取来两个貂毛围脖,分别给他们围上。
谢嘉树担忧黛玉湿了鞋子受凉,见周围只有仆从,就将黛玉裹好,一把将她抱起,嘱咐她将脸埋入自己胸口,一路抱进了马车内。
他的动作又快又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俩已进了车厢。车里备好了热汤,边行车边喝汤,会暖和许多。
红蕊、雪雁等人神色恍惚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这几日,她们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忍不住想呐喊——没想到世子竟是这样的人!
车内,黛玉想着回去见父母,心情难掩雀跃。
谢嘉树就感叹道:“本想陪你多转悠一番,看看京城街景,天气却这样不好。”
黛玉闻言,有些向往:“那等开春了,你再带我出门吧。”
谢嘉树微笑颔首。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很快到了林府。
因女儿、女婿今日回门,林如海早早就起来了,眉宇间难掩盼望之情。
待听二管家欢喜地禀报说马车到了,他立即目露喜色,不顾众人阻拦,独自撑着伞就跑了出去。
贾敏一阵无奈,只好跟随了过去。
大门处,谢嘉树为黛玉戴上兜帽,裹好斗篷,就如法炮制地将她抱出马车,正要入府,就见林家三口人顶着风雪,出来迎接了。
谢嘉树抱着黛玉,与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黛玉感觉到谢嘉树停住了,心中疑惑,抬起头回望,正瞧见父母呆滞住的神情。
她大窘,将头重新埋进谢嘉树怀里。
贾敏轻咳了下,若无其事地上前携了林如海,对谢嘉树笑道:“雪太大了,快进屋吧!”
谢嘉树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僵硬,忙安抚地拍了拍,然后泰然自若地举步向内走去。
几人步入暖阁,热茶很快送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