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扁平竹
时间:2018-08-22 08:32:58

  何愈将询问的眼神移向徐清让。
  他点头:“我都听你的。”
  乖巧的,何愈都想把他抱在怀里揉揉脑袋了。
  “那……”脸莫名发热,她努力按耐下蠢蠢欲动的手,“你先去洗个澡。”——
  祝严出去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徐清让进了何愈的帐篷。
  有些好奇的问齐苗:“那个人是谁啊?”
  齐苗半晌没回应。
  祝严又推了她一下:“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神色激动的抱着祝严的胳膊:“你看到了吗,何学姐的男朋友长的好帅啊!”
  祝严刚刚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还来不及看脸:“行了,人家都名花有主了,你瞎想什么,快速睡觉。”
  她瘪了嘴,小声嘀咕:“看看还不行啊。”——
  何愈把白天的资料和小陈整理了一遍。
  回到帐篷的时候,徐清让已经睡了。
  帐篷不算太大,何愈睡着还好,他的话,就显得有些小了。
  长腿微屈,侧躺着。
  灯没关,手上拿着一本书,关于考古方面的,
  没看多少,应该是为了等何愈回来,所以翻阅着打发时间。
  结果人还没等到,他就自己睡着了。
  何愈抿了下唇,有些愧疚,又有些自责。
  他应该是累狠了。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抽掉他手里的书,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然后关了灯。
  挨着他,轻轻躺了下来。
  黑夜中,谁的眼睛缓缓睁开。
  他伸手,掌心贴着后背,碰到柔软的睡衣面料。
  她真的很瘦,微凸的蝴蝶骨格外明显。
  略微用力,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
  呼吸却依旧沉稳,一天的忙碌,她早就困的头沾着枕头就能睡着。
  那双手逐渐收紧。
  徐清让想,她太容易心软了。
  不管是对谁。
  这种感觉不太好。
  她对谁都很好,就像对他那样。
  很多时候,他甚至都分不清楚,她对自己到底是喜欢还是怜悯。
  这个地方,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回来了。
  像是噩梦的起始地,才踏足,他便觉得心脏突然跳的很快。
  刻骨铭心的记忆,在脑海轮播。
  左小腿上的那块骨头,每到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
  像是在提醒,曾经的他到底有多可怜。
 
 
第53章 第五十三种爱
  山林里的夜晚并不安静,总能听见虫鸣的声音。
  温软在怀,徐清让依旧睡的不踏实。
  往日显得遥远的梦境似乎越发清晰了。
  能看见,低矮的屋顶,和贴着财神爷照片的墙壁,漆灰斑驳,露出里面最原本的颜色。
  腐朽的,他甚至能闻见那股宿醉后难闻又恶心的气味,混着呕吐物。
  他胳膊腿上都是伤,大片的青紫,遍布裸/露在外的肌肤。
  被衣服遮挡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点高的灶台,年幼的徐清让够不着,只能踩在凳子上。
  男人骂骂咧咧的起身,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怪他手脚太慢,饿到他了。
  凳子左右挪动。
  他从上面跌下来,视线翻转。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熟悉的,比那些噩梦还要更为频繁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知不觉,后背全是汗。
  何愈松了一口气,手里拿着一杯水,还冒着热气:“你发烧了。”
  他恍惚的眨了下眼,直到她把药递过来,不小心碰在一起的双手,带着温热的体温。
  思虑才突然回转。
  听话的服药,他的确烫的厉害,后背全是冷汗。
  周身又冷又热,是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可能是水土不服,你的衣服都被汗淋湿了,你先换一件。”
  说着,她出了帐篷,守在外面:“你换吧。”
  他能看见她轻微晃动的身影,和脑后的马尾。
  抬手,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扣,从上往下。
  他随便套了件T恤。
  何愈听见里面的动静了,问他:“好了吗?”
  他点头:“好了。”
  然后她才重新进来,拿着他刚换下的衣服:“你先躺一会。”——
  她去给他把衣服洗了,晾晒完以后,发现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很小的折叠椅,因为携带方便。
  他一米八八的个子坐在上面,就显得有些辛苦了。
  何愈过去的时候,他刚接过小陈递过来的烟,咬含在嘴里。
  还没来得及点火。
  小陈笑道:“之前还笑话过你不会抽烟。”
  徐清让没说话,抬手挡风,火光擦亮。
  略微颔首,火舌舔上烟尾。
  那个时候他的哮喘有些严重,为此他还出国休养过一段时间。
  更别说是抽烟了。
  双腿自然分开,手臂垂放在大腿上,指间夹着的烟,在山风的助力下,燃烧的更快。
  何愈眉头皱在一起:“你在干嘛?”
  淡灰色的烟雾之中,他的视线看过来,带着疑惑。
  “发烧了还抽烟,嗓子不想要了是吗?”
  她真的很凶,冷着一张脸,眉间弧度更深。
  徐清让迟缓片刻,努力按耐下嘴角的笑意,把烟头摁灭。
  “过来!”她说完以后,就转身走了。
  徐清让听话的起身跟过去。
  小陈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又一个妻管严。
  何愈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里面是感冒冲剂,喝了以后感冒会好的快点。”
  盖子已经打开了,在她的手上。
  没了阻碍,里面的味道倾泻出来。
  一股很浓的中药味。
  刚刚何愈冲泡完以后,试着尝了一口,特别苦。
  还是齐苗看她苦的面部表情都狰狞了,拿了一颗水果味的硬糖给她。
  才将那股苦味给压下去。
  “可能会……”
  那个苦字还没说出口,他就仰头,喉咙牵扯出的弧度,锋利而又性感。
  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
  他低头时,水杯已经空了。
  何愈愣了一下,问他:“不苦吗?”
