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画风不对[大唐]——秋水晴
时间:2018-08-25 09:38:06

  小小的药童,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在他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未这样近距离地见过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觉得太子妃身份尊贵,却并不高高在上,笑起来的时候,比山花还好看,因此心中对苏妧十分有好感。他听百里夷跟其他的大夫说过太子妃很关注祠堂里病人的情况,因此也不等苏妧问,便十分主动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苏妧。
  苏妧:“病人是在祠堂留下了,那他们的家人呢?曾经和他们接触过的人,如今在哪儿?”
  “听百里大夫说,如今大家对水疾已经没那么害怕,知道那会传染之后,那些病人的家人也没有乱跑,都留在家中呢。虽然他们挺自觉的,但县衙也派了人去守着。还好,除了有一户人家呼天抢地说县衙要迫害他们之外,其余的人家都没有闹事。”
  苏妧:“那后来说县衙派人去迫害他们的人家怎么样了?”
  药童咧嘴露出八个牙齿的标准笑容,“后来县衙的人都跟他们解释了,还有邻居们都说那是为了他们好,并不止是他们一家,整个坊的人曾经跟他们接触过的人,都很自觉去县衙报备,他们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还跟县衙的人道歉了呢。”
  苏妧听了,心里觉得很欣慰,果然是堵不如疏,让百姓了解水疾还是对的。只要有疑似症状的人能自觉不要隐瞒,只好传染源就控制好了,就算最后百里夷等人想不出办法来医治水疾,至少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在旁的李震霆听了之后,也有些意外。
  昨晚他听李承乾说让县府的人去跟百姓解释水疾这个主意,是苏妧出的。
  当初李承乾要带苏妧一起到洛阳的时候,虽然李承乾嘴里说的冠冕堂皇,说带上太子妃,比带上太医还要更好些,李震虽然不说什么,但以他对李承乾的了解,那不过是太子殿下假公济私的一个说辞罢了。
  大概是太子殿下也想不到,带着太子妃一起到洛阳来,竟然还会遇上疫情这样的事情。
  如果洛阳水疾最后能圆满解决,苏妧和李承乾在民间的声望也会水涨船高。
  李震向来是不太相信什么天命姻缘这样的说法的,但此刻,他心中却隐隐地有些相信国师李淳风说苏妧和李承乾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定姻缘这个说法了。
  苏妧在祠堂走了一圈,路过三区的时候,并没有进去。
  她只是询问了药童昨晚三区的人可有异状?
  药童:“没有,用了忘忧香之后,他们都好受多了。先前疼得一直不能入睡,昨晚三区的人有好几个睡得直打呼呢。”
  苏妧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刚好百里夷和两位太医谈好了事情。
  两位太医看到太子妃,朝她行礼。
  苏妧:“两位太医不必多礼,我有事情想私下请教一下百里大夫,可以吗?”
  两位太医闻言,笑着说道:“太子妃此言真是折煞老臣,刚好臣等要去看三区的病人,便不打扰太子妃与百里大夫了。”
  百里夷并不意外苏妧的到来,他在屋里待了一天,闻着这些药味感觉不仅是嗅觉,连精神都已经有些麻木。
  看到苏妧来,便与她一同到外面的山间小道走走,而李震和藿香则是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也不会让苏妧脱离他们的视线。
  “你的忘忧香确实管用,三区的病人用了之后,昨晚安静多了。早上我去为他们诊脉的时候,他们还问我,他们感觉好多了,是不是病快好了。”
  百里夷对忘忧香的出现,很矛盾。
  首先是因为他和苏妧都并不清楚忘忧香的毒性会对人体造成怎样的伤害,其次是用了忘忧香,虽然能使病人暂时免受疼痛的折磨,也会给他们一种错觉,就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加重。
  百里夷:“如今虽有忘忧香,可我总担心有一天若是三区的病人药石无用,他们家人到底会有何想法。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在麻痹他们?”
