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大宋风月——山海十八
时间:2018-08-24 08:47:13

  世人都说难得糊涂,在面对这些问题时,她正是思路清晰地糊涂着。
  话说回来,像她这样安分守己的良民难道还会被谁追杀,这一听就是无稽之谈。
  翌日,玉局观的唐观主收到了一幅构图简单的画。鲜花铺地,石洞之侧一坐一立的两人正在讲经与听经。线条极为简单却意外地让人一眼就懂。
  如此一来,花市的最后几天人们在花市之中穿行,或多或少都听闻了青羊宫与玉局观联手推动了祈福香囊等活动。在青羊宫之中还临时设了一个大茶肆,以供往来香客歇歇脚。
  月枕石放学后会去旁听一些故事,这些南来北往的行商大多都有一肚子的故事。
  其中有一位孟姓的行商在青羊宫茶肆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了解后得知孟家是正在峨眉山一带,以种植几类鲜花为生,他将鲜花卖给府城里制作香料的店铺。
  孟庆聊到后面说起他家的祖上的事情,“真不是我吹嘘,五百年前姓孟的都是一家,我家与那后蜀的孟家搞不好还有关联,指不定还是什么前朝皇家血脉。”
  五代十国时期,孟知祥建立了后蜀立都成都。后蜀盛极一时之际,疆域从蜀地辐射出去,曾至甘肃东南、陕西之南、湖北之西,后来被宋朝所灭。
  如今,孟庆毫无顾忌地说起此事,四周的听客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何不妥,没人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起前朝往事有何不妥需要避讳。
  月枕石也已经逐渐渐习惯了当朝的宽松政治气氛,不似某朝会动不动因为一句清风不识字而掉脑袋。
  “老孟,搞不好你家还真占了什么风水好的地界,还真得了祖上庇护。”
  茶肆里有人起哄了,“想你家的花总比外头别家好上几分,这等养花的本事还就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能再过问朝政大事,那么安安心心饲弄草也不错。”
  孟庆一点也不气恼反而觉得老刘分析得很对,“哈哈哈。搞不好还真是这样。我家祖上从皇宫里逃出来后隐姓埋名,专门嘱咐后人别再过问任何庙堂之事,就靠养花养家糊口了。”
  后蜀历经两代帝王,后者孟昶少年继位在位三十七年,前期精图治,实行与民休息之政,后蜀曾一度将北方边境扩大至长安。不过,后来随着后蜀的日益强盛,孟昶开始沉湎声色不思国政,奢侈到连夜壶都用珍宝制成。
  后蜀为宋所灭,孟昶投降后幽居汴京不出一年就死了。
  月枕石从没听说过孟昶有任何遗孤还在蜀地生活,即便大宋皇帝再开明,也不会放任前朝皇室后裔呆在原来的统治地。
  那一边却是有人唱起了反调,“老孟你家风水哪里好了,要往前唐说闹过夜叉的就是那一块吧。就是那种会吃人的夜叉。”
 
 
第41章 
  夜叉一词来自于梵语, 它本是一种鬼怪的统称, 其中或分男女夜叉以行动迅猛著称,还有长翅膀的天夜叉与头发冒着绿色幽光的地夜叉之分,皆是面目狰狞让人见之则心生恐惧。
  当然,这些有关夜叉的描述都来自于民间野史, 在那些传闻里还说黑暗中的鬼物,它们以吸吮人的血肉为食。不过夜叉也会摇身一变,在佛经故事里因收到佛祖感化了,成为了天龙八部众的护法之一。
  正在唱反调的孙老板没管夜叉的来历如何, 他直接说起了三百年前的往事。
  “我家祖辈从前唐起就住在昐村,那里原本有一座寺院, 听家里的老人说一到年节佳期寺院都会举办庙会。
  有一次在青天白日之际,庙会正好演到小孩爬杆子杂耍。谁想到天上突然飞来一只似人非人的怪鸟,它的身形与人形相似但有着一张鹰脸, 那怪东西一下子就把爬在杆子上方的孩子给抓走了。”
