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扁平竹
时间:2018-08-22 08:32:58

  她平时虽然总是没个正形的,但长了一张温柔淡雅的脸。
  细颈纤长,脊背挺直,下巴不算太瘦削,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菱唇微抿时,嘴角会浮现出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她从高中开始,就一直顶着校花这个称号。
  书桌总是被各种礼物和情书堆满。
  那个时候的江偃是校草兼学霸。
  看上去像是会在一起的两个人,其实在高三之前一直没有任何交集。
  何愈人缘好,但她对任何人都只是点到为止,真正关系好的,也只有白悠悠和周然两个人。
  “我刚听何伯父说,你这么些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他话里隐隐透露出些不可置信,毕竟追她的人前前后后都快能站满一个操场了。
  何愈陷入大脑疲乏期,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言简意赅回了一句:“宁缺毋滥。”
  江偃看着她,唇角微挑。
  似是表示赞同的轻笑一声:“思想觉悟很高。”
  走到他停车的地方,这场毫无营养的对话才算终止。
  眼看着他的路虎开出自己的视线,何愈捂嘴打了个哈欠,转身刚准备回去。
  手机震了几下。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白悠悠发来的短信。
  【白悠悠:二白,你过来随便找个理由接我回去,剧组出来吃饭又碰到那个上次想要揩我油的秃头导演了,真是烦死了(▼皿▼#) 。】
  何愈指尖轻触屏幕,回了一个好。
  收了手机出去拦车。
  地点就在一家中式的酒楼,每个包房都是用屏风隔开的。
  何愈找过去的时候,白悠悠脸上带着笑意,一直往那个秃头导演的杯子里倒酒:“孙导酒量这么好,再来一杯。”
  那个孙导看上去横竖不过才三十岁的年纪,头发就已经没剩几根了,挺着个大肚腩,长的也格外油腻。
  想到只比他小一岁的徐清让,何愈就莫名有些感慨,人和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白悠悠看着精神的很,倒是那个秃头导演,已经醉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听她这么说,只得硬着头皮上。
  白悠悠错目看到何愈了,拿着手包起身,面带歉意的冲他们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来接我了,下次有机会再聚。”
  出了包房,白悠悠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扶着雕花隔断,轻揉着脚踝,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她早就累的不行了。
  “你要是再慢点过来的话,我这拳头可能就忍不住砸到他脸上了,想到上次的事我就来气。”
  身旁不时有穿着汉服的服务员经过,何愈往旁边站,空出位置让她们经过。
  白悠悠揉够了脚踝,直起上身:“走吧,出去醒醒酒。”
  何愈应了一声,刚准备出去,雕花隔断后面传来瓷器被砸摔的声音。
  何愈虽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可声音实在太大,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那句混账。
  声音苍老,中气不足,带着很重的喘意。
  再然后,门被推开,穿着浅褐色连衣裙的女人从里面出来,她的肩上还搭了件外套,手上的包是小香家的早春新品。
  她长了一张很精致的脸,眉宇间却让何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里面有人叫她的名字:“徐铮,你给我回来!”
