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愣住了。
她轻轻吻一下他的耳垂,趁着他呆愣,从他怀中脱身出来,轻笑道:“我今日骑马来的,可看见了我身上的骑装?”
他后退两步定定看着她,身穿银灰色小袖袍,腰间系玄色革带,脚蹬黑色羊皮小靴,是他从未见过的飒爽之姿。
看着看着扬唇笑了起来:“怎么会没看见?一进门就瞧见了,好看得让我忘了心跳。只是急着要跟你澄清误会,还没有顾上夸你好看。怎么?还非得看着夸赞几句不成吗?”
“你……”她羞恼着扑进他怀中,“以为你没看见嘛。”
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到窗下放她坐在榻上,长身跪在她面前,手臂环住她的身子,深情看着她低声问道:“真的想我了吗?我真的更好看了吗?”
她两手搭上他肩头,环住他的颈项,轻轻点一下头,他已倾身而来,唇贴住了她的唇,低唤一声雅雅,她嗯了一声,红唇微微开启,他的舌尖趁势挑了进去。
他细细得慢慢得亲吻她,动作轻缓柔和,她靠在他怀中,间或香软回应。
耳鬓厮磨两情缱绻,不觉更漏将残。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十点还有一更~
第88章 无赖
十一月二十八禁军校场比武对阵, 又是镇国公一方赢。
结束后温雅在别馆召见荣恪,上次在公主府相见后,他在禁军军营专心练兵,没有回过城,算起来已是半月。
温雅说一声坐,微笑看着他:“辛苦镇国公了。”
荣恪笑着摇头:“臣这些日子心情畅快,不觉得辛苦。”
温雅轻咬一下唇,正色问道:“去年比武双方平手,后来的对阵你有取巧之处, 虽赢却也不易,卫国公一方虽输,士气不落。今年卫国公一方怎么场场皆输?且输得如此难看?”
荣恪摇头:“卫国公到军营后, 一直惦记府里的美人,本来还能忍着, 后来得了一种药,吃下去精神百倍, 身边的人出主意说将美人接过来,卫国公倒是严守军规,他以夫人生病为由求太后恩准他夜里回府,每夜里回去次日一早再来,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 一日比一日委顿,后来就索性在军营里补觉,练兵都交由手下的副都统, 上行下效,士气低落下来,面对这样的对手,臣觉得赢了也没意思。”
“徐泰可真是老不中用了。”温雅哼了一声,“有一位叫做高廷广的武将,现在是什么官职?”
“高廷广是一名副统制。”荣恪疑惑道,“徐泰下面有两名副都统,四名统制,太后都不问,为何单单问起高廷广?”
“他是先帝看中的人,从百夫长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温雅笑道,“先帝高瞻远瞩,怎会放任徐泰独霸禁军?”
荣恪垂了眼眸没说话。
“高廷广怎么样?此次练兵可有功勋?”温雅假装没看到他的不悦,笑着问道。
荣恪依然不说话。
“镇国公。”温雅略提高了声音,“朝堂之上做不到公私分明吗?”
“做不到。”荣恪嘟囔,“再怎么说,臣赢了比武,太后不该夸奖臣两句吗?”
温雅哭笑不得,压低声音咬牙说道:“你好好回话,改日我自有重赏。”
“重赏什么?”荣恪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过了今日一个腊月都闲着,不如去万岁山……”
“说正经事。”温雅皱了眉头。
“这次练兵比武,高廷广是臣手下的得力干将,刚刚智斗甘雄的就是他。”荣恪有气无力说道,“统制柴斗到了告老的年纪,他正好顶上。柴统制属史副都统制下,史副都统是放权而治的作风,高廷广能干,肯定会得以重用,形同副都统。”
“这才是让我满意的回话。”温雅笑看着他,“还有些话,明日进宫再说。”
荣恪怏怏得:“今年怎么没有冷箭射我?要是我被射伤了,你就会到我的军帐里去......”
温雅就笑:“走吧,收拾行装回家去吧。”
荣恪看着她,想着那夜里在公主府客院书房,抱没抱够亲没亲够,话也没说够,就听到外面咔哒一声响,是冯茂开锁的声音。二人忙忙分开,荣恪手忙脚乱为她顺着头发捋着衣衫,又扯出帕子擦脸,冯茂在屏风后站着:“可好了没?”
他说声好了,冯茂绕过来,看一眼温雅皱了眉头。指指荣恪道:“瞧瞧,把人揉成了这样,尤其是头发,这能见人吗?”
二人闹个大红脸,冯茂想了想:“臣常常给延平梳头,要不,臣服侍太后?”