  这一突如起来的变故让参加庙会的人都大惊失色, 正在村民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之时,有人说不如请官老爷帮忙一起找孩子。
  当年时逢章仇兼琼镇守蜀中, 这位在川任期八年,大力兴修水利等民生工程,与蜀地读书人的关系也不错, 还较好地处理了与吐蕃、南诏的关系。不过因为章仇兼琼曾经保举了后来的杨国忠入朝, 可想而知在安史之乱后, 章仇兼琼因此事未能有被编撰入史书立传的资格。
  恰是如此, 想要了解章仇兼琼所经历过的事情, 只能从其他史籍里找到零星片段。
  孙老板说起当年村民去求助的官老爷,正是恰好路过的章仇兼琼。
  “章仇大人派出人手到处寻找,几天之后终是在相隔较远的佛塔高顶上发现了孩子。孩子一开始有些痴傻,特意请道士收惊后,他才慢慢恢复了。事后询问得知,抓走孩子的怪物与壁画上的非天夜叉很像,夜叉每天不知从哪弄来了野果也孩子吃,却是一直把他关在了佛塔最高层。”
  世事变迁,尽管五代十国时期蜀地没有受到过重的战乱冲击,但是曾经的寺院与佛塔都已经化作烟尘。
  即便孙老板说世代居住在昐村,而昐村也早已变了又变。在宋朝建朝之后,昐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孟庆家在村东靠山一带为种植了大片的花卉。孙老板就是指在花林是曾闹过夜叉的寺院所在。
  孟庆听着孙老板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人与他一直不对付。孙家是做木头雕刻生意的,照理来说他们两家一个养花一个搞雕刻根本吵不起来,谁想就是一两次没把树木卖给孙家,这就让孙家给记恨上了。
  “老孙,你这故事编的可真没道理,天知道三百年前都发生过什么。靠你两张嘴皮子就能坐实一切了?”
  孟庆认定孙老板就是来破坏气氛,即便他家那一块真的飞来过夜叉,三百年足够让夜叉断了对他家的偏好而冲着孙老板这个胖子去,谁让他肉多吃起来过瘾。
  谁知孙老板还不依不饶了。“我怎么就没根据了?这事情是能查的,一看你就不读书,《太平广记》可不都写得清清楚楚。”
  月枕石听到孙老板把太宗皇帝命令人编写的《太平广记》搬出来,如果不是他听得旁人就那一套书谈起过夜叉而是自己一一去读,能在那样一套大部头的书里找出这一则例证也着实是一种执着。
  在场的也不是听到《太平广记》就不敢呛声孙老板,有些读过几本书的便开口说话了。
  先是八卦起了杨贵妃与杨国忠的亲属关系,又是谈到昔年杨国忠还叫杨钊时在章仇兼琼手下做事,一会说杨家兄妹两人怎么得到了荣华富贵,一会有说安史之乱与其两人的关联。
  如此等等,是在佐证因为与杨家有过牵扯,章仇兼琼的往过记载并不详细。因此即便是《太平广记》有过一段记载,可是原文并未谈及到具体的何年何地仅是说起了是在蜀中,故而无法用来引证孟庆所在曾经真的出现过夜叉。
  一场闲聊渐渐发展成了考证文献的辩论,这是因为花市时而有文人墨客往来。
  花香伴书香是一大雅事,蜀中的那些读书人会趁着天光晴好来亲自挑选一些植株,或是买一些花瓣等物回去自己制作香包。
  别管这些文人辩得有多激昂,总算是能让孟庆歇一口气不与孙老板去辩驳,也没人继续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月枕石远观孟庆是松了一口气悄悄起身离开,她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几次吃人夜叉之事,那倒是与崔仵作说的人骨上的怪物齿痕相吻合了。
  虽然孙老板说的故事里夜叉没有吃人,但能否认为在峨眉山一带曾经的确有夜叉出没过?如果这个角度出去思考佛掌人骨之事,昐村有过寺庙也就必然存在过泥塑佛像,是否有可能那里曾经就存在一尊以人骨为骨架的佛像?
