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小狗不知道主人的头疼,绕着他们的腿打转,汪汪汪的叫着。
随手抱起一只,杜春琪果断遁逃,“我相信老公,我先去休息了。”
周存彦傻眼,老婆装傻也挺可爱的,看着眼前一堆货物,周存彦只好和杜春琪商量,“要不今天先搬六袋面过去?”
杜春琪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狗狗身上柔软的毛,“不然还能怎么办?咱家要是仓库就好了,直接一辆车开过去。”
周存彦失笑,弹了一下杜春琪,“想得真美,唉,你说的有理啊!虫洞开启时洞口挺大的,我去买辆电动三轮车。”
说完,他急冲冲的冲出了家门。
天刚泛起鱼肚白,柱子就站在村口往村外张望了。
路过的村人好奇的问,“柱子,你等谁哩!”
柱子板着小脸,“俺等俺干爹、干娘,还有,俺有大名了,俺叫高国栋,你们可要记清了。”
“你啥时有干爹、干娘咧!”一人好奇的问。
不等高国栋回答,另一个人就热心解释,“咦,你咋和个大闺女似的,天天闷在家里,啥都不知道。柱子、栓子昨天拜了个阔绰的干爹、干娘,人用六袋精白面买了杨秀山家的地不说,还要雇杨秀山一家呢。哎!老杨可是掉进福窝子里了,有恁东家,吃喝不愁啦!”
“咋有恁好事?”这人不信。
解释的人被他质疑不高兴了,“怎的?你还不信,不信你问村长啊,去,你快去问。”
这人干脆问高国栋,“他说的可是真的?”
高国栋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俺爹说了,咱村要想在大灾年不死人,都不要得罪俺干爹、干娘。”
这人听了吐了吐舌头,“恁放心,俺绝对不得罪。”
众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音,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刚才说话的几人一拍大腿,“坏了,一定是日本人打来了,大家伙赶快跑啊!”
说完,一群人撒丫子就跑,高国栋犹豫了半天,没跑,躲到一个大石头后面。
“好歹看看怎么回事。”他心里想着。
周存彦开着电动车到了地头,远远看见村头围着一群人,笑着说,“你看,村里人都出来迎接我们了。”
他的话音方落,就看见地上腾起一阵尘烟,转眼就没了踪影。
“呵!”杜春琪冷笑一声,紧接着呸掉一嘴的土。
高国栋努力的瞪大眼睛,红色的车越来越近,他看清了上面坐着的人。
“干娘、干爹!”一看清人,他立刻从石头后出来,高兴地喊人。
周存彦停下了车,看见是柱子,拍拍他的肩膀,“刚才躲什么呢!”
高国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俺们本来在村口迎接干爹、干娘,听见车子的声音还以为是日本人来了,他们胆子小都跑了。”
杜春琪爽朗的一笑,“看不出你胆子挺大,行了,上车,让你干爹带你一程。”
高国栋一听能够坐车子,兴奋坏了,一个箭步跳上了车的后斗。
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原来大家都听了鬼子进村的传言,仓促之下没处可逃便户户紧闭大门。
高国栋一看情况就猜到了,骂道,“胆小鬼。”
引着杜春琪二人到了家中,高传也听了传言,准备出门查看,“咦,贵客盈门,里面请。国栋,赶紧叫你杨叔和三叔公、六叔公来。”
三人闲聊了一阵,高国栋领着杨秀身、三叔公、六叔公来了。
“此番叫三叔公和六叔公来做过见证。”高传解释。
“不用官府盖章吗?”杜春琪问。
高传一拍脑门,“哎!瞧我,贵人们讲究,不像我们乡下填个白契就行。既然贵人要红契还需要到薛湖镇的官府去一趟。今天怕是赶得很了。”
周存彦一拍胸脯,“我开车带你们去。”
转头交代杜春琪,“你怀着孕,不适合颠簸,先在这休息。”
杜春琪对此没有意义,她怀孕尚且不足三个月,虽然好奇镇上的模样也不会拿孩子开玩笑。
就这样,周存彦载着一车的货以及四个人去了薛湖镇。
一辆红色的电动车突兀的出现在薛湖镇的街面上,吸引来了一堆的人围观,周存彦有些不好意思了,闷着头将车开到了县政府。
薛湖镇虽然叫镇,实则是个县,县中有县长等官员驻扎。
县政府就是前清的八字衙门,周存彦的车一听到县衙门口,警察就来问了,“哪来的?”