  “苦。”
  何愈抿了下唇,踮脚在他唇边留下一个痕迹,很快就站直了身子。
  脸瞬间红了个遍。
  她求和的方式向来直接。
  “刚刚……吃了颗糖。”
  又问,“甜吗?”
  后者显然没有从那个吻中反应过来,神色从愣怔逐渐软化。
  像是盛夏里的冰块,一夕之间就被融化。
  “太快了。”他说,“没有尝出来。”——
  对于这段感情,何愈一直都知道,她从起始到现在,都没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活的自由随性。
  从前也不是没喜欢过别人,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她不是那种离了谁就活不了的人。
  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依旧表现的随性,和以前没有两样。
  在她看来,谈恋爱只是多了一个男朋友,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直到那天以后,她才逐渐意识到,感情是两个人磨合的过程。
  她得为了徐清让,逐渐去改变,去适应。
  可能是一种完全脱离她生活轨迹的方向。
  她也觉得应该试一试。
  徐清让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但是她喜欢他,所以不管真实的他是怎样的,她都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于是她开口:“我冷静好了,所以……”
  徐清让看着她,神色微变。
  不等她说完,帐篷外面有人过来,齐苗看了徐清让一眼,又和何愈说:“学姐,陈哥让你过去。”
  何愈点点头:“好。”
  她穿上外套:“我要去工地了,你……”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感冒了,好好在家休息。”
  话说完,她就出去了。
  似乎是忘了,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把感冒放在眼里的人。
  齐苗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徐清让了,一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脖颈到耳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清让哥。”
  他微了抬了下眼,似乎在惊讶她对自己的称呼,而后才点头。
  如今已经入秋了,气温瞬降,这儿的天气更是偏湿冷。
  以为他在找何愈,齐苗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我带您去找学姐。”
  “不用。”他摇头婉拒,“谢谢。”
  齐苗站在原地,这个男人很有教养。
  可惜有教养到了一定程度,就是淡漠的疏离。
  你无法靠近一步,哪怕再热情。
  他周身就像是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将他和周边的事物无声的划分开。
  等她缓过神来,徐清让已经走了。
  只能看见一道背影,穿着白色的T恤,瘦削却不单薄——
  这里的电是从村里迁过来的,很不稳定,到了晚上直接全部停了。
  何愈东西还没整理完,在村长家蹭电。
  阴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在晚上下起了小雨。
  时间太晚,山路不好走,小陈担心何愈,撑开伞想出去接她。
  “我去吧。”
  话音刚落,徐清让的身影就入了这雨幕之中,黑色的伞柄,骨节微白。
  越靠近,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就越更为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孙智说,要克服,就得先面对。
  他没有勇气。
  童年的阴影实在是能影响人的一生,即使现在想起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莫名的,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他手脚发凉。
  可能是身体最先觉得害怕。
  那是一种本能。
  何愈把东西整理完以后,雨也已经停了。
  她把笔盖合上,道过谢:“谢谢村长,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
  村长笑道:“没事没事,晚上路不好走,你小心点啊。”
  她点头:“好。”
  出去以后,她点开手机里自带的手电筒。
  光线劈开无尽的黑暗,能看见尽头站着一个人。
  撑着伞,安静的等在那。
  光线昏暗,看不见脸,光是身形她就确定了来人。
  步伐不由得也快了一些。
  走的近了些,男人半晌没动。
  视线落在她脸上。
  然后才说:“你不是怪我总瞒着你吗。”
  “我现在告诉你。”
  所有的,通通都告诉你。
  雨后的屋檐,越发破旧。何愈不明所以的跟在徐清让身后。
  两人停在一间破败的屋子前面。
  何愈记得这里,村长之前讲过的。
  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乱:“我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她眨了下眼,不太好的感觉涌上。
  雨停了,他随手将伞放在一旁,漆黑的伞面,精致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木门被推开,发出咯吱的刺耳声。
  他绕开那些堆积在地上的砖瓦,走到旁边的房间。
  门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踪了,屋内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样,只是经过长时间的风吹和日晒,变的越发斑驳了。
  木桌朽的他伸手碰了一下,就有木屑往下掉。
  一转眼,都过去这么久了,墙边的那个小窗户,他以前踩了凳子才能看见。
  屋子真的很破,是和何愈完全搭不到边的世界。
  她家里虽然不算有钱,但也是家境殷实,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什么苦。
  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就像何琛说的那样,她是用爱呵护着长大的,所以才能活的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
  这一切,都离她的生活太遥远。
  男人低哑的嗓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里就是我之前生活过的地方,我的床,我的桌子,我的椅子。”
  他走过去,轻车熟路的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绿色封皮的作业本。
  时间太久,书页已经泛黄了。
  略带稚气的字迹,一笔一划,工整的排列在方格里。
  甚至可以想到,当初那个小男孩,写的有多认真。
  “我以前,就是在这里被他打断了两根肋骨,那个时候好像也没多大。”
  “那个女人护着我,让他别打了,说我是他的儿子。”
  “他说我不是,我只是他花钱买来的一个野种。以后他没钱喝酒了,会再把我卖掉,哪怕是剁掉我的手脚,扔到街上靠卖惨乞讨,也要把他花的钱给赚回来。”
  “他说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语气平缓,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何愈第一次听到他讲从前的事,五脏六腑都像是揪在一起。
  她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疼吗?”
  他摇头,笑了一下:“还好,我习惯了。”
  “可能是受幼年经历的影响,我的性格有些偏执,过度的缺乏安全感,会患得患失。不过我能改,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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