  苏妧:“可除了这样,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百里夷苦笑着摇头,“我昨晚与两位太医彻夜未睡,探讨针对水疾该要如何用药。患上水疾之人,大多是老弱妇孺,而三区的病人如今更加已是重疾,身体虚弱,不能下猛药。可不下猛药,药效太慢,只担心用的药尚且来不及起效,他们便已支持不住。”
  “为今之计,只能是在一区和二区病人的用药上改,三区药方照旧。我今早去把脉看诊,虽然有些人状态看着不错,但那不过是被忘忧香麻痹了痛觉而已。太子妃,他们的病情正在加重。”
  苏妧对此也很无奈,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贫乏,得了病的人除了祈求自己的好运气之外,还能祈求什么?毕竟,医者能做的事情,那样有限。
  可苏妧不能直接这样跟百里夷说,她只能叹息着,说:“若当真是无药可治 ,那么少受些罪,或许也是好的。至于他们的家人会如何,那是后话。尚未发生的事情,想得太多也不好。”
  百里夷听了,也是无言以对。
  苏妧又和百里夷说了一会儿话,因为三区的病人已经是很严重了,如果不用忘忧香,或许有的人会痛得要撞墙。
  苏妧将忘忧香可能会留下的后遗症跟百里夷说了,然后就离开了祠堂。
  百里夷站在祠堂门口目送苏妧的马车走远,有些头疼的掐了掐眉心。
  愿上天保佑洛阳这些无辜的百姓。
  苏妧离开了祠堂之后,就回下榻的地方,杨宜歆正等着她回去一起去看李蕴。
  李蕴居住的地方,在洛阳的东面,洪水泛滥淹没了道路,可李蕴住的地方很幸运并未被波及。但洪水发生的时候,为了避免有意外发生,县府还是派了人来将李蕴和她所收留的一群孤儿接到了避难的地方。
  李蕴并未穿着道姑的衣服,一袭素色的常服,站在一群天真无邪的小孩中间,听到马车的声音,便回过头来,远远的便是看见自己的阿兄李震策马在前。
  李蕴愣住了,她看着自己的兄长,瞬间就泪眼盈眶。
  离开长安将近一年,她并未与父兄相聚,有时候想念父兄,可自己对未来的路尚且理不清楚,又何脸面去见父亲和阿兄?
  直到马车来到她院子的前方,李震座下的骏马在她院子的门前喷着气,而方才还在听她说话的孩子们都围在她身边,仰着头问她来的是客人吗?她才回过神来。
  “阿兄!”
  李蕴又哭又笑地跑上前,将院子的门开了。
  李震已经翻身下马,而坐在马车前的人李蕴也都认识,那是杨宜歆和苏妧的贴身侍女,冬青和藿香。
  她看到这一行人前来,顿时又惊又喜。
  杨宜歆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下来,飞快地跑了过去。
  “蕴娘!蕴娘!我来看你了!”
  李震:“……”
  李蕴:“……”
  随后由藿香扶下马车的苏妧见状,忍俊不禁。
  刚才还因为看到阿妹而心情激动的李震被杨宜歆抢了先机,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松了一口气,趁机平复自己方才几乎无法控制的激动。。
  藿香笑着小声跟苏妧说道:“太子妃,万泉县主的性子可真是一直都没变过呢。”
  苏妧笑瞥了藿香一眼,“多话。”
  而那边的杨宜歆已经拉着李蕴问东问西,弄得李震半天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站在旁边。
  苏妧看了李震一眼,然后忍住脸上的笑意,“万泉,你在做什么呢?李侍卫和蕴娘好不容易兄妹相聚,你让他们说会儿话。”
  一直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杨宜歆话音顿时戛然而止,她朝李震和苏妧两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看到蕴娘太高兴了,我从到了洛阳就想着要来看她呢!”
  李蕴看向正站在院门口的苏妧。
  她离开长安的时候,苏妧和李承乾还没大婚,当初他们大婚之日,普天同庆,她在洛阳也为他们高兴。
  一些时日不见,昔日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少女已经成为太子妃,青丝高高盘起,穿着一袭淡樱色的常服,清艳无双。
  李蕴脸上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朝苏妧行了个礼,“见过太子妃。”
  苏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倒是我和万泉,招呼也没打就来打扰你了。”
  李蕴抬眼,恰好遇上苏妧那含笑的视线,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早已远离,她对李承乾恋而不得的事情似乎也是前世的事情了一般。
  她迎着苏妧的视线,展颜欢笑。
  好像有很多事情,很多曾经留在心中的芥蒂,都随着这相视一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晾在旁边的万泉县主看着李蕴和苏妧相视而笑的模样,好像也被她们的好心情影响了似的。她低头抿着嘴笑,因为心情踊跃所以踢着足下的小石子玩,踢着踢着,一个力道没用好,小石子飞了出去,打在一个人的小腿上。
  李震的小腿猝不及防被一粒小石子打中,他默了默,然后抬眼看向杨宜歆。
  在场的人会做样事情的人,除了万泉县主就没有第二个。
  杨宜歆迎着他的视线,有些发窘,可李震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她到底是有多无聊似的,万泉县主好像一路以来都在李侍卫面前出状况,出的状况有点多,难免会挂不住面子。
  万泉县主干脆恼羞成怒,先声夺人,凶巴巴的说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李震:“……”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苏妧,苏妧发现最近杨宜歆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好像横竖对李震都有意见。而且如今别人兄妹相聚,她们在这儿碍什么事儿?
