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丁丁冬
时间:2018-08-23 08:06:07

  温雅嗯一声,笑看着他大步走出,脸上笑容消失。
  听到家人在这儿,便顾不得我了,我这一别故乡八载,心中千般滋味复杂难言,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身边也没个人安慰。
  这次见到他后,并未提起过他的家人,老夫人的病带给她的愧疚,荣夫人进宫以死相逼,但愿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否则又要自责难过。
  想起母亲的恶婆婆之语,不由呆住,她身为太后,荣夫人都敢闯进去逼迫她远离荣恪,日后真成了婆母,不知又会如何。
  叹着气呆坐一会儿,起身一件件抚摩着屋中旧物,坐榻妆台衣橱,都陪伴过她许多年,沿着楼梯下去,抚过书架上的书,坐在书案前翻看以前的诗词文章,新颖活泼却略显稚嫩,不由失笑。
  一样样看过,直到晨光微曦,不见他归来。
 
 
第147章 婆母
  困倦得撑不住, 上楼睡一会儿起来沐浴更衣,自己去衣橱里挑一身粉白,上衣有些紧裙子有些短,看着铜镜里懊恼说道:“难不成长胖了吗?”
  “太后离开的时候十六,如今过了八年,长高了不少,裙子自然就短了,上衣紧也不是胖了……”艾姑姑话没说完,芳华在旁说道, “上衣紧是因为胸脯变大了,我也是一样。”
  “回到江宁,又口没遮拦了。”温雅看着芳华, 脸颊微微泛红。
  换了衣裳用些饭菜,又等一会儿依然不见荣恪人影, 起身欲往父亲书房而去。
  刚绕出影壁,荣恪打院门进来, 二人走个脸对脸,温雅咬牙道:“说是去去就回,让我好等,等到天亮不见回来。”
  荣恪想说什么,院门外有人说道:“是我不让他回来的, 鸡鸣寺院子里已经给他腾出了一间屋子。”
  随着话音,荣夫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温雅先是羞臊后是恼怒,目光向着荣恪一横, 荣恪忙压低声音道:“我母亲非要来见一见雅雅……”
  “我知道了,我和荣夫人单独说话,镇国公退下吧。”她摆出了太后的威严,荣恪偷眼瞧着,粉白衫儿鹅黄裙,随云髻上一支金凤钗,分明是小娘子的装扮,心里有些想笑,面上淡淡得硬撑着。
  温雅心想,你们也不通报,也不问我是否愿意,就这么闯进我的院子里来,是要想叙家礼欺负我?想都别想。
  唤一声芳华吩咐道:“园子里芙蓉花开得正好,就到花厅中叙话吧。你带着荣夫人先过去,我换身衣裳就来。”
  芳华忙对荣夫人说一声请,她在前荣夫人在后,出院子绕进了后花园。
  荣恪瞧着温雅一笑:“别换衣裳了,这样子十分好看。”
  温雅紧绷着脸不理他,扭脸唤一声艾姑姑,艾姑姑忙退回屋中准备衣裳。
  荣恪靠近了笑道:“昨夜里祖母瞧见我,拉着说话不让走,冯起和荣开也缠着不放……”
  温雅嗯了一声,明白这个傻子没听出他母亲的意思,是说他住在这儿与礼不合,让他住到鸡鸣寺去。
  转身径直回屋换了衣裳,对荣恪说声在屋里等着,荣恪笑道:“我也一起去花厅吧,听听母亲要说什么,母亲说这些日子与荣夫人常来常往,我估摸着母亲是要认下雅雅。”
  “让你等着就等着,再啰嗦将你轰出去。”温雅咬牙切齿。
  “雅雅要见未来婆母,是不是有些紧张?”荣恪笑看着她。
  温雅没再理他,头也不回出了自己的小院,往花厅而来。
  青衣青冠昂然而进,径直坐了,抬眸看向荣夫人。
  荣夫人也没起身:“今日便叙家礼……”
  “若叙家礼,荣恪住到我这儿也没什么,横竖我与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温雅大言不惭。
  荣夫人脸上神情有些僵硬,温雅又道:“夫人上次进宫以死相逼,我知道夫人性情刚硬,说到就能做到,若是别的人,不想活了我自然许她去死,可夫人是荣恪的母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没了性命,是以我做出了让步。夫人没能让荣恪娶亲,那是夫人的事。我只想让夫人知道,我的让步只有一次,以后休想再要逼我。”
  荣夫人面无表情,沉默着等了一会儿,方张口问道:“太后可还有话要说?”
