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时光深情——浅水色
时间:2018-08-23 08:29:57

  话落,车厢突然陷入安静,两人都从刚才的对话里咂摸出一点语嫣难详的暧昧。
  太安静了,连衣服摩挲椅面的细微沙沙声,和呼啸而过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少顷,徐景行说:“我家在御景苑,这里过去十五分钟。”
  颜子意侧头看他,“去你家啊。”
  明天进剧组,基本24小时她都在视线范围内了,今晚住哪都一样,徐景行说:“去你家也可以,不过我要先回去洗个澡。”
  颜子意嘴角漾出一个笑,看向他的侧脸,深深浅浅的光从他脸上流淌过去,“那你是想要粗暴一点还是温柔一点?”
  徐景行:“......”
  御景苑位于市中心,物业、绿化、基建都是一流,房价和冰冷的外立面一样高冷。
  到了家,徐景行“啪”地打开灯,两层的复式楼,一楼的闲房被打通,显得异常空旷,装修简洁现代,以黑白灰为主。颜子意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窗往外看,视野极好,城市灯火像一片看不到头的星辰大海。
  房子太大了,成套的品牌家具也是生硬的,没能沾染上人气,客房里弥漫着一股新房的味道,处处显露出他一个人住的痕迹。
  徐景行“哗”地一下拉开窗,风灌进来,味道沉淀太久,一时散不开,他皱眉:“不然你睡我房间。”
  颜子意背着手走到窗边,吸了口凉风,回头冲他笑,眼神直勾勾的,“主卧是不是要女主人才能睡?唔~这样的话,我也不是很介意......”
  她的眼睛生得漂亮,眸心是黑色,往外颜色渐浅,在灯光下像是流动的水波,荡悠悠勾得人陷进去。
  徐景行被撩拨了一晚上,不做声地看了她半晌,气笑了,一掌拍在她的头上,不客气地揉了一把,“爱睡哪睡哪,我去洗澡了。”
  一记摸头杀揉得颜子意心都化了,也不捋顺,顶着微乱的头发跟着他到主卧,扒在门边往里探首,“我没睡衣。”
  徐景行随手拿了件白T恤丢给她,进了卫生间。
  颜子意拎着T恤回客房,她在酒店洗过澡,随便洗漱一番,穿着他宽大的T恤滚进被窝里。他的深蓝色被套,松松软软,都是干爽的太阳味,鼻尖抵着被角一呼一吸,像是沐浴在阳光里,每个细胞都充实饱满。
  主卧的卫生间里,温水哗哗,顺着徐景行流畅的背脊,劲瘦的腰线流下来,她甜腻腻的小尾音还在耳边绕来绕去,一会儿又一丝一缕地缠到他心上,缠得他心浮气躁。抬手一推将水温调到最低,初暖乍寒的四月底,徐景行洗了半小时的冷水澡。
  哗哗水声钻出门缝,钻进颜子意的耳朵里,清晰地跳在耳膜上,却遮不住她怦然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水声哗哗而止,他“喀噔”一声开门出来,一步步踩在实木地板上,吹头发,窸窸窣窣地上.床。
  静夜将他的响动放大,颜子意听得安心,眼睛渐渐迷糊起来,入睡时嘴角都是弯的。
  第一次在陌生的房间里睡得如此踏实,记忆如画卷,一幕幕在梦里铺开,零零碎碎,深深浅浅,全是他。
  那一季盛夏,阳光刺目,颜子意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市一中,老颜可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搓着粗糙的手,逢人就夸我们家子意争气,那阵子晚上在夜市摆摊,牛肉羹都要多给别人盛上一点,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他的喜悦。
  颜子意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学习有多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升了高中,她依旧努力学习,依旧沉默寡言,每天上课放学,按部就班,心思全用在学习上。
  女孩子们夏天吃冰,冬天喝奶茶,聊着上市的新款,周末聚个餐,她除了和座位边几个女同学亲近些,其他活动能拒绝就拒绝,她的零花钱不多。
  每所学校似乎都有这样一种女生,长得美,成绩优异,不善言辞,这样的女生容易被一些人讨厌,说她装纯,清高。
  颜子意的个子在女生里算高的,总能挡住后排女生的视线,被往后调了一次,新的后排女生继续埋怨。后来,她直接被调到了最后一桌,徐景行身边。
  她抱着书走过去时,徐景行腿架在课桌脚的横杆上,戴着耳机在玩游戏,男孩身形单薄,白色T恤穿得宽宽松松。
  注意到有人走过来,徐景行撂下耳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平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下颌翕动,嚼了嚼口香糖,低下头继续玩游戏。
