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也太刻苦了,姜琬道:“你都不休息下吗?还是下回再说吧,瞧瞧你,一头的汗。”她拿帕子给姜琰擦汗,将她拉去了马车上,“这几日不准练,不然我跟爹爹,娘一起说你。”
姐姐还算是支持她的,姜琰想一想:“那好吧,我休息几日。”
“这还差不多!”
姐妹两个在马车里说话,萧耀与卫凌心有灵犀,目光一对上,同时走去僻静之地。
“暂时不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城门,而且也查不到定王做过什么,在寒月寺,他身边的都是他自己的人,不好着手,只听沙弥说,那些护卫是经常来来去去的,应该是在向谁传达他的命令。但有件事,可以确定是定王……”
萧耀目光一闪:“何事?”
“郑石经去年来京述职之后,曾去过寒月寺,他是渝州总兵。”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马匪应该就是郑石经听他命令派出来的,”萧耀道,“看来郑石经已经被他拉拢,就像安妃,我怀疑是他给安妃提供迷药,推波助澜……难怪卢方一去就失踪了,定是郑石经怕被他发现跟定王的勾当。”顿一顿,“就是不知渝州现在有多少兵力。”
“殿下怀疑定王会造反?”
“眼下不会,他潜伏这么多年,很有耐心,假若出兵很容易功亏一篑。”他这七叔定是想坐上这把龙椅,只是为何呢,萧耀拧了拧眉,当初愿意为父皇挡剑,而今却又后悔了吗?
“不管如何,你加强防范,我也已经叮嘱过陈尧了。”
卫凌点点头。
两人说得会儿,各自骑马回去。
萧耀是去了姜家,因为姜琬想为此庆贺,打算就在姜家用膳。
柳氏听说他们回来了,急着道:“阿琰,你没有事情罢?快来给我看看!”
姜琰依言过去。
眼见小女儿身上,手上并无伤痕,柳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红了眼睛:“你啊,非得要去考武秀才,我真不知道哪里好了。男儿就罢了,女儿家皮娇肉嫩的,怎么受得住,琬琬,你正好也在,说说她,下回武举不要去了。”
“娘,”姜琰道,“这武秀才很容易,武举也不会难。”
“对阿琰来说,真的是轻而易举,娘您就不要担心了。”姜琬又左右为难了,“再说,武举在后年呢,谁知道到时会如何,指不定都不在打仗。”
“会吗?”柳氏怀疑,“相公……”
“算了!”姜保真长叹一口气,“佩佩,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阿琰的事情不要管了,她愿意做就去做,只要她能做得到。”
小女儿自小性子就倔,相比大女儿,他是更喜欢姜琬,然而姜琰也是亲生的,如何不放在心里?故而实在忍不住偷偷去顺天府看了看。却见这女儿真是出类拔萃,与那一干公子比,毫不逊色,得到了很多的喝彩,且她一点不怕辛苦,日夜练习,与自己当年学医时,又有什么不同?
姜保真心知根本阻止不了,终于放弃了,劝起柳氏:“佩佩,而今你只要养好胎就是,不要胡乱操心,你也操心不了,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阿琰虽然学武,但姑爷,卫公子,哪个不学武呢,不都好好的吗?我们家出个女将军也不错。”
柳氏没料到姜保真会改口,一时发愣,但见丈夫神色认真,猜测他是去看了女儿比试,改变了心意,又见姜琬也是偏向姜琰的,到底是没有办法了。
看父母都松了口,姜琬赶紧吩咐下人:“快去备菜,”挽住柳氏的手,“娘,我今儿要在这里蹭顿饭吃!”
“那再好不过了。”柳氏笑起来,叮嘱姜琬,“姑爷喜欢吃什么,你再去细细叮嘱下,让他们准备坛好酒。”
“好!”