  于是拉着杨宜歆到外面玩去,留下空间给这对兄妹。
  杨宜歆被苏妧拉出去,委屈巴巴地跟苏妧说:“李震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在说我任性胡闹。”
  “可我哪有任性胡闹啊!我只不过是比蕴娘活泼一点好动一点,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
  巴拉巴拉。
  杨宜歆在苏妧耳旁说了一大堆,说的苏妧脑袋都有些发疼。
  没辙,太子妃只好切中要害,笑着问道:“私下带着贴身侍女离家出走还不算是过分,那什么事情才算是过分啊?”
  杨宜歆被会心一击,好半天没缓过气了。
  苏妧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问:“你哪来那么大的气性?我看李震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惦念上了,揪着不放?”
  杨宜歆鼓着腮帮,将苏妧的手拍下,默默的转身走了。
  苏妧看着她的背影,好气又好笑,问道:“你要去哪儿啊?”
  杨宜歆委屈巴巴,语气十分幽怨:“你对我不好了,我要去找蕴娘。”
  冬青连忙追了上去,“县主,您等等我!”
  ‘
  苏妧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主仆,笑叹着摇头,这个横冲直撞的少女,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
  目光拉回来,却看见在她旁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概三岁左右的模样,圆脸,长睫毛,大眼睛,眼珠像是黑濯石一样。
  苏妧见他那可爱的模样,顿时笑弯了眼。这是李蕴收留的孤儿之一,她刚才远远的就看见他站在李蕴身旁,一边啃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歪着脑袋打量正在院门口的李震。
  苏妧笑着蹲下身体,双目跟她对视:“你看我做什么?”
  小男孩歪头咯咯笑,不说话。
  苏妧看着他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高兴吗?”
  而这时,小男孩看着苏妧背后,笑得更加欢快了。
  苏妧不由得回头,只见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一个穿着玄色常服的青年,俊眉朗目,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惊讶。
  小男孩哈哈笑着朝他奔过去,青年弯腰,将奔过去的小家伙接住,然后高高举起。
  小男孩被他高高举起,也不知道害怕,四肢在空中手舞足蹈,笑得更加欢快。
  苏妧见状,缓缓站了起来。
  藿香一脸戒备地看向来人,问道:“你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做什么?”
  那青年将小男孩放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地看了藿香一眼,然后落在苏妧身上。
  “某在附近住了将近半年,如今才知道原来这条路竟然是有主不给人走的。”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沉,透着磁性,很好听。
  藿香看他的目光落在苏妧身上,眉头一皱,上前挡住青年的视线,轻斥对方,“大胆!”
  青年闻言,不由得挑眉,他哼笑一声,牵着小男孩的手就走了。
  苏妧看他牵着小男孩要走,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位郎君,请留步。”
  那青年回头看向她。
  苏妧微笑:“这小男孩虽然看着与郎君颇为熟悉,但我方才看到他在我友人的家中,郎君这么一声不吭地将他带走,到时候我的友人找不到他,岂不是很着急?”
  “你的友人?”青年愣了一下,他低头看向小男孩,问道:“子庚,她是蕴娘的朋友?”
  小男孩挣脱他的手,咯咯笑着朝苏妧那边奔过去,转身,又歪着脑袋看向青年。
  青年:“……”
  苏妧:“……”
  苏妧低着头,看向那个小男孩,“你叫子庚?”
  小子庚不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一个劲儿地冲着她笑。苏妧不会读心术,宫中虽然有个晋阳公主,可晋阳公主小小年纪便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跟这个爱笑的小子庚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的。
  藿香看了看前方的青年,又看向苏妧,轻声说道:“娘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万一太子殿下知道今天太子妃遇上了个陌生男子,还被人十分无礼地看了两眼,那就糟糕了。
  苏妧看着前方那青年十分坦荡的模样,一言一行,也不似是寻常人家的出身。从长安出来,她又岂会真的分不清楚何为世家子弟,何为纨绔子弟。
  她朝藿香笑了笑,“好,这就走。”
  说着,朝小子庚伸出手去,“子庚,你要跟我一起回去找蕴娘吗?”
  小子庚回头朝那青年看了两眼,似乎是有些不舍。但是在青年和回去找李蕴之间,小子庚显然选择了后者,但他并不朝苏妧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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