  想要弄清这些事情最好是去昐村实地勘察一番,查阅一下当地的地方志,或是查询一些石刻碑文,从那里面也许能够有所收获。
  这事情还真不能由月枕石得了空就能只身前去,谁让她的小孩模样没有说服力。要去村里查询地方志都要有个由头,须得寻一位大人带着或是以编写游记去县衙等地请出相关记录。
  从成都府到昐村之间往来大概要六七天,再说于当地查阅线索肯定也要起码也好耗时四五天。如此等到了花市结束,孟庆等人都已经返程,要去查探佛手一行尚且搁置着。
  月枕石借以青羊宫对孟家花树感兴趣之名,向孟庆求了一张前往昐村的行路图,但直到三月上旬播种农时到来,私塾开始放大半个月的春假,她才有了足够的空闲走一遭昐村。
  此次想要一同前往的人还真不少,且不说经历了山林人骨一事的朱睿与柏淑闻讯后总还想一探究竟,苏洵在程氏坐胎稳当之后来到成都府探望几位新友,在听了人骨之事后对其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苏洵虽是于考功名无心,但他看了不少杂书,更喜欢游历山水走过不少地方,没想到峨眉山脚下的昐村还有那样一段谜团。
  “我听过《太平广记》里的这一则故事,它在唐人李绰的《尚书故实》里也有记载,但都没说具体是在蜀中哪里。你们该是缺一个能快速读碑文的人,带上我一起去昐县就能事半功倍。”
  要不后世都说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当下苏洵的玩心全都写在了脸上,半点不见静下来做学问的样子。
  月枕石完全没有因为知晓一些苏洵之事,就去旁敲侧击劝其用功治学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活法,按照他们的生活步调慢慢来又有何妨。
  当下她是非常欢迎苏洵通往,可以多了一个查阅资料的帮手,于是此行就变作了七人行。
  胡舟很想知道究竟有无夜叉,看起来是他是想要传授展昭对决夜叉的三十六式。再者借着朱家也能考虑发展花卉相关产业的名号,朱睿终于说动了朱大富带着他一起前往。
  柏淑听说一行人里仅有月枕石一个女孩,借以担心她无聊的名号也是向柏夫子软磨硬泡求得同意加入了昐村半月游。
  七人稍稍加快了驴行速度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昐村东头。
  三月桃花开,那一片桃花林正是孟家所种,那比平时所见的桃花是要艳上三分。
  驴车里,柏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桃花是开得很好,但昐村这个名字总有些不好,怎么叫着像是坟村。”
 
 
第42章 
  柏淑这话说得非常轻, 只有在她身边的月枕石听得清楚。
  其实象征着日光照耀的昐村也好, 笼罩在阴气里的坟村也好,关键还是在于此地到底与佛手人骨有无关联。
  小村子来了外人的消息压根藏不住,孟庆刚好出门行商,他的二度孟祥特意赶到半途上邀请月枕石一行人去孟家落脚。
  “昐村距离县衙有二十多里地, 这里不常有外人往来,村里仅有一家小客栈,那里住的不舒坦。家兄出门前特意嘱咐过我,他在成都府多受青羊宫关照, 几位请给我一次尽到地主之谊的机会。”
  孟祥环视了七人一圈,这种出游的组合还真不多见, 他也有些拿不准这些老老少少到底是谁在主事。勉强可以说是一伙人出来踏青,偏偏还有像朱大富这种一看就没心思游山玩水的人。
  一时半刻之间,孟祥绝对想不到这波人是来破解一桩百年前的谜案。他只管把人接到孟家别居, 这就算是完成了哥哥孟庆的嘱托, 与府城里的人打好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
