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驻剧组的刑警有限, 带来的设备也有限, 徐景行拨出市局技术科的电话,“老林, 马上定位出139***这个号码的位置。”
“我有点不理解。”李由说:“凶手两次进了陈茵的房间,分明有足够的时间动手,为什么没有杀她?”
徐景行交叠起长腿, 一手搭在椅子护手上:“三次,都拿高跟鞋吓她, 恐惧逐次升级, 和杀害黄思雨的过程完全不一样。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陈茵经济条件好, 不具备被他利诱出去,并且布置出他觉得“美”的杀人现场。
二、如果凶手是当年在剧组里被刘楠楠欺压过的人,陈茵的性格和刘楠楠一样蛮横,凶手可能是想多折磨她。”
“可为什么一定要她穿高跟鞋?放在鞋盒里送去,放在床边, 给人的感觉是:请穿上。第三次, 陈茵真穿着了, 一定是注射了致幻剂后凶手给她穿上去的。”李由看向韩可,“这位心理专家, 分析一下。”
“寒碜谁呢。”韩可不雅地歪嘴努了一下,旋即染上点文艺腔道:“上帝对人说道:‘我医治你, 所以要伤害你;我爱你, 所以要惩罚你。’凶手给我这样一种感觉。”
“他对陈茵,或者说所有被害的女子, 因爱生恨、又爱又恨、爱恨交织、爱得不得所以要毁灭。”
“什么爱爱恨恨的,韩可你又看小言情了吧,分析得这么霸道总裁,你一来严肃的破案画风都被带歪了。”黄健翔拿着长绳和高跟鞋走进屋。
“不不不,换种说法,凶手迷恋穿高跟鞋的女性,这点很明显了,可那些女性对她而言,美好却遥不可及,他想占有又不能够,所以要惩罚她们,最后不仅要占有,还要占有她们的生命,这是最彻底的占有。”
黄健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他几下抖掉,“不行,说正常的,头儿,验痕结果出来了,绳子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是秦导。高跟鞋上也有秦导的指纹,那鞋正是陈茵没了的那双。”
韩可“咦~?”了声,“是秦导发现藏在他房间的东西去拿了,还是秦导和凶手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毕竟他翻拍这么不吉利的电影,又调查旧剧组的人,行迹可疑啊。”
黄健翔:“凶手作案的时候是带着手套的,大姐。”
韩可又“咦~?”了声,几天不在,感觉和小伙伴们隔了三条鸿沟的距离,“你怎么知道。”
黄健翔翻着白眼放下两个证物袋,“现场提取到了手套按下的指痕啊。”
“咦~...呃...”韩可没咦完,被徐景行粗暴地用一叠文件拍在脑门上,“别咦了,你昨晚就来了,还要赖多久再回市局,网店抓紧查,不能再等了。”
韩可“哈!”了声,捋起袖子语气亢奋:“我带着几个实习生走遍燕京的大街小巷,结果没查到任何实质性线索,高付出低回报啊。”
“这就是你不回去干活儿的理由?”
“不对不对。”韩可摇头又摆手,“我向吴局申请从警校借了一些大学生,众人拾柴火焰高,正在查呢。”不过她也是真心不想走,抓凶手比查材料刺激多了。
李由资历最老,语重心长地开腔:“一帮小孩子办事牢不牢靠啊,初出茅庐,心比天高,又没能耐,别说大学生,你们刚毕业那会儿也是愁死人的。
小黄,东南大市场俩商户抢地盘那次,你倒是一视同仁,把对垒的双方都打趴了,从那后,江湖谣传咱们局暴力执法,大市场的治安全市最乱,那个月突然拿了个先进,你也算是变相立功了。
韩可就更是,提抢就冲进男厕所,愣是把一大老爷们吓得失禁,虽然是在厕所吧,可裤子还没脱啊...哎~哎~!你们干嘛,唔—”
房间乒铃乓啷一通响动,黄健翔和韩可一人压制,一人捂嘴,将李由摁在床上。
韩可眯起眼:“他知道的太多了。”
黄健翔目露寒光:“留吗?”
韩可阴笑:“你说呢?”
李由:“......唔唔。”
......