温雅没说话,荣恪脱口说道:“不行。”
“你行你来。”冯茂睨着他,荣恪挠挠头,“我不会啊。”
“啰嗦。”温雅说道,“荣恪从后门出去赶紧离开,冯茂出前门,叫柳姑姑进来伺候。”
看二人不动,摆手道:“也该让柳姑姑知道了,快去。”
从后门出来穿过后花园进了一个角门,角门里是一所僻静的小院子,竹篱笆环绕着三间瓦房,是吕太昌住的地方,荣恪走进去一间一间挨个瞧着,吕爷爷瞧着疯疯癫癫,房间却异常干净整洁,一间卧房一间制药一间堆满了医书。
想到他为医成痴,又因精于妇科,为了救人曾亲手给妇人接生,为人所诟病忌讳,终生没有娶妻,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又是尊敬又是感叹。
随意找一本医书翻看着,冯茂闪身而进:“我出去瞧了瞧,翟冲带人围得铁桶一般,今夜你走不了了,就住在这儿,明日太后回宫了,你再走。”
“也只能这样了。”荣恪笑道。
“还笑,满脸都是红印,丢不丢人。”冯茂指指他,撸袖子道,“怎样?我够兄弟吧,一看太后来了,翟冲还没来得及布置岗哨,立马派人去给你送信。”
荣恪搓一下脸笑道:“没有我,吕太昌不会来京,延平就不会有孕,你理当回报我。”
“是该回报,可爷至于拎着脑袋回报吗?”冯茂指着他。
“小七兄,我感激涕零。”荣恪起身有模有样给他作个揖。
“这还差不多。”冯茂笑道。
“吕爷爷哪去了?”荣恪环顾四周。
冯茂做个鬼脸:“延平有了身孕,吕爷爷一高兴,肯定寻欢作乐去了。”
荣恪愣了愣,冯茂笑道:“你以为呢?吕爷爷就不能有个红颜知己,三五相好?”
“能。”荣恪摆摆手,“老头儿能少些孤单,我也替他高兴。太后那儿……”
“太后真是厉害,柳真进来后只说一句,刚刚镇国公在,那柳真也厉害,只说一句奴婢知道了,就过去为太后洗脸梳头。收拾好给太后围了披风,走出书房时又是那个气势尊贵的太后。这会儿啊估计睡下了,你就放心吧。”冯茂笑道。
荣恪点头,冯茂指指他:“洗脸去,收拾干净了睡会儿,我回去陪着延平去了。”
冯茂走后,他起身在抽屉中翻找,终于找出一枚铜镜,接着灯光看着脸上几处红点,抚摩上去扬了唇笑。
温雅唤一声镇国公,他才回过神。
“发呆傻笑。”温雅看着他,眼眸里含着嗔意,“想什么呢?”
他嘴唇动了动,温雅摆手:“回去吧,卫国公在外面等着,他比武输了,急着进来辩解,你呆得过长,他还以为我偏心呢。”
“本来就该偏心我。”他看着她,“难道太后不偏心为臣吗?”
“那么大一个人,怎么无赖上了?”温雅又好笑又无奈。
“太后答应臣,腊月里出宫见臣一次,臣就走。”他不依不饶,竟似撒娇的孩子。
“我答应了,快走吧。”温雅小声说道。
他这才起身,兴冲冲说一声臣告退,缓步退了出去。
温雅笑看着他走出,捏着两手咬了唇,低头发一会儿呆,方抬头整肃了神色,说一声让卫国公进来。
徐泰走进来时,温雅一惊,卫国公虽面有惭色,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月余未见,竟年轻了十多岁。
“臣惭愧。”徐泰跪倒下去,“是镇国公暗算臣。”
“他做什么了?”温雅问道。
“镇国公指使冯驸马,让吕太昌给臣配了一种药丸,臣吃下去就想女人……”徐泰看温雅皱了眉头,忙躬身下去,“臣得把事情说清楚,言语中粗鄙之处,还请太后勿要见怪。”
“所以呢?你因为惦记着美人,耽误了练兵,所以输了?”温雅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直接问他。
“没错。”徐泰梗着脖子,“臣这些年精力不济,吃了这药后生龙活虎,开头的时候臣感激涕零,后来越想越不对。”
“觉得不对的时候,你停药了吗?”温雅问道。
“臣想停,可是臣上了瘾。”徐泰哀声说道,“是镇国公和冯驸马联起手来,想把臣给毁了。”
“你对药上瘾?还是对女人上瘾?”温雅不客气说道,“堂堂禁军都统,输了就是输了,不反省自身,竟然推在药丸身上,别人摁着你给你灌下去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既沉迷内宅无心军务,这禁军就交给别人去管。”
徐泰心中一惊,忙磕下头去,正要起声哀嚎,太后冷声发话,将他的哭声堵了回去。
“你也别嚎,你跟我说,能不能把那药丸戒了?能不能再提起精神掌管禁军?”温雅皱眉问他。
徐泰一听太后话里有松动,磕头道:“臣今日就戒。”
温雅想了想,说道:“明年第一季度你与史副都统对阵,到了季末我再来观看。”
徐泰爬起来唯唯诺诺答应着,温雅摆手说一声去吧。
徐泰告退走出,心中得意不已,太后也知道禁军中离不了我。得意之余想到要戒去药丸,又觉索然无味。
正索然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一声爹。
回头一瞧,月余未见,儿子又长高了,虎虎有生气,忙堆出一脸笑容迎了过去,徐褚拧眉看着他:“爹怎么又输了?还输得那样难看?”