  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既然怀疑孟家所在地可能与佛手人骨有关, 那么顺应孟祥的邀请在此住下说不定能有额外的收获。
  如此一来,一行人心照不宣地谢过孟祥一同前往孟家别居。根据孟祥的介绍能够了解到孟家祖辈大概从宋朝初年开始在昐村定居,这些年随着卖花树的生意越做越好, 孟家在昐村的占地面积就越来越大。有别于成都府之中几乎没有尚未开发的土地, 昐村四周皆有未开垦的荒地。只要孟家有钱经营打理, 上报村长后再去县衙交一些钱就可以购置那片土地。
  “村东这一块基本都是孟家的产业, 大致就是主居、客居与树林。我看桃花开得正好就安排几位住在桃花溪边上, 也能让诸位好好赏景。”
  “那就有劳孟二郎了。”胡舟还是将几人事前凑齐的房租开支交于了孟祥,别管孟祥是多番推辞,反正总不能一分钱都不给在孟家住上十天半个月。
  何况他们还要暗搓搓地调查孟家所在地的过往,那真有一种住了对方、吃了对方,还要挖对方墙角的感觉。
  孟祥推托不得地收下了钱,那是更加上心地招待来客。
  入夜后的第一顿接风宴格外丰盛,包括孟庆的两个儿子与孟祥的女儿全都一起来参加了宴席,几乎将这办成了没有外人的家宴。
  以苏洵与朱大富为主力,而胡舟从旁辅助,三人将酒量还不错的孟祥给灌了半醉。此时套话一事也已经逐层展开,只听苏洵说起这些年他走过的山川奇事,其中不凡一些寺庙与道观。
  苏洵说着就话锋一转,“我听说昐村的历史悠久从几百年前就建村了。今天大概走了一圈却没见到村里有几座老房子,村里的人也不算多,孟兄可知其中发生过什么变故?难道后蜀时期,这里曾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
  “打仗?这里应该没有打过仗。”孟祥半醉的眼神有些迷茫,他努力集中精神想着孟家老人说起的过往,“不过七八十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疫,那时后蜀已经快要不行了,听说因为地方上的官员没有及时来救灾,这里缺医少药也就让十室九空了。”
  昐村本来就不是大村子总共才一千来人,那场大疫过后只剩下了百来人,后来有不少人去了二十多里的县城谋生。
  “村子是这二三十年才又重新兴盛了起来,原本在此地历代居住的人家大概就剩下四五户。村西和我们不对付的孙家,老孙仗着在此地呆的时间最久还想搅风搅雨,幸而没有被他家的人谋得村长之位。”
  孟祥是真的喝多了,有些失态地抱怨起孙家的小肚鸡肠。
  “孙威这个人真有够烦人,就是因为我家没有低价把树根卖给他家,这一件事就让他记恨着了。事情虽是过去了十多年,我还记得那时候刚刚开始种植桃花林,就被人在晚上砍倒了几株小树。
  那个疑犯虽说一直没能找到,但我们都怀疑是孙家做的,专门在暗地里搞打击报复。这才让我们后来养起了五只守林狗。”
  一场大疫还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苏洵有心想要展开多问几句,但是孟祥却开始接连吐起了苦水,再也不说回瘟疫之事。这会只剩朱大富一边同仇敌忾,一边也趁机多询问一些花木生意方面的事情。
  饭桌另一侧的半大孩子们坐在一起也算聊得热闹。
  孟庆家的大郎与二郎分别是十二岁与九岁,全都是正在上私塾的年纪。与朱睿在春假能出来游玩不同,他们在农忙的春假里都要帮着家里干活,特别是巡查树林有无病虫灾害。
  朱睿压低声音说着他逃课那些事情,孟家兄弟两人也就开始说起巡林过程里抓鸟逗狗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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