众人一团和气。
过得几日,姜保真又去宫里给萧廷瑞看病。
萧廷瑞见到姜保真,笑着迎他在堂中坐下:“一次又一次麻烦您,当真是过意不去,我看不如下次您就写个方子来,我让他们照着熬药就是了。”
“还是自己看一下稳妥。”
遇到疑难杂症,不止是个挑战,也是宝贵的经验,姜保真既然已经开始医治萧廷瑞,他心里也是想把萧廷瑞治好,虽然不说痊愈,也能达到一个最好的结果。
“我今日想用针灸再给您试下。”姜保真拿出银针,“也许能舒缓你额间的胀痛,不过,可能会有些疼,冒犯您。”
萧廷瑞忙道:“我的命是您救回来了,谈什么冒犯,您费尽心力,想方设法的医治我,我心里只有感激,您尽管试一试罢。”又吩咐身边护卫,打趣道,“别大惊小怪的,上次已经误会过姜大夫,等会儿我真的喊疼,你们不要一惊一乍。”
护卫们应是。
姜保真就叫萧廷瑞在榻上躺下来。
萧廷瑞闭起眼睛。
摸准了穴位,姜保真将一根根银针插上去。
没想到,真的有点疼,而且是一根比一根疼,萧廷瑞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拳头紧紧捏住了。结果插到第六根的时候,竟然是在头上,只觉有一股尖利的疼痛从脑壳中传来,他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昏厥过去,眼皮子不停得颤动。
“再忍忍。”姜保真道,“还有一根。”
他往左边的头部又插了去。
萧廷瑞彻底昏了,护卫们赶紧围过来,姜保真却不慌不忙,把两根在头上的银针微微旋转了下,萧廷瑞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眼神是茫然的,环顾四周,他坐了起来:“这,这是哪里?”
“殿下……”姜保真道,“您额间的胀痛如何了?”
“你是谁?”萧廷瑞看到了姜保真,瞪圆了眼睛,然后目光落在手上,只见好些银针,他一下跳起来,“谁给本王扎的针!纪平,纪平,你把这个人赶走!”
他发脾气,护卫们一时都不知怎么了,面面相觑。
姜保真也惊讶万分:“殿下,我是姜保真,您的头疾,是我治好的,您不记得了?”
“我的头疾,好了吗?”萧廷瑞一愣,随即又暴怒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诓骗本王,本王已经病了五年……”
正说着话时,他舌头不听使唤了,整个人从榻上弹跳起来,手脚狂舞,似乎路也不会走了,踉跄往前十数步时,一头栽倒在地。
护卫们连忙把他扶起来,只见萧廷瑞慢慢睁开了眼睛,轻轻喘口气道:“我刚才是怎么了,似乎做了一个梦。”他站直了,拍拍袍角,回过头朝姜保真笑道,“姜大夫,你这针灸会让人昏睡吗?”
不是刚才那个人了,姜保真还在震惊之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没想到会让殿下如何,您该不会还有梦症?”
得这种病的人,会在梦里做些奇怪的事。
“我第一次听说。”萧廷瑞坐下来,“我的腿也有点疼,怎么会摔着了,”他看向姜保真,“我看这针灸就算了。”
无功而返,原本还以为这针灸之法会起作用呢,反而让萧廷瑞变得更为奇怪了,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姜保真不知为何,想到了之前萧耀说的话,说萧廷瑞发病时是不同的,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模模糊糊,他顷刻之间,弄不清楚,忙抱歉的道:“真的冒犯殿下了。”
“无事,你也是为我好。”萧廷瑞显得很宽容。
姜保真最后也只能给他继续开方子。
他离去之后,萧廷瑞坐在榻上,揉按自己刚被扎疼的头。
那个胆小鬼,居然还敢出来,当年秦王妃来相告,说是萧廷秀故意引诱秦王去暗杀,以此同时铲除秦王跟他,结果他不相信,觉得秦王妃是在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活活把秦王妃掐死了。后来呢,每当病发的时候就绝望的想死,一天也难以忍受,让自己出来代他受这份痛苦。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苏醒呢,老老实实睡着不就好了?
也是傻子。
还想相信萧廷秀呢,他做得那么明显,就是想把所有的兄弟都杀光殆尽,而今也确实做到了,除了他一个废人,就剩周王,但那周王是个头脑不好的,天生呆笨,能掀什么风浪?
萧廷瑞嘴角挑了挑,不过萧廷秀还是失策了,他太想扮演好一个仁慈友善的兄长,让世人称赞,没有把这个废人杀掉,而今,他将会讨回所有该得的一切,为自己这些年替这胆小鬼所受的折磨。
想着,他眸光闪了闪,不知姜保真刚才可会发现什么?
但他的计划是该提前了,谁让萧耀的人竟然会去渝州呢,要说萧廷秀几个儿子里,萧耀真的是最聪明的,也是最值得忌惮的,不然萧廷秀每年都来看望他,他早就可以把萧廷秀杀了,只不过杀了之后,萧廷秀还有儿子可以继承帝位……
萧廷瑞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姜保真:这很奇怪啊!