  “我说完了。”温雅挑眉看着她,“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是温总督让我们留在江宁的。”荣夫人开口说道。
  温雅愣了一下,荣夫人又道:“我们行至江宁后,婆母贪恋江宁风光,住下不肯走,月婵惦记着柳真,避着我们过来瞧她,温总督知道后前去鸡鸣寺看望,他劝我们留下,他说一来江宁气候温润,适合老太君养病,二来两家人在一处,日后你们两个如有麻烦,我们也好彼此照应。”
  温雅有些懵,以为是来硬碰硬的,怎么就成两家人在一处了?不自在轻咳一声问道:“还有呢?”
  “温总督说荣恪曾经想要造反,因为对太后有情,给放下了。”荣夫人说着话起身跪了下去,“太后说的对,妾没有能耐管束荣恪,妾感谢太后能让他悬崖勒马,妾也请求太后,以后继续约束着他。”
  温雅忙起身过去,弯下腰搀扶着荣夫人说道:“夫人不是说,今日叙家礼吗?”
  “妾看出来了,太后不想与妾叙家礼。”荣夫人挣开她磕下头去,“温总督还说,若是皇帝将来容不下你们,他要跟着荣恪一起造反。都说太后是女帝之才,请太后为你们二人的日后谋划,妾还是那句话,镇国公府绝不造反。”
  “夫人放心,我会与荣恪一起筹划,必不会牵连家人。”温雅看着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荣夫人,无奈说道。
  荣夫人又磕个头,起身告退。
  温雅手抚了额头,上回她进宫去,该强硬一些,偏生软了一些,今日该软一些,偏生又强硬了,母亲说的恶婆婆之语浮上心头,恶与不恶先放一边,对付未来婆母比对付文武大臣难多了。
  想起荣恪在父母和柳真面前如鱼得水,就连母亲那样挑剔的性子,都说看他顺眼,挑不出什么不好来,而自己和荣夫人经过这两次不融洽的会面,显见是很难让她满意。
  呆坐一会儿方起身回到自己的小院,荣恪瞧见她身影,笑着迎了过来,手搂在她腰间,唇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让我好等,那身好看的衣裳要不要换回来?换回来戴上帷帽,我们出去四处走走。”
  温雅不动声色,问他道:“你不去送送荣夫人?”
  “跟着侍奉的人多着呢。”荣恪笑道,“母亲跟你叙过家礼了?认下儿媳妇了?”
  温雅嗯了一声,心想既然让谋划日后,也算是认下了,不算是说假话。
  恹恹歪到榻上问道:“老夫人的病情怎样了?”
  “哮喘没再发作,见了我也没犯糊涂,精神也好。”荣恪笑看着她,“两个心愿都已达成,这次离开京城,值了。”
  温雅一听,也高兴起来,笑着点头:“如此说来,确实值得。”
  “最值得的是,雅雅追到秦岭去找我。”荣恪腻过来,圈她在怀中柔和得亲吻。
  二人痴缠一会儿,温雅下榻换了衣裳,荣恪瞧着直了眼睛,捉住她手拉回榻上:“又不想出去了。”
  温雅拍他一下:“今日还没向父母亲请安呢。”
  “那走吧。”荣恪牵起她手。
  出了院门,温雅抽出手,荣恪又握住,温雅又抽出,嗔怪道:“这里可是我的娘家,我们得收敛才是。”
  荣恪怏怏收回手,转眼瞧见芙蓉花丛,笑说一声等等,走到花丛边寻找粉白细嫩的花朵,想着雅雅最爱芙蓉花,给她簪一朵在鬓边,配她的粉白色衣裳。
  万花丛中找到一朵中意的,离得有些远,探过身子也够不到,回头笑看着温雅又说声等等,绕过去伸出手,听到旁边大树后有人在说话。
  “今日荣夫人是何来意?艾姑姑可听到了?”芳华问道。
  就听艾姑姑说道:“隐约听到几句,今日也不大愉快。”
  “上次将姑娘逼成什么样了,我们姑娘长这么大,没有被人那样逼迫过,她一走,姑娘哭了半宵,我们姑娘长那么大,也没那样委屈过,我想起来就生气。”芳华气呼呼说道。
  “荣夫人是镇国公的母亲,太后在意镇国公,对荣夫人自然轻不得重不得。”艾姑姑叹一口气。
  芳华哼了一声:“荣夫人进宫的事,镇国公可知道吗?”
  “男人嘛,粗心,只会往国事上去想。”艾姑姑说道。
  “镇国公是笨蛋吗?”芳华切了一声,“在国事上,太后可一直向着他护着他,这个理薛中官都知道,有些个官员来巴结他,问他升官之道,他就说,听镇国公的准不会错。”
  “是啊,太后跟镇国公闹气,一来是因为老太君的病情,二来是荣夫人以死相逼。”艾姑姑又是一声叹息,“就算是贵为太后,婆媳关系一样难处。”
  ……
  温雅看着荣恪在花丛边踯躅,有些好笑,难不成要挑一朵金子做的花不成?
  等得不耐烦,索性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绕出花丛,手中却空空的。
  站起身笑问道:“挑的花儿呢?”