  还是刚才那道苍老的声音。
  那个女人丝毫没有停留,推开大厅的门出去,只余下一个和黑夜相互映衬的背影。
  何愈还没反应过来,再次有人推门进去,搀扶着老者出来。
  纵使华发苍颜,走路都需要人扶着,可周身的气度和神态,轻而易举的就和周边的人拉开了距离。
  莫名的,何愈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白悠悠刚走出去,没看到何愈,于是又折返进去找她。
  见她有些走神,白悠悠喊了她几声:“何愈,你发什么呆呢。”
  何愈像是没听到一样,一言不发。
  她鬼使神差的将门推开,偌大的包厢,只有一个人。
  满地狼藉,似乎和他不甚相关。
  他背对着何愈,安静的吃着饭。
  明明看不到脸,明明只是一个背影,何愈却还是感受到了那股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他穿着暗色西装,肩线流畅,外套下面微微岔开。
  暖色灯光有些昏暗,映照在他身上,显出了一丝落寞。
  像是独行在深海中心的孤帆,孤立无援。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停顿片刻。
  而后放下筷子,起身的那一刹那,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眼神很平静。
  没有埋怨,没有怒意,是和以往一样的平静。
  何愈皱眉。
  突然很烦。
  她径直走过去:“你脸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说话,仍旧只是安静的看着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深如瀚海,像是乌云背后的景象。
  远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沉默。
  伤口不深,可还是带着血。
  尤其是在他的肤色的对比之下,格外明显。
  想到刚才那两个人的眉眼,何愈大概也猜了他们的关系。
  徐清让今天穿的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西装扣子散开了,露出里面同样暗色的马甲,领带是黑色的。
  就连何愈自己也觉得她的怒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也没资格插手。
  她微抿了唇,试图解释:“我是说,你脸上的伤虽然看上去不严重,但还是得处理一下。”
  他抬手擦掉脸上的血:“没事,只是被弹起来的碎片不小心刮到了。”
  他走过去,拖出椅子,低声问:“吃了饭再走?我让服务员再拿两幅碗筷过来。”
  何愈急忙摆手:“不了,我还有点事。”
  他微垂眼睫,突然沉默下来。
  良久,方才低恩一声。
  白悠悠接了个电话过来,拉着何愈:“走吧,周然给咱们已经占好了座,姐姐我今天请客!”
  何愈点了点头,才刚抬脚。
  低语声从身后传来,似在自语。
  “过了今天,我就三十了。”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
  心脏猛的往下坠,她的脚上像是灌了铅,突然走不动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种爱
  何愈头回有这种感觉。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热情外向,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不过都是假象而已。
  她对每个人都很好,活的像个中央空调。
  却都只是点到为止。
  外热内冷,大概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所以她觉得很奇怪。
  明明她和徐请让,顶多算是见过几面,不太相熟的人。
  可仔细一想,她去他家住过,他也去她家住过。
  而且,她好像还暗中窥到了他的秘密。
  她后来查过资料,造成双重人格的因素,很大一部分来自于童年的经历。
  目睹刚才那一幕的何愈,自然看的出来,他家的气氛并不好。
  何愈还是出了包间。
  走了两步,又停下。
  里面再没传来动静,安静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何愈微咬下唇。
  迟疑片刻。
  她看着白悠悠:“要不你先过去,如果待会时间还早的话,我再过去找你们。”
  白悠悠欲言又止:“你不会真的要留下来陪他吧?”
  何愈又开始咬下嘴唇了,她一有什么事犯难了就会咬下嘴唇:“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他那个样子,有些不忍心。”
  白悠悠看着她,沉默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你很反常。”
  何愈不解:“我哪里反常了?”
  白悠悠一时也说不上来:“反正你注意着点,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知道了。”
  白悠悠推开门走出去,冷风侵袭,被酒精浸淫过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
  难怪她会觉得奇怪。
  徐清让看何愈的眼神,就像剧里夏诉看她的眼神。
  那种爱如骨髓,带着病态的欲望。
  白悠悠晃了晃脑子。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何愈进去的时候,徐清让仍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抬眸看到她了,身形微动。
  不算太明亮的灯光,他垂下眼睫,默默的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
  然后拖出椅子:“坐吧。”
  何愈迟疑片刻,还是过去了。
  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那个……生日快乐啊。”
  她一向话多,这次却难得的词穷了。
  服务员敲门进来,她将餐具放在何愈面前。
  没多久,保洁也进来了,把瓷器碎片清扫干净。
  有的时候,何愈真的觉得这个男人的忍耐力简直超过了常人。
  好像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下,他都是斯文安静的。
  除了发病时会带些狼狈,他一直都活的一丝不苟。
  也可能,是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曾在他眼里占过一席之地。
  何愈抬手看了眼时间:“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在这干坐着多没意思啊,我带你去个地方。”
  徐清让无声的看着她,他的睫毛很长,眼底被光投射出一片浅薄的阴影。
  眼里情绪晦涩难明。
  他低声开口:“好。”——
  何愈嘴里说的那个地方就是网咖。
  她平时除了上班基本就是窝在家里打游戏。
  以前喜欢的篮球滑板也很少碰了。
  这里毕竟是繁华地带,不像何愈住的那个小郊区的网吧,烟雾缭绕,鱼龙混杂。
  网咖的环境比网吧简直好太多。
  而且这个点人也少。
  何愈去前台开了两台电脑,问徐清让:“你玩过游戏吗?”