“爹老了。”徐泰叹一口气,“卫国公一门就指着你了。”
“都是那美人给拖累的。”徐褚咬牙,“等到我下次回府,就将她给宰了。”
徐泰心里一颤:“别呀,儿子,爹就那么点喜好。”
“也行,这是最后一个,以后不许再纳美姬进门,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徐褚瞪着眼睛说道。
“行,爹答应你,这是最后一个。”徐泰忙忙说道。
徐褚回过头去,小皇帝站在屋中,隔窗看着他,嘉许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听我的没错吧?”
爹那些美姬都是百里挑一,若真让他提刀去杀,不知道能不能下得了手。
徐褚挠了挠头,摸着徐泰胡子笑道:“爹,明年第一季练兵比武,你可要争气啊。”
徐泰忙说一定,一定争气。
第89章 雪景
进入腊月, 前朝事务少些,温雅刚觉轻省,丽贵太妃犯了旧疾,宫中得准备着过年,年前又有腊八小年,六局女官们请示不完的事务,惠太妃管了没几日,乱成了一锅粥,温雅只得在后宫多呆些时候, 来垂拱殿越来越少。
荣恪满腔相思无处寄托,想着温雅曾答应他出宫相见,竟不知在宫里都见不着了。
腊月初七一早, 天空阴云密布,进了宣德门, 大团大团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午后大雪初霁, 积雪厚达半寸,满眼银装素裹。
因明日腊八,方太师早早放了上书房的假,荣恪怏怏出宫,今日又没见到她, 明日腊八休沐,不知何时才能见着。
牵马过了御街,上马在雪地中缓行, 冯茂坐马车追了上来,挑开帘子伸出头喊一声荣二,笑嘻嘻说道:“万岁山雪景好,过去看雪去吧?”
荣恪意兴阑珊摇头:“不去。”
“去吧去吧。”冯茂笑道,“说不定有惊喜。”
荣恪眼巴巴看着他,兴奋问道:“难不成太后有吩咐?”
“太后今日一直在后宫,我没见着,你见着了?”冯茂笑问。
看荣恪眼神黯淡下去,笑道:“老这么憋闷着也没意思,我也憋闷,吕爷爷防贼一样看着我,都不让我靠近延平,如今能开怀畅饮了,你我一醉方休。”
“行。”荣恪打马快跑,马扬起四蹄飞奔,带起起伏的雪雾。
到了万岁山脚下已过日落时分,通往别院大门的石道上亮着星星点点的雪灯,下了马从雪灯中穿行过去,就见别院大门外一左一右砌起两座雪狮子,进了大门迎面看到一座玲珑的雪山,雪山旁盈盈站着一人。
脚蹬玄色麀皮小靴,披着紫绒鹤氅,暖帽下一张明媚俏丽的脸,竟比灯光映照的雪色还要晶莹剔透。
荣恪呆愣站着,她低声笑说道:“答应了你的,午后雪刚停我就来了,我还跟翟冲学着刻了一对雪灯,想要放在门外的,翟冲说太难看,就放在了这儿。”
说着话指着雪山上的亭子,亭子两旁一边搁着一只歪扭的雪灯。
“谁敢说难看,我觉得好看。”他大步走了过去,握住她指向雪灯的手,轻轻贴在唇边看着她,低声说道,“最好看的是你。”
她的手轻抚着他的唇:“怨我了?”
“没有。”他摇摇头,“只是想你。”
说着话揽住她腰往怀里一带,将她裹在怀中为她拢着鹤氅问道:“冷吗?”
她摇摇头,他却为她拢得更紧了些:“不是最怕冷吗?怎么选了今日?”
“雪景好看啊,我想跟你一起看雪呢。”她依偎在他怀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