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答应阿落以后不要被任何人打耳光,不会还手也要学会躲开,伟大的领袖□□都说,反抗才有出路。”
反抗才有出路么?
今天那场别开生面的婆媳大战,罗美芳不仅不想上前拉架,并且心里舒坦极了,犹如三伏天干完农活灌进一碗凉茶。
外面争吵的声音就一直没停下过,云建兵把张大妮一顿狠揍,那边张菊英和云老头也吵了起来,主要争执卤猪头肉到底买没买?
云落从兜里掏出一个冒着卤肉香的纸袋,她往陶罐里抖出一半,剩下的包起来揣进怀里出了门。
天色已黑,正吃家家户户吃饭的时候,俞家的门被敲响,门外伸进一个小脑袋,正是云落。
“你和你娘没事吧?”俞乐吟一见她便担忧地问。
“娘,你看她乐呵呵的像有事?”俞少白看着云落揶揄地说道,这丫头胆大心细鬼点子多,他觉得她不会吃亏。
俞乐吟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拉着云落进屋细细地询问她下午的事情,随着云落的叙述,母子俩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忍俊不禁。
“婶子,这个给你们。”云落把纸袋塞俞乐吟手里,差点忘记来这儿的正事,“我走啦!”
“这......”打开纸袋俞乐吟脸色一变想还回去,俞少白却阻止了母亲:“娘,收下吧,阿落是个有主见的女孩。”
自从那天的婆媳大战后,云家罕有地宁静了几天,只不过这种宁静在张大妮养好伤后就不复存在了。她们的婆媳关系前所未有的恶劣,张菊英天天破口大骂自己当初瞎了眼选她当儿媳。
牛晓花现在也与张大妮交恶,揪着张大妮被很多男人看了胸的痛脚不放,张大妮哪会惯着她,同样咬着她生一堆赔钱货的糟心事不放,妯娌俩梁子算是结大了。
家里虽然整天吵闹不停,罗美芳的日子却好过了很多,张菊英的注意力都在张大妮身上,没人注意她。
日子相对安静了一段时间,清水公社革委会选的人员定下了,反正云家两兄弟都没被选上,气得他们在家骂骂咧咧:“何小江那怂包都能选上?一定是何大海做了什么,嘴上说帮我们,原来暗地里偷偷帮自己弟弟,操!”
☆、21.意外的真相
云雪梅专门为革委会人选的事回了趟娘家,打她进了张菊英屋里,云落的神识便一直留意着母女二人。
她可是女主后妈啊,也是云落目前唯一接触到的关于女主的人,再说这女人一回来准是有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听她们叨叨了半天,云落才知道被革委会选上的另一个人是村长家小儿子于东,而村长于海林的媳妇儿是何春蔓的亲姑姑,何大海的亲妹妹。
这么说转来转去,人选名额其实都落在了一家人手里啊,真黑!
云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貌似何春蔓重生后的某一年,被于东和林小江两人拉去批/斗了,要不是男主及时出现英雄救美,结果可想而知,于是女主与于家就这样成功结下了深深的梁子。
“娘,你和爹就别为这事生气了,您劝劝二哥和小弟。无论怎样,于东和林小江也是咱们家亲戚,以后在村里还不是横着走啊。”
张菊英神色稍霁,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见母亲脸色不再阴沉,云雪梅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老太太打开一看终于高兴了起来:“还是你懂得孝顺娘,记得娘爱吃糕点!”
母女俩都没注意到靠墙的柜子下,一只大老鼠悄悄咪咪地蹲角落里看着她们,云落便是通过这只老鼠知道了刚刚那些事。
只需将一丝神识附着在老鼠身上,即可拥有一个可控的远程高清摄像头,随着七窍流血而亡的老鼠呈几何数上升后,她才勉强掌握了这种新的神识使用方法。这样神识消耗极少,她的神识续航能力增强了,看现场直播的时间也变长了。
“娘,我看您老人家好像还是不太高兴,这是咋啦?”云雪梅察言观色向来很有一套,靠着这个本事,何大海的心一直系在她身上,这也是她最得意的地方。
老太太冷哼一声,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还能为啥?张大妮那个不要脸的贱蹄子天天跟我作对,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喊你二哥娶她!”
自家那些破事村里早传遍了,老太太一说云雪梅便知怎么回事,娘俩儿用极尽难听恶毒的话,将张大妮翻来覆去诅咒了个遍。
云落撇撇嘴翻了个大白眼,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她控制着那只老鼠准备撤,可云雪梅突然的一句话将她惊住了:“娘,张大妮那贱人这么嚣张,你干嘛不把她儿子弄走,就像当年弄走大嫂儿子那样......”
瓦特?!