徐景行左耳充斥着喧闹,右耳是技术科老林冷静的汇报,他面沉如水地听完,挂了电话,蜷着手用指节一敲桌面,“都别吵了,韩可,你回市局抓紧查高跟鞋,黄健翔和李由跟我去地下车库,秦导的手机最后一次向基站发出信号是昨晚凌晨两点四十,地点在酒店的地下车库。”
刚站起身,徐景行又坐下,调出地下车库的监控,夜灯暗淡,画面有些模糊,进度快进到凌晨两点一刻,全身被黑衣裹紧的人出现了,他不躲不避地走近摄像头,然后抬手,用什么东西遮住了摄像头。
徐景行深深蹙起眉,怕是线索又要断在这里了。
到了地下车库,监控像头是被黑色胶布黏住,他们在垃圾桶里捡到秦守宜那部被碾碎的手机。
黄健翔一边戴上手套取手机,一边骂骂咧咧,“窝草,真他妈窝火,感觉被凶手带着团团转,就像韩可说的那样,凶手指不定在哪笑话我们呢。”
徐景行看了眼车库出口,来回捻着眉心,“回去查影视城各出入口的监控,凌晨两点四十之后的,他有可能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等到人流的高峰才走的。”
“这就头疼了,”李由亦是心累,“影视城这么多剧组,还有游客,我们连车型,什么车牌号都不知道,大海捞针啊。”
“我和凶手交手那次他开的是黑色大众捷达,不过车牌号是套.牌,他一段时间换一次手机黑卡,和我遇上后车牌肯定换了,我们尽量锁定黑色捷达。”
《画魂》由副导演主持着,继续有条不絮地拍摄,可剧组的几个负责人已经知道导演失踪的事情。
副导演:“黄思雨遇害,陈茵进了医院,导演失踪,不然我们先停拍吧,这里太不安全了。”
制片人:“回家就安全了?这里至少有警察,有保安,要是分开了,下一个是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副导演急了:“你还不是怕电影停拍了没收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制片人一听他这么说就火大:“没我找来的资金,你们拿屁谈艺术,电影血本无归了,投资人是找你还是找我?一个亿的坑,你有本事给我填上,现在就可以回家!我放鞭炮送你!”
......
一场谈话不欢而散,反正导演也找不着,副导演破罐破摔,不拍夜戏,提前把所有人都放走了。
夜幕渐沉,华灯渐亮。
下了戏,颜子意接过小艾递来的温水喝了口,王瑾在一旁稀里哗啦地将东西往包里丢,眉间的喜悦快要飞出去。
颜子意笑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王瑾提着包起身,挨到颜子意身边小声说:“子意姐,我要去买房了。”
颜子意脸上的笑容微滞,“现在去?”
王瑾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
“可是,你一个人离开剧组不安全,又是晚上,不能明天吗?”
“没事的,子意姐。”王瑾又不自主地笑起来,眼里是掩不住的甜蜜,“我和男朋友一起去。”
“男朋友?”颜子意更惊讶了,“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对了,不是还差点钱吗?凑够了?”
王瑾脸颊微微开始泛红,羞赧道:“也是最近才确定了关系,房子我们一起凑的首付,换了套大点的。”
颜子意想起她最近经常或蹙眉,或带笑地发信息,拐了十八个弯问:“是谁啊,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圈里的还是圈外的?”
“不是娱乐圈的,子意姐,你就别问了,特别普通的一个人,不过很温柔,”提到这,王瑾有些娇羞低了下头,“我也想大红大紫,嫁入豪门,可哪有这么容易啊,在大城市立足太难了,我就想找个合适的嫁了,相互依靠,一起奋斗,买了房子,再把我妈接来。”
王瑾满心的喜悦化作一个个剔透的彩色泡泡,不断往外冒,笑容甜的溺死旁人,颜子意不忍心戳破,可危险蛰伏在身边,像她这样没心机的女孩太容易受骗了,她尽量委婉地说:“现在坏男人太多,我怕你受骗了。”
王瑾终于听出颜子意的言外之意,笑眯眯地摇摇手,“子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了,他不可能是凶手啦,我们认识很久,只是最近才确定关系...唉~他来了,我要走了。”
王瑾临走前握着颜子意的手激动地抖了几下,“三室一厅,光线好,南北通透,阳台对着江滨,我特喜欢这套。”
她刚来燕京打拼的时候,八个女群演合租城中村的一间房,屋里摆满了高低错落的床铺,总是弥漫着一股霉臭味,现在,她终于要有自己的一处安身之所了。
王瑾迈着欢快的小步跑去,小艾看着有些羡慕,“这辆大众差不多十万,房子也在郊区,不过有车有房能在燕京立足,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穿过渺茫,落在那辆驶远的黑色轿车顶。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多少女孩像她们一样,为理想,为生存,看遍灯红酒绿,走过车水马龙,承受着孤独寂寞,一路彷徨,一路前行。
