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丁丁冬
时间:2018-08-23 08:06:07

  “两个丫头都长大了。”温雅笑着翻个身,“我躺会儿。”
  小双扯开一条毯子为她盖了,笑说道:“大哥的毯子,太后盖着保准睡得香。”
  听着小双轻手轻脚走出,扯过毯子裹住自己,毯子上有他的气息,裹在毯子里像是他温柔的怀抱,令她安心踏实,温雅闭了双眸,长途赶路的困顿疲惫席卷而来,很快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春雷之声滚滚而来,然后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水敲打着屋檐,伶仃作响。
  雨声中远远传来号角,一声声传递着,随即听到有人在喊:“主公回营了。”
  杂沓的马蹄声冲破雨声由远而近,咯噔咯噔响在耳畔又似踏在心上,马蹄声停歇,战马嘶鸣人声鼎沸,整齐的甲胄碰撞声中,许多男人齐声高喊:“恭迎主公回营。”
  有女人在娇笑:“好大的排场。”
  有婴儿在哇哇啼哭。
  大双在说:“好可爱的宝宝。”
  小双在说:“今日营中无事,巴州城也无事,大哥放心安歇吧。”
  为何听不到他的说话声?温雅在睡梦中蹙了眉头。
  耳边响起快而稳的脚步声,是他的脚步声,他进了屋中,他卸掉了铠甲,他在翻书,听到秦义说打好水了,哗啦哗啦的水声停下的时候,他走了进来,他站在床边定住了脚步。
  他揭去她身上的毯子,温雅想说冷,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呼吸凝滞,他站了很久,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的手指抚摩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描画着她的轮廓。
  他的触碰是那样美好,让她如喝下薄酒一般微醺,所有杂乱的声音都消失了,没了任何声响,周遭静谧,静谧得仿佛陷入虚空。
  虚空中一块大石凌空撞了过来,又沉又硬压住了她,大石带着热腾腾的湿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压着她裹住了她,暖和多了,她展眉笑了起来,也许是毯子吧,是毯子又回来了。
  大石有双臂,紧紧箍着她,大石上有嘴,疾风骤雨一般亲吻着她的脸,大石有双唇,含着她的唇吮吸着,大石嘴里有牙,对她的唇瓣又啃又咬,大石牙后有舌,撬开她的牙齿顶了进来,不管不顾横冲直撞。
  她的唇被堵得密不透风,胸腔中越来越憋闷,她挣扎着想要推开,手脚使不出力气,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就觉脑子里咯噔一声,似乎开了一把锁,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额头满是细汗,她大睁着茫然的双眼,天黑了吗?还是依然在做梦?
  她想要说话,唇舌被密密堵着发不出声,鼻端萦绕着青草般的气息,身子被裹在熟悉的怀抱中,不是做梦,是他回来了吗?
  感觉到她的挣动,他松开她的唇,脸扭在一旁,急促粗重得喘息着。
  “荣恪?”她的唇舌被肆虐得几乎麻木,试探着发出声音,轻而含混,仿佛呓语一般。
  他没有说话,扭过脸,深深埋进她怀中,身子紧贴着她的身子,双臂将她箍得更紧。
  “我被梦魇住了,梦中有雷声雨声马蹄声甲胄声许多人在说话,有一群男人在喊主公,好像文武大臣在山呼万岁,那喊声盖过了雷声雨声,比皇帝还要威风。还有女人的说笑声,婴儿的啼哭声,大双小双在说话,秦义在说话,就是听不到你的声音。”她叹息着环住他,抚摩着他的肩背,“似梦非梦,在梦中你是一块石头……你说句话,让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他依然沉默,温雅屏住了呼吸,心中恍惚不已,果真是梦中之梦吗?
  紧抿了唇不敢再说话,生怕吓走梦中的他,只是紧抱着他抚摩着他的肩背,手指沿着他后背上凸起的疤痕蜿蜒而下,睡梦中的他没有穿衣裳,他的皮肤像是厚实的绸缎,绵密柔韧。
  温雅轻笑着心想,摸上去真舒服。
  他在她的抚摩中,身子颤颤得起栗,她灵巧的手指滑下去,又蜿蜒而上,两手沿着肩膀滑上脖颈捧起他脸,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眼,沿着鼻梁向下划过双唇下巴,含着他的喉结轻轻吸吮,他的身子颤得厉害,已平稳下去的喘息又急促起来。
  他紧抱她的双臂突然松开,两手摁着她手,掌心贴着掌心,将她的双臂固定在身侧,唇找上她唇,没有体贴温存,舌尖顶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疯狂霸道得鲸吞蚕食,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据为己有,仿佛在宣示主权,仿佛生怕她离开。
  意乱情迷中,恍惚听到嗤拉嗤拉的裂帛声,当她惊觉衣衫被他褪尽,窝进他怀中娇嗔说一个你字,猝不及防得,他已鲁莽闯了进来,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而过,她啊得喊了一声,张口咬在他肩头。
  他埋头勇往直前,与她彻底合为一体的时候,终于低哑开口,轻声唤她着的名字:“雅雅......”