  颜子意抱着书站在课桌边,手心汗津津的有些紧张,迟疑几秒后坐下去,就这么成了同桌。
  两人平日里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她认真学习,他吊儿郎当地玩游戏、看杂志、打篮球。
  一节节枯燥的课上,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她偶尔也会走神,偷偷看他趴在桌面上的睡容,黑发逆光,眉目清晰,很好看,尤其嚼着口香糖下颌微动的时候,她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一眼。
  一天数学课,一道数学题难倒了全班学霸,老师问了三遍有没有人会解,教室里鸦雀无声,四十多个黑黑的脑袋压低,假装看试题。
  颜子意的草稿纸密密麻麻写了大半页,看着那个答案怯怯地想举手又不敢,害怕当众发言,害怕答错了被取笑,她紧紧握着笔,低着头暗暗在心里较劲儿。
  “老师。”身旁兀地传来一声,徐景行懒洋洋地举起手,手臂清瘦,皮肤很白,颜子意看着他小臂上的青色脉络愣神。
  “哟呵~你会啊?徐~学~霸~”又是突兀的一声,陈宇轩打趣道。
  教室响起一阵哄笑。
  徐景行微微歪头,耸着食指指向颜子意,“她会。”
  颜子意的脑子懵了一下,突然紧张起来,表情木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怎么回答了问题,只记得最后老师说:“思路清晰,很好。”
  第一次当众被表扬,颜子意有点小欢喜,多了分自信。
  她坐下时下意识地侧头,猝不及防,目光就这么相遇了,心里什么东西好像被触碰了一下。
  徐景行淡淡收回目光,歪斜着上身靠在墙上,若无其事地继续按着手机。
  自那以后,两人没那么疏离了,还能嬉笑着聊上几句。
  燕京入冬早,天气冷,教室的饮水机在他们身后,早读课后女生们拿着水杯,聚在饮水机旁等热水,聊天。
  颜子意埋头做卷子,满鼻子试卷新印的油墨味,张蕴突然说:“颜子意,你的衣服厉害了,正面是阿迪,反面是耐克。”
  颜子意感觉一道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瞬间无措起来,衣服是妈妈买的,两面都能穿的那种,劣质的山寨货。上学时路上冷,她将衣服套在校服外面,这会儿拉链滑下来一截,领口往外松松顶着,由是两个商标都露了出来。
  十五六岁的少女,有她的骄傲,自卑,也有她小小的虚荣心,被这样火辣辣的视线燎原着,她呐呐地应不出话。
  伴着张蕴的话语,女生们的讪笑声响成一片,连周围的男声也跟着调笑起来,还有女生伸手扒她的外套要瞧个仔细。
  颜子意羞窘得无地自容,脖子耳根红得滴血,恨不得将自己揉碎在空气里,让他们看不见,看不见。
  “吵什么吵?”徐景行本在睡,眼睛半睁不睁地坐起来,不耐烦地问了句。
  张蕴满眼揶揄的笑:“我们在和你同桌讨论穿戴。”
  徐景行驾着脚,一手随意搭在大腿上,往颜子意那边略略探身,扫了她一眼,颇有趣味地“唔”了声,然后转头看向张蕴,“我同桌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张蕴,你说是不是?
  张蕴一愣,其他人又笑作一堆,不知道是笑张蕴还是笑颜子意。
  徐景行拉好外套拉链站起来,从颜子意身后侧身挤出去,好巧不巧地,和张蕴撞个正着,她低呼一声,大半杯热水全倒在徐景行的手臂上,剩下的洒了点在了颜子意身上。
  张蕴嘻嘻哈哈,不以为意地说:“对不起啊,不知道你出来。”
  徐景行的脸却沉下来,眼神冰冷,“你说什么?”
  张蕴微讶,低喃:“对,对不起。”
  “太小声了,听不见。”徐景行撇了撇袖子上的水渍,目光转了一圈,“你们听见了吗?”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徐景行那帮男生,平常虽然嚣张又跋扈,但没欺负过女生。其他人没做声,静静看着,他一起玩的那几个笑着搭腔,“没~听~见~”
  张蕴红着脸,又羞又怒,“徐景行,你怎么这样!?”
  徐景行吊儿郎当地往颜子意的课桌边一靠,“我怎么样?你不该道歉啊?”
  张蕴不知道徐景行今天怎么就和她过不去了,但他那一帮男生她不敢惹,气狠狠地吼了句:“对不起!”
  “骂人还是道歉呢?”
  张蕴抿紧唇瞪他,眼眶渐渐红了,徐景行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满脸平静地凝视她,直到张蕴满脸戾气转为满腹委屈,最后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温温和和地说了句:“对不起。”
  徐景行薄唇微弯,露出一丝笑,算是大度地把这页掀过去了。他低头敲了敲桌面,懒声问:“哎~听到了吗?”