还好,她的路上,有他陪伴。
一天没见,有点想念了。
第26章
月白天清, 给窗外的枫树染了银色, 风带着一丝躁意,飒飒吹过树梢, 钻进窗子,搅得人心也躁。
颜子意盘腿坐在沙发上,腿边放着剧本, 自从剧组出事后再看剧本总觉得不是滋味,这部电影像一根线,把她们牵进一个瓮里, 祸福不知, 安危不保。
夜晚寂然无声,快到十一点,门外传来起伏交叠的脚步声,是对面房间的人出来了,颜子意立马跑到门边,凝神听着, 直到那些脚步声走远, 她才打开门。
对面,深褐色的门框像是一个长形相框, 徐景行侧倚在一边,一只脚尖点着地, 手还松松插在裤袋里。他身后灯光明亮, 廊道灯却有些暗,他站在明暗交界的边沿, 五官愈显深邃,整个人像是镶在镜框里,又劲又帅。
徐景行对上她的视线,缓缓带起笑,“四步,过来。”
四步?颜子意走一步,默数一下。一、二、三、四...挨到他面前了,正好四步。
她将双手轻搭在他腰侧,小指贴着硬硬的皮带,抬头,笑吟吟的眼睛装着他。
徐景行低下头,两人鼻尖抵到一起,再往下,薄唇轻贴,弯起弧度。
颜子意:“怎么感觉好久没见你了。”
“嗯,”徐景行勾着她的腰贴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今天有点忙。”
走进房间,烟味浓郁,材料凌乱摆在桌面,椅子零零散散,连被子都有坐过的痕迹,“刚才在这开会,有些乱。”徐景行回头,揉揉她的发,“晚上去你那边,嗯?”
颜子意瞥了眼卫生间,“你先去洗澡,我等你。”
徐景行弯腰贴在她耳边,坏笑,“迫不及待了?”
颜子意一秒会意,想到昨晚,他嵌进她的身体里,从房间到卫生间,反复厮磨着她。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卫生间的盥洗池,小腹莫名酸软起来,仿佛还残留着昨晚的欲望。
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没逃过他的眼睛,徐景行勾起嘴角,“别急,马上满足你。”
颜子意:“......”
不知道是谁迫不及待?
水声哗哗传来,颜子意坐在办公桌前,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昨晚的画面:水点子跳在他身上,他的肌肉并不喷张,却收得紧实,线条流畅分明。她就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温水从两人贴合的身体留下,白烟似的热气笼着他们。
他后来特别卖力,也特别持久......似乎是在身体力行地证明,他不止那几分钟,也不止二十分钟,男人大抵都是有征服欲的,这方面也强势。
颜子意的脸发烫起来,不行了,想不得,连忙拿起桌面的资料转移注意力。
看着看着,她脸上的潮红退了,眼中无所谓的光一点一点凝起来,紧盯着照片看。
徐景行从卫生间出来,身上氤氲着湿热的水汽,挨到她身边问:“看什么?”
颜子意看得入神,被他吓了一跳,微抬照片,问:“这是旧剧组的吗?”
“嗯,小陌见过放高跟鞋的人,手臂上有这样的疤痕。”
徐景行目光落在照片上,是一个场务捋起袖子干活的画面,他的手臂上有个近圆形,手指头大小的伤疤,技术鉴定后,初步判断这是一个伤疤瘤。一般伤及真皮层的创伤,愈合过程中感染了炎症,容易留下这样凸起的疤痕瘤,也就是小陌形容的巨大的痣。
“那现在可以肯定凶手是那个场务了—”颜子意快速看了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里都有场务,不过都是恰巧入镜的背景,“可惜都没有清晰的正脸。”
“把当年所有能获得的照片都找出来了,只有这些,毕竟是个小场务,没人记得他。”徐景行三两下收了照片,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别看了,睡觉。”
钻进被子里,颜子意突然想到什么,“导演找到了吗?”
“还没有。”徐景行灵巧的指尖开始不安分。
颜子意往后缩了缩,“导演和场务都在旧剧组,你说,他们会不会认识?”
“不知道。”徐景行嘴上敷衍,手上认真。
颜子意缩着腰,轻哼了声,呼吸慢慢乱了,“说正经的...你认真点。”
徐景行的呼吸渐渐重了,看着她的眼浮上直白的情.欲,暗光灼人,“做正经的,你认真点。”
“可是,想知道你们破案的进度...啊~”
最后那声“啊~”,娇软的小尾音被他吃进嘴里,“宝贝,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提凶手。”
城颜子意:“......嗯...”
她被压在他身下,所有的问题都被堵了回去,慢慢的,变成缱绻的呻.吟声,浮荡在空气里。
......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颜子意累得眼皮都动不了,感觉被拥进一个温热的怀抱,结实有力的手臂箍在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