  她依然咬着他的肩,直到疼痛过去,用力拍上他的后背,想要骂他粗野却顿住了。
  他的后背上满是汗水,他一动也不敢动,他在她怀中僵着身子,他紧张得秉着呼吸,似乎就要窒息。
  伸手抚上他额头,有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手臂滴落。
  “傻子。”她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细细吻着他的眉眼,轻声问道,“紧张了?”
  他沙哑低嗯一声,她两手环上他腰,抚摩着他的肩背,低声说道,“不疼了,一瞬间就过去了。”
  他又嗯一声,渐渐放松下来,双臂紧紧环住她,将她嵌在怀中,身子密密裹住她的身子,动作缓慢,温柔而小心,交替的喘息声中,他带着她升起攀至云端,又落下坠入深渊,起伏着翻滚着迷乱着疯狂着,天地已不在,一切都寂灭。
 
 
第143章 交心
  从混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 他正看着她笑。
  皮肤黝黑双眸晶亮咧着嘴露一口白牙,她说一声可恶,闭了眼眸。
  “怎么可恶了?”他低头亲亲她。
  “不怕我有孩子了?”她在他怀中动了动,从头到脚都在酸疼。
  “我日思夜想的女人,千里迢迢追到我的地盘,躺在我床上等着我,这样的美意,我怎能拒绝?”他轻声笑道。
  “坏蛋。”她呸了一声,抬手抚上他脸:“怎么瘦了?”
  “对你相思成疾, 能不瘦吗?”他看着她,“雅雅也消瘦了,可是因为想我吗?”
  “对, 想你。”她吸一下鼻子,“怎么就那么狠心, 不告而别,一夜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呢?”他圈着她的手臂收紧, 咬牙说道,“看到睿宗皇帝的手册,听到我留下五千兵马,便要在朝堂上亲口宣读我的十大罪状,将我逐出京城吗?”
  “你听到了?”她的手环上他腰, “你在密道里听到的?那日夜里,你去找我了?”
  他委屈看着她:“总该给个辩解的机会再砍头吧。”
  “这会儿给机会,开始辩解吧。”她抱他紧了些。
  “这五千人马是我手里最精锐的军队, 我留着他们,是为了给雅雅建一座城池。雅雅跟着我,总不能一辈子浪迹天涯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荣恪笑道。
  “我看到那张图纸了,我很喜爱画中的城池。”温雅笑着亲亲他,睨着他问道,“可是荣小二,你敢说这其中一分造反的心思都没有?”
  “若是熙和帝容不下我,我自然要造反。”荣恪也不否认。
  “他怎么会容不下你?”温雅笑道,“你是他崇拜信赖的太傅啊。”
  “那是以前,他如今大了,懂事了,又有秦渭常进谗言,他看我的目光中露着恨意,在他眼里,我已经不是昔日的太傅,而是勾搭他母后的奸夫。”荣恪哂笑,“秦始皇怎么处置嫪毐的,他就会怎么处置我。”
  温雅拍他一下:“你不是嫪毐,我不是赵姬,昕儿也不是秦始皇。”
  “他心里真正将你当做母亲,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的母亲有了别的男人,心思和秦始皇都别无二致。”荣恪认真说道。
  温雅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些,在她心里,昕儿一直是荣华殿与她同窗时,那个机敏懂事的孩童。
  荣恪不想让她添了烦忧,捏捏她手笑道:“该你了,该你辩解了。”
  温雅舔一下唇:“看到先帝的手册,我深受感动,十分遗憾与他错过。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与先帝的错过让我更加珍惜你。那几日不想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直分外在意我对先帝的感情,不想让你看出我的情绪,不想让你吃醋难过,想等着过去了,平静下来再面对你。”
  荣恪喉间吞咽一下,抿一下唇索性说了出来:“去年三月的那个雨夜,你因为他几乎快要疯狂,我一直在意,一直觉得你更喜欢他,只不过他死了,你只能选我。”
  温雅咬牙看着他,他又说道:“从那以后,你就分外纵容我,让我在朝堂上任意施展,你也开始纵容自己,与我在一起没了顾忌,若不是我有顾忌,早就像今日这样了。”
  温雅狠狠拍他一下:“傻瓜,我全心信赖崇敬先帝,我发疯是因为他骗了我,我最受不了亲近的人骗我。而你为了我,放弃了苦心经营十年的造反大业,我满足你的权力欲望,让你尽情品尝坐拥天下的滋味,余生才不会愧对你,你也不会有遗憾。我纵容自己,是因为我太过喜欢你,想要纵情恣意和你在一起。”
  荣恪怔怔看着她,半晌方说道:“就那么喜欢我吗?”