高传忙下车,点头哈腰,“俺们是小高庄的,过来办红契的。”
警察眯着眼睛的看了看车,暗地里搓了搓手指头,“全县都忙着调动人员守卫黄河渡口,哪里腾得出手?”
周存彦对警察的动作心领神会,拉过警察问,“您贵姓?”
警察见周存彦上道,笑着说,“什么贵不贵的,我姓张。爷叫我张德义就行了。”
周存彦打蛇随棍上,“那我就叫你张小兄弟了,你看哥手头上紧,还真没什么大洋。”说到这,他仔细观察张德义反应,发现他仍然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哥手上有些米面油,上好的白面精米。”
张德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年头,钱不值钱,粮才值钱,他拍了拍周存彦的肩膀,“兄长的情谊弟弟就收下了,我该如何称呼兄长?”
周存彦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
二人你兄我弟的相互唤上了,周存彦本着多套关系的原则,接过红契后又请张德义帮忙找泥瓦匠。
“我准备就在小高庄盖一座宅子,兄弟你那有手艺好的泥瓦匠、木匠都给兄弟找来,别的不说,一日三餐白面馍馍还是供得起的。”周存彦拍着胸脯跟张德义打包票。
张德义对周存彦立刻又热情了三分,嘿,冲那三顿白面馍馍估摸就不少人会求到他的门上了。
第6章
杜春琪有孕在身不便出门颠簸,就在高传家呆着。高传媳妇高李氏怯生生的出来招待她,一会儿问她喝不喝水,一会儿问她饿不饿,反倒让杜春琪有些不自在了。
“我不渴也不饿,你别忙了。”杜春琪说。
高传媳妇还是不放心,杜春琪索性拿出背包,“你看,我有矿泉水和吃的,饿了我自己就能解决了。”
她看了眼背包中的方便小火锅,突然觉得饿了,招手叫来高国栋兄弟俩,“来,到干娘这来,干娘给你们好吃的。”
“能吃辣不?”她笑吟吟的问。
高国栋呼噜了一下圆脑袋,憨声说,“俺啥都不怕,日本鬼子都不怕,不怕辣!”
杜春琪竖起了大拇指,“有志气,来,干娘给你一盒小火锅,你和国梁分着吃去。”
高国栋接过包装华丽的小火锅,皱着眉头,“咋吃嘞。”
杜春琪让他跟着自己的步骤来,还没开吃,已经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浓郁香味了,高国栋好奇问,“干娘,这咋恁香?比掌了一瓶香油还香咧。”
杜春琪被高国栋逗得噗嗤一笑,这娃娃真是有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般乐观向上。
高传的媳妇高李氏也忍不住的使劲翕动鼻头,她倒是不说话,可动作分明看出她很馋了,杜春琪不好意思的拿出了两包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只有方便面了,不然你自己下着吃?”
高李氏将手擦了又擦才接过了方便面,对杜春琪千恩万谢,自己却不吃,等知道面能存放几个月乃至一年后,悄悄藏了起来。
杜春琪不知道底下的小动作,高国梁看见了,见自家哥哥和干娘说得热闹,悄手悄脚走到厨房。
“娘,你要将面给姥姥?”
高李氏尴尬的点了点头。
高国梁摇了摇头,“面不能给姥姥,给了姥姥,姥爷肯定拿去赌。”
高李氏擦了擦眼泪,小声哭着说,“你姥姥苦啊!一辈子就没吃过白面。”
高国梁眼睛转了转,“把面给小舅舅,小舅舅聪明,肯定能让姥姥吃上的。”
高李氏点头同意了高国梁的话,外面高国栋已经叫开了,“国梁,来吃火锅啦!”
高李氏连忙推儿子出了厨房,高国梁颇为羞涩到了前厅,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秀气的夹了一块藕片。高国栋忙给他夹了块肉,“你身体弱,多吃肉,我吃菜,莫和我抢菜。”
杜春琪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不由得想到现代社会二胎的事,到底是什么让孩子小小年龄就讨厌弟弟妹妹?
是怕弟弟妹妹夺走了属于他们的关爱了吗?
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就对父母的关爱有了危机感?
是家长没有给孩子足够的信心吗?