  他摇头。
  意料之中。
  何愈手把手的教他:“你先登陆游戏账号。”
  等何愈把游戏登上以后,发现他正在创建账号。
  ……
  沉默片刻,何愈起身站到他身后:“你登我的小号吧。”
  低头时,长发落在他的脖颈,有点痒,带着淡淡的青柠香。
  何愈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的动作到底有多暧昧,哪怕再往下低一寸,她的胸口就会碰到他的脊背。
  手指熟练的按着键盘,她按下回车,显示密码错误。
  何愈皱着眉头,靠近了一些:“密码错误?”
  她一手按在电脑桌上,一手输着密码,像是从后背抱着他。
  柔软的触感贴上的那一瞬间,徐清让感觉有股酥麻感顺着尾椎骨到了头皮。
  喉结上下滚动,他咬紧后槽牙。
  要忍耐。
  忍耐。
  他将自己近乎病态的欲/望掩藏的很好,生怕她看出一点端倪来。
  孙医生说过,有些时候,极大多数的人对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是怀着抵触的情绪的。
  所以他得耐心的等。
  等她能适应了,再一点一点告诉她。
  自己的情感,还有欲/望。
  喘息声渐重,何愈没有察觉到。
  按下回车键,看着进入游戏的界面,她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好长时间没登了,我都快忘了密码。”
  何愈之前听他爸说过,徐清让是他教书以来,见过最聪明的学生。
  所以她以为他在玩游戏这方面也是天赋异禀—— 十五分钟过去了。
  何愈无声的打开战绩界面,看着徐清让的战绩——
  0-23
  能死这么多次,真的也不容易。
  而且他还有好几次是被小兵打死的。
  打野发出了他疑惑的小声音:“ADC?”
  何愈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徐请让,后者仍旧面色无改,眼睫轻垂,一脸沉静。
  可能是嫌里面太过憋闷,他抬手勾着领结,将领带松开。
  这身禁欲又精英的打扮,轻而易举的就和周围那群T恤牛仔裤的宅男拉开了距离。
  再加上他那副实在出众的皮囊,前台那几个小妹妹早就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了。
  秋波暗送个不停。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上去像是在批阅文件的业界精英,其实正在游戏里疯狂的送着人头。
  打野显然是怒了:“ADC你他妈信佛吗,开局这么久,你连个小兵都没杀。”
  何愈无声敲下五个字:“他真的信佛。”
  打野:“……”
  辅助似乎早就放弃了这个连河道蟹都不如的ADC,开始四处游走了。
  至少河道蟹皮厚,有的时候还懂的走位。
  何愈忙着自己发育,暂时顾不到他,于是她和辅助打着商量。
  “风女是妹子吗?”
  正在给中路加护盾的辅助抽空回了两个字:“是的。”
  何愈顿时松了一口气:“给你个保护帅哥的机会。”
  “ADC?”
  何愈老油条,一步一步的引她入套:“对啊,他现在就坐我旁边呢。”
  辅助显然不信:“我还没见过哪个帅哥信佛呢。”
  何愈沉默了,其实她也没见过。
  ……
  三年一个坎,徐清让比她大五岁,四舍五入就是隔了两个坎。
  所以何愈把他对游戏的消极性归结为代沟。
  何愈迟疑的开口,问他:“你真的信佛吗?”
  不是对于游戏的调侃,而是顺从内心的发问。
  她从刚见到徐清让那天就觉得好奇了。
  徐清让看着她,语调平静:“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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