原主弟弟被人拐走,竟然是她这恶毒老太婆搞的鬼?!世上怎么会这种奶奶?此刻云落心中对张菊英的厌恶指数上升了n倍!
心里又闷又堵喘不过气,她心情恶劣地将领口一把扯开,这事完全超出了她的承受度和理解范围,那只老鼠在云落剧烈地精神波动下直接暴毙了。
“闭嘴!你懂个屁!不懂别胡咧咧!”张菊英脸色瞬间大变,一点没保留地用力拍在云雪梅身上。
“娘!”
突然被打的云雪梅又惊又怒,她揉着胳膊很不服气地嚷嚷道:“本来就是啊!大嫂的儿子可以,二嫂的儿子怎么就不可以了?!难道谷生那小子还镶了金不成?”
张菊英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里起一抹冷光,明明上一刻还怒气冲天,这一刻她竟然显得意外的冷静。
那冷静的面容下似乎隐藏着一丝疯狂,一丝恶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两个儿子和何春蔓那丫头你会送谁走?”
送谁走?
云雪梅惊疑不定的细细揣摩着这句话,随后她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娘你是说那孩子不是大哥亲生的?!”
云落皱着眉,同样在琢磨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听到云雪梅那女人的猜测,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不!不对!
“猪脑壳!那崽子长得跟建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说呢?”张菊英为之气结,忍不住拧了云雪梅耳朵一下,“老娘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蠢的女子?”
云雪梅摸着耳朵翻了个白眼嘟囔道:“难不成大哥不是娘亲生的啊,真是......”说到这儿她突然顿住了,差点咬住自己舌头,“大哥不是我大哥?”
“自然是,不是一个娘而已,你大哥不过是克亲娘的晦气玩意儿罢了。谷生这事你别再提,亲孙子送人?你娘我不傻。”
难怪啊难怪!
老太太那些恶毒又不可思议的行为终于找到症结了。
可书中并没提到这些,想到这儿云落自嘲一笑,也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罢了,作者哪会花那么多笔墨描写呢?
她真为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感到不值,可悲可怜可叹!这便是他孝顺的母亲。
她更为罗美芳感到心痛和委屈,她竟然背着那不属于她的过错,被欺压和良心不安一辈子?
而他们夫妻都被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太太愚弄了一辈子,被这样一个无知恶毒的老太太毁了一辈子。
身在局中不知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谁的错?怪云建业愚孝还是怪罗美芳懦弱?
云落冷笑着,最大的错难道不是云富贵这个亲爹,放任后妈这样对待自己儿子?身为父亲放纵妻子的恶行,冷漠无情又不负责任才是最大的恶!
为人父母真的不需要考试,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和父母。摊上这样的父母,若没遭遇重大人生变故,也没贵人相助一把,自身的认知局限也意识不到的话,要挣扎出这摊泥沼真是难于上青天。
原主的弟弟究竟被送到哪儿去了?
☆、22.进城
“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一直看着娘。”在云落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知叹了第几次气时, 罗美芳终于忍不住问道。
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云落愣了半晌突然道:“娘,你和爹照过结婚照吗?我想看看。”
“原来是想你爹啦?”罗美芳松了口气笑着打趣她, 起身从角落的旧木箱里翻找了一阵, “喏, 我和你爹结婚那儿没时间去照, 不过有他一张军装照。”
她接过照片凑到煤油灯旁, 小小的黑白照片静静躺在她手上,照片有些发黄, 边角被摩挲得有些毛毛的,显得经常被人拿出来看。
“别离那么近,小心被火烫到你。”见她捏着照片离油灯那么近, 罗美芳提醒道。
云落点点头,就着油灯暖暖的光线仔细端详照片上的人,这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 浓眉大眼国字脸十分符合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审美, 模样长得并不像云富贵,应该是遗传他那早早去世的生母吧。
“娘,你和爹是怎么认识的呀?”
正在补衣服的罗美芳动作一顿,脸上渐渐挂了一丝甜蜜地笑意:“你爹啊,那时候他正好回乡探亲, 就陪他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去大石窝镇相亲,就是咱村民兵连队长你丁叔叔。”
云落从没见过罗美芳笑得那么开心, 明明快三十的人了, 那模样还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好巧不巧, 我那天也陪小姐妹相看你丁叔叔,没想到你爹他见了你娘我一眼就认定了,第二天就喊来咱村妇女主任邢大姐替他去我家说亲。”
“怎么不是爷爷奶奶去说亲呢?”