姜琬:爹爹,快跟我说说。
姜保真:我还搞不清楚。
萧廷瑞:都想找死。
萧廷瑞:不,不不……
萧耀:头疼。
第81章
二月,天气一日比一日暖了,萧廷秀坐在芳晖殿里喝着茶,听乔婉仪弹琵琶。
年轻的女子手指修长,身段婀娜,光是看这姿态都觉得满足,不用说,琵琶也是弹得一流,萧廷秀放下茶盅,闭起眼睛,手指在案几上跟着轻弹。
这乔莲去年并不在画册上,但后来调查乃是京都辖下盂县的商户之女,被搜罗美人的黄门发现,敬献上来。人很是聪明,他与她相处,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总会想起谢嫣,似乎她举动之间,有所相像。最近更是喜欢过来,在此待着,浑身颇是轻松,不容易想到那些烦心的事情。
琴声入耳,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在一片漆黑里,突然听到一阵叫声。
“父皇,父皇……”
非常的熟悉,萧廷秀循着声音过去,却看不见人,他心里很是着急,那分明是萧勉,他的声音就是这样的,清越如笛声,他最喜欢听,喜欢这儿子伸出手要他抱,每当这时候,总是满心的欢喜。哪怕后来大了,他也仍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他。
“勉儿,你在何处?”萧廷秀大叫,“你快出来跟为父见一面!”
没有回应。
萧廷秀茫然的寻了一圈,在这黑暗里差点摔一跤,他猛然惊醒了,睁开眼睛,只见乔婉仪已经不在弹琴,正侧卧在美人榻上歇息。
原来是做梦,萧廷秀怅然若失,伸手去拿茶盅润喉,却突然发现黑檀木的案几上竟然有一行字,写着“父皇,替孩儿报仇。”
萧廷秀浑身一震,大喝道:“来人!”
门外的禁军们全都涌了进来,贾道坤疾步行到萧廷秀面前:“皇上,有何事吩咐?”
“可有人来过?”萧廷秀问。
“不曾。”贾道坤手握剑柄,环顾四周,“皇上发现什么了,属下在外并不见任何动静,四周也有护卫巡视……”
乔婉仪此时被惊醒:“皇上?”
“你怎么在榻上?”萧廷秀质问。
“妾身见皇上睡着了,不敢惊醒,便去打个盹。”乔婉仪揉揉眼睛,一脸茫然。
萧廷秀一摆手,让禁军们还有乔婉仪退下。
“你看这字,”萧廷秀指一指用水写就的字,满心酸楚,“你也认得吧,与勉儿的字一模一样,是不是勉儿回来看我了。”
贾道坤惊得眼睛圆睁。
鬼神之说,他不太相信。
但是萧廷秀对萧勉的感情他很清楚,那年萧勉去世之后,萧廷秀不知消沉了多久才振作起来,比失去皇后还要更甚,当时命工匠们精心打造陵墓,他亲自去看过,满意了才让萧勉下葬。这字,一时是让他百感交集了罢,可是这字的意思也很诡异。
“皇上,定是有人趁机写的。”
“谁会写?”萧廷秀道,“乔婉仪哪里会写勉儿的字,殿内又没有别人,定是勉儿,勉儿他想念朕了。”
贾道坤不知说什么,因这字真的跟萧勉的一模一样。
“让朕报仇,”萧廷秀喃喃道,“可勉儿的仇,耀儿不是已经报了吗,他把别城的那些人都杀光了,怎么还会有仇,勉儿他难道……”
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不知为何,贾道坤手心有点发冷。
景王的婚期就在三月,萧烨很快就会娶徐茵的,姜琬想来想去,发了一封请帖去徐家,主动邀请徐茵来家里做客。
收到这帖子,徐茵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当初被人设计,被皇上赐婚,她十分不甘,但而今这么多日过去,长辈相劝,也渐渐接受了。总在懊恼的话,日子只会越过越差,徐茵好好打扮了一番,坐轿子去楚王府,将来姜琬可是她的皇嫂了。
两人见面,恍若隔世,面对面互相看了看,徐茵先道歉道:“我真的太失礼了,你乔迁摆宴都没有来,对不住。”
“无妨,徐大人与夫人都来了,你身子不适不用勉强,只要往后我们好好相处就是了。”姜琬也想通了,不管萧烨如何,徐茵仍是徐茵,只要她没有变,她们就是好妯娌,至于将来,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历史已经改变,也许萧耀与萧烨的关系也会不同。
见她给自己台阶下,徐茵抿嘴一笑:“我会小心,以后定不会那么容易生病了。”转身从丫环手里取来一个小小的插屏,“我虽然人没到,但是我还是准备了一份礼物的。”
绣了好些日呢,她也想过,总要见面,不可能一直逃避。
看得出来,花费了功夫,是一幅鹊衔瑞草图,很是吉祥,姜琬笑道;“我书房的案几上正好少了这样一座插屏,可谢谢你了!”当即就让香雪去摆在那里。
两人携手坐在长榻上。
“听母亲说,二姑娘得了武秀才的第二名,”徐茵恭喜道,“我也是许久不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