  “就那么喜欢。后来我收到了哥哥的密奏,知道你依然在豢养兵马,而且以一当十,我气愤至极,我封了密道,写下你的十大罪状,我练了许多遍,我一宵没睡,次日一早去往前朝的路上,依然没有下定决心去宣读,我心里知道,你只要站在那儿,只要这样看着我,我就狠不下心。”温雅轻声叹息,“我不像你,说走就走。”
  “我早几日就有了离开的想法,我想送祖母去南边医病,想来巴州盯着南诏国的动向,那夜里想去辩解,也想与你商量,可你封上了盖板,听着你大声宣读我的罪状,我以为你因睿宗皇帝的的深情要远离我,又因我留着兵马愤恨我,心中一时绝望茫然,便下定了决心。”说着话想起那个心碎神伤的夜晚,不由黯然低头。
  温雅想着吕太昌的话,说他眼皮红肿,说他哭过,抚着他的脸亲吻着他的眉眼,轻声说道:“是我错了。”
  “雅雅没有错,都是我的错。”他拥她在怀中,看着她笑了,“听说我走后你飞扬跋扈,前朝后宫血雨腥风……”
  温雅靠着他笑:“不过是摆谱耍威风吓唬他们,也没有将他们怎么着。”
  “你是做给我看,逼着我回去吗?”荣恪笑问。
  温雅嗯了一声:“你离开后,我心里空了,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我也要让你知道,没有你在身旁,我会变得挥霍权势面目可憎,你喜欢的那个人,也许就不存在了。”
  “雅雅怎样,我都是喜欢的。”他亲亲她头发,“你处置秦渭,也是为了给我出气?”
  “不只处置了,还不许吕爷爷给他医病,任由他疯着,等你回去后,你来决定怎么对付他。”温雅摇头,“我气急之下,可能逼他太甚,对他太狠,其实,他也是因为爱我。”
  “又感动了?”荣恪咬牙。
  “别人一腔深情,我不能回报,总不能视作粪土吧?”温雅仰起脸儿看着他,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
  “太后人见人爱,可惜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的身子朝她压了下来。
  温雅死命推挡着娇嗔道:“要折腾死人吗?”
  他悻悻作罢,温雅哼了一声:“坏蛋就是坏蛋,到处都是青紫。”
  荣恪掀开毯子一瞧,白皙的肌肤上淤痕点点,忙陪着笑脸道:“咱们说话,接着说话。”
  “不说了。”温雅伸个懒腰,“全身都在汗里浸过了,我要沐浴,我饿死了,我要吃饭,屋子里闷,我想出去逛一逛我们的城池。”
  他说一声好,起身拿过一件外袍正要披上,温雅说声等等,歪头看着他问道:“你沐浴后都不穿衣裳的吗?”
  “对啊。”他坦然道,“我喜欢裸睡。”
  温雅呸一声,他披上外袍出去喊一声来人。
  不大的功夫,水备好了,腾腾冒着热气,他抱了她进去,熟练为她洗浴,沐浴后换上小双备好的衣衫,神清气爽用饭。
  “大双手艺真好。”温雅赞叹。
  “那就多吃。”荣恪笑着问道,“想不想尝尝重碧酒?”
  “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杜少甫的佳句,据说重碧酒原来叫做春酒,因这句诗改名重碧酒,如此好酒,自然要尝尝。”温雅笑道。
  荣恪说声等着,出门捧一个青花坛子进来,两个青花的瓷盅,二人对酌浅斟漫饮。
  几盏下去,温雅粉白的脸上泛起酡红,娇艳若春花,荣恪忍不住凑过去,夺去她手中瓷盅,小声道:“我来喂你喝酒。”
  温雅正喝得兴起,不依得去够瓷盅,荣恪手摁住她手倾身而来,唇贴上她的,舌尖挑开她唇,口中的酒送进她口中,一股醇厚甘美的滋味清爽入喉,温雅咽下去轻唔一声,两手圈上他肩闭了眼眸冲他仰起脸:“还要。”
  她含娇带羞似在挑逗,他笑着含一口酒再次纠缠而来,几次三番,温雅被他逗弄得兴起,依样学样含了酒在口中,也给他送进去,二人纠缠在一处,借着酒香恣意品尝彼此的滋味。
  正情热心动的时候,窗外传来咯咯咯小婴儿清脆的笑声。
  温雅想起昨夜里婴儿的哭声,还有一名女子的娇笑声,半是打趣半是崇拜说道:“好大的排场。”
  那话是对荣恪说的,那女子的声音似曾相识,是谁?
  她推开荣恪,起身走到窗边。
  隔窗向外看去,就见院中石桌上坐着一名小婴儿,摇动着手中的拨浪鼓笑得正欢。
  小婴儿面前石凳上坐着一位少妇,两手圈着小婴儿,以防他摔下来。大双小双围坐一旁,逗哄着小婴儿与女子说笑。
  哗棱一声,小婴儿手中拨浪鼓掉落下去。
  少妇忙弯腰去捡,捡起来一抬头,目光与温雅对个正着,瞬间变得冰冷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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