她想了许久,此刻似乎有些想通了。
孩子周围的环境告诉他们,大人的关爱是有限的,给了弟弟妹妹就给不了他了。
很多成人自己都忘记了,爱的无边无崖,人心之大,超乎意料,而且人的心一直在成长。
村人紧张的观察村长家的动态,大人不好意思探,派出孩子。
“村长和那家男人去县上了。”一个虚胖的孩子慢吞吞的回来汇报,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个呆娃子,俺在这都看到了,还用得着你来报?”家长气道。
“那您要俺探啥,屋里的我咋看得到?”虚胖孩子委屈道。
“叫你探你就探,恁多事。”家长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胖娃也来了脾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就知道打俺,人柱子、栓子、花妮都有大名,俺也要大名,俺不要叫猫蛋。”
家长又来气了,“猫蛋多好的名儿,要啥大名,你爹我不一直叫高顺子。要不你就叫高蛋儿。”
猫蛋哭得更响了,高蛋还不如猫蛋呢。
“咦,猫蛋咋哭咧,村长家飘出好香的味,快去闻闻解解馋。”一个半大的孩子跑过来说。
猫蛋顾不上哭,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屁颠屁颠跟着人跑了,高顺子骂了句粗口,继续盯着村口了。他家也没啥粮了,可不指着贵人手指缝里漏点粮出来。
人啊!活在世上就总有个盼头。
高顺子就这么望着、等着、盼着,终于看到了那辆红色的车开进了村,他连忙跟着众人围了过去。
高传和周存彦都坐在电动车的前座上,看到围来的村人不用说就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了,高声喊道,“大家伙都散了,俺先和周先生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一个答案。”
周存彦苦笑,显然,他们夫妻就是小高庄最后的希望了。
将自己的想法和杜春琪说了一番,杜春琪瞪大了眼睛。
“你要在这盖大房子?谁住?”
周存彦早料到自家老婆会这么问,“我想了一下,你不是有门路铺货吗?干脆在这办个服装厂,买些淘汰的二手缝纫机,全部用你的图样。”
杜春琪想了想,说,“感觉是个法子,面料商和店家我都熟。而且我看小高庄的人长得大都不错,像二转子,天生的模特。就是缝纫机可重的慌,怎么运过来呀!”
周存彦拍着脑袋,“实在不行一台一台的运,我就不信运不过来。”
杜春琪抱起胳膊,“肾亏的人有脸说这些?忘记药童小哥说你肾亏了。”
周存彦脸上火辣辣的痛,夫妻二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按照周存彦的设想做。
首先,盖住宅和厂房,村里人额手相庆,起房子是个力气活,可东家管饭啊!白面馍馍、大米饭、中午一顿还有大肥肉,没有比这更好的伙食了。
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杜春琪心里有些没底了,但她看到周存彦脸上难得一见的光彩,决定继续支持他。
“要不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反而是周存彦先打了退堂鼓。
杜春琪坚定的摇头否决了,“一开始就是我要过去,这样,这段时间你过去,我在家等等看有没有其他人敲窗户,总能找些财路。”
在杜春琪的反复劝说下,周存彦还是同意了她的说法,“留10万保底,一旦花超不管后果如何立刻停止,我立刻回来找份工作上班去。”
周存彦补充地说。
杜春琪同意了。
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任何人敲窗户,就在她有些绝望时,第8扇窗户被敲响了——是药童李丁。
李丁依然背着他的药篓,看到杜春琪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还想换些油。”
姑父虽然医术不错,但跛了一只脚且过于善良,家中情况实在不太好。一桶油看上去虽然不少,对于肚子里没甚油水的他们来说远远不够的。
他表姐也快要谈婚论嫁了,按理婚前应把女孩子养白胖些,这样婆家也满意,合该多吃些油。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中塑料油桶了,又轻又方便,给表姐当陪嫁再好不过。陪嫁物品成双,他只好再来一趟。
杜春琪看到李丁来了,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求购人参,她甚至连银子都准备好了。
现代的银条都是千足银,一拿出手就觉得不一般,白亮晃眼,李丁还是头回见到纯度如此高的银子。
努力将眼睛从银条上拔开,他讷讷地说,“我没有人参。”
杜春琪笑了,将银条推给李丁,“银子你先拿去,明天能把人参带来吗?如果钱不够只管和我说。”
李丁咬唇犹豫了半晌,最终接过了银条,“那我试试看,估计用不了这么多。”
杜春琪笑眼咪.咪,“多出来的当你的酬劳。”
李丁这才放下心,放下药篓,倒出了一篓子的小苹果,“这是我家种的花红,最适合孕妇吃了,您看够换上次那种油不?”
杜春琪倒是识货,知道在古代花红是种十分珍贵的水果,且李丁的花红个头小巧圆润、红通通的喜人,她忙说,“够了,够了,我这就去给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