  少年声音清朗,带着点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质感,颜子意怔怔地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嘴角那抹清淡的笑,却仿佛看见了冬天最暖的那束阳光,慢慢融化了之前的冰寒。
  她突然懂了。
  听到了,谢谢你。
  仰着头和他对视,缓缓笑出来,只是眼睛里,为什么会有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先回忆杀杀一杀,再回到现在抓坏人。
 
 
第14章 
  一场闹剧,同学们窸窸窣窣地散了,没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闹起来。
  徐景行左脚搭在右脚背上,手往后撑着桌面,懒洋洋地倚在那。
  他看着她,明明在笑,眼中却有细碎的光缓缓流动。这一刻,他好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动了心中的肋骨。
  喜欢她吗?不知道。
  同桌这段时间,他就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学习,认真的模样挺动人,课桌总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不声不响的,会把他的书本也摆放整齐。不爱说话,和别人眼神一接触即刻躲开。那么胆怯,那么谨小慎微,她这样,太容易被欺负了。
  看到她被人嘲笑,议论,他心里不舒服,也搞不明白是为什么,想想又笑了,管他为什么,他就乐意护着她。
  “颜子—你~靠!”徐景行话没说话,颜子意腾地站起来就跑了,留给他一个马尾颠颠的背影。
  徐景行甩甩手,想去冲水,走两步又懒得走了,闷闷坐回座位,骂了句:小没良心的。
  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上课迟到了十分钟,急匆匆地跑回来,站在后门焦急地踟蹰了会儿,心一横,弓着背溜回座位,还好是最后一桌,老师没发现。
  颜子意手心里攥着个东西,小口喘着气平复气息,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将东西递给他,悄声说:“喏~给你。”
  徐景行俊俏地眉峰一挑,不以为意地问:“什么?”
  她有些急,“快拿着,老师看过来了。”
  徐景行成心逗她,只看不动,她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跑的还是急的,细秀的眉皱成一团,真急了,“快点呀。”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过来,一看,烫伤膏,笑意爬上眉眼,嘴角的弧度却被他矜持地控制住,“就去买这个,迟到了不知道啊。”
  颜子意打开书,小眼神谨慎地盯着老师,“烫起泡了。”
  饮水机的热水没有一百度也有八.九十度,刚烫着的时候他帮她出头,没及时冲冷水,手背红了一片还起了俩小水泡,他逞能,又爱面子,愣是没吭一声,可是,她都看见了。
  过了一会儿,余光里没瞅到他有动静,颜子意将书立起来挡住脸,疑惑地看过去。“不用吗?”
  烫伤膏在徐景行的指尖转,“不会。”
  理所当然的语气,多骄傲似的。
  颜子意:“......瞎扯。”
  徐景行将脚架在她椅子的横杆上,闲闲散散地坐着,“你帮我。”
  颜子意咬咬唇,脸上飞起两抹红,“你怎么—”对上他漆黑干净的眼,额~忘词了,她看向他的手背,转而问:“很疼吗?”
  “嗯,特别疼。”徐景行压低声音,带着点轻飘飘的小尾音,听不出真假。
  颜子意在内心斗争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妥协了,只是她不自知,她是愿意和他亲近的。瞥了老师一眼,偷偷摸摸地在桌底拧开药膏,挤了一条在手指上,一股子清凉的味道扑鼻。
  徐景行将手搭在膝盖上,他皮肤白,被烫着的手背红得明显,俩水泡亮晶晶的。颜子意心说,真是细皮嫩肉的小少爷。
  她有点近视,没戴眼镜,低低勾着头给他抹药。老师高亢的声音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炸雷,炸得她心脏笃笃乱跳。他们躲在教室一角,这样亲近,品尝青涩的禁果,像偷情。
  她认真抹药,他认真看她,大眼、长睫、挺鼻,五官柔和清亮,小脸白净水嫩的,小心翼翼的动作认真又乖顺,手指又细又软,抹得他的手背清凉一片。
  就在这严肃的课堂上,他突然凑近她,一记摸头杀贴下去,揉了下她的发,悄声带笑:“颜子意,你好乖唉。”
  颜子意整个人一颤,睁大眼看过去,失了反应。
  他身后窗明几净,阳光破开晨雾,细碎的光洒在他的头发上,肩膀上,而他的笑容,温暖得像阳光一样。
  又是一个清晨,太阳出来了呢。
  或许就在此时,“徐景行”三个字,已经被她刻进心里,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自那以后,徐景行特别护她,不让别人给她半点委屈,自己到是常常强势又霸道。他眉梢微扬的痞气,宠溺了的眉眼,全部定格在她的脑子里,每每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高一下学期,学校篮球队参加了本市的高中篮球联赛,一路杀进决赛,徐景行一再叮嘱她,“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忘了啊。”
  颜子意点头点头,保证绝不会忘记。
  结果那天她临时被老师叫去出板报,赶到体育场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徐景行坐在体育场前的台阶上,夕阳给他渡了层暗淡的柔光,腿边滚了个篮球,有种晚景凄凉的画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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