  他没有说话,铁青着脸定定看着她。
  “脸色这样难看,被毒蛇咬了不成?”她打趣道。
  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大步过来紧攥住她手,拖着她往回走。
  温雅挣扎着:“怎么魔怔了似的?要跟父亲请安去,忘了?”
  “我有话跟你说。”他终于出声,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回了院子里进了屋中,一脚踢上屋门,后背靠上门板,怔怔看着她。
  温雅奇怪看着他:“怎么跟要吃人似的?”
  他手下用力,将她拉得扑跌在怀中,紧紧抱住她,脸埋在她肩头:“雅雅,雅雅……”
  唤着她的名字长身跪了下去,两手紧紧圈在她腰间,脸埋在她怀中闷声道:“你受了委屈,为何不告诉我?”
  “我好好的,没有受委屈……”
  她的话没说完,他手下用力,拉扯着她滚倒在地,她一声惊呼,唇被他的唇堵住,密密倾轧而来。
 
 
第148章 故人
  他疯了一般, 两只手紧紧箍住她腰,身子死死压着她,唇含着她唇,舌在她口中肆虐。
  温雅推拒着,怎奈抵不过他的力气,只好放弃挣扎,闭着眼眸心想,怎么中了魔似的?
  可脑子被他激烈的动作搅动成一团浆糊,又空又乱, 难以聚集精神仔细去想,索性伸手环住他,抚摩着他的肩背安慰着他。
  他却愈加躁动, 唇一直堵着她唇,手下揉捏撕扯, 猝不及防间,他剑一样刺了进来。
  气得用力咬住他的舌, 他吃痛松开她的唇舌,脸埋在她肩头,瞬间的停顿之后,疾风骤雨席卷而来将她淹没,她挣扎嘶叫呻/吟, 直至险些窒息。
  软着四肢无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轻声骂他:“疯了不成?”
  他依然沉默,圈着她的手臂一紧,带着她在地上一个翻滚, 仰躺到地上,摁她趴伏在怀中,两眼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渐渐回神,手抚上他的鬓角,低头亲亲他的眉眼:“花没摘到,让邪魔附身了吗?”
  他抿一下唇轻声说道:“我被乌孙人刺伤那次,你出宫去探望我,阴差阳错没能让你进门,如今想起依然自责心疼。”
  她轻唔一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雅雅进宫前有温大人呵护,进宫后受先帝宠爱,其后垂帘听政拿捏自如,从未受过委屈。你所受的委屈,竟都是因我而起。”他拧眉看着她,“我母亲进宫以死相逼的事,为何不告诉我?”
  “你知道了?”温雅惊讶看着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不重要。”他两手掐在她腰间腾身坐起,脸贴在她怀中闷声说道,“我只知道,我让你受了很大委屈,听到的那会儿,我甚至不敢看你,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羞愧自责几欲疯狂。”
  温雅两手插进他发间摩挲着:“让我写诗词歌赋,让我处理朝堂政事,我都不会犯难,只是这内宅琐事却会让我发疯。进宫前那几年,我曾经怀疑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好,自己太无能,父母亲之间才会形同陌路,只要事关父母,我就会手足无措,所以关氏的案子才求到你头上,也是你我情意的开端。我和你相爱,最大的负担不是我的身份,而是你祖母的病,石头一样一直压在我心里,总觉得是我害她抱不上曾孙,连累她身子不好,你母亲偏又进宫以死相逼,我就撑不住了。”
  “你的心事应该告诉我,你应该跟我商量。”他抬头看着她,“就算你在朝堂上亲口宣读我的十大罪状,就算我一时伤心远离了你,我也不会娶亲,伤心过去了还会死皮赖脸回到你身边,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
  她楼上他脖颈亲亲他唇,低声说:“可是,两次见面都不愉快,我怕荣夫人不待见我。”
  “母亲这个人护短,你成了荣家的人,她自然会看你那儿都好。你厌恶内宅琐事,就万事不管,让嫂子和长姐顶着,你自管做你喜欢的事,若还是厌烦,我们就开府另住。”荣恪看着她。
  温雅亮了眼眸:“果真吗?”
  “果真。”他郑重看着她,“听到你哭了半宵,我痛彻心扉。我要让你随心所欲,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温雅捧住他脸,雨点一般亲吻着他,他挺起腰身与她温存,柔声问道:“刚刚可疼吗?”
  “被你吓着了,没顾上疼。”她闭着眼眸摇头,“还挺刺激的。”
  他忍不住展眉轻笑,和风细雨一般与她纠缠。
  午后方出院门,一个着蓝衫一个着粉裙,戴着帷帽双双出了总督府后门,沿着街道信步向前,荣恪指指前方一处白墙青瓦的宅院:“秦义和小双打听过了,秦业夫妇不在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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