提起这个事,罗美芳垂下眼眸,渐渐敛了笑意:“还能为什么?你奶奶哪里会同意,所以你爹才找了邢大姐做媒。”
“邢大姐是五十年代大学生,主动从省城来咱儿蒲柳村扎根,和现在那些知青可不一样,思想觉悟高,甚至还被人民日报刊登过呢!反正不知道你爹是怎么说动邢大姐帮做媒的,然后你爹好像给你爷奶许了什么承诺,这亲才算定下。”
云落恍然大悟,难怪老太婆嫌弃罗美芳,这儿媳不是她所中意的就罢了,还是云建业忤逆了她选的。云建业又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张菊英才会肆无忌惮做了那些恶事吧。
说完这些罗美芳神情怔怔的,娶自己是丈夫这辈子唯一做过忤逆公婆的事,她不愿向来孝顺的丈夫为难,更不想他在部队和前线还要担心家里,这番情意她唯一能回报的便是帮他顾好家,让他无后顾之忧。
何况
罗美芳眼神黯淡了几分,何况她弄丢了儿子还怀不上孩子,丈夫得知后只是沉默了一阵,最后还反过来安慰她。
为了丈夫和女儿,她什么都能忍!云落不知罗美芳在想什么,只见她眼神变幻不停,最后逐渐定格成一种决绝和坚毅的眼神。
刚刚母亲在想什么?
她以为原主父亲是一个愚孝的暴力渣爹,可是今天从罗美芳口中听到的分明不是那种人设嘛,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一个孝顺坚毅的男人变成了只会酗酒打骂妻儿的家暴男?
想到今天听到的事情,云落决定要为她做些什么,自己能救赎这个善良的女人吗?能帮她脱离苦海吗?
清晨,村里的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罗美芳一起,云落便迅速穿好衣服,然后把上次卖鱼的钱装进棉袄内,以及几张花花绿绿的粮票。
这些全国通用粮票是云建业这次寄回来的,她自然不会客气咯,老太婆拿了多少就给她吐多少出来,秋后自会算账。
云落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抿了抿嘴身形灵活地出了院子,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才能赶回家,她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内忙碌的单薄身影,面上的神情坚定了几分。
这会儿天还没亮,借着神识能在黑暗中视物,她快速向晒谷场走去,幸亏这两天没下雪,路好走得多,只用了十分钟她便到了晒谷场。
此时晒谷场上停着一辆拖拉机,几个看不清模样的汉子抬着笼子往车上放,等了一会儿那些人便走了,云落瞅准时机快速跳上拖拉机,掀起草垫藏身其中,一股刺鼻的臭味立刻钻进鼻腔。
车上的猪似乎并不欢迎这个陌生来客,哼哼唧唧起来,她瞬速收拢神识降低存在感,傻乎乎地猪挤在一起安心睡去,哪里会想等待它们会是什么命运。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传来,她立起耳朵倾听,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何大海,二人坐上前面的司机驾驶座。
点火启动,拖拉机再次哐哐哐地大叫着冲出村子,笼子里的猪骚动不安地哼唧着,车驶过一段颠簸地路后开始平稳起来,云落伸出头吸了一口冷空气,她快被熏死了。
“大海兄,今天你可是又要赚一笔了!”
赚一笔?这些猪不是村里安排那个被下放的大叔养的么,卖了钱貌似算村里的公共财产,年底要给大伙儿分红的吧?
不等她多想,何大海的话顺着风飘进了她耳里:“说的什么话,你们家不也赚到了,不过我得感激你们,没你大姐配合,我也很难在账目上做文章嘛!”
身为村里会计竟然做假账?不过想想这可是何春蔓的极品大伯,也就不足为奇了,何大海这个人有文化也有一定人脉,而且心够黑,女主可是用好多年才把他彻底搞定。
只要不危及自己和母亲,云落不想插手何大海的事,这个坏家伙自有女主来收拾,她不想招惹麻烦,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距离清水镇已经不远,路上牛车马车开始变多,道路狭窄拖拉机不得不慢下来,云落瞅准时机从车上跳下。
她的行为并没有引起旁人注意,大家只以为他们一起来的,现在堵成这样还不如她步行前进,况且再不下车可能要被发现。
云落从容地整理了衣服和头巾,将脑袋裹得只露一双清澈地黑眸后,将手插在袖子里,从何大海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过。
大早上,镇上收购站已经排了长长地队伍,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公社里异常热闹和繁忙,忙着收购各类牲畜和农产品,供销社和食品公司也不轻松,各类副食品和生活用品、年货根本供不应求。
上次来卖鱼,她留意到汽车站就在收购站附近,云落转转悠悠来到车站观察了一会儿进出的人,直到有司机大声喊:“往茂安县的车要开了,还没买票的快点!”
这一嗓子过后,不少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连忙往车上挤,云落也立刻跟了上去,却被售票员拦了下来:“哎,那小孩你站住,车要开了,你一边玩去。”
云落身子一僵,回头却傻乎乎道:“姐姐,俺刚刚去茅厕了,俺娘在上面等俺呢